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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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等到下次見面的時候, 已經是幾天後。
陳硯心忙著電影節的報道與拍攝，起初沒想應下他的約。
“你是在搞笑嗎？”李翊賢痞笑一聲，“又誆我？”
陳硯心回想自己到底誆過李翊賢幾次, 才能讓她輕而易舉便能讓對方炸毛。
“不是。”她耐心解釋，“我在工作。”
“明天周六。”
“你知道平水電影節嗎？”她不奢求李翊賢能夠了解她的工作, 就只是想詳細說明，闡述原因，她說, “我明天要去那裏拍攝，很忙，從早到晚都忙。”
李翊賢冷哼：“所以？”
“所以我沒時間。”陳硯心解釋。
“吃飯是你說的。”他回她。
當然了, 吃飯是她說的，她以與交往兩年男友分手的代價換來了與李翊賢吃飯的機會, 她不知道是該感謝他還是應該仇恨他。
但正如她所想，她似乎拿他毫無辦法。
忌憚他的身份, 生怕他三言兩句毀壞她的職業生涯, 畢竟他是那樣得討厭她的為人和工作, 略使小技，就能使她一段本不算牢靠的感情全面崩塌。
“這樣吧。”陳硯心想了又想, 最後沈著一口氣，說, “我請你吃早飯。”
她本以為他會拒絕，卻沒想到他答應了。
地方定在距離她家很近的護國寺小吃, 發送地址時, 陳硯心並沒有什麽情緒起伏。
她想的是, 如果李翊賢覺得這地方過於繁雜，不適合他的身價, 不來了最好，她吃完一頓飯，門口左拐一百米進地鐵，直接去臺裏，因為她和同事們約好一起前往電影節。
如果來了，她要把握好時間，請他吃完這頓飯，明裏暗裏貶他一頓，生不生氣無所謂。
她得讓他知道，她並不是任人捏揉的人。雖然確實，她在他這裏受了不少委屈。
但她也沒想到，他真的來了。
陳硯心剛給自己拿了麻醬花卷、豌豆黃、杏仁豆腐。
密布青花紋的瓷勺子搗碎了如玉晶透的杏仁豆腐，濃郁清香撲鼻而來，她正要擡手朝嘴巴裏送，面前那面巨大無比的玻璃櫃臺反射出一道熟悉身影。
肩寬腿長，無比優越。
陳硯心扭過臉去，正好看見李翊賢大步流星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來。
如熟人一般，坐在她的對面。
陳硯心一言不發，一時之間也沒再拿起勺子向嘴邊送去。
李翊賢雙腿大剌剌分開，因為太長，半條腿露在了桌邊之外，他沖她挑眉，食指在桌面之上虛虛點了兩下，指使她：“擦擦桌子。”
“……幹什麽？”
“臟。”
陳硯心掏出一包紙巾放在桌子上：“自己擦吧。”
李翊賢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大抵是沒消氣，又想起她那為了前途拋棄她的前男友，心裏道一句可憐，還真沒和她計較。
他拿過那包紙巾，輕易撕拉開膠帶，抽出一張來，鋪開再對折，仔仔細細地擦著面前桌面。
這個男人令人琢磨不透，不過近幾次見面，陳硯心有種他不似之前那般難纏的錯覺，可能是因為打賭得逞，也可能是因為有事相求。
擦完了桌子，他懶洋洋道：“沒給我點？”
陳硯心看著他：“你想吃什麽？”
“隨便點些吧。”李翊賢嘖一聲，“別點太多，不餓。”
陳硯心心說：真是難伺候呀，不餓你不來就好了，浪費我錢。
還沒起身，李翊賢就又盯著她看：“想什麽呢？”
陳硯心：“……沒。”
“去啊。”
在滿是人煙的餐飲店裏，李翊賢坐在那裏翹起二郎腿的模樣看起來與旁人格格不入。
陳硯心知道他本來就是特別的，他和別人不一樣。
當她意識到“特別”這個評價非比尋常時，她忽然很是緊張的收回思緒。
幾分鐘後，她在李翊賢面前放下一碗青灰色的豆汁。
這東西聞起來沒什麽味道，她也不管他臉上什麽表情，自顧自坐下，李翊賢幽幽擡眸，問她：“這是什麽？”
陳硯心拿起勺子，微微一怔：“好吃的，你嘗嘗。”
“你當我不認識這玩意兒。”李翊賢慢條斯理道，“你喝。”
“……”陳硯心擡著眸看那張擁有劍眉星眸的臉，莫名覺得有點臭，“你不愛喝？”
李翊賢嫌棄道：“這玩意兒土著也沒幾個愛喝的，你耍我呢。”
“哦。”陳硯心語氣也欠，像是被他傳染了，“你祖籍南京，不算土著。”
李翊賢見她口齒伶俐，心裏一丁點兒愧疚也沒了，笑了聲：“你媽廣東人，你也不是。”
陳硯心一楞：“你怎麽知道？”
“對。”李翊賢吊兒郎當，他就是知道。
“你這麽了解我？”陳硯心想通了，從他知道她和明承東的關系來說，知道她的母親出身又算是什麽難事呢？
但她真的沒想到，李翊賢只是看著她，莫名其妙吐出了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你把我當對手。”陳硯心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有那麽一點好笑。
“別高估自己。”李翊賢端過她面前的豌豆黃，拿起筷子夾起小小一塊兒。
方方正正的糕點仍是板板整整。
甜膩的味道在口舌之間散開，李翊賢放下筷子，淡淡地說：“你那個電影節，非去不可？”
廢話。
陳硯心不像他是有錢有勢，只顧著吃喝玩樂的。她當然要去，而且一秒都不能晚到，如果不是被他強迫，她這會兒應該在去往SPY的路上。
“嗯。”她說，“必須得去。”
“有什麽意思。”
“工作而已。”
“行吧。”李翊賢極其不情願地說，“那等你工作完了——”
陳硯心繼續吃飯，聽著他這句意味不清的話語，不曉得他有何企圖，但總歸不是什麽好企圖，所以她也就不再詢問。
吃完了，陳硯心準備走，她拿起包，考慮要不要同對面坐著的男人交代些什麽，就見眼前的男人慢條斯理地理了理上衣袖口，站了起來。
她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就走了，離開的背影風度翩翩。
門外有車等候，李翊賢上了車，車身很快就消失不見。
陳硯心摸不透他此舉的意思，大早起來找她，就為了看她吃完一碗杏仁豆腐和麻醬花卷？
那份豌豆黃被他用勺子剜掉一塊，她沒有再動。
還有他那句“等她工作完了——”
令人不明所以。
沿著街道向前走，陳硯心用手指遮陽。
十一月，氣溫不算高，好在天氣還不錯。
陳硯心的心思像是被吊起來甩在了李翊賢身上，並且甩過去的時候因為慣力，所以深深纏了幾圈。
她心想不能這樣，明明她才是受害方，於是她不甘心地拿出手機，編輯好一條消息，鄭重其事地發給他。
陳硯心：「李先生，打賭我輸了，無論您用了哪種見得人或者見不得人方式方法，結果我認了。你我再無瓜葛，我衷心的希望，從今往後，就算在工作中，我們都不會再相見。」
陳硯心發完這條消息就將手機鎖屏，她不想浪費時間在李翊賢身上，因為她確信他們之間關系並不對等，李翊賢看不上她的人品和職業，等同於他對她的人生沒有任何幫助。
陳硯心向來不是結交好友的性格，這對她的職業發展並不有利。同時她也相信，強大的實力才是升華人格的最好方法。
其他的方面——天分和運氣等同重要。
陳硯心將腦袋輕輕靠在扶手上，她認為自己浪費了很多時間精力在李翊賢身上，但轉念她又為自己開脫：一定是通勤時間太長了，導致她三心二意，下個月一定要搬出去住。
她拿起手機，意外地看到了李翊賢回給她的幾條消息。
李翊賢：「電影節我會去。」
李翊賢：「等我電話。」
---
這份不安並沒有持續多久，抵達SPY後，陳硯心很快被工作安排填滿腦容量，就連去到電影節的路上，她都兢兢業業地和同事對稿子。
吳辰笑著說：“這還是我第一次見這麽多明星。”
陳硯心問她：“你喜歡誰？”
“遲涔。”吳辰一本正經道，“演技牛，長相牛，我最喜歡的實力派女演員，沒有之一。”
“她啊。”安瑞忽然插嘴一句。
“怎麽？”吳辰忽然激動，“你認識？”
安瑞：“不認識。”
吳辰無語：“不認識你她啊她啊的。”
安瑞舉手，表示投降。
陳硯心抿著唇笑了笑，沒說話。
遲涔是三十代實力女演員，前幾年與大牌導演的緋聞滿天飛，無論被拍到多少次，她都沒有正面回應過。她不拍綜藝，只拍電影，很少發微博，她出身豪門，演員只是她為了打發無聊生活而給自己增添的身份。
吳辰說，遲涔除了演員身份，有意識的向制片人、投資方靠攏。今年暑期檔最火的那個勵志電影，她就有投資。
陳硯心聽到這話，開口道：“那她今天參加電影節，是以什麽身份呢？”
吳辰：“演員。”
“嗯。”陳硯心又問，“今天晚上除了演員和導演、後期之外，應該也有很多投資方？”
“會的。”吳辰說，“當然。”
陳硯心已經猜到李翊賢的身份，不出意外，他應該是坐在電影節中最靠前的一排。他曾經也參加過類似電影節，陳硯心也許看見過他的名字，但肯定沒有這一次印象深刻。
車子在十點鐘抵達平水電影節開場，工作人員背著裝備上前，調試直播以及後續報道中最完美畫面。
昂貴的屏幕中，無論放大縮小，都能呈現出極為清晰的畫面。
陽光依舊明媚，陳硯心找了處僻靜地方看稿，待會兒有專業化妝師給她化妝。
雖然不會像女演員們一個個爭奇鬥艷，但也要明眸善睞，大方得體。
她今天的主要任務是在結束電影節之後代表SPY向演員們進行提問，和眾多媒體一起，將演員明星圍得水洩不通。
主辦方現場直播，由主持人采訪以及現場解說。
陳青給她安排了很多工作，對比於安瑞，陳硯心覺得她對自己“用心良苦”。
不是說不好，而是很覆雜。
一般來說，工作中多勞多得，但她的酬勞並沒有比安瑞多，雖然安瑞的實力也很強，但在最近來看，她的工作量明顯是高於他的。
不過經驗越多實力越高，陳硯心又是事業心，偶爾太累的時候才會這樣想，大多數時候她都悶頭向上。
天空的顏色逐漸變深，只有天邊與山巒交接的界限有一道明亮的光線。聚光燈接二連三的亮起，黑夜逐漸等同白晝。
電影節定在晚七點開始，前兩小時為走紅毯環節。
隨著明星們的進場，現場直播與解說層出不窮，最響亮的當屬主辦方。
陳硯心坐在臺下觀看，是不用發言的，鏡頭對準簽名的明星，每一張臉在轉過身的瞬間都會令人忍不住驚嘆。
安瑞忽然低聲說：“我覺得你比她美。”
陳硯心心裏一動，扭過臉去看他。
“真的。”他說。
“我當你是在誇我。”
陳硯心有點兒害羞，因為正在簽完名拍照的人是吳辰的偶像遲涔。兩人聊天時貼得很近，防止被吳辰聽到。
聚光燈下有細雨綿綿，中午的艷陽天在此刻忽然變得有些陰冷。十一月的日子，演員們只身著抹胸晚禮服上場。
輪到一個身著肉色透視裝的十八線女星時，陳硯心早已敏銳地催促安瑞：“快！快去拍！”
焦點聚集在透視裝女星這裏，另一邊的紅毯上竟然出現了一位令陳硯心絕對意想不到的人。
遲鏡爻被一位極為有著聲明威望的女導演挽著小臂，從不遠處徐徐走來。
可惜，被前一位女演員搶了風頭。
遲鏡爻本身就不是喜歡成為焦點的人，即便如此，他也並無半分不悅，倒是和女導演言笑晏晏地觀望著前方盛況。
透視裝女星一時之間成為各大媒體爭相報道的對象，熱搜幾乎同步更新，頓時引爆網絡。
但對於沒有實力和作品的演員來說，熱搜來得快去得也快，無論今後女星發展如何，透視裝三個字都會成為她永遠甩不掉的標簽。
在主辦方短暫的采訪中，眾人都能感知到兩位主持人言語以及表情之中的尷尬，甚至連女星臉上都是尷尬。
在媒體面前，一切細微末節都會被無限放大。
輪到遲鏡爻時，他溫潤如玉的姿態和前者完全不同。
主持人介紹他的時間也要比別人的長。
遲鏡爻不像其他人屬於圈內人，他是以特邀嘉賓身份參加。因為之前的事情，陳硯心的視線過多停留在他的身上。
吳辰告訴她：“他是遲涔的弟弟。”
陳硯心：“啊？”
“這麽吃驚。”
陳硯心真的沒有想到遲鏡爻和遲涔還有這層關系。做記者的，也不是什麽八卦都知道，尤其是沒被爆出來的，隱藏得更深信息。
“我有個朋友以前是遲涔團隊的，我還找她幫我要過簽名照。”吳辰篤定地說，“她告訴我的，保真。”
陳硯心說：“沒想到。”
“跟你說個更勁爆的。”
陳硯心：“什麽？”
“還記得你之前拍得大佬嗎？”吳辰沖她挑挑眉，一副不得了的模樣，“博維那個。”
“……嗯。”
吳辰說：“遲涔談過。”
“……你確定嗎？”
吳辰思考了下，“八/九不離十吧，我朋友告訴我的。”
陳硯心很納悶吳辰知道如此火爆的消息為何不曝光，這簡直就是重磅消息。
吳辰卻說：“那會兒我還沒進這行呢，誰知道我朋友辭職那麽快啊，再說了我不想找事，我又沒拍到證據，萬一是假的就壞了，我就安安穩穩地打下手蠻好的，我很知足。”
陳硯心笑笑：“你也不確定啊。”
吳辰又說：“我反正沒看見，但聊聊還行。”
陳硯心點點頭：“挺好的。”
電影節繼續進行，空氣中飄著淡淡小雨，沒有下大的趨勢，只是夜風微涼潮濕。
陳硯心突然想起不久前，在李翊賢家中發生的事情，那也是她和他第一次正面交鋒。
她還想起了遲鏡爻的外甥女——小星星。
陳硯心擡起眸，看向正在入座的遲鏡爻，他竟不疾不徐，坐在了遲涔旁邊。
遲涔的位置，在席位第二排靠右。м
兩人在距離很遠時便笑容滿面，坐下後舉止輕松自在。
看來的確關系很好。
她想。
但是——
小星星和遲涔有關系嗎？她沒聽說遲涔有過生育歷史啊？莫非是她隱婚、或是未婚生女？
那小星星的爸爸是誰？
李翊賢嗎？
可能是那天和李翊賢的爭吵過於激烈，陳硯心沒有觀察李翊賢和小星星之間相處的模式。
如果，小星星是遲涔的女兒，遲涔和李翊賢在一起過——
陳硯心頭頂忽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渾身上下都難受得很。
……
不知不覺間，走紅毯環節就要進入尾聲。
可能是知道李翊賢要來，又不知他何時要來，陳硯心總覺得看不到他心裏不踏實。
終於等到壓軸，他竟才和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徐徐進場。
他走得慢，姿態恭敬，宛若長輩面前最為乖巧的孩子，擡手時身長秀美，看不出任何不耐神色。
陳硯心的視線停留在他身上，而後不自覺地深呼吸一次。
下一秒，恰好與李翊賢的目光對上。
她立刻心跳加速。
簡直防不勝防。
一般來說，簽完名字的明星都會從一個方向勻速轉向另一個方向，只為讓媒體能夠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記錄下精彩時刻。
可他不是。
他直直地望向這方，望向了她。
燈光下，細雨如絲。無意間為夜色增添了幾分意境，平水橋下水波粼粼，這種地形中的劣勢讓每一位過橋的演員都小心翼翼。
為了保持妝發，陳硯心撐著把傘，人影淹沒在眾多攝像機後，其實一點兒都不顯眼。
但她今天和往常不一樣，至少在眾星雲集的拍攝中，也有不少人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時間在緩慢流淌，李翊賢似乎已經看清了她，也看夠了。
主持人在積極地CUE流程，李翊賢轉過身，乖巧扶上老前輩的手，向前走去。
采訪結束後，他坐在了距離遲鏡爻很遠的主座，第一排中間。
他緩緩翹起二郎腿，雙手交叉，雙臂抵著座位扶手，看起來平和無暇。
陳硯心收回目光，低垂下了臉。
看似平靜的表情，內心卻泛起漣漪。
人真的是一種覆雜的生物，而李翊賢是覆雜且神秘的人，至少對於現在的她而言。
多金給他增添了一層濃郁的氣息，吊兒郎當的性格和不近人情的姿態令他永遠高高在上。
希望她和他今晚不會交鋒。
她默默祈禱著，和其他同事站在頒獎臺之下右邊的位置。
---
李春韻是李翊賢的小姑奶，很少人知道兩人的這層關系。妙在“李”為中華大姓，即使撞了姓氏，也很難叫人從中想到些什麽聯系。
作為自家哥哥唯一的孫子，李翊賢深知李春韻對自己的喜愛，只是這眾目睽睽下，他也被盯得受不了。
李春韻姿態端莊的坐在主座，脖頸間和腕間戴著一整套祖母綠寶石鏈。燈光柔和，照得她目光也柔和。
“有些日子沒來看我了。”出於長輩對晚輩的關心，她問，“你最近在忙些什麽吶？”
李春韻作為最早一代的女演員，七八十年代紅遍大江南北，在老一輩人心裏有著不可磨滅的影響。
她這一生無兒無女，孑然一身。俗氣著說，她把李翊賢當成自己親孫子，語氣有些不滿。
李翊賢笑說：“忙工作呢。”
“我可看見了。”李春韻看著他，擡手戳他手背，“你和你那個模特女朋友——”
“……她不是。”李翊賢希望她就此打住。
他可真受不了這番“汙蔑”。
李春韻笑得前仰後合，說什麽現在這個年齡正是戀愛好年紀，遇到合適的人，可以考慮成家立業。
李翊賢說：“您自己都不婚不育。”
李春韻總是被人這樣說，習慣了卻也無可奈何。她在年輕的時候享受過許多不婚不育帶來的快樂，一世榮華富貴。可為什麽會在老了的時候希望自己的孫子能夠早日成家立業呢？
人可真是矛盾。
“我最後悔沒有一個孩子。”並不後悔沒有結婚。
“有什麽好後悔的。”李翊賢說，“您不是有我呢。”
小姑奶心滿意足地結束了話題。
不是第一次被催婚，作為博維家族有且僅有的三代，從二十歲還在上大學時就聽過這樣的話了。
李翊賢對此嗤之以鼻。
就好像，他存在的意義就為了能生下繼承人。
雖然他的家族的確有產業需要繼承。
沿著領獎臺的燈光向旁邊移動，李翊賢註意到陳硯心挺得僵直的脊背。
一件酒紅色魚尾裙，腰線與臀部的曲線像是沙漏。
她偏過臉，不疾不徐地擡眸，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或許是不確定他也在看她，於是她的表情逐漸變得有些疑惑，確定他是真的在看她後，她立刻轉身收回了視線。
欲蓋彌彰。
李翊賢挑了挑眉，唇角勾起。
下一秒，他掏出手機。
---
陳硯心是在工作結束後才看到李翊賢發的消息，驚呼原來他早就看到了她。
看到了又怎麽樣，兩人離得太遠，他總不能隔著人影憧憧指著她鼻子罵她？何況坐在李春韻老前輩面前，他舉止行為時刻透露著“乖巧”一說。
電影節結束之後的采訪十分擁擠，陳硯心只能按照順序最多提出三個問題，而且很多問題在沒有問出口時，明星經紀人就已經叫停，或者其他媒體記者令明星眼熟之後，明星會特意指點某位記者發言。
陳硯心今天的形象十分亮眼，她明顯感覺到有幾位男明星對她的態度格外友好。
她采訪的女星不多，沒有采訪到那位透視裝女星外，她意外地采訪到了遲涔。
吳辰特別喜歡遲涔，所以蹲在另一個采訪點等她，卻沒想到順序調整，錯失良機。
陳硯心說出事先準備的問題：最新一步電影的理解以及今後的拍攝計劃、戀愛計劃。
遲涔回答完第一個問題後，看了陳硯心一眼。
陳硯心笑笑，眼睛晶亮地望著她。
遲涔：“今後會嘗試更多的類型，在劇本方面會好好斟酌，有想要轉向幕後的想法。戀愛——順其自然。”
陳硯心：“謝謝遲涔！”
遲涔：“不客氣。”
……
采訪結束後，安瑞來找陳硯心，準備收機器回臺裏。晚間新聞收視率非常不錯，此次電影節的亮點仍是那位穿著透視裝的十八線女星。
吳辰采訪到了，不由感慨：“真的敢穿！”
據他說明，女星在攝像機面前根本沒在懼怕的，采訪時被圍得水洩不通，與記者相隔幾十公分時，她完全沒了之前受主持人采訪時的尷尬，談吐大方，神色裏掩蓋不住的喜悅。
安瑞評價：“因為她火了。”
陳硯心沒能和遲鏡爻有所交集，或許是他沒看到她，也或許是因為場景特殊，並不適合講話。
她穿著抹胸魚尾裙，披著一件黑色毛呢大衣，神色安靜地看著手機屏幕中的消息。
——為什麽看我？
為什麽看他？
難道是因為他好看嗎？
當然不。
雖然陳硯心不能否認李翊賢長得好看。
但是，她只是好奇一個人怎麽可以擁有兩幅完全不同的面孔。
在她面前狂妄自大，前輩面前謙卑恭敬。
陳硯心越想越氣，恨不得馬上把他摁在地上揉搓一頓。
陳硯心剛收起手機，安瑞就問她：“走不走？”
“走。”陳硯心說，“一起回。”
他們需要回臺裏交設備，當然如果工作交接完畢，確保無誤的情況下可以自行回家，明天再上班。
陳硯心沒有車，跟著臺裏的車一起回去剛好，再打車回家，車費報銷。
陳硯心收拾好了，跟隨同事一起前往停車場。
走到地方忽然想起忘記拿電影節贈品，轉頭又去了一趟。
李翊賢坐在車裏，看見她穿著件長度至雙膝的黑色大衣，紅色裙擺張揚，手裏拎著一個三腳架，在兩側花園中間的道路中走來走去，像是忘拿了什麽東西。
她今天難得化了妝，長長的卷發攏在腦後，高跟鞋走在地面上發出咯噔咯噔響音。
李翊賢悠悠拿起電話，撥通她的號碼。
陳硯心就在他面前接通了手機，路燈下她的身影都寫滿焦灼。
他靠著椅背，目光直直得定在她身上，吊兒郎當地問：“在哪兒？”
“工作。”她說，“您有什麽事情嗎？”
李翊賢蹙眉：“說了等你。”
“我很忙。”陳硯心的手指攥緊黑色大衣，看起來似乎還有那麽一點兒緊張，“我得回臺裏。”
“回去做什麽？”
“交接任務。”她又擡手，捋了捋長發。
李翊賢輕挑唇角，說：“讓你同事交接。”
陳硯心拒絕，“不好吧……”
李翊賢交代劉助理開遠光燈。
下一瞬間，陳硯心被強光照得睜不開眼，耳邊聽筒中，有男人冷淡的聲色：“我在你左邊。”
頓時，陳硯心感覺頭有點痛。
李翊賢一直在看著她撒謊！
所以，她在他心中撒謊成性的特征註定改變不了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想，她擡起手背貼在額角，除了眼睛睜不開，皮膚也有些發冷。
有點被他嚇到。
“過來。”他說。
陳硯心：“……”
行吧，反正也就是走幾步路的事兒。
“你能不能把燈關掉。”陳硯心說，“我眼睛快瞎了。”
李翊賢掛斷手機，唇瓣翕動：“關燈。”
坐在駕駛位的劉助理關了燈。
車身正前方的陳硯心不情不願地走過來，繞到後排左側。
車窗落下，李翊賢淡淡出聲：“這邊。”
陳硯心又繞到右面。
“李先生——”
“上車。”
“……”
陳硯心手裏還拿著臺裏的三角架，同事們還在停車場的另一個區域等她。
“我要回去還設備。”
李翊賢擡眼看過來，陳硯心不想承認，他的表情實在不悅，就像是等她等煩了。
“三分鐘。”
“來不及——”
“行了。”李翊賢收回視線，“別還了。”
陳硯心識時務者為俊傑，“別。”
她說：“李先生，您其實沒必要等我。”
電影節結束多時，李翊賢並不需要接受采訪，像他這樣的身份，大可不必等她到現在。
車遭並沒有別人，陳硯心祈禱自己沒有猜錯，不然顯得她很自戀也很尷尬。
李翊賢掀了掀眼皮：“我就是為你來的。”
陳硯心：“……”
“沒有你我就不來了。”
這話太直白了，陳硯心遭不住。
“您別這樣說吧。”陳硯心微微躬著身子，依舊笑得甜美可人，“搞得很暧昧。”
“嗯？”李翊賢冷哼一聲，“該走了吧，上車。”
陳硯心緩緩搖頭：“我得和同事一起回臺裏，抱歉了哦。”
她一張臉頰，半分隱匿在夜色中，顯得楚楚可憐。
李翊賢卻一副“別逼我扇你”的表情看著她。
陳硯心心想：我還是早點兒撤退得好。
卻不料，他動作迅速地打開車門，一把將她連人帶三腳架一起扯進了車裏。
她頓時姿態難堪地趴在他身上，怕會傷到他，於是拿三腳架的手往遠處撐，如此一來，兩人中間的空隙便更窄。
他似乎有些疲倦，深邃眼眸中帶了些許燥意。原本狹長的眼皮因為困頓有了淡淡雙層的痕跡，更顯俊美。
李翊賢的視線從她的臉上轉移向下，即使燈光昏暗，仍能看到溝壑。
陳硯心用了很久才反應過來眼前男人正在看什麽，頓時雙頰緋紅，心跳如擂鼓。
“你、你在看什麽！”
李翊賢擡了擡眉梢。
陳硯心難為情地從他身上翻下來，這一翻不要緊，直接坐在了後排的右車座。
想來無法推脫，她便將三腳架放在兩人中間，拿起手機給安瑞打了電話，說自己遇到朋友，先行回家，三腳架明日一起帶回。
她打電話的時候，李翊賢關上車門，眼神示意劉助理開車。
於是電話還沒結束，黑色卡宴就已經開了出去。
陳硯心忿忿不平地望向他。
“一天了陳硯心。”李翊賢唇角要笑不笑，同時語氣陰冷地說，“你遛我一天了。”
“……”她很自覺的平息怒火，但又忍不住反駁，“我真的是在工作。”
李翊賢就只是冷哼一聲。
陳硯心知道，他瞧不上她的工作，但她喜歡，所以無論他對她的職業或者本人有什麽評價，她都不會當真。
只是，有件事情她必須得確定一下——
這一晚的雨始終是細細如絲的狀態，但天色似乎比往日還要深沈。
道路中盡是從電影節裏開出的車輛，因為時間太晚，已經不堵了。
陳硯心裹緊衣領，雖然這車內暖氣令她身體隱隱發熱。
“李先生。”她輕輕道，“您結婚了嗎？”
她省去了“請問你一個問題”這種沒營養的前綴，因為她根本沒信心對方會不會一句話堵死她，令她張口都難。
索性直截了當。
李翊賢沒有立刻回話，而是轉眸看她一眼。
在察覺到她刻意裹緊衣領時，他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你不是幹這個的麽？”
陳硯心：“……”
“你這麽厲害，這點兒事情查不出來？”
陳硯心一本正經道：“有些事情你們想隱瞞，我們很難拍。”
說完這句，陳硯心緊緊盯著李翊賢的眼睛。
她希望李翊賢知道，這件事情對她很重要。
“我不能平白無故上一個已婚男人的車，這不符合我的人生準則。”
“你的人生準則？”他自顧自搖頭，聽來十分好笑。
陳硯心忽然臉燙，下意識咬緊了唇瓣。
片刻之後，李翊賢聲色平靜：“沒有。”
“你有孩子嗎？”陳硯心如采訪般例行公事，“私生子女？”
話音剛落下的瞬間，陳硯心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車廂空氣如同死了一樣靜寂。
李翊賢瞪她一眼，想也沒想便道：“陳硯心你他媽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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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下次見面的時候, 已經是幾天後。
陳硯心忙著電影節的報道與拍攝，起初沒想應下他的約。
“你是在搞笑嗎？”李翊賢痞笑一聲，“又誆我？”
陳硯心回想自己到底誆過李翊賢幾次, 才能讓她輕而易舉便能讓對方炸毛。
“不是。”她耐心解釋，“我在工作。”
“明天周六。”
“你知道平水電影節嗎？”她不奢求李翊賢能夠了解她的工作, 就只是想詳細說明，闡述原因，她說, “我明天要去那裏拍攝，很忙，從早到晚都忙。”
李翊賢冷哼：“所以？”
“所以我沒時間。”陳硯心解釋。
“吃飯是你說的。”他回她。
當然了, 吃飯是她說的，她以與交往兩年男友分手的代價換來了與李翊賢吃飯的機會, 她不知道是該感謝他還是應該仇恨他。
但正如她所想，她似乎拿他毫無辦法。
忌憚他的身份, 生怕他三言兩句毀壞她的職業生涯, 畢竟他是那樣得討厭她的為人和工作, 略使小技，就能使她一段本不算牢靠的感情全面崩塌。
“這樣吧。”陳硯心想了又想, 最後沈著一口氣，說, “我請你吃早飯。”
她本以為他會拒絕，卻沒想到他答應了。
地方定在距離她家很近的護國寺小吃, 發送地址時, 陳硯心並沒有什麽情緒起伏。
她想的是, 如果李翊賢覺得這地方過於繁雜，不適合他的身價, 不來了最好，她吃完一頓飯，門口左拐一百米進地鐵，直接去臺裏，因為她和同事們約好一起前往電影節。
如果來了，她要把握好時間，請他吃完這頓飯，明裏暗裏貶他一頓，生不生氣無所謂。
她得讓他知道，她並不是任人捏揉的人。雖然確實，她在他這裏受了不少委屈。
但她也沒想到，他真的來了。
陳硯心剛給自己拿了麻醬花卷、豌豆黃、杏仁豆腐。
密布青花紋的瓷勺子搗碎了如玉晶透的杏仁豆腐，濃郁清香撲鼻而來，她正要擡手朝嘴巴裏送，面前那面巨大無比的玻璃櫃臺反射出一道熟悉身影。
肩寬腿長，無比優越。
陳硯心扭過臉去，正好看見李翊賢大步流星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來。
如熟人一般，坐在她的對面。
陳硯心一言不發，一時之間也沒再拿起勺子向嘴邊送去。
李翊賢雙腿大剌剌分開，因為太長，半條腿露在了桌邊之外，他沖她挑眉，食指在桌面之上虛虛點了兩下，指使她：“擦擦桌子。”
“……幹什麽？”
“臟。”
陳硯心掏出一包紙巾放在桌子上：“自己擦吧。”
李翊賢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大抵是沒消氣，又想起她那為了前途拋棄她的前男友，心裏道一句可憐，還真沒和她計較。
他拿過那包紙巾，輕易撕拉開膠帶，抽出一張來，鋪開再對折，仔仔細細地擦著面前桌面。
這個男人令人琢磨不透，不過近幾次見面，陳硯心有種他不似之前那般難纏的錯覺，可能是因為打賭得逞，也可能是因為有事相求。
擦完了桌子，他懶洋洋道：“沒給我點？”
陳硯心看著他：“你想吃什麽？”
“隨便點些吧。”李翊賢嘖一聲，“別點太多，不餓。”
陳硯心心說：真是難伺候呀，不餓你不來就好了，浪費我錢。
還沒起身，李翊賢就又盯著她看：“想什麽呢？”
陳硯心：“……沒。”
“去啊。”
在滿是人煙的餐飲店裏，李翊賢坐在那裏翹起二郎腿的模樣看起來與旁人格格不入。
陳硯心知道他本來就是特別的，他和別人不一樣。
當她意識到“特別”這個評價非比尋常時，她忽然很是緊張的收回思緒。
幾分鐘後，她在李翊賢面前放下一碗青灰色的豆汁。
這東西聞起來沒什麽味道，她也不管他臉上什麽表情，自顧自坐下，李翊賢幽幽擡眸，問她：“這是什麽？”
陳硯心拿起勺子，微微一怔：“好吃的，你嘗嘗。”
“你當我不認識這玩意兒。”李翊賢慢條斯理道，“你喝。”
“……”陳硯心擡著眸看那張擁有劍眉星眸的臉，莫名覺得有點臭，“你不愛喝？”
李翊賢嫌棄道：“這玩意兒土著也沒幾個愛喝的，你耍我呢。”
“哦。”陳硯心語氣也欠，像是被他傳染了，“你祖籍南京，不算土著。”
李翊賢見她口齒伶俐，心裏一丁點兒愧疚也沒了，笑了聲：“你媽廣東人，你也不是。”
陳硯心一楞：“你怎麽知道？”
“對。”李翊賢吊兒郎當，他就是知道。
“你這麽了解我？”陳硯心想通了，從他知道她和明承東的關系來說，知道她的母親出身又算是什麽難事呢？
但她真的沒想到，李翊賢只是看著她，莫名其妙吐出了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你把我當對手。”陳硯心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有那麽一點好笑。
“別高估自己。”李翊賢端過她面前的豌豆黃，拿起筷子夾起小小一塊兒。
方方正正的糕點仍是板板整整。
甜膩的味道在口舌之間散開，李翊賢放下筷子，淡淡地說：“你那個電影節，非去不可？”
廢話。
陳硯心不像他是有錢有勢，只顧著吃喝玩樂的。她當然要去，而且一秒都不能晚到，如果不是被他強迫，她這會兒應該在去往SPY的路上。
“嗯。”她說，“必須得去。”
“有什麽意思。”
“工作而已。”
“行吧。”李翊賢極其不情願地說，“那等你工作完了——”
陳硯心繼續吃飯，聽著他這句意味不清的話語，不曉得他有何企圖，但總歸不是什麽好企圖，所以她也就不再詢問。
吃完了，陳硯心準備走，她拿起包，考慮要不要同對面坐著的男人交代些什麽，就見眼前的男人慢條斯理地理了理上衣袖口，站了起來。
她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就走了，離開的背影風度翩翩。
門外有車等候，李翊賢上了車，車身很快就消失不見。
陳硯心摸不透他此舉的意思，大早起來找她，就為了看她吃完一碗杏仁豆腐和麻醬花卷？
那份豌豆黃被他用勺子剜掉一塊，她沒有再動。
還有他那句“等她工作完了——”
令人不明所以。
沿著街道向前走，陳硯心用手指遮陽。
十一月，氣溫不算高，好在天氣還不錯。
陳硯心的心思像是被吊起來甩在了李翊賢身上，並且甩過去的時候因為慣力，所以深深纏了幾圈。
她心想不能這樣，明明她才是受害方，於是她不甘心地拿出手機，編輯好一條消息，鄭重其事地發給他。
陳硯心：「李先生，打賭我輸了，無論您用了哪種見得人或者見不得人方式方法，結果我認了。你我再無瓜葛，我衷心的希望，從今往後，就算在工作中，我們都不會再相見。」
陳硯心發完這條消息就將手機鎖屏，她不想浪費時間在李翊賢身上，因為她確信他們之間關系並不對等，李翊賢看不上她的人品和職業，等同於他對她的人生沒有任何幫助。
陳硯心向來不是結交好友的性格，這對她的職業發展並不有利。同時她也相信，強大的實力才是升華人格的最好方法。
其他的方面——天分和運氣等同重要。
陳硯心將腦袋輕輕靠在扶手上，她認為自己浪費了很多時間精力在李翊賢身上，但轉念她又為自己開脫：一定是通勤時間太長了，導致她三心二意，下個月一定要搬出去住。
她拿起手機，意外地看到了李翊賢回給她的幾條消息。
李翊賢：「電影節我會去。」
李翊賢：「等我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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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不安並沒有持續多久，抵達SPY後，陳硯心很快被工作安排填滿腦容量，就連去到電影節的路上，她都兢兢業業地和同事對稿子。
吳辰笑著說：“這還是我第一次見這麽多明星。”
陳硯心問她：“你喜歡誰？”
“遲涔。”吳辰一本正經道，“演技牛，長相牛，我最喜歡的實力派女演員，沒有之一。”
“她啊。”安瑞忽然插嘴一句。
“怎麽？”吳辰忽然激動，“你認識？”
安瑞：“不認識。”
吳辰無語：“不認識你她啊她啊的。”
安瑞舉手，表示投降。
陳硯心抿著唇笑了笑，沒說話。
遲涔是三十代實力女演員，前幾年與大牌導演的緋聞滿天飛，無論被拍到多少次，她都沒有正面回應過。她不拍綜藝，只拍電影，很少發微博，她出身豪門，演員只是她為了打發無聊生活而給自己增添的身份。
吳辰說，遲涔除了演員身份，有意識的向制片人、投資方靠攏。今年暑期檔最火的那個勵志電影，她就有投資。
陳硯心聽到這話，開口道：“那她今天參加電影節，是以什麽身份呢？”
吳辰：“演員。”
“嗯。”陳硯心又問，“今天晚上除了演員和導演、後期之外，應該也有很多投資方？”
“會的。”吳辰說，“當然。”
陳硯心已經猜到李翊賢的身份，不出意外，他應該是坐在電影節中最靠前的一排。他曾經也參加過類似電影節，陳硯心也許看見過他的名字，但肯定沒有這一次印象深刻。
車子在十點鐘抵達平水電影節開場，工作人員背著裝備上前，調試直播以及後續報道中最完美畫面。
昂貴的屏幕中，無論放大縮小，都能呈現出極為清晰的畫面。
陽光依舊明媚，陳硯心找了處僻靜地方看稿，待會兒有專業化妝師給她化妝。
雖然不會像女演員們一個個爭奇鬥艷，但也要明眸善睞，大方得體。
她今天的主要任務是在結束電影節之後代表SPY向演員們進行提問，和眾多媒體一起，將演員明星圍得水洩不通。
主辦方現場直播，由主持人采訪以及現場解說。
陳青給她安排了很多工作，對比於安瑞，陳硯心覺得她對自己“用心良苦”。
不是說不好，而是很覆雜。
一般來說，工作中多勞多得，但她的酬勞並沒有比安瑞多，雖然安瑞的實力也很強，但在最近來看，她的工作量明顯是高於他的。
不過經驗越多實力越高，陳硯心又是事業心，偶爾太累的時候才會這樣想，大多數時候她都悶頭向上。
天空的顏色逐漸變深，只有天邊與山巒交接的界限有一道明亮的光線。聚光燈接二連三的亮起，黑夜逐漸等同白晝。
電影節定在晚七點開始，前兩小時為走紅毯環節。
隨著明星們的進場，現場直播與解說層出不窮，最響亮的當屬主辦方。
陳硯心坐在臺下觀看，是不用發言的，鏡頭對準簽名的明星，每一張臉在轉過身的瞬間都會令人忍不住驚嘆。
安瑞忽然低聲說：“我覺得你比她美。”
陳硯心心裏一動，扭過臉去看他。
“真的。”他說。
“我當你是在誇我。”
陳硯心有點兒害羞，因為正在簽完名拍照的人是吳辰的偶像遲涔。兩人聊天時貼得很近，防止被吳辰聽到。
聚光燈下有細雨綿綿，中午的艷陽天在此刻忽然變得有些陰冷。十一月的日子，演員們只身著抹胸晚禮服上場。
輪到一個身著肉色透視裝的十八線女星時，陳硯心早已敏銳地催促安瑞：“快！快去拍！”
焦點聚集在透視裝女星這裏，另一邊的紅毯上竟然出現了一位令陳硯心絕對意想不到的人。
遲鏡爻被一位極為有著聲明威望的女導演挽著小臂，從不遠處徐徐走來。
可惜，被前一位女演員搶了風頭。
遲鏡爻本身就不是喜歡成為焦點的人，即便如此，他也並無半分不悅，倒是和女導演言笑晏晏地觀望著前方盛況。
透視裝女星一時之間成為各大媒體爭相報道的對象，熱搜幾乎同步更新，頓時引爆網絡。
但對於沒有實力和作品的演員來說，熱搜來得快去得也快，無論今後女星發展如何，透視裝三個字都會成為她永遠甩不掉的標簽。
在主辦方短暫的采訪中，眾人都能感知到兩位主持人言語以及表情之中的尷尬，甚至連女星臉上都是尷尬。
在媒體面前，一切細微末節都會被無限放大。
輪到遲鏡爻時，他溫潤如玉的姿態和前者完全不同。
主持人介紹他的時間也要比別人的長。
遲鏡爻不像其他人屬於圈內人，他是以特邀嘉賓身份參加。因為之前的事情，陳硯心的視線過多停留在他的身上。
吳辰告訴她：“他是遲涔的弟弟。”
陳硯心：“啊？”
“這麽吃驚。”
陳硯心真的沒有想到遲鏡爻和遲涔還有這層關系。做記者的，也不是什麽八卦都知道，尤其是沒被爆出來的，隱藏得更深信息。
“我有個朋友以前是遲涔團隊的，我還找她幫我要過簽名照。”吳辰篤定地說，“她告訴我的，保真。”
陳硯心說：“沒想到。”
“跟你說個更勁爆的。”
陳硯心：“什麽？”
“還記得你之前拍得大佬嗎？”吳辰沖她挑挑眉，一副不得了的模樣，“博維那個。”
“……嗯。”
吳辰說：“遲涔談過。”
“……你確定嗎？”
吳辰思考了下，“八/九不離十吧，我朋友告訴我的。”
陳硯心很納悶吳辰知道如此火爆的消息為何不曝光，這簡直就是重磅消息。
吳辰卻說：“那會兒我還沒進這行呢，誰知道我朋友辭職那麽快啊，再說了我不想找事，我又沒拍到證據，萬一是假的就壞了，我就安安穩穩地打下手蠻好的，我很知足。”
陳硯心笑笑：“你也不確定啊。”
吳辰又說：“我反正沒看見，但聊聊還行。”
陳硯心點點頭：“挺好的。”
電影節繼續進行，空氣中飄著淡淡小雨，沒有下大的趨勢，只是夜風微涼潮濕。
陳硯心突然想起不久前，在李翊賢家中發生的事情，那也是她和他第一次正面交鋒。
她還想起了遲鏡爻的外甥女——小星星。
陳硯心擡起眸，看向正在入座的遲鏡爻，他竟不疾不徐，坐在了遲涔旁邊。
遲涔的位置，在席位第二排靠右。м
兩人在距離很遠時便笑容滿面，坐下後舉止輕松自在。
看來的確關系很好。
她想。
但是——
小星星和遲涔有關系嗎？她沒聽說遲涔有過生育歷史啊？莫非是她隱婚、或是未婚生女？
那小星星的爸爸是誰？
李翊賢嗎？
可能是那天和李翊賢的爭吵過於激烈，陳硯心沒有觀察李翊賢和小星星之間相處的模式。
如果，小星星是遲涔的女兒，遲涔和李翊賢在一起過——
陳硯心頭頂忽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渾身上下都難受得很。
……
不知不覺間，走紅毯環節就要進入尾聲。
可能是知道李翊賢要來，又不知他何時要來，陳硯心總覺得看不到他心裏不踏實。
終於等到壓軸，他竟才和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徐徐進場。
他走得慢，姿態恭敬，宛若長輩面前最為乖巧的孩子，擡手時身長秀美，看不出任何不耐神色。
陳硯心的視線停留在他身上，而後不自覺地深呼吸一次。
下一秒，恰好與李翊賢的目光對上。
她立刻心跳加速。
簡直防不勝防。
一般來說，簽完名字的明星都會從一個方向勻速轉向另一個方向，只為讓媒體能夠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記錄下精彩時刻。
可他不是。
他直直地望向這方，望向了她。
燈光下，細雨如絲。無意間為夜色增添了幾分意境，平水橋下水波粼粼，這種地形中的劣勢讓每一位過橋的演員都小心翼翼。
為了保持妝發，陳硯心撐著把傘，人影淹沒在眾多攝像機後，其實一點兒都不顯眼。
但她今天和往常不一樣，至少在眾星雲集的拍攝中，也有不少人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時間在緩慢流淌，李翊賢似乎已經看清了她，也看夠了。
主持人在積極地CUE流程，李翊賢轉過身，乖巧扶上老前輩的手，向前走去。
采訪結束後，他坐在了距離遲鏡爻很遠的主座，第一排中間。
他緩緩翹起二郎腿，雙手交叉，雙臂抵著座位扶手，看起來平和無暇。
陳硯心收回目光，低垂下了臉。
看似平靜的表情，內心卻泛起漣漪。
人真的是一種覆雜的生物，而李翊賢是覆雜且神秘的人，至少對於現在的她而言。
多金給他增添了一層濃郁的氣息，吊兒郎當的性格和不近人情的姿態令他永遠高高在上。
希望她和他今晚不會交鋒。
她默默祈禱著，和其他同事站在頒獎臺之下右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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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韻是李翊賢的小姑奶，很少人知道兩人的這層關系。妙在“李”為中華大姓，即使撞了姓氏，也很難叫人從中想到些什麽聯系。
作為自家哥哥唯一的孫子，李翊賢深知李春韻對自己的喜愛，只是這眾目睽睽下，他也被盯得受不了。
李春韻姿態端莊的坐在主座，脖頸間和腕間戴著一整套祖母綠寶石鏈。燈光柔和，照得她目光也柔和。
“有些日子沒來看我了。”出於長輩對晚輩的關心，她問，“你最近在忙些什麽吶？”
李春韻作為最早一代的女演員，七八十年代紅遍大江南北，在老一輩人心裏有著不可磨滅的影響。
她這一生無兒無女，孑然一身。俗氣著說，她把李翊賢當成自己親孫子，語氣有些不滿。
李翊賢笑說：“忙工作呢。”
“我可看見了。”李春韻看著他，擡手戳他手背，“你和你那個模特女朋友——”
“……她不是。”李翊賢希望她就此打住。
他可真受不了這番“汙蔑”。
李春韻笑得前仰後合，說什麽現在這個年齡正是戀愛好年紀，遇到合適的人，可以考慮成家立業。
李翊賢說：“您自己都不婚不育。”
李春韻總是被人這樣說，習慣了卻也無可奈何。她在年輕的時候享受過許多不婚不育帶來的快樂，一世榮華富貴。可為什麽會在老了的時候希望自己的孫子能夠早日成家立業呢？
人可真是矛盾。
“我最後悔沒有一個孩子。”並不後悔沒有結婚。
“有什麽好後悔的。”李翊賢說，“您不是有我呢。”
小姑奶心滿意足地結束了話題。
不是第一次被催婚，作為博維家族有且僅有的三代，從二十歲還在上大學時就聽過這樣的話了。
李翊賢對此嗤之以鼻。
就好像，他存在的意義就為了能生下繼承人。
雖然他的家族的確有產業需要繼承。
沿著領獎臺的燈光向旁邊移動，李翊賢註意到陳硯心挺得僵直的脊背。
一件酒紅色魚尾裙，腰線與臀部的曲線像是沙漏。
她偏過臉，不疾不徐地擡眸，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或許是不確定他也在看她，於是她的表情逐漸變得有些疑惑，確定他是真的在看她後，她立刻轉身收回了視線。
欲蓋彌彰。
李翊賢挑了挑眉，唇角勾起。
下一秒，他掏出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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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硯心是在工作結束後才看到李翊賢發的消息，驚呼原來他早就看到了她。
看到了又怎麽樣，兩人離得太遠，他總不能隔著人影憧憧指著她鼻子罵她？何況坐在李春韻老前輩面前，他舉止行為時刻透露著“乖巧”一說。
電影節結束之後的采訪十分擁擠，陳硯心只能按照順序最多提出三個問題，而且很多問題在沒有問出口時，明星經紀人就已經叫停，或者其他媒體記者令明星眼熟之後，明星會特意指點某位記者發言。
陳硯心今天的形象十分亮眼，她明顯感覺到有幾位男明星對她的態度格外友好。
她采訪的女星不多，沒有采訪到那位透視裝女星外，她意外地采訪到了遲涔。
吳辰特別喜歡遲涔，所以蹲在另一個采訪點等她，卻沒想到順序調整，錯失良機。
陳硯心說出事先準備的問題：最新一步電影的理解以及今後的拍攝計劃、戀愛計劃。
遲涔回答完第一個問題後，看了陳硯心一眼。
陳硯心笑笑，眼睛晶亮地望著她。
遲涔：“今後會嘗試更多的類型，在劇本方面會好好斟酌，有想要轉向幕後的想法。戀愛——順其自然。”
陳硯心：“謝謝遲涔！”
遲涔：“不客氣。”
……
采訪結束後，安瑞來找陳硯心，準備收機器回臺裏。晚間新聞收視率非常不錯，此次電影節的亮點仍是那位穿著透視裝的十八線女星。
吳辰采訪到了，不由感慨：“真的敢穿！”
據他說明，女星在攝像機面前根本沒在懼怕的，采訪時被圍得水洩不通，與記者相隔幾十公分時，她完全沒了之前受主持人采訪時的尷尬，談吐大方，神色裏掩蓋不住的喜悅。
安瑞評價：“因為她火了。”
陳硯心沒能和遲鏡爻有所交集，或許是他沒看到她，也或許是因為場景特殊，並不適合講話。
她穿著抹胸魚尾裙，披著一件黑色毛呢大衣，神色安靜地看著手機屏幕中的消息。
——為什麽看我？
為什麽看他？
難道是因為他好看嗎？
當然不。
雖然陳硯心不能否認李翊賢長得好看。
但是，她只是好奇一個人怎麽可以擁有兩幅完全不同的面孔。
在她面前狂妄自大，前輩面前謙卑恭敬。
陳硯心越想越氣，恨不得馬上把他摁在地上揉搓一頓。
陳硯心剛收起手機，安瑞就問她：“走不走？”
“走。”陳硯心說，“一起回。”
他們需要回臺裏交設備，當然如果工作交接完畢，確保無誤的情況下可以自行回家，明天再上班。
陳硯心沒有車，跟著臺裏的車一起回去剛好，再打車回家，車費報銷。
陳硯心收拾好了，跟隨同事一起前往停車場。
走到地方忽然想起忘記拿電影節贈品，轉頭又去了一趟。
李翊賢坐在車裏，看見她穿著件長度至雙膝的黑色大衣，紅色裙擺張揚，手裏拎著一個三腳架，在兩側花園中間的道路中走來走去，像是忘拿了什麽東西。
她今天難得化了妝，長長的卷發攏在腦後，高跟鞋走在地面上發出咯噔咯噔響音。
李翊賢悠悠拿起電話，撥通她的號碼。
陳硯心就在他面前接通了手機，路燈下她的身影都寫滿焦灼。
他靠著椅背，目光直直得定在她身上，吊兒郎當地問：“在哪兒？”
“工作。”她說，“您有什麽事情嗎？”
李翊賢蹙眉：“說了等你。”
“我很忙。”陳硯心的手指攥緊黑色大衣，看起來似乎還有那麽一點兒緊張，“我得回臺裏。”
“回去做什麽？”
“交接任務。”她又擡手，捋了捋長發。
李翊賢輕挑唇角，說：“讓你同事交接。”
陳硯心拒絕，“不好吧……”
李翊賢交代劉助理開遠光燈。
下一瞬間，陳硯心被強光照得睜不開眼，耳邊聽筒中，有男人冷淡的聲色：“我在你左邊。”
頓時，陳硯心感覺頭有點痛。
李翊賢一直在看著她撒謊！
所以，她在他心中撒謊成性的特征註定改變不了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想，她擡起手背貼在額角，除了眼睛睜不開，皮膚也有些發冷。
有點被他嚇到。
“過來。”他說。
陳硯心：“……”
行吧，反正也就是走幾步路的事兒。
“你能不能把燈關掉。”陳硯心說，“我眼睛快瞎了。”
李翊賢掛斷手機，唇瓣翕動：“關燈。”
坐在駕駛位的劉助理關了燈。
車身正前方的陳硯心不情不願地走過來，繞到後排左側。
車窗落下，李翊賢淡淡出聲：“這邊。”
陳硯心又繞到右面。
“李先生——”
“上車。”
“……”
陳硯心手裏還拿著臺裏的三角架，同事們還在停車場的另一個區域等她。
“我要回去還設備。”
李翊賢擡眼看過來，陳硯心不想承認，他的表情實在不悅，就像是等她等煩了。
“三分鐘。”
“來不及——”
“行了。”李翊賢收回視線，“別還了。”
陳硯心識時務者為俊傑，“別。”
她說：“李先生，您其實沒必要等我。”
電影節結束多時，李翊賢並不需要接受采訪，像他這樣的身份，大可不必等她到現在。
車遭並沒有別人，陳硯心祈禱自己沒有猜錯，不然顯得她很自戀也很尷尬。
李翊賢掀了掀眼皮：“我就是為你來的。”
陳硯心：“……”
“沒有你我就不來了。”
這話太直白了，陳硯心遭不住。
“您別這樣說吧。”陳硯心微微躬著身子，依舊笑得甜美可人，“搞得很暧昧。”
“嗯？”李翊賢冷哼一聲，“該走了吧，上車。”
陳硯心緩緩搖頭：“我得和同事一起回臺裏，抱歉了哦。”
她一張臉頰，半分隱匿在夜色中，顯得楚楚可憐。
李翊賢卻一副“別逼我扇你”的表情看著她。
陳硯心心想：我還是早點兒撤退得好。
卻不料，他動作迅速地打開車門，一把將她連人帶三腳架一起扯進了車裏。
她頓時姿態難堪地趴在他身上，怕會傷到他，於是拿三腳架的手往遠處撐，如此一來，兩人中間的空隙便更窄。
他似乎有些疲倦，深邃眼眸中帶了些許燥意。原本狹長的眼皮因為困頓有了淡淡雙層的痕跡，更顯俊美。
李翊賢的視線從她的臉上轉移向下，即使燈光昏暗，仍能看到溝壑。
陳硯心用了很久才反應過來眼前男人正在看什麽，頓時雙頰緋紅，心跳如擂鼓。
“你、你在看什麽！”
李翊賢擡了擡眉梢。
陳硯心難為情地從他身上翻下來，這一翻不要緊，直接坐在了後排的右車座。
想來無法推脫，她便將三腳架放在兩人中間，拿起手機給安瑞打了電話，說自己遇到朋友，先行回家，三腳架明日一起帶回。
她打電話的時候，李翊賢關上車門，眼神示意劉助理開車。
於是電話還沒結束，黑色卡宴就已經開了出去。
陳硯心忿忿不平地望向他。
“一天了陳硯心。”李翊賢唇角要笑不笑，同時語氣陰冷地說，“你遛我一天了。”
“……”她很自覺的平息怒火，但又忍不住反駁，“我真的是在工作。”
李翊賢就只是冷哼一聲。
陳硯心知道，他瞧不上她的工作，但她喜歡，所以無論他對她的職業或者本人有什麽評價，她都不會當真。
只是，有件事情她必須得確定一下——
這一晚的雨始終是細細如絲的狀態，但天色似乎比往日還要深沈。
道路中盡是從電影節裏開出的車輛，因為時間太晚，已經不堵了。
陳硯心裹緊衣領，雖然這車內暖氣令她身體隱隱發熱。
“李先生。”她輕輕道，“您結婚了嗎？”
她省去了“請問你一個問題”這種沒營養的前綴，因為她根本沒信心對方會不會一句話堵死她，令她張口都難。
索性直截了當。
李翊賢沒有立刻回話，而是轉眸看她一眼。
在察覺到她刻意裹緊衣領時，他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你不是幹這個的麽？”
陳硯心：“……”
“你這麽厲害，這點兒事情查不出來？”
陳硯心一本正經道：“有些事情你們想隱瞞，我們很難拍。”
說完這句，陳硯心緊緊盯著李翊賢的眼睛。
她希望李翊賢知道，這件事情對她很重要。
“我不能平白無故上一個已婚男人的車，這不符合我的人生準則。”
“你的人生準則？”他自顧自搖頭，聽來十分好笑。
陳硯心忽然臉燙，下意識咬緊了唇瓣。
片刻之後，李翊賢聲色平靜：“沒有。”
“你有孩子嗎？”陳硯心如采訪般例行公事，“私生子女？”
話音剛落下的瞬間，陳硯心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車廂空氣如同死了一樣靜寂。
李翊賢瞪她一眼，想也沒想便道：“陳硯心你他媽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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