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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春郊狩獵馬蹄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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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春郊狩獵馬蹄疾

今日不僅是阿棄的滿月日, 還是玄漠使臣抵京的日子。

作為六部的最高長官,姜問渠剛忙完孩子的滿月事宜,連午膳都沒來得及吃, 就急忙趕去太極殿赴宴。

面對這位姍姍來遲的新手父親,諸位同僚不由得打趣起他來。

“姜尚書向來守時, 近日喜得愛女,恐怕這是舍不得出門了吧?!”

“姜尚書到底年輕沒經驗, 這家庭和事業一時平衡不過來, 我們這些老的也要多體諒嘛!”

殿內氣氛頓時熱鬧起來, 就連玄漠可汗赫連銳聽說他有女後, 也上前來送了一份孩子的滿月禮給他。

姜問渠卻之不恭,只好笑著收下。

既然北境的國君都隨了禮,按說作為殿裏有頭有臉的人物,此時伏舟也該有所表示,否則便顯得略有些不通人情。

見狀, 原本高坐在殿臺之上的伏舟站起來,笑著打趣道:

“諸位, 今日並非是小王小氣, 實是這禮在回來路上就已經送過了。”

他扭頭又對著姜問渠揶揄道:“姜尚書可得為小王作證,否則小王定要落個一毛不拔的名聲不可了。”

姜問渠朝他拱了拱手, “王君出手闊綽, 我代小女再次謝過王君的厚禮。”

伏舟輕搖著手中的扇子,漫不經心地說道:

“不過是些漂亮珠子, 等她出嫁,我再送她一車也未嘗不可。”

殿內又響起一片笑聲。

要知道北烏斯國地方雖不大, 可是卻盛產玉石珠寶,礦產資源也相當豐富。

而伏舟口中的漂亮珠子, 可都是諸如夜光璧、明月珠、駭雞犀、珊瑚、虎魄、琉璃、瑯玕、朱丹、青碧等的名貴珠寶,隨便一件都價值連城。[註1]

他一出手就是一整盒。

——這何止是不小氣,這簡直是文殊菩薩座下的散財童子下凡啊!

不過在伏舟眼裏,這些珠寶和石頭沒什麽兩樣,見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他只是覺得和那小丫頭有緣。

說起來他才第一個發現她的人,當時若不是他半路想下車透透氣,一行人或許也發現不了這個被遺棄在道旁的小丫頭。

不過他可沒有給別人孩子做幹爹的興趣。

小孩子什麽的,最麻煩了。

待陸廷淵到了後,便正式開宴。

席間,伏舟似是對大祈的風俗很是感興趣,開口問道:

“小王聽聞春節乃是大祈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春節前後每日都有不同的安排,不知明日是何習俗?”

禮部尚書接話道:“回王君,明日是臘月二十七,民間有‘臘月二十七,宰雞趕大集’的說法,想必明日王君便能聽到京城各家一片磨刀霍霍之聲了。”

伏舟輕笑一聲。

“宰殺家禽沒甚意思,說起來小王也許久沒出去活動活動筋骨了,不知玉京哪處山頭適合圍獵?”

陸廷淵隨意撩了下袖擺,接過話茬道:

“眼下剛過立春,正是萬物覆蘇的時節,既然王君有此意,朕便讓底下準備準備,明日一起去西山獵場圍獵。”

他又問赫連銳,“可汗可要同去?”

赫連銳爽朗笑道:“自然,冬日獵物少,本汗也許久未曾圍獵了。”

這時一旁同來的真珠公主挑了挑眉,興奮道:“皇兄,我也要一起去!”

這畢竟是在大祈,赫連銳擡眸去問陸廷淵的意思,只聽他笑道:

“真珠公主乃女中豪傑,當然得同來。”

陸廷淵興致頗高,似是突然想到什麽,又對底下的眾臣說道:

“明日圍獵,眾卿可帶上家眷一同前往。許久不曾這樣熱鬧了,索性這次便在西山紮營住一晚,第二日再回來,玩個盡興。”

既然陛下下了令,眾臣只有照辦的份。

姜問渠低頭,但笑不語。

旁人不知道陛下的心思,他卻是清楚的。

想來,陛下似乎也有好幾日沒見自家小妹了。

午宴過後,大臣們各自散去,玄漠使臣一行也被安排前去四方館安頓歇息。

不過這次他們提前來京,不僅是為著大朝會,還有一項重要任務,那就是下聘。

下聘是中原男子娶親的禮節,在他們北境原是沒有這些的。

不過赫連銳想著,既然是兩國和親,他也願意給他未來的可敦這個臉面,反正聘禮他又不是出不起。

散席後,他拉住姜問渠私下問道:“姜尚書,你看本汗什麽時候去貴府下聘比較合適?”

姜問渠坦言相告道:

“可汗有此美意,外臣先代家姊謝過可汗。不過家姊因逢祖母與姑母相繼過世,悲痛過度,已自請去為兩位長輩守靈一年,母親前些時候派人去接,她還是不肯回來。可汗不如先將聘禮暫存於鴻臚寺,待家姊孝期過後,再由鴻臚寺代為行聘,可汗意下如何?”

赫連銳倒是沒想這麽多,在北境可沒這麽多講究,莫說守孝,就算父親、兄弟死了,他們的妻子也可以立刻搶過來據為己有,倫理道德觀念極為淡薄。

不過既然中原有這樣的習俗,他也就入鄉隨俗,左右不可能再將聘禮大老遠再帶回去,暫存在鴻臚寺倒是一個好辦法。

於是他點了點頭。

“如此也好,不知姜尚書可有空同我回四方館坐坐?”

姜問渠拱了拱手,“可汗有命,外臣自願同往。”

至於二人後來又說了什麽,暫且按下不表。

臘月二十七這日,天剛蒙蒙亮,大臣們便帶上家眷,隨陛下儀仗隊一同前往西山。

一行人浩浩蕩蕩,頗為壯觀。

姜澂魚自然在列,她和葉蘭蕙皆換上了騎裝,去時是乘坐馬車,因為要在那兒紮營一晚,車上還帶了衣物和被褥之類的。

而孟氏因為年下家中有許多事要忙,便沒有跟著一起去。

姜紹見狀則以年紀大了不願動筋骨為由,留在家中陪妻子。

孟氏本想吩咐赤胭跟著一起去的。

赤胭如今雖隸屬於護軍營,但護軍營的職責之一便是負責京師重要大臣府邸的守衛,在被姜紹支去護軍營上任的當天,便被上面一道口諭又派回了姜府,是以並未同姜澂魚分開,也不算被趕出家門。

姜澂魚知道此次去圍獵,陸廷淵定是有自己的算計,萬一他晚上再偷遛進她的營帳,若是赤胭跟著看見些什麽,她有嘴也說不清。

況且只是待兩天而已,所以她誰也沒讓跟。

是以姜家去參加圍獵的,只有姜澂魚、姜問渠、葉蘭蕙和姜問筠幾個小輩。

到達西山獵場時,才剛過巳時。

作為帝王,陸廷淵自然是場中最耀眼的存在。

只見他身著一身玄色戎衣跨坐於馬上,長腰窄胯,顯得身形利落而頎長。

在場不少姑娘都偷偷紅了臉。

而陸廷淵眼中卻只有一人,他越過人群遠遠看向姜澂魚,卻被後者凝眉瞪了回來,眼神中傳達出要他收斂些的意味。

被瞪了他也不生氣,陸廷淵收回目光,薄唇微勾,依舊心情頗好。

既是圍獵,自然要有彩頭。

只聽他氣定神閑地開口道:

“此次圍獵,既是玩樂,亦是比試,大家都要拿出自己最好的狀態。朕這裏有名家所造弓箭一把、寶馬兩匹,今日所獵獵物數量居前三者,可以將這三樣彩頭取走。午時正,大家回到這裏集合。”

說罷,他便邀請赫連銳和伏舟兩位君主一起舉弓,三人各朝前方的鑼靶射出一箭,銅鑼接連被這三道弓箭擊中,清脆的撞擊聲回蕩在場上。

三人率先沖向遠處的密林,比賽正式開始。

女眷們以昌平和真珠兩位公主為首,她倆向來不對付,自從上次打馬球輸給大祈隊伍後,真珠公主便惱上了,回去後苦練騎藝,發誓要一雪前恥。

因此二人誰也不肯讓誰,一溜煙便疾馳出幾裏之外,那競爭架勢簡直比最前面三位君主還要激烈。

而前面三位其實並沒有比拼的心思,他們本就身為人主,自然不會自降身價與臣子們爭搶名次,只是做做場面,等結束時獵幾只獵物、不至於空手而歸便是。

姜澂魚則是陪著葉蘭蕙在後面慢悠悠騎馬走著。

葉蘭蕙騎藝並不好,是以姜澂魚並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這密林裏奔走,而且兩人也無意於名次,就這樣且行且看倒也不錯。

不過事與願違,行至半道,路旁卻突然沖出來一只野彘。

那野彘後腿上中了一箭,又似乎被什麽東西追趕著,因此有些發狂地朝她二人這邊沖過來。

姜澂魚瞳孔猛然一縮,連忙取箭搭弓。

後面來人卻比她更快,只聽嗖得一聲,一支長箭直直射向那野彘的脖子,它哀號一聲,應聲倒地。

來人抱歉地朝姜澂魚二人拱了拱手。

“這野彘被我一路追趕至此,驚擾到二位,實在是抱歉。”

來人正是宣平侯世子謝秉臣,一見是他,姜澂魚二人的神色也陡然放松下來。

“謝教習言重了。”

雖然如今她倆已經不在宮中伴讀,可謝秉臣到底是做過她們的師傅,故而再見時仍是客氣地稱他為教習。

這時,姜問渠也策馬朝這邊奔馳過來。

方才他們男子在一處,他不好撇下眾人過來找葉蘭蕙,如今大家都四散開,他料想她二人不會跑遠,便調轉馬頭回來找,果然碰上了。

見兄長來了,姜澂魚當然不是那種沒眼力見的人,於是便主動笑著調侃道:

“阿兄,阿嫂就交給你了。”

妹妹的騎射是父親和弟弟一手教出來的,姜問渠並不擔心她,聞言笑了笑,而後便帶著葉蘭蕙往樹林中比較寬闊的地方去了。

於是這裏就只剩下姜澂魚與謝秉臣二人。

謝秉臣本就對姜澂魚有意,加上他娘整天在他耳邊念叨澂魚多麽多麽好,耳提面命讓他爭取將這兒媳婦給她娶回家。

現在既然有單獨相處的機會,他自然是想爭取一番,於是便開口道:

“姜二姑娘,林中有猛獸出沒,不如我與你同行?”

姜澂魚推辭道:“教習箭術精湛,本是這次圍獵奪魁熱門之選,還是不要因為我耽誤了比賽,我一個人能應付得來。”

謝秉臣笑了笑,“無妨,我本就無意於名次。”

他頓了下,繼續試探道:“姜二姑娘說自己可以應對,我自是深信不疑。之前領教過姑娘的球技,知道先前在課上姑娘是藏拙了,只是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見識下姑娘真正的箭術?”

之前的事被他說破,姜澂魚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對方又是主動相邀,姿態擺得極低,於是只好硬著頭皮應承道:

“教習珠玉在前,學生不敢托大。承蒙教習不棄,學生自是願意與教習結伴同狩。”

達成約定後,二人便往旁邊一條小路上驅馳而去。

這條路上人並不多,也未見有野獸出沒的痕跡,二人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姜二姑娘騎術與箭術師從何人?”

“只是家中爹爹和兄長閑暇時指點我一二。”

“哦?難怪。太師年輕時可是叱咤風雲的一員猛將,姜二公子的馬球技藝在玉京亦是數一數二,姑娘天資聰慧,又得父兄教導,精於騎射自是理所當然。”

姜澂魚連忙搖了搖頭,推說不敢當。

說完這句,謝秉臣沒有再接話。

他常年在軍營,哪裏知道該怎麽和女子打交道,一時也想不到合適的話題,於是二人便又沈默下來。

這時,一只鹿突然從樹後露出頭來。

二人皆未舉弓,反而是有些疑惑,圍場中怎會出現鹿呢?

正想上前查看時,左後方處卻突然斜飛過來一支箭。

小鹿耳朵微動,察覺到不對勁,連忙拔腿就跑,可還是被箭射中後腿,一下子撲倒在地。

射中獵物的真珠公主頗為得意,連忙讓侍從去收繳戰利品。

緊跟而來的昌平公主見到這一幕卻是怒火中燒。

“大膽,你竟敢獵鹿,是不是太不把我陸氏一族放在眼裏了!”

真珠公主有些不明所以,回嗆道:

“你不要技不如人就惱羞成怒好吧,這鹿是我先看到的,為何不能獵?!”

昌平公主冷哼一聲。

“‘鹿’與我大祈國姓‘陸’同音,故我朝律法明文規定,不可殺食之,違者——杖六十!”

真珠公主沒想到自己這一簡單行為竟惹出這麽一場禍事,如今身處大祈的地盤,若是這事讓皇兄知曉,自己定沒有好果子吃。

她難得慌亂了一瞬,有些語無倫次道:

“我又不知道這些……況且、況且,我又不是大祈人,為什麽要守你們的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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