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道他君王情也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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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道他君王情也癡
姜澂魚與鄭嘉對視一眼, 此次賽事事關兩國顏面，她們自然不好推辭，於是便同昌平公主一起去換了騎裝。
待眾人都換好裝束, 此時賽場上兩支隊伍皆手持鞠杖，立於馬前, 整裝待發。
大祈隊員皆著白色窄袖袍，商議後決定以姜問筠、昌平二人為前鋒, 負責進攻得分；
中鋒要攻防兼備, 既能遠距離擊球入門, 同時又要能防守住對方進攻, 於是便由陸廷淵與謝秉臣充當中鋒的角色；
後衛則是姜澂魚和鄭嘉，由她們二人負責幹擾、阻礙對方成員進球，為己方成員爭取回防時間。
玄漠隊員則皆著褐色窄袖袍，前鋒為真珠公主和赫連銳，中鋒為兩名玄漠勇士, 後衛是真珠公主身邊的兩名婢女。
鼓鈸齊鳴，比賽正式開始。
馬球比賽采用得籌制, 每進一球便唱籌插旗, 率先獲得三籌者為勝。
紅漆球一落地，真珠公主率先搶得先機, 一路長驅, 氣勢逼人，轉瞬間便進得一球。
所幸昌平公主騎術也不錯, 在姜問筠的配合下，近身從真珠公主鞠杖下搶回紅漆球, 而後舉手揮桿，將球傳給陸廷淵, 後者亦是毫無疑問地拿下一籌。
真珠公主見狀心中暗道，沒想到這大祈公主倒不是個假把式。
因此愈發激起了她的好勝心。
雙方都更加謹慎起來，隨後雖都各自獲得過幾次控球機會，但都被對方中鋒攔住，始終沒有突破防線。
真珠公主心思一轉，想要繞開中鋒遠距離進球，卻被對方後衛一桿將球打了回去。
見狀，昌平公主不由得喝了一聲彩。
好樣的，姜澂魚！
場面一時膠著起來。
真珠公主同赫連銳對視一眼，明眼人都看得出，對方兩名中鋒防守很是厲害，若想突破，必須有人去牽制。
於是赫連銳帶著兩名勇士上前阻撓住對方兩位中鋒的動作，原本負責防守的兩名婢女則去牽制對方兩名前鋒。
真珠公主趁勢繞至對方球門前，想要進球。
姜澂魚與鄭嘉二人作為後衛，自然不能讓她得逞，兩人連忙上前近身阻撓。
真珠公勝欲心切，又被人攔住，心裏難免氣惱，揮杖時打到了旁邊人的胳膊。
隨即場上響起一聲驚呼，鞠杖落地。
球平官示意比賽暫停。
昌平公主本就在不遠處，聽見這邊的動靜，連忙跑來看。
受傷的是姜澂魚，那聲驚呼卻是鄭嘉發出的。
她瞧見真珠公主手中鞠杖朝著自己而來，若是落到頭上，後果不堪設想。
危急時刻，是姜澂魚擡手去擋，生生挨了那一杖。
鞠杖雖是木制，打在胳膊上卻是生疼。
霎時，姜澂魚手臂上便現出一條青紫。
昌平公主一看就惱了。
“你故意的吧！想進球用得著下這樣的狠手嗎？！”
“比賽嘛，摔摔打打很正常，你們大祈女子難道都是這般嬌弱？嘁，怕受傷就不要上場嘛！”
真珠公主頗為不屑。
昌平公主被這番話激得頓時便火冒三丈。
“明明是你不遵守規則！”
“夠了！”
陸廷淵喝止住了兩人的口舌之爭，隨即吩咐場外醫官上前來為姜澂魚檢查傷勢。
昌平公主也反應過來，眼下當務之急是要確定姜澂魚的傷勢是否嚴重。
她帶著怒氣睨了真珠公主一眼，隨即便同鄭嘉護著姜澂魚到一旁驗傷。
姜澂魚是為自己受的傷，鄭嘉心裏既感激，又自責。
若是她能反應快些，也不用旁人替她挨這一下了。
瞧見二人眼中的擔憂之色，姜澂魚朝她們搖了搖頭。
“無事，就是看著可怖了些，我本身就是這種體質，稍微磕碰便會有淤青。只是有些疼痛，沒什麽大礙。”
醫官檢查後也說並無大礙，又給她塗了些消腫散淤的藥水。
昌平公主見她胳膊受傷了，也不好讓她繼續比賽，心裏發愁著替換人選的事。
原先她只是同宮婢們打打球，她們的水平她也知道，要不然她也不會扮作男子偷溜出宮，去外面的馬球場找人陪她打球。
玄漠是三男三女的隊伍，她自然也不好找個男子上場替補，這樣便落了下乘。
該找誰呢？
姜澂魚看出了昌平的苦惱，她氣定神閑地重新佩戴好護腕，語氣不自覺流露出一絲傲氣。
“殿下，你還沒見過我的左手球吧？過會兒就讓你見識見識，一點也不比右手打得差。”
昌平公主驚喜道：“當真？！”
姜澂魚笑著點點頭。
“啊——太好了！澂魚，沒想到你還留著這一手！”
昌平公主激動地抱住她，三人重新回到賽場。
姜問筠擔憂地看向妹妹，“澂魚，你的傷要不要緊？”
姜澂魚沖他搖搖頭，隨即拉過他來，小聲道：
“阿兄，下半場我同你換個位置，行不行？”
姜問筠有些遲疑地看了她一眼，“可是，我不太擅長防守，倒是謝兄——”
他們說話聲音雖小，但音量足夠讓近處的幾人都能聽見。
之前教習箭術時，謝秉臣就發現了，姜澂魚似是在故意藏拙，她的實力遠不止表現出來的那般，屈居中上之流。
他雖不知姜澂魚為何想要換位置，但心裏沒來由地就想應下來。
況且自己在哪都一樣，既然她不想做後衛，換過來就是。
“我同你換。”謝秉臣主動說道。
這樣一來，大祈隊伍便略有調整，玄漠那邊上場前也商量了下，最終決定還是保持原來的陣形不變。
因為上半場真珠公主犯規，用鞠杖觸碰到了對方球員的身體部位，雖然進球卻不計入籌數。
目前大祈對玄漠比分仍為一比一。
玄漠公主頗有些不服氣，氣勢洶洶地看了眼姜澂魚。
後者選擇直接無視她，左手持桿，冷著臉走向自己的位置，利落翻身上馬。
或許真珠公主打傷人真是無意，可事後她冷嘲熱諷的輕蔑和拒不認錯的態度，令姜澂魚心裏很是不爽。
她向來是有仇當場就報，既然對方不仁，而且還是她最痛惡的北境之人，她為何要給他們留臉面呢。
這場比賽，她不僅要贏，而且要贏得漂亮。
待眾人上馬後，雙方陣型已是一目了然。
姜澂魚心裏有了底——如若對方是赫連銳守門，接下來的比賽尚還有些懸念。可如今一看，對方還是老樣子。
此時，姜澂魚心裏對取勝已然是十拿九穩。
因為她最擅長的便是遠距離進球，而對方後衛若是資質平平，根本防不住她。
比賽一開始，雙方便展開了激烈的爭奪。
到底是真珠公主更強橫些，率先搶得紅漆球。
她十分得意，準備露一手遠距離進球，可惜卻失算了。
球在臨近球門前就被對方後衛截獲，一桿傳給了距離最近的中鋒——那個右手受傷換左手繼續比賽的女子。
此時場上所有人都盯緊了她，真珠公主亦是想要看看，這位姑娘做後衛時就截住過她的球，她的左手當真能做到像右手一樣靈活嗎？
事實是，不僅可以做到，而且更為靈活。
只見她直接無視對方兩名中鋒的防守，得到球後並沒有立即調轉馬頭，而後就地反身猛揮鞠杖。
瞬間，紅漆球如火流星般劃過大半個球場，直直沖著球門而去。
對方後衛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球便已經穩穩擊中球門。
場外觀賽區爆發出一陣激烈的喝彩聲——
反身遠距離進球，這個高難度動作放在男子中都沒幾人能做得出來。
真珠公主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赫連銳倒並不覺得氣憤，反而看向姜澂魚的眼神裏流露出明顯的讚賞之色。
此時大祈對玄漠比分為二比一，比賽便到了關鍵時刻——率先奪得第三籌者為勝。
接下來，玄漠隊伍的兩名中鋒便開始重點防衛對方那名女中鋒隊員，將姜澂魚看得死死的，根本不讓她有碰到球的機會。
不過這樣一來，反而削弱了自己的中間防衛力量，讓對方前鋒有機可乘。
果然，昌平公主同姜問筠裏應外合，對方兩名後衛根本防不住他們。
陸廷淵與謝秉臣則合力牽制住赫連銳及真珠公主兄妹二人。
如此情況下，姜問筠不負所望將球牢牢控制住，卻沒有選擇自己進球，而是將球傳給了距離球門更近的昌平公主。
她拿到球後一路風馳電掣，簡直如入無人之境，因為對方的前鋒中鋒都被牽制住了。
後衛見她來勢洶洶，頓時有些慌神，連忙持桿阻攔。
昌平先是虛晃一招，兩名後衛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時，連忙拿鞠杖去阻止，可惜卻是為時已晚。
哐！又得一籌！
場外繼而又爆發出一陣激烈的喝彩聲。
最終，大祈隊伍以三比一的成績取勝玄漠，不是險勝，也不是僥幸，而是真真正正憑實力贏了對方，在其中一名隊員手臂還受了傷的情況下。
見狀，玄漠隊伍只得認輸。
真珠公主如同一只鬥敗的公雞一般，整個人都萎靡了下來，比賽完後便臭著臉一言不發，沈默地聽著皇兄和大祈皇帝互相說著客套話。
直到晚宴開始，被皇兄訓斥了幾句，臉上才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
是她忘記了，他們來大祈的目的，不是比賽，而是和親！
宮宴上，伏舟帶來了一批西域美女終於派上了用場，在殿上載歌載舞，一派升平之象。
下午比賽時的緊張氛圍全都一掃而空，大家又開始把酒言歡，好不熱鬧。
陸廷淵卻盯著面前一盤西域進貢來的葡萄出了神。
他只是突然想起來，阿妤最喜歡吃葡萄了。
突然間，耳邊一切嘈雜聲仿佛都消失了，陸廷淵的心情一下子變得低落起來。
死亡最令人難過的不是她離開的那一瞬，而是當看到她喜歡的食物想要留給她時，當聽見她感興趣的奇聞軼事想要分享給她時，卻發覺她以後都不會再回有回應的每一個孤獨的瞬間。
待反應過來那個想要分享的人早已經不在時，原本喜悅的臉色便會盡數皴裂，剝蝕出裏面藏著的苦澀而又滄桑的面容。
陸廷淵招了招手，內侍少監馮春見狀立馬湊上前來。
他將面前的葡萄果盤朝他推了推，“將這個拿去先皇後牌位前，讓她也能嘗嘗。”
馮春低聲應喏，隨即小心地端走了果盤。
待人走後，陸廷淵沈默地拿起酒觥，將裏面的酒一飲而盡。
離得最近的另外兩位國君敏銳地發現了他情緒上的反常。
伏舟朝他舉了舉杯，問：“陛下可是不喜食葡萄？”
陸廷淵搖搖頭，苦澀地扯了扯嘴角：“不是。只是想起朕的皇後愛吃這個，便讓人拿去供奉了。”
語畢，伏舟難得沒有再開口打趣，亦是沈默著將手中酒杯一飲而盡。
借著寬大袖口的掩映，他眼底陰鷙一閃而過，再放下來時，已然又是一副和煦面容。
“早就聽聞陛下與先皇後伉儷情深，今日一見，果然傳言不虛。如此，小王帶來的這些如花美姬，看來陛下是無福消受咯！”
聞言，陸廷淵淡笑一聲。
原來底下如今正在上演的是出美人計啊，卻是他不解風情了。
“說起來，今日小王比武拔得頭籌，陛下還沒給彩頭呢，聽聞貴國女子亦是極善歌舞，不如讓小王從在場女子中挑選出一人，為大家獻舞一曲，也好讓我們這些外邦人領略一下大祈貴女們的風姿，陛下意下如何？”
陸廷淵往臺下掃視一眼，點了點頭，隨即又補充道：
“朕可不能保證她們都會跳舞，若是王君運氣不好，挑著個不會的，那可不能怨朕。”
伏舟高聲朗笑，將手中那把標志性的折扇一收，扇尖對著臺下貴女一一劃過，最終目光鎖定到一人身上。
“就是她了。”
陸廷淵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微瞇了一下眸子，隨即冷聲拒絕道：
“她不行。”
伏舟饒有興致地看向正在小口吃著葡萄的姜澂魚，深邃的眼眸裏夾雜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味道。
“為何她不行？”
陸廷淵拿起酒杯，淡定地飲了一口酒。
“王君怕是忘了，下午她才傷了手臂。而且，朕聽皇妹說過，她舞姿平庸，你還是換一個人吧。”
說這話時，他雖神情平靜，語調和緩，但舉手投足間卻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上位者居高臨下的姿態，語氣中也透著一種不可商量、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們坐於高臺之上，同底下官員女眷們的桌案隔著一段距離，上面發生何事，底下人自是不知。
彼時，被指到的姜澂魚正在美滋滋品嘗著西域新進貢來的紫晶葡萄。
她最喜歡吃這個了，怕人註意到，於是吃得很慢。
饒是如此，她也甚是滿足，還在心裏默默感慨：
葡萄這種水果啊，還是西域那邊的好吃，又大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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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澂魚與鄭嘉對視一眼, 此次賽事事關兩國顏面，她們自然不好推辭，於是便同昌平公主一起去換了騎裝。
待眾人都換好裝束, 此時賽場上兩支隊伍皆手持鞠杖，立於馬前, 整裝待發。
大祈隊員皆著白色窄袖袍，商議後決定以姜問筠、昌平二人為前鋒, 負責進攻得分；
中鋒要攻防兼備, 既能遠距離擊球入門, 同時又要能防守住對方進攻, 於是便由陸廷淵與謝秉臣充當中鋒的角色；
後衛則是姜澂魚和鄭嘉，由她們二人負責幹擾、阻礙對方成員進球，為己方成員爭取回防時間。
玄漠隊員則皆著褐色窄袖袍，前鋒為真珠公主和赫連銳，中鋒為兩名玄漠勇士, 後衛是真珠公主身邊的兩名婢女。
鼓鈸齊鳴，比賽正式開始。
馬球比賽采用得籌制, 每進一球便唱籌插旗, 率先獲得三籌者為勝。
紅漆球一落地，真珠公主率先搶得先機, 一路長驅, 氣勢逼人，轉瞬間便進得一球。
所幸昌平公主騎術也不錯, 在姜問筠的配合下，近身從真珠公主鞠杖下搶回紅漆球, 而後舉手揮桿，將球傳給陸廷淵, 後者亦是毫無疑問地拿下一籌。
真珠公主見狀心中暗道，沒想到這大祈公主倒不是個假把式。
因此愈發激起了她的好勝心。
雙方都更加謹慎起來，隨後雖都各自獲得過幾次控球機會，但都被對方中鋒攔住，始終沒有突破防線。
真珠公主心思一轉，想要繞開中鋒遠距離進球，卻被對方後衛一桿將球打了回去。
見狀，昌平公主不由得喝了一聲彩。
好樣的，姜澂魚！
場面一時膠著起來。
真珠公主同赫連銳對視一眼，明眼人都看得出，對方兩名中鋒防守很是厲害，若想突破，必須有人去牽制。
於是赫連銳帶著兩名勇士上前阻撓住對方兩位中鋒的動作，原本負責防守的兩名婢女則去牽制對方兩名前鋒。
真珠公主趁勢繞至對方球門前，想要進球。
姜澂魚與鄭嘉二人作為後衛，自然不能讓她得逞，兩人連忙上前近身阻撓。
真珠公勝欲心切，又被人攔住，心裏難免氣惱，揮杖時打到了旁邊人的胳膊。
隨即場上響起一聲驚呼，鞠杖落地。
球平官示意比賽暫停。
昌平公主本就在不遠處，聽見這邊的動靜，連忙跑來看。
受傷的是姜澂魚，那聲驚呼卻是鄭嘉發出的。
她瞧見真珠公主手中鞠杖朝著自己而來，若是落到頭上，後果不堪設想。
危急時刻，是姜澂魚擡手去擋，生生挨了那一杖。
鞠杖雖是木制，打在胳膊上卻是生疼。
霎時，姜澂魚手臂上便現出一條青紫。
昌平公主一看就惱了。
“你故意的吧！想進球用得著下這樣的狠手嗎？！”
“比賽嘛，摔摔打打很正常，你們大祈女子難道都是這般嬌弱？嘁，怕受傷就不要上場嘛！”
真珠公主頗為不屑。
昌平公主被這番話激得頓時便火冒三丈。
“明明是你不遵守規則！”
“夠了！”
陸廷淵喝止住了兩人的口舌之爭，隨即吩咐場外醫官上前來為姜澂魚檢查傷勢。
昌平公主也反應過來，眼下當務之急是要確定姜澂魚的傷勢是否嚴重。
她帶著怒氣睨了真珠公主一眼，隨即便同鄭嘉護著姜澂魚到一旁驗傷。
姜澂魚是為自己受的傷，鄭嘉心裏既感激，又自責。
若是她能反應快些，也不用旁人替她挨這一下了。
瞧見二人眼中的擔憂之色，姜澂魚朝她們搖了搖頭。
“無事，就是看著可怖了些，我本身就是這種體質，稍微磕碰便會有淤青。只是有些疼痛，沒什麽大礙。”
醫官檢查後也說並無大礙，又給她塗了些消腫散淤的藥水。
昌平公主見她胳膊受傷了，也不好讓她繼續比賽，心裏發愁著替換人選的事。
原先她只是同宮婢們打打球，她們的水平她也知道，要不然她也不會扮作男子偷溜出宮，去外面的馬球場找人陪她打球。
玄漠是三男三女的隊伍，她自然也不好找個男子上場替補，這樣便落了下乘。
該找誰呢？
姜澂魚看出了昌平的苦惱，她氣定神閑地重新佩戴好護腕，語氣不自覺流露出一絲傲氣。
“殿下，你還沒見過我的左手球吧？過會兒就讓你見識見識，一點也不比右手打得差。”
昌平公主驚喜道：“當真？！”
姜澂魚笑著點點頭。
“啊——太好了！澂魚，沒想到你還留著這一手！”
昌平公主激動地抱住她，三人重新回到賽場。
姜問筠擔憂地看向妹妹，“澂魚，你的傷要不要緊？”
姜澂魚沖他搖搖頭，隨即拉過他來，小聲道：
“阿兄，下半場我同你換個位置，行不行？”
姜問筠有些遲疑地看了她一眼，“可是，我不太擅長防守，倒是謝兄——”
他們說話聲音雖小，但音量足夠讓近處的幾人都能聽見。
之前教習箭術時，謝秉臣就發現了，姜澂魚似是在故意藏拙，她的實力遠不止表現出來的那般，屈居中上之流。
他雖不知姜澂魚為何想要換位置，但心裏沒來由地就想應下來。
況且自己在哪都一樣，既然她不想做後衛，換過來就是。
“我同你換。”謝秉臣主動說道。
這樣一來，大祈隊伍便略有調整，玄漠那邊上場前也商量了下，最終決定還是保持原來的陣形不變。
因為上半場真珠公主犯規，用鞠杖觸碰到了對方球員的身體部位，雖然進球卻不計入籌數。
目前大祈對玄漠比分仍為一比一。
玄漠公主頗有些不服氣，氣勢洶洶地看了眼姜澂魚。
後者選擇直接無視她，左手持桿，冷著臉走向自己的位置，利落翻身上馬。
或許真珠公主打傷人真是無意，可事後她冷嘲熱諷的輕蔑和拒不認錯的態度，令姜澂魚心裏很是不爽。
她向來是有仇當場就報，既然對方不仁，而且還是她最痛惡的北境之人，她為何要給他們留臉面呢。
這場比賽，她不僅要贏，而且要贏得漂亮。
待眾人上馬後，雙方陣型已是一目了然。
姜澂魚心裏有了底——如若對方是赫連銳守門，接下來的比賽尚還有些懸念。可如今一看，對方還是老樣子。
此時，姜澂魚心裏對取勝已然是十拿九穩。
因為她最擅長的便是遠距離進球，而對方後衛若是資質平平，根本防不住她。
比賽一開始，雙方便展開了激烈的爭奪。
到底是真珠公主更強橫些，率先搶得紅漆球。
她十分得意，準備露一手遠距離進球，可惜卻失算了。
球在臨近球門前就被對方後衛截獲，一桿傳給了距離最近的中鋒——那個右手受傷換左手繼續比賽的女子。
此時場上所有人都盯緊了她，真珠公主亦是想要看看，這位姑娘做後衛時就截住過她的球，她的左手當真能做到像右手一樣靈活嗎？
事實是，不僅可以做到，而且更為靈活。
只見她直接無視對方兩名中鋒的防守，得到球後並沒有立即調轉馬頭，而後就地反身猛揮鞠杖。
瞬間，紅漆球如火流星般劃過大半個球場，直直沖著球門而去。
對方後衛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球便已經穩穩擊中球門。
場外觀賽區爆發出一陣激烈的喝彩聲——
反身遠距離進球，這個高難度動作放在男子中都沒幾人能做得出來。
真珠公主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赫連銳倒並不覺得氣憤，反而看向姜澂魚的眼神裏流露出明顯的讚賞之色。
此時大祈對玄漠比分為二比一，比賽便到了關鍵時刻——率先奪得第三籌者為勝。
接下來，玄漠隊伍的兩名中鋒便開始重點防衛對方那名女中鋒隊員，將姜澂魚看得死死的，根本不讓她有碰到球的機會。
不過這樣一來，反而削弱了自己的中間防衛力量，讓對方前鋒有機可乘。
果然，昌平公主同姜問筠裏應外合，對方兩名後衛根本防不住他們。
陸廷淵與謝秉臣則合力牽制住赫連銳及真珠公主兄妹二人。
如此情況下，姜問筠不負所望將球牢牢控制住，卻沒有選擇自己進球，而是將球傳給了距離球門更近的昌平公主。
她拿到球後一路風馳電掣，簡直如入無人之境，因為對方的前鋒中鋒都被牽制住了。
後衛見她來勢洶洶，頓時有些慌神，連忙持桿阻攔。
昌平先是虛晃一招，兩名後衛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時，連忙拿鞠杖去阻止，可惜卻是為時已晚。
哐！又得一籌！
場外繼而又爆發出一陣激烈的喝彩聲。
最終，大祈隊伍以三比一的成績取勝玄漠，不是險勝，也不是僥幸，而是真真正正憑實力贏了對方，在其中一名隊員手臂還受了傷的情況下。
見狀，玄漠隊伍只得認輸。
真珠公主如同一只鬥敗的公雞一般，整個人都萎靡了下來，比賽完後便臭著臉一言不發，沈默地聽著皇兄和大祈皇帝互相說著客套話。
直到晚宴開始，被皇兄訓斥了幾句，臉上才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
是她忘記了，他們來大祈的目的，不是比賽，而是和親！
宮宴上，伏舟帶來了一批西域美女終於派上了用場，在殿上載歌載舞，一派升平之象。
下午比賽時的緊張氛圍全都一掃而空，大家又開始把酒言歡，好不熱鬧。
陸廷淵卻盯著面前一盤西域進貢來的葡萄出了神。
他只是突然想起來，阿妤最喜歡吃葡萄了。
突然間，耳邊一切嘈雜聲仿佛都消失了，陸廷淵的心情一下子變得低落起來。
死亡最令人難過的不是她離開的那一瞬，而是當看到她喜歡的食物想要留給她時，當聽見她感興趣的奇聞軼事想要分享給她時，卻發覺她以後都不會再回有回應的每一個孤獨的瞬間。
待反應過來那個想要分享的人早已經不在時，原本喜悅的臉色便會盡數皴裂，剝蝕出裏面藏著的苦澀而又滄桑的面容。
陸廷淵招了招手，內侍少監馮春見狀立馬湊上前來。
他將面前的葡萄果盤朝他推了推，“將這個拿去先皇後牌位前，讓她也能嘗嘗。”
馮春低聲應喏，隨即小心地端走了果盤。
待人走後，陸廷淵沈默地拿起酒觥，將裏面的酒一飲而盡。
離得最近的另外兩位國君敏銳地發現了他情緒上的反常。
伏舟朝他舉了舉杯，問：“陛下可是不喜食葡萄？”
陸廷淵搖搖頭，苦澀地扯了扯嘴角：“不是。只是想起朕的皇後愛吃這個，便讓人拿去供奉了。”
語畢，伏舟難得沒有再開口打趣，亦是沈默著將手中酒杯一飲而盡。
借著寬大袖口的掩映，他眼底陰鷙一閃而過，再放下來時，已然又是一副和煦面容。
“早就聽聞陛下與先皇後伉儷情深，今日一見，果然傳言不虛。如此，小王帶來的這些如花美姬，看來陛下是無福消受咯！”
聞言，陸廷淵淡笑一聲。
原來底下如今正在上演的是出美人計啊，卻是他不解風情了。
“說起來，今日小王比武拔得頭籌，陛下還沒給彩頭呢，聽聞貴國女子亦是極善歌舞，不如讓小王從在場女子中挑選出一人，為大家獻舞一曲，也好讓我們這些外邦人領略一下大祈貴女們的風姿，陛下意下如何？”
陸廷淵往臺下掃視一眼，點了點頭，隨即又補充道：
“朕可不能保證她們都會跳舞，若是王君運氣不好，挑著個不會的，那可不能怨朕。”
伏舟高聲朗笑，將手中那把標志性的折扇一收，扇尖對著臺下貴女一一劃過，最終目光鎖定到一人身上。
“就是她了。”
陸廷淵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微瞇了一下眸子，隨即冷聲拒絕道：
“她不行。”
伏舟饒有興致地看向正在小口吃著葡萄的姜澂魚，深邃的眼眸裏夾雜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味道。
“為何她不行？”
陸廷淵拿起酒杯，淡定地飲了一口酒。
“王君怕是忘了，下午她才傷了手臂。而且，朕聽皇妹說過，她舞姿平庸，你還是換一個人吧。”
說這話時，他雖神情平靜，語調和緩，但舉手投足間卻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上位者居高臨下的姿態，語氣中也透著一種不可商量、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們坐於高臺之上，同底下官員女眷們的桌案隔著一段距離，上面發生何事，底下人自是不知。
彼時，被指到的姜澂魚正在美滋滋品嘗著西域新進貢來的紫晶葡萄。
她最喜歡吃這個了，怕人註意到，於是吃得很慢。
饒是如此，她也甚是滿足，還在心裏默默感慨：
葡萄這種水果啊，還是西域那邊的好吃，又大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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