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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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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九月, 陳硯心接了新工作,去往海市采訪一名德高望重且特立獨行的演藝圈前輩。

陳青給她派工作時,特地告訴她這位老前輩年輕時風靡萬千, 是能轟動整個演藝圈的人物,十分有個性, 所以采訪過程中一定要小心翼翼,問題一定要仔細斟酌。

自從白曉蝶離職後,陳青對陳硯心態度一如既往, 不冷不熱看不出任何變化。

既然如此,陳硯心也不願多想。

吳辰替她分析,或許她在冥冥之中幫了陳青。

白曉蝶作為臺裏職員, 要能力沒能力,要經驗沒經驗, 雙商不在線,還愛嚼舌根。如果陳青真的跟她有牽扯, 日後她再犯了事, 陳青也跑不了。

對於白曉蝶來說, 得罪陳硯心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如果得罪個更大的人物, 保不齊會連坐。

陳硯心覺得吳辰說得有道理。

在她準備去往海市幾天,梁雨來家裏找她, 人還沒進門,聲音先到了。

“陳硯心!”梁雨說, “你知道誰聯系我了嗎?!”

陳硯心當然猜不出來。

梁雨笑嘻嘻道:“大膽猜!”

陳硯心微微一怔:“李翊賢?”

“不是。”梁雨也莫名一怔, “不是他, 是上上一個——”

陳硯心坐在沙發上看著她。

梁雨換了鞋,將手裏的東西一股腦兒甩在桌子上, “是廖途!”

陳硯心:“哦。”

梁雨瞪大了眼睛:“你怎麽一點兒都不驚訝,你不好奇他聯系我是什麽原因嗎?”

“不好奇。”陳硯心說,“你不提的話,我都快把他忘了。”

“不愛了就是不愛了。”梁雨說,“天蠍座真是絕。”

“這和星座沒關系。”陳硯心想說,這和新歡有關。

“他問我你現在怎麽樣?我實話告訴他了,你這段時間發生了許多,談了一段新的戀愛,但是已經分手了。”梁雨說,“我還告訴他你過段時間要去海市,他問你能不能見一面?”

陳硯心搖頭:“不要吧……”又蹙眉,“你幹嘛告訴他那麽多?”

“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梁雨義正嚴辭道,“我不告訴他你的現狀,他怎麽會說他現在怎麽樣?”

陳硯心問:“你問到了嗎?”

“問到了。”梁雨嘖了一聲,緩緩道,“他現在好像是挺厲害的,女朋友是他們學院書記的侄女,明年和他一起出國讀博。”

陳硯心說:“那是挺好的。”

當初分手分得那麽決絕,不就為了今日這前途無量。

“那你是怎麽想的啊?”梁雨愁眉苦臉地說,“他和你分手後越來越好了,你心裏難受嗎?”

陳硯心搖了搖頭:“談不上。”

她冥冥之中給廖途做了墊腳石,倘若他日後扶搖直上,說明他本就有這個能力,只是缺少機遇,如果他德不配位,遲早會受到影響。

她忽然又想到了李翊賢,他的舉手之勞,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但竟然都是好的。

無論是讓廖途和她分手,還是幫陳橋望解決房子。

或許他幫她和鐘錦心牽線搭橋,於她而言也是好的。

“你就沒有什麽後悔的事情嗎?”梁雨好奇。

“有啊。”陳硯心脫口而出。

梁雨瞪大了眼睛,問道:“什麽?”

陳硯心支支吾吾:“都過去了。”

“什麽就都過去了啊,我猜猜啊……”梁雨分析地有理有據,“不是廖途,也不是安瑞,那就是……李先生?”

“……不是。”陳硯心搖頭,轉而看了眼桌子,問,“你都帶了些什麽東西來?”

“許嘉陽同事老家種的青橘,還有我做的炸蘑菇。”梁雨指著袋子說,“你吃飯了嗎?沒吃飯就先吃點這個。”

陳硯心說:“沒有。”

過了會兒,梁雨恍然大悟:“不對陳硯心,你什麽意思,你給我轉移話題是嗎?”

陳硯心剝開一青橘,遞進她嘴裏:“你也吃。”

---

過了幾天,陳硯心照常和同事抵達海市,這次是獨家專訪,臺裏卻給了他們三天兩夜的時間,為的就是將老前輩獨居別墅以及所有生活特性了解詳細,進行一次全面采訪。

剛下飛機,她就收到了廖途的消息,問她:「幾點落地,下午一起吃飯吧。」

陳硯心一猜就知道是梁雨出賣了她。

怪只怪她和廖途分手的時候沒有互相拉黑。

她回他:「沒時間,謝謝。」

把行李放進酒店,下午陳硯心和同事一起去老前輩家裏安裝機器,順便提前給前輩做心裏建設。

畢竟她年長有威望,且年輕時脾性張狂,網絡顯示她身家背景不菲,但沒有具體說明。

酒店距離獨棟別墅不遠,步行僅有幾分鐘距離。

臺裏租了一臺車先行將設備運輸過去,陳硯心和另外一位同事步行到此。

等她趕到的時候,同事們已經開始卸下裝備。老前輩請了風琴老師在樓上上課,一樓有一位保姆和管家交涉。

陳硯心走進別墅,小心翼翼地參觀著。

今天陽光很好,即使到了下午,一樓落地窗前仍是滿片陽光。從外觀看古老的石墻建築內裏裝修卻很現代化。

這房子有三層,只住一人,而且老前輩並不是每月都居住於此,只是在一年之中挑選幾個月搬來。

無論是內部精美的裝修還是院裏修葺整齊的園林都能表明這裏常年有人照料。

陳硯心感慨於老前輩底蘊深厚的同時也更加好奇她的個性。

今日沒有采訪,她站在廚房裏等待,這裏有保姆沏好的茶。

陳硯心在喝茶時與保姆聊天,詢問她道:“李老師每天都上課嗎?我們明天的采訪會不會影響到她?”

“不會。”保姆說,“她偶爾才會上課。”

“那就好。”陳硯心說,“李老師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裏嗎?”

“晚上我們都在。”保姆如實回答,“李老師不在這裏的時候我們只需要過來打掃衛生。”

“怪不得呢。”陳硯心說,“這裏看上去很幹凈,很溫馨,很有人氣。”

“還好。”保姆笑了笑,說時間快到了,她要去樓上看一下。

陳硯心說好,結束了她們之間的閑聊。

她仍站在廚房品一杯茶,她平時不太喝茶,但這茶水飄香四溢,喝下去有種四肢舒展的溫和。

“崔管家。”一道低沈的男聲忽然出現在別墅門口,像是沒搞清狀況,便問道,“怎麽回事?”

陳硯心手沒拿穩茶盞,濺出來的茶水一下子燙了她的手背。白皙光滑的肌膚瞬間燙成了粉色。

她擡手放在唇邊,立刻擡眼看向門口,一道熟悉的背影映入她的眼簾,頓時她心跳加速。

“電視臺來采訪。”崔管家忙回應。

“什麽電視臺?”

“我也不清楚。”

他沒說話,只點了一下頭。

別墅裏光影燦爛,給他寬闊平直的肩膀蒙上一層細膩的光圈,陳硯心疑心自己看錯,又疑心自己怎麽會看錯。

正在她半信半疑時,李翊賢忽然轉身走樓梯間。走到中途忽然有預料般轉頭,猝不及防對上了她的視線。

看她那眼神,疑惑並不比她少半分。

隨即又反應過來,直直地看著她:“是你們電視臺?”

幾個月沒見,陳硯心是一直在想著他的。但她知道這份想念應當是自己自作多情,因為分手是他起的頭,後續拉黑斷聯如此堅決,她不好再找他。

她本就知道,李翊賢的生活和她相隔數萬裏,像是銀河與深海的距離,在她輾轉反側的時候,他早就將她拋諸腦後。

陳硯心木訥地點了點頭。

“多長時間?”

陳硯心平靜地回:“三天兩夜。”

李翊賢懶懶地收回目光,本想多問一句,看見她這種表情,頓時了無生趣。

他擡腳向樓上走去。

海市的天氣比京市濕潤多了,一個多小時後,原本還陽光明媚的天變了,下起了一陣細雨。

李前輩課早早上完了,風琴老師在四十分鐘前下了樓,但陳硯心一直沒能見到她。

陳青交代過,李春韻前輩自年輕時就特立獨行,耍大牌撂挑子,能得罪人的事全都做了,照樣在圈裏混得風生水起,一點兒影響都沒有。

陳硯心可算是見識到了,連導演都不放在眼裏的前輩,怎麽會在乎他們這些小嘍啰的感受。

空氣濕潤,天色漸漸暗了。別墅門前可以看到遠處燈火闌珊,同事們安裝完機器,局促地擠在廚房裏等待。

他們甚至連沙發都不敢坐。

陳硯心的茶水早就涼透了。

同事慫恿她:“陳記者,要不你上樓去問問?”

“不太好。”她說。

另一位同事苦笑:“確實不太好,等著吧。”過了會兒又問,“那位管家和保姆呢?”

“去樓上了。”有人說,“一直沒下來。”

“該不會明天采訪也會這樣子吧。”

“有點兒頭疼啊。”

“別說了。”陳硯心提醒他們。

又過了差不多半小時。

陳硯心攥了攥手指,看了眼時間說:“你們在這裏等我,我……我去問一問。”

“去吧去吧。”

“陳記者加油。”

陳硯心:“……”

陳硯心一路都走得小心翼翼,低著頭上前生怕弄出什麽動靜,等到眼前臺階上出現另外一雙男人的腳,她才猛然反應過來,李翊賢已經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來海市看望李春韻,沒想到能見到她。

她誠然也是。

有時候人不得不相信緣分,命裏不止糾纏一次。

她穿一件淺藍色的連衣裙,沒有半分職場氣息,垂著的長發垂在腦後,活生生像一位清純學生。

不由得想起她在床上被他逼迫著玩游戲,那時的他也是這樣居高臨下地看她,她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一臉委屈地說:“李翊賢,我不喜歡這樣。”

等到兩人角色轉換,她仍是扭捏著身子,說自己也不喜歡這樣。

他眼尾帶了笑,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上來做什麽?”

陳硯心站在矮他一截的臺階上,乖乖地回道:“我來是想問一問……”

“不用問了。”他說,“她說累了。”

“啊?”陳硯心輕輕張了張嘴巴,正想問他什麽意思,李翊賢卻側身,邁向她腳邊的臺階空處。

她下意識拉扯他的手腕。

“前輩今天不想溝通了嗎?”她焦急地詢問。

李翊賢不滿自己被她輕易拉扯,無所謂地說了句:“是。”

“那我們也得和前輩說一聲吧。”陳硯心小心翼翼地問,“我們一聲不吭的走了,前輩不會覺得我們沒禮貌嗎?”

她和以前一樣犀利難纏,回憶湧上李翊賢心頭。

“你去問吧。”他不滿地蹙了蹙眉,甩開她的手。

“你剛才不是說不讓我問了嗎?”陳硯心繼續道,“怎麽改變心意了?”

李翊賢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氣,再說話時帶了一股咬牙切齒的意味。

“你去問吧。”他低聲說。

“好的。”她笑,“謝謝賢少。”

這一笑春風滿面,李翊賢瞬間又有點兒恍惚。

她毫不猶豫地轉身上樓,他也不做一分一秒停留。

經過樓下客廳,廚房一堆人凝望著他,有人認出他,不免吃驚。

這一呼聲讓他感到不爽,更加幹脆利落地離開。

外面下了點小雨,他快步上車,啟動車子,車燈照亮如線細雨,不一會兒車子揚長而去。

李翊賢順著路開出去很遠,直到紅燈前才停下。雨水落在擋風玻璃上留下猙獰痕跡,燈光閃爍,在雨夜的浸泡下更加朦朧。

他低頭一看,稍作反應,才想起自己手機沒拿,落在了姑奶奶書房的沙發扶手旁。

李春韻每隔一年就來海市居住一個月,她在外地乃至國外都有房產,隨心所欲去往任何一個地方定居。

他正好在海市出差,於是抽了空來看她,接下來的一周他都在這裏。

李春韻一生瀟灑,老了後悔年輕時沒留下一兒半女,總念叨著自己死了之後錢沒花完,連個繼承人都沒有,真是遺憾。

李翊賢說,讓她把那些三瓜倆棗的給他,他一起收了,不介意多少。

李春韻又開玩笑說,不想給他,是因為他太氣人了,不如叫他早點結婚生個孩子,她把房產變賣了,給他的孩子辦理信托。

他沒想到今天來看望李春韻,會遇到陳硯心。

更沒想到掉頭回去,還能看見陳硯心和前男友在李春韻家門口拉扯。

最後她在同事們起哄下,一臉糾結地上了前男友的車。

李翊賢坐在車裏,雨水無情敲打著車前玻璃,他的五指緊緊扣在方向盤上,盯著那個方向很久。

一瞬間裏氣焰如同盛滿水的冰袋,連同幾月來被他斬斷的思念一同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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