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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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車窗外的雪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陳硯心帶來一陣寒氣，很快被暖流包裹。
她沈默著坐好，劉助理很快將車開出危險的十字路口。又過了一會兒, 她才發現自己乘坐的車並沒有和白曉蝶的車駛入同一條道路。
陳硯心問道：“劉助理，我們去哪裏？”
劉助理笑笑, 說：“陳小姐，我們回翠華郡。”
提及翠華郡，陳硯心懸著的心終於死了。那個地方對她來說不是噩夢也算倒黴地方。顧及劉助理在此, 她只能繃著聲音看向李翊賢：“能不能不去？”
而李翊賢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姿態隨意地望向車窗外，安安靜靜。
讓她很是尷尬。
她給白曉蝶打了個電話, 電話裏白曉蝶再次哭起來，問她怎麽不見了蹤影。
陳硯心只好說搬家公司給她發通知, 讓她必須先回去一次。
白曉蝶說：“硯心姐，這車好像很貴, 開車的人也不說話, 這人你認識嗎？”
陳硯心想, 在李翊賢手下工作的人話都不多，但都不是壞人, 於是她告訴白曉蝶：“放心。”
“工作怎麽辦啊？”白曉蝶哀嘆。
陳硯心說：“我會和曹工解釋的。”
白曉蝶：“謝謝你，硯心姐。”
陳硯心掛斷了電話, 她有預感李翊賢應該會為她和同事的前不久的“魯莽”發言。
過了會兒，李翊賢幽幽地說：“還以為多大本事。”
陳硯心低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解釋道：“我臺實習小姑娘第一次外拍請我幫助, 不小心崴了腳。”
李翊賢冷哼道：“我說她了？”
“……”陳硯心閉了閉眼睛, 說，“如果你覺得我打擾到你, 現在就可以放我下車。”
車子繼續向前開，雪粒摻雜著雨水落在擋風玻璃上。
李翊賢看著她，說話的語氣總是帶有幾分嘲諷，“你敢下車。”
陳硯心想與他和平相處，但又覺得他太氣人了。
“我為什麽不敢？”
“我真好奇。”他蹙起眉，側頭，神色吊兒郎當，看著她，“你是只在我面前高高在上，還是在別人面前都這樣。”
“到底是誰高高在上啊？”陳硯心無比詫異地反問他，“你要不要想想你到底都對我做了些什麽？”
話音剛落，李翊賢便欠欠地說：“我不就是睡了你，你要是覺得不甘心，可以睡回來。”
“……”陳硯心驚悚地望了望前方正在開車的劉助理，然後轉過臉，瞪著一雙鹿眼，聲音卻不敢放大，“你能不能——不要在別人面前說這件事情啊……”
陳硯心整個人都快碎掉了。
李翊賢手肘墊在兩人中間的墊板上，眸色深沈地看著他。
卻沒想到，正在開車的劉助理會弱弱出聲：“陳小姐，我什麽都沒聽到。”
陳硯心羞紅著一張臉，一言不發地閉緊了嘴唇，轉過臉去看車窗外，再也不說一句話。
雨水凍結了雪粒，地面越來越濕滑。車子慢速行駛，很快到了翠華郡。
李翊賢坐在車裏的時候，雖然姿態隨意，卻震懾力十足。
陳硯心敢與他爭執，可他如果真要動怒，她是不敢回應的。
她只是有所感覺，李翊賢對她的態度，雖然冷嘲熱諷，卻意外得並不叫人害怕，他們兩個人，因為發生過什麽，所以每一次吵架，都更像是調/情。
李翊賢轉過眸來看她，慢條斯理道：“還不下車麽？”
陳硯心：“你有話對我說。”
李翊賢低聲：“就算吧。”
“有話現在就說。”
李翊賢看著她的眼睛，順勢望下去，看著她的黑色口罩、黑色圍脖、還有黑色羽絨服。
她今天穿得特別難看。
除了她那雙眼睛，和半張臉白，簡直土得不忍直視。
“上樓。”
“嗯？”
“換身衣服再和我說。”
陳硯心：“……為什麽？”
李翊賢看著她，莫名其妙搖了搖頭，沒回答她的問題，就下了車。
劉助理開車到別墅樓下，等著兩人下了車便將車開走。
陳硯心裹著羽絨服進了李翊賢家門，室內高溫令她拉開了拉鏈，卻沒脫下，也沒再動。
“我讓你換件衣服。”李翊賢的語氣毫不客氣，尤其在這種高度適配他的場景，更是變得肆無忌憚。
陳硯心才搬了家，對自己的新環境很是滿意，如今站在這裏，又覺得不值一提。
她默了默，抿了抿唇，說：“我為什麽要換衣服？”
“你不熱麽？”李翊賢很快將自己褪到只剩一件純色毛衣，高領羊毛衫讓他看起來禁欲感十足，他挽起袖口，露出一截精壯小臂，睇過她一眼，轉身去倒了杯水。
房間裏除了他們兩個，沒有其他人。
陳硯心脫下羽絨服，只剩一件黑色修身打底衣，襯得她腰細胸大，略顯豐滿。
李翊賢看著她，將杯中涼水一飲而盡，喉結輕滾。
陳硯心掃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視線：“你有什麽話要說。”
她終於向前邁進了幾步。
這地方，她至今仍是待得不自在。
還不如那間總統套房令她更加具有松弛感。
但隨即她又想起在那間總統套間裏發生的事情，很快又有些臉熱。
李翊賢叫她：“陳硯心。”
陳硯心擡睫：“怎麽了？”
李翊賢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問：“脫了還這麽熱？”
陳硯心裝傻：“沒有。”
“我又不瞎。”
“……”
“你以前雖然清高，可對我至少有顧忌。”李翊賢拿著另外一個盛滿水的玻璃杯走過來，語氣淡淡，“可自從那天睡過之後，就翻臉不認人了，你是在欲擒故縱嗎？”
他停在她面前，將玻璃杯遞給她，居高臨下道：“我想不出別的理由。”
陳硯心先是接過那杯水，故作鎮定地抿了一口。她又摸不清他的心情了，明明在質問她，卻並不具備攻擊性，好似同樣看不懂她，也想剖開她的心瞧一瞧。
“那你呢？”陳硯心問他，
“我怎麽了？”
“你以前總對我冷嘲熱諷，自從……”陳硯心沒好意思說出那句，頓了頓，老實道，“就對我窮追不舍，難道你是喜歡我嗎？還是對我念念不忘？”
李翊賢氣笑了，看她的眼神意味不明：“你說呢？”
陳硯心看著他的眼睛，有點兒不能相信他。
也有點兒不相信自己。
她沈默許久，才似乎回過味兒來。
“你……”
“我什麽？”
李翊賢垂眸看著她。
“你沒回答我。”陳硯心把杯子遞給他，雖然裏面還有大半杯水，但她不準備再喝，“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正常對話。”
“……”
李翊賢有點兒氣兒不順，他擡手扯住她的胳膊，說：“什麽是正常對話？你想和我怎麽樣對話？”
陳硯心沒有回答他，不是不想，是不知道怎麽說。
她覺得很奇怪。
“你不覺得是你的問題嗎？”李翊賢不悅道，“我舔著臉找你幾次？你對我什麽態度？你作也要有個度，你是覺得我不會對你負責，還是對我有刻板印象？陳硯心，你這人心都是黑的，我被你氣得肝兒都疼。”
陳硯心立刻僵住，沒能第一時間回懟過去。
她看到他的表情，覺得他此刻的話竟是真心實意。
聽不到她回音，李翊賢再次問道：“你給過我正常對話的機會嗎？”
他緩緩向前一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陳硯心抿了抿唇，淡淡地說：“我沒有嗎？”
“你有嗎？”
他的氣息拂在她額角，滾燙，急促。
陳硯心：“……”
她也覺得有點兒呼吸急促了。
“你能靠我遠一點嗎？”她伸出手去推他，卻不小心打翻了他手裏杯子的水。
陳硯心發誓她根本沒想打翻那杯水，她幾乎沒用力，但那杯水就好像是有靈性一樣，一滴不漏地全部灑在她胸前。
頓時一陣涼意。
陳硯心迅速扯開衣服，胸口的涼意令她忘記和李翊賢的對峙，只得著急道：“有紙嗎？給我拿紙巾。”
“去洗手間。”李翊賢不緊不慢地放下杯子，推著她向前走。
他眼神很暗，聲色沙啞：“洗手間有。”
一時之間，陳硯心也顧不得考慮那麽多，被他推促著進了洗手間，在她木訥著躬身去拿抽紙的時候，背後卻有溫水澆下。
陳硯心猛地擡頭，李翊賢正在看她。
這是他憋了一整天之後，用來對付她的方法。
弄濕她的衣服，再弄濕她全身。
她的恍惚，令他一瞬間裏身體緊繃。
李翊賢扔掉了蓮蓬頭，雙手捧住她的頰，幾乎沒給她反應時間，唇便抵上她的唇。
數個夜晚的情緒終於釋放。
李翊賢不是縱/欲的人，卻屢次在陳硯心身上破防。
甚至連不為人知的惡趣味也在此刻被誘發。
他摁著她的腦袋，讓她親眼看。
“你自己看看，濕成什麽樣子。”
李翊賢的強勢，讓陳硯心再次妥協在洗手間。
這是他們的第二次，也讓陳硯心有了深深預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
倘若做過一次，還能做第二次的。
應該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
她之所以沒給過李翊賢正常交流的機會，是因為她實在在這方面太過委屈了。
幾乎任他擺布。
她被他抵在全身鏡前，聽著他直白露骨的調/戲——
“你還是什麽都不穿最好看了。”
陳硯心擡眸，看見鏡子中哭紅的雙眼，還有他隱忍滿足而勾起的唇角。
他緊扣著她不放，在她白皙如雪皮膚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熾熱的痕跡。
“李翊賢，這是最後一次……”
“我好後悔認識你……”
陳硯心後來又哭了，因為李翊賢嫌她說話不好聽，堵住了她的嘴巴。
她那天連早飯都沒有吃，後來吃飯的時候，她嘴周泛著輕微紅腫，喉嚨發酸發澀。
一邊吃東西，一邊掉眼淚。
李翊賢坐在對面沙發看她，似乎也是覺得自己做法不太妥。
好半晌，才略顯內疚地說：“好了，下次不這樣了。 ”
話音剛落，陳硯心就聽懂了他的潛臺詞。
還有下次。
李翊賢真的決定不放過她了。
而且，每一次都是毫無預兆的。
連試探都沒有，就像是蓄勢待發，迫不及待。
陳硯心的眼淚，全部都是掉給自己的。
她對自己的猝不及防感到無力。
李翊賢這個人陰晴不定，明明那會兒一副兇戾模樣，此刻又顯得特別長情。
陳硯心沒回他的話，過了會兒，接到白曉蝶的電話。
“硯心姐。”白曉蝶惴惴不安地說，“你朋友是什麽人啊？他……他怎麽這麽有錢啊？”
陳硯心擡眸看了一眼李翊賢，詢問道：“怎麽了？”
“那個人帶我來了一家醫院，裝修特別豪華，我從來沒有來過這麽華麗的醫院。”白曉蝶說，“他帶我做了好多檢查，從頭到腳，而且沒讓我付錢。”
“嗯。”
白曉蝶說：“硯心姐，我可能沒有那麽多錢……我……”
陳硯心說：“沒關系，你不用考慮這件事情。”
“真的嗎？”白曉蝶說，“我真的……”
“你的腳腕怎麽樣？”陳硯心問道。
“沒什麽大事。”白曉蝶回道，“拿了塗抹的藥，休息幾天就好了。硯心姐，我會和人事部請假，Ashley那邊你可以幫我說一下嗎？ ”
“好。”
“謝謝你！”白曉蝶說，“硯心姐。”
陳硯心：“沒關系。”
掛斷電話，陳硯心對上了李翊賢的視線。
不知道他看了多久，聽了多久。
翠華郡門口不好打車，陳硯心是知道的。想著這個，她開口緩緩道：“你能找人送我回家嗎？”
“找誰？”李翊賢輕擡眼皮，慢條斯理道，“我行不行？”
“可以。”陳硯心說，“能不能盡快。我要回去收拾東西。”
李翊賢姿態松垮的坐在沙發上，許是才做過那事，神態格外慵懶，他換下了那件高領毛衫，只穿一件松垮上衣，領口有些大，露出半截鎖骨，眉眼懨懨地看著她。
“收拾什麽東西？”
“我搬家了。”陳硯心低垂下眸，繼續吃一碗餛飩。
“搬哪裏。”
陳硯心不回答。
李翊賢也不生氣。
好半晌，陳硯心才沈默道：“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李翊賢挑眉：“說。”
“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
陳硯心莫名有一點緊張。
她還記得梁雨對她講過的話：兩個脾氣不好的人在一起，以後會經常吵架。
可是，她還沒和李翊賢在一起。
她抿了抿唇，已然察覺到自己對他答案的重視。
這樣的氣氛令李翊賢也不敢過於懈怠。
他看見陳硯心的表情，就知道這個答案對她來說尤為重要。
同樣的，他也是。
如今看來，更加放不下這段關系的人似乎是他，若是表裏不一，實在顯得沒有風度。
雖然他早已在她面前風度盡失。
李翊賢輕笑：“我不是亂搞男女關系的人，我認為你也不是。”
陳硯心認為自己有必要再次提醒他：“我才分手不久。”
“嗯。”
“不過我們斷得很幹凈。”
“嗯。”他又笑了笑，說，“我當然知道。”
陳硯心又說：“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適。”
李翊賢輕聲：“我們都有過幾段感情，難道每一段都談得上合適嗎？”
“至少在那一刻，我沒有感覺到不合適。”陳硯心放下手中的勺子，眸裏的紅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片清亮，聲音也幹脆，“但是我在當下，非常清楚地感知到你我的差距過大，不合適。”
“我覺得挺合適的。”
李翊賢輕飄飄一句，仿佛根本就沒將她的話聽進心裏。
陳硯心也很快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
“我不是說這方面。”
“你說哪方面？”李翊賢語氣輕佻隨意。
陳硯心默默嘆了口氣，她和李翊賢的對話，左右離不開這個話題。
她能裝作表面風輕雲淡，其實心裏早就泛起漣漪。
強裝鎮定，她對李翊賢說：“性格、職業。”
“嗯？”
“你性格過於強勢，我脾氣也算不上好，我們總是在吵架。”
“人總有磨合期，有個相互適應的過程。”李翊賢輕巧道，“我不會要求你在性格方面有所改變。”
其實，他覺得挺有意思的。
陳硯心這個人，總歸是和他之前認識的人都不一樣，才會讓他感到新奇。
陳硯心在他的註視下昂起頭，眼睛很亮：“你看不上我的職業，從前對我多有詆毀。”
“我是說過你。”李翊賢語氣很淡，話語簡潔，“是因為你拍了我，對我和我的家族造成了損失。”
陳硯心抿了抿唇，端坐在餐桌前靜靜地看著他。
她有些心虛，卻不能表現出來。
雖然這是事實，但是親耳聽到李翊賢說出這句話，她仍是感到訝異。
“你的家庭背景覆雜。”陳硯心誠懇地說，“並不適合我。”
“你對我家庭的了解來自於網絡，並不真實。”李翊賢起身，緩緩靠近她，最終停留在她的身側，低低地說，“作為成年人，朝三暮四就不酷了。”
陳硯心在他的註視下慢慢昂起頭，緩緩道：“你要允許世界上有不同的思想存在，別妄圖改變我。”
“我不打算改行。”她表情無比認真，“你確定要和我保持一段關系嗎？”
李翊賢想都不想：“我確定。”
這回應堅決的令人猝不及防。
意外的，讓陳硯心心裏生起一層細密漣漪。
她沈默了一會兒，才說：“送我回家吧。”
話落，李翊賢微微一頓，似乎是沒想到她會說這句，頓時表情不爽。
陳硯心覺得，他可能並沒盡興。
饒是之前再有所猜忌，如今她也確信，李翊賢對她有很大好感。這不讓人意外，畢竟她從小就長得漂亮，對她有好感的人太多，只是不知道這份好感能維持多久，還是在對方已經“得逞”的情況下。
好在她不是什麽戀愛小白，不會為了一個男人寢食難安。
“你是想和我保持親/密關系——”陳硯心頓了頓，試探性地問道，“也就是追求我？”
空氣突然沈默。
按照陳硯心對李翊賢的了解，他可能會對她的這句話展開嘲諷。
一切都在她心理承受範圍之內。
畢竟男人，口是心非是常態。
但今天，她也不知道李翊賢是怎麽了。
毫不掩飾。
“可以這麽說。”
陳硯心面無表情道：“那就送我回家。”
“走吧。”她起身。
李翊賢親自開車送她，美其名曰為記路。
陳硯心一聽這話就笑：“記路做什麽，來找我——然後做什麽？”
雪還在下，都被雨水浸濕，路上沒多少積雪，卻泥濘不堪。
李翊賢微微一怔，反應過來這姑娘竟然對著他開黃/腔，一時之間眸色深邃。
仿佛前不久一邊吃餛飩，一邊落眼淚的不是她。
不過細細想來，他確實是欺負了她。
第一次的時候，如果他不再找她，她也不糾纏，等同於她吃了悶虧。
但她越是不糾纏，他心裏就越不是滋味兒。
盡管他已經得到她目前能給他的所有，而他確實不那麽有良心。
李翊賢總不能指望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給他生意和經濟上的支持，兩人認識這麽久，情緒價值也沒得到多少。
他沒追過人，也不需要追人。
之所以對她窮追不舍，可不就是因為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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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外的雪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陳硯心帶來一陣寒氣，很快被暖流包裹。
她沈默著坐好，劉助理很快將車開出危險的十字路口。又過了一會兒, 她才發現自己乘坐的車並沒有和白曉蝶的車駛入同一條道路。
陳硯心問道：“劉助理，我們去哪裏？”
劉助理笑笑, 說：“陳小姐，我們回翠華郡。”
提及翠華郡，陳硯心懸著的心終於死了。那個地方對她來說不是噩夢也算倒黴地方。顧及劉助理在此, 她只能繃著聲音看向李翊賢：“能不能不去？”
而李翊賢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姿態隨意地望向車窗外，安安靜靜。
讓她很是尷尬。
她給白曉蝶打了個電話, 電話裏白曉蝶再次哭起來，問她怎麽不見了蹤影。
陳硯心只好說搬家公司給她發通知, 讓她必須先回去一次。
白曉蝶說：“硯心姐，這車好像很貴, 開車的人也不說話, 這人你認識嗎？”
陳硯心想, 在李翊賢手下工作的人話都不多，但都不是壞人, 於是她告訴白曉蝶：“放心。”
“工作怎麽辦啊？”白曉蝶哀嘆。
陳硯心說：“我會和曹工解釋的。”
白曉蝶：“謝謝你，硯心姐。”
陳硯心掛斷了電話, 她有預感李翊賢應該會為她和同事的前不久的“魯莽”發言。
過了會兒，李翊賢幽幽地說：“還以為多大本事。”
陳硯心低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解釋道：“我臺實習小姑娘第一次外拍請我幫助, 不小心崴了腳。”
李翊賢冷哼道：“我說她了？”
“……”陳硯心閉了閉眼睛, 說，“如果你覺得我打擾到你, 現在就可以放我下車。”
車子繼續向前開，雪粒摻雜著雨水落在擋風玻璃上。
李翊賢看著她，說話的語氣總是帶有幾分嘲諷，“你敢下車。”
陳硯心想與他和平相處，但又覺得他太氣人了。
“我為什麽不敢？”
“我真好奇。”他蹙起眉，側頭，神色吊兒郎當，看著她，“你是只在我面前高高在上，還是在別人面前都這樣。”
“到底是誰高高在上啊？”陳硯心無比詫異地反問他，“你要不要想想你到底都對我做了些什麽？”
話音剛落，李翊賢便欠欠地說：“我不就是睡了你，你要是覺得不甘心，可以睡回來。”
“……”陳硯心驚悚地望了望前方正在開車的劉助理，然後轉過臉，瞪著一雙鹿眼，聲音卻不敢放大，“你能不能——不要在別人面前說這件事情啊……”
陳硯心整個人都快碎掉了。
李翊賢手肘墊在兩人中間的墊板上，眸色深沈地看著他。
卻沒想到，正在開車的劉助理會弱弱出聲：“陳小姐，我什麽都沒聽到。”
陳硯心羞紅著一張臉，一言不發地閉緊了嘴唇，轉過臉去看車窗外，再也不說一句話。
雨水凍結了雪粒，地面越來越濕滑。車子慢速行駛，很快到了翠華郡。
李翊賢坐在車裏的時候，雖然姿態隨意，卻震懾力十足。
陳硯心敢與他爭執，可他如果真要動怒，她是不敢回應的。
她只是有所感覺，李翊賢對她的態度，雖然冷嘲熱諷，卻意外得並不叫人害怕，他們兩個人，因為發生過什麽，所以每一次吵架，都更像是調/情。
李翊賢轉過眸來看她，慢條斯理道：“還不下車麽？”
陳硯心：“你有話對我說。”
李翊賢低聲：“就算吧。”
“有話現在就說。”
李翊賢看著她的眼睛，順勢望下去，看著她的黑色口罩、黑色圍脖、還有黑色羽絨服。
她今天穿得特別難看。
除了她那雙眼睛，和半張臉白，簡直土得不忍直視。
“上樓。”
“嗯？”
“換身衣服再和我說。”
陳硯心：“……為什麽？”
李翊賢看著她，莫名其妙搖了搖頭，沒回答她的問題，就下了車。
劉助理開車到別墅樓下，等著兩人下了車便將車開走。
陳硯心裹著羽絨服進了李翊賢家門，室內高溫令她拉開了拉鏈，卻沒脫下，也沒再動。
“我讓你換件衣服。”李翊賢的語氣毫不客氣，尤其在這種高度適配他的場景，更是變得肆無忌憚。
陳硯心才搬了家，對自己的新環境很是滿意，如今站在這裏，又覺得不值一提。
她默了默，抿了抿唇，說：“我為什麽要換衣服？”
“你不熱麽？”李翊賢很快將自己褪到只剩一件純色毛衣，高領羊毛衫讓他看起來禁欲感十足，他挽起袖口，露出一截精壯小臂，睇過她一眼，轉身去倒了杯水。
房間裏除了他們兩個，沒有其他人。
陳硯心脫下羽絨服，只剩一件黑色修身打底衣，襯得她腰細胸大，略顯豐滿。
李翊賢看著她，將杯中涼水一飲而盡，喉結輕滾。
陳硯心掃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視線：“你有什麽話要說。”
她終於向前邁進了幾步。
這地方，她至今仍是待得不自在。
還不如那間總統套房令她更加具有松弛感。
但隨即她又想起在那間總統套間裏發生的事情，很快又有些臉熱。
李翊賢叫她：“陳硯心。”
陳硯心擡睫：“怎麽了？”
李翊賢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問：“脫了還這麽熱？”
陳硯心裝傻：“沒有。”
“我又不瞎。”
“……”
“你以前雖然清高，可對我至少有顧忌。”李翊賢拿著另外一個盛滿水的玻璃杯走過來，語氣淡淡，“可自從那天睡過之後，就翻臉不認人了，你是在欲擒故縱嗎？”
他停在她面前，將玻璃杯遞給她，居高臨下道：“我想不出別的理由。”
陳硯心先是接過那杯水，故作鎮定地抿了一口。她又摸不清他的心情了，明明在質問她，卻並不具備攻擊性，好似同樣看不懂她，也想剖開她的心瞧一瞧。
“那你呢？”陳硯心問他，
“我怎麽了？”
“你以前總對我冷嘲熱諷，自從……”陳硯心沒好意思說出那句，頓了頓，老實道，“就對我窮追不舍，難道你是喜歡我嗎？還是對我念念不忘？”
李翊賢氣笑了，看她的眼神意味不明：“你說呢？”
陳硯心看著他的眼睛，有點兒不能相信他。
也有點兒不相信自己。
她沈默許久，才似乎回過味兒來。
“你……”
“我什麽？”
李翊賢垂眸看著她。
“你沒回答我。”陳硯心把杯子遞給他，雖然裏面還有大半杯水，但她不準備再喝，“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正常對話。”
“……”
李翊賢有點兒氣兒不順，他擡手扯住她的胳膊，說：“什麽是正常對話？你想和我怎麽樣對話？”
陳硯心沒有回答他，不是不想，是不知道怎麽說。
她覺得很奇怪。
“你不覺得是你的問題嗎？”李翊賢不悅道，“我舔著臉找你幾次？你對我什麽態度？你作也要有個度，你是覺得我不會對你負責，還是對我有刻板印象？陳硯心，你這人心都是黑的，我被你氣得肝兒都疼。”
陳硯心立刻僵住，沒能第一時間回懟過去。
她看到他的表情，覺得他此刻的話竟是真心實意。
聽不到她回音，李翊賢再次問道：“你給過我正常對話的機會嗎？”
他緩緩向前一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陳硯心抿了抿唇，淡淡地說：“我沒有嗎？”
“你有嗎？”
他的氣息拂在她額角，滾燙，急促。
陳硯心：“……”
她也覺得有點兒呼吸急促了。
“你能靠我遠一點嗎？”她伸出手去推他，卻不小心打翻了他手裏杯子的水。
陳硯心發誓她根本沒想打翻那杯水，她幾乎沒用力，但那杯水就好像是有靈性一樣，一滴不漏地全部灑在她胸前。
頓時一陣涼意。
陳硯心迅速扯開衣服，胸口的涼意令她忘記和李翊賢的對峙，只得著急道：“有紙嗎？給我拿紙巾。”
“去洗手間。”李翊賢不緊不慢地放下杯子，推著她向前走。
他眼神很暗，聲色沙啞：“洗手間有。”
一時之間，陳硯心也顧不得考慮那麽多，被他推促著進了洗手間，在她木訥著躬身去拿抽紙的時候，背後卻有溫水澆下。
陳硯心猛地擡頭，李翊賢正在看她。
這是他憋了一整天之後，用來對付她的方法。
弄濕她的衣服，再弄濕她全身。
她的恍惚，令他一瞬間裏身體緊繃。
李翊賢扔掉了蓮蓬頭，雙手捧住她的頰，幾乎沒給她反應時間，唇便抵上她的唇。
數個夜晚的情緒終於釋放。
李翊賢不是縱/欲的人，卻屢次在陳硯心身上破防。
甚至連不為人知的惡趣味也在此刻被誘發。
他摁著她的腦袋，讓她親眼看。
“你自己看看，濕成什麽樣子。”
李翊賢的強勢，讓陳硯心再次妥協在洗手間。
這是他們的第二次，也讓陳硯心有了深深預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
倘若做過一次，還能做第二次的。
應該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
她之所以沒給過李翊賢正常交流的機會，是因為她實在在這方面太過委屈了。
幾乎任他擺布。
她被他抵在全身鏡前，聽著他直白露骨的調/戲——
“你還是什麽都不穿最好看了。”
陳硯心擡眸，看見鏡子中哭紅的雙眼，還有他隱忍滿足而勾起的唇角。
他緊扣著她不放，在她白皙如雪皮膚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熾熱的痕跡。
“李翊賢，這是最後一次……”
“我好後悔認識你……”
陳硯心後來又哭了，因為李翊賢嫌她說話不好聽，堵住了她的嘴巴。
她那天連早飯都沒有吃，後來吃飯的時候，她嘴周泛著輕微紅腫，喉嚨發酸發澀。
一邊吃東西，一邊掉眼淚。
李翊賢坐在對面沙發看她，似乎也是覺得自己做法不太妥。
好半晌，才略顯內疚地說：“好了，下次不這樣了。 ”
話音剛落，陳硯心就聽懂了他的潛臺詞。
還有下次。
李翊賢真的決定不放過她了。
而且，每一次都是毫無預兆的。
連試探都沒有，就像是蓄勢待發，迫不及待。
陳硯心的眼淚，全部都是掉給自己的。
她對自己的猝不及防感到無力。
李翊賢這個人陰晴不定，明明那會兒一副兇戾模樣，此刻又顯得特別長情。
陳硯心沒回他的話，過了會兒，接到白曉蝶的電話。
“硯心姐。”白曉蝶惴惴不安地說，“你朋友是什麽人啊？他……他怎麽這麽有錢啊？”
陳硯心擡眸看了一眼李翊賢，詢問道：“怎麽了？”
“那個人帶我來了一家醫院，裝修特別豪華，我從來沒有來過這麽華麗的醫院。”白曉蝶說，“他帶我做了好多檢查，從頭到腳，而且沒讓我付錢。”
“嗯。”
白曉蝶說：“硯心姐，我可能沒有那麽多錢……我……”
陳硯心說：“沒關系，你不用考慮這件事情。”
“真的嗎？”白曉蝶說，“我真的……”
“你的腳腕怎麽樣？”陳硯心問道。
“沒什麽大事。”白曉蝶回道，“拿了塗抹的藥，休息幾天就好了。硯心姐，我會和人事部請假，Ashley那邊你可以幫我說一下嗎？ ”
“好。”
“謝謝你！”白曉蝶說，“硯心姐。”
陳硯心：“沒關系。”
掛斷電話，陳硯心對上了李翊賢的視線。
不知道他看了多久，聽了多久。
翠華郡門口不好打車，陳硯心是知道的。想著這個，她開口緩緩道：“你能找人送我回家嗎？”
“找誰？”李翊賢輕擡眼皮，慢條斯理道，“我行不行？”
“可以。”陳硯心說，“能不能盡快。我要回去收拾東西。”
李翊賢姿態松垮的坐在沙發上，許是才做過那事，神態格外慵懶，他換下了那件高領毛衫，只穿一件松垮上衣，領口有些大，露出半截鎖骨，眉眼懨懨地看著她。
“收拾什麽東西？”
“我搬家了。”陳硯心低垂下眸，繼續吃一碗餛飩。
“搬哪裏。”
陳硯心不回答。
李翊賢也不生氣。
好半晌，陳硯心才沈默道：“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李翊賢挑眉：“說。”
“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
陳硯心莫名有一點緊張。
她還記得梁雨對她講過的話：兩個脾氣不好的人在一起，以後會經常吵架。
可是，她還沒和李翊賢在一起。
她抿了抿唇，已然察覺到自己對他答案的重視。
這樣的氣氛令李翊賢也不敢過於懈怠。
他看見陳硯心的表情，就知道這個答案對她來說尤為重要。
同樣的，他也是。
如今看來，更加放不下這段關系的人似乎是他，若是表裏不一，實在顯得沒有風度。
雖然他早已在她面前風度盡失。
李翊賢輕笑：“我不是亂搞男女關系的人，我認為你也不是。”
陳硯心認為自己有必要再次提醒他：“我才分手不久。”
“嗯。”
“不過我們斷得很幹凈。”
“嗯。”他又笑了笑，說，“我當然知道。”
陳硯心又說：“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適。”
李翊賢輕聲：“我們都有過幾段感情，難道每一段都談得上合適嗎？”
“至少在那一刻，我沒有感覺到不合適。”陳硯心放下手中的勺子，眸裏的紅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片清亮，聲音也幹脆，“但是我在當下，非常清楚地感知到你我的差距過大，不合適。”
“我覺得挺合適的。”
李翊賢輕飄飄一句，仿佛根本就沒將她的話聽進心裏。
陳硯心也很快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
“我不是說這方面。”
“你說哪方面？”李翊賢語氣輕佻隨意。
陳硯心默默嘆了口氣，她和李翊賢的對話，左右離不開這個話題。
她能裝作表面風輕雲淡，其實心裏早就泛起漣漪。
強裝鎮定，她對李翊賢說：“性格、職業。”
“嗯？”
“你性格過於強勢，我脾氣也算不上好，我們總是在吵架。”
“人總有磨合期，有個相互適應的過程。”李翊賢輕巧道，“我不會要求你在性格方面有所改變。”
其實，他覺得挺有意思的。
陳硯心這個人，總歸是和他之前認識的人都不一樣，才會讓他感到新奇。
陳硯心在他的註視下昂起頭，眼睛很亮：“你看不上我的職業，從前對我多有詆毀。”
“我是說過你。”李翊賢語氣很淡，話語簡潔，“是因為你拍了我，對我和我的家族造成了損失。”
陳硯心抿了抿唇，端坐在餐桌前靜靜地看著他。
她有些心虛，卻不能表現出來。
雖然這是事實，但是親耳聽到李翊賢說出這句話，她仍是感到訝異。
“你的家庭背景覆雜。”陳硯心誠懇地說，“並不適合我。”
“你對我家庭的了解來自於網絡，並不真實。”李翊賢起身，緩緩靠近她，最終停留在她的身側，低低地說，“作為成年人，朝三暮四就不酷了。”
陳硯心在他的註視下慢慢昂起頭，緩緩道：“你要允許世界上有不同的思想存在，別妄圖改變我。”
“我不打算改行。”她表情無比認真，“你確定要和我保持一段關系嗎？”
李翊賢想都不想：“我確定。”
這回應堅決的令人猝不及防。
意外的，讓陳硯心心裏生起一層細密漣漪。
她沈默了一會兒，才說：“送我回家吧。”
話落，李翊賢微微一頓，似乎是沒想到她會說這句，頓時表情不爽。
陳硯心覺得，他可能並沒盡興。
饒是之前再有所猜忌，如今她也確信，李翊賢對她有很大好感。這不讓人意外，畢竟她從小就長得漂亮，對她有好感的人太多，只是不知道這份好感能維持多久，還是在對方已經“得逞”的情況下。
好在她不是什麽戀愛小白，不會為了一個男人寢食難安。
“你是想和我保持親/密關系——”陳硯心頓了頓，試探性地問道，“也就是追求我？”
空氣突然沈默。
按照陳硯心對李翊賢的了解，他可能會對她的這句話展開嘲諷。
一切都在她心理承受範圍之內。
畢竟男人，口是心非是常態。
但今天，她也不知道李翊賢是怎麽了。
毫不掩飾。
“可以這麽說。”
陳硯心面無表情道：“那就送我回家。”
“走吧。”她起身。
李翊賢親自開車送她，美其名曰為記路。
陳硯心一聽這話就笑：“記路做什麽，來找我——然後做什麽？”
雪還在下，都被雨水浸濕，路上沒多少積雪，卻泥濘不堪。
李翊賢微微一怔，反應過來這姑娘竟然對著他開黃/腔，一時之間眸色深邃。
仿佛前不久一邊吃餛飩，一邊落眼淚的不是她。
不過細細想來，他確實是欺負了她。
第一次的時候，如果他不再找她，她也不糾纏，等同於她吃了悶虧。
但她越是不糾纏，他心裏就越不是滋味兒。
盡管他已經得到她目前能給他的所有，而他確實不那麽有良心。
李翊賢總不能指望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給他生意和經濟上的支持，兩人認識這麽久，情緒價值也沒得到多少。
他沒追過人，也不需要追人。
之所以對她窮追不舍，可不就是因為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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