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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京畿四下流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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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京畿四下流言起

在每日一碗又一碗湯藥的澆灌與滋補下, 休養了整整七日後,姜澂魚才在孟氏的首肯下入宮進學。

值得一提的是,在她養病的這段時間, 她屋裏的大丫鬟碧檀定親了,如今六禮已至請期, 定下日子後便只等著出嫁就是。

碧檀是家生子,也是姜澂魚院裏的管事媽媽周媽媽的閨女, 小時候本來是要直接指給姜澂魚做婢女的, 孟氏卻想問下女兒的意思, 讓她在眾多小丫頭裏自己挑。

沒想到她卻偏偏挑中了剛入府不久的那兩個小丫頭——絳朱和青黛。

無奈, 碧檀就被派去了孟氏院子裏。

後來姜澂魚被送往西州,因為考慮到她那時年紀小,怕去了那兒缺人照顧,才將碧檀又指給了她。

在西州那會兒,周媽媽知道她們早晚是要回來的, 因此並沒有在西州給閨女張羅婚事。

如今一回來,閨女都十八了, 周媽媽火速選定了一戶人家, 是府裏一間鋪子管事家的兒子,家底還算豐厚。

那孩子她見過, 看著還挺不錯的, 如今跟著他父親在鋪子裏做賬房,對方對碧檀也是極為滿意, 於是當即就這麽定了下來。

姜澂魚得知後,便讓碧檀安心在家備嫁, 不必過來伺候,還將她的契書給了她。

按大祈禮制規定, 家奴的子女世世代代皆為奴。

雖說伺候國公府的姑娘也算是個體面差事,平日裏吃穿用度並不差,可終究是奴籍。

契書一還,從此以後,她便是自由身。

周媽媽感激地淚流滿面,不住地磕頭叩謝。

考慮到她前段時間也傷到了腿,而且姜澂魚現在對乳母這個身份的人心裏怵得慌,便索性也放了周媽媽一段時日的長假,讓她回家安心籌備女兒的婚事。

如此一來,姜澂魚身邊便只有三位大丫鬟,其中一位還只是充當護衛的角色,平日裏並不必在身邊伺候。

孟氏想著再撥兩個人給她用,卻被她一口拒絕,言說如今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宮裏,根本用不到那麽多丫鬟貼身服侍。

孟氏一聽也是這個理,便沒再堅持。

這日一大早,絳朱和青黛二人收拾好了行李,目送著姜澂魚上了馬車。

“姑娘,又有五日不能見到您了,絳朱舍不得您……”

絳朱抓著姜澂魚的袖子搖了兩下,後者伸出手指點了下她微微鼓起的臉頰:

“我不在,你不就過得更滋潤啦?看這小臉鼓的,這些時日沒少吃吧?”

青黛聞言掩嘴笑了,絳朱羞惱地辯解道:“哪有?都是這衣服襯的,我也不胖啊……”

說著還摸了摸自己的臉,嗔了一句:“姑娘就會打趣我!”

有這麽個小吃貨在身邊,也是有趣。

姜澂魚斂起笑叮囑道:“如今院子裏就你二人頂著了,我不在家的這段時日,你們幫我打理好院子,有什麽事等我回來再說。”

絳朱拍拍胸脯,“你放心吧姑娘,我們定會將院子打理地井井有條,萬不會教您操心。是吧青黛?”

青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催促姜澂魚啟程入宮。

告假這麽些時日,按理是要先去靜太妃處謝恩報平安的。

於是姜澂魚特意比往日早到了會兒,先去了靜太妃殿裏請安。

此時靜太妃和昌平公主剛用完早膳,見是姜澂魚來了,還不等她行禮,昌平便上去一把抱住她,驚喜道:“太好了,你終於回來了!”

這一抱,險些將她撲倒。

靜太妃見狀笑啐道:“沒規矩!快松開些,你姜家姐姐如今身子才好,別這麽沒輕沒重的!”

聞言,昌平才急忙松開環著她的手臂,姜澂魚得以順利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她整理了一下被昌平弄皺的衣服,才上前行禮道:

“太妃娘娘、公主殿下萬安,澂魚身體已經恢覆,今日是特地來謝恩的,這些時日煩勞娘娘和公主掛懷了。”

靜太妃示意身邊的魏姑姑扶她起身。

“好了就好,我正有事想找你說呢。如今你們香藝和畫藝師傅還缺著,前些日子我給她們布置了畫藝課業,竟都完成得不錯。一問才知道,是葉家那姑娘抽出功夫指點的。本宮想著,你同葉家姑娘於香、畫二藝上的水平皆有目共睹,再請師傅怕是也教不了你倆,索性啊,不如就由你們二人充當起這二藝的教習師傅來,而且你們又是同齡人,所謂講習必有友,你們在一塊互相交流學習,說不定更能有所進益,你意下如何?”

姜澂魚也沒想到靜太妃會如此說,之前的教習師傅是姜凝煙,如今換成她與葉蘭蕙二人,豈不是坐實了姜凝煙技不如人的傳聞?

“我覺得母妃這個提議極好,師傅嘛,自然是有才有德者居之,姜凝煙技不如人,竟然還將自己的失敗怪罪到你的頭上,害你被祖母責罰,真是忝為人師,更是忝為人姊!”

提起姜凝煙來,昌平還是一肚子氣。

姜澂魚暗忖道:不管靜太妃這個提議是有意擡舉她、為她撐腰,還是真心認可她的水平,故而想請她來做這個教習,這個請求她都拒絕不得。

“既然娘娘有此意,澂魚榮幸之至,不敢請辭。”

姜澂魚低頭莞爾一笑,語氣沈穩平靜。

“既如此,那就這樣定了,昌平,如今可是遂了你的願了,以後課業可要更加上進些才是。”靜太妃交代道。

“知道啦,母妃!時辰不早了,我們先去書堂了——”

說著,便拉著姜澂魚急匆匆離開了這是非之地,步子裏難掩歡快之意。

到了書堂,沒一會兒,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到了,見到姜澂魚都很驚喜。

鄭嘉和聲詢問道:“澂魚妹妹,你身體恢覆得如何?可是都好了?”

姜澂魚也回之一笑:“不是什麽大問題,只是每日還要喝著太醫開得溫養滋補的藥,連喝一個月才能斷呢。”

方嬋卻有些奇怪:“只是一些溫養滋補的藥嗎?可是外面都傳你病得很重,甚至……”

“甚至什麽?”姜澂魚一頓,不動聲色地詢問道。

“外頭都在傳,說你如今身子虧虛,以後怕是難有子嗣……”方嬋小聲補充道:“我也是前兩日回家時,聽相熟姐妹提起的,還想著再去看看你呢,又怕擾著你休息。今日一見,你這不是好好的嘛,到底是誰在散布謠言啊……”

“其實這傳聞我也有所耳聞。”鄭嘉坦然承認。

旁邊的吳琇瑩也小聲附和道:“我也聽說了……”

“肯定是姜凝煙幹的!”昌平一拍桌子,“她定是見不得你好,才故意散布這樣的謠言,想敗壞你的名聲!”

姜澂魚微皺了一下眉頭。

“沒有證據的事不要亂說,別讓自己也成了謠言的始作俑者。如今我確實身子有些虛弱,還需要好好調理,若是現在急於澄清,反而會落入對方的圈套。放心,清者自清,來日方長。”

她朝眾人安撫似的笑了笑。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反正她現在也沒有嫁人的心思,如今這流言一起,正好她也樂得清靜。

這五日依舊是按原先的課業排布按部就班地上學、下學,不過從下個月起,便開始增設射禦二藝,對於每日都枯坐在學堂裏上課的眾人來說,算是一個不錯的消息,終於能松動松動筋骨了。

到了休息的日子,姜澂魚想起之前她給宣平侯夫人做的香丸,如今窨藏已有半月,也是時候取出來了,便讓底下人小心取了出來,將之帶好去宣平侯府拜見徐夫人。

門房一聽是榮國公府的二姑娘,連忙將人請了進來,又一路將人送至了宣平侯夫人徐氏的院子。

原來徐夫人早就吩咐過,若是榮國公府的二姑娘上門求見,可以不必通傳,直接將人帶到她那就行。

姜澂魚一進門,徐夫人便放下手中的活計,連忙迎了出來。

“澂魚來啦,你說說你,這麽大熱的天,你還親自過來跑一趟,吩咐底下過來傳句話就行了——”

徐夫人一邊托住姜澂魚欲要行禮的手臂,一邊吩咐丫鬟趕緊泡壺茶來,姜澂魚笑著攔住,說:

“我如今還在吃藥,太醫說不宜飲茶,夫人不必忙活。”

徐夫人一聽,便讓丫鬟給她換了杯清水。

二人來到窗邊的小榻上坐下,姜澂魚便直接開口說起此行的來意:

“夫人,之前您托我制的香已經窨好了,我在家打開試了試,覺得是比較符合書中描述的,故而今日帶了來給您試試。”

說著便將帶來的瓷瓶遞給徐夫人。

徐夫人眼睛一亮,“哦?那可要試一試,我有間專門的香室,裏邊工具全,我們去那邊吧。”

二人便起身去了香室。

香室布置得頗有意境,二人坐在小幾前,由姜澂魚操作著,等備火、入炭、理灰、壓灰這些環節準備好後,就可以入香了。

姜澂魚打開瓷瓶,用香箸夾出一粒香丸,小心翼翼地置於香灰之上熏燒,不一會兒,便有一陣幽香四散開來。

徐夫人一聞,便覺心神一震。

先前做了那麽多次,總是覺得缺點什麽,如今一聞才知道——

對了!就是這種味道!

“是了是了,就應該是這樣的……”她大喜過望,一邊不住地點頭,一邊讚嘆道:

“澂魚,你能不能把用料、炮制、配伍、出香的過程仔細同我說說?能在有生之年聞到這款香,我無憾了。”

姜澂魚笑著從袖帶裏拿出一張花箋,將它遞給了徐夫人:

“制作的具體方法我已經寫下來了,夫人閑暇時可以做做看。”

徐夫人喜不自禁地接過來收好,並且說什麽都要留她一道用膳,姜澂魚推辭不過,只得應了。

宣平侯一家人員不覆雜,他們是大房嫡出,襲承爵位,其餘幾房庶出的早已離府獨自居住,因此偌大的侯府如今就他們一房在住。

至於宣平侯,他雖有幾個妾室,但只有一個庶子,在徐夫人手裏也翻不出什麽花來。

徐夫人往上沒有婆母,妾室們對她也恭敬得很,因此過得算是如意。

如今唯一的煩惱,就是自家兒子已經到了成家的年紀,卻遲遲不肯定下,京中這麽多閨秀,他是一個都不點頭,一心撲在公務上。

雖說年紀輕輕便已經是參將,徐夫人心裏卻既有欣慰,也有擔憂。

她真怕這孩子一直陷在過去不肯走出來,不過如今姜澂魚回來了,她覺得這是老天爺給的機會。

她們那麽像,想來秉臣會喜歡的吧?

反正她很喜歡。

她將姜澂魚左看了右看,實在是滿意得很。

唯一有些掛慮的點,便是近日京中流傳出的一些關於她身體的言論,不過她倒不是很在意。

只要兒子喜歡,即使生不出,左右不過找個信得過的借個肚子,等孩子生出來就稱是正室所出就是了,這些手段在他們這些世家大戶中並不鮮見。

只是到底有些可惜,她這麽好看的姑娘,要是有自己的孩子,大概也會長得很好看吧。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午膳過後,姜澂魚便回了家中。

其實孟氏也聽說了如今京中流傳的關於女兒身子差、不利生養的言論,只是她不想讓女兒聽了煩心,便讓下人們管好了嘴,不準拿外面的風言風語去姑娘面前亂說。

現在榮國公府裏氣氛其實一直是有些劍拔弩張的,因著孟氏前些日子同崔老夫人把話挑明了,兩人已經不來往許久,連帶著二房一家子人同延壽堂那邊關系都有些緊張。

如今京中又傳起了這樣不利於女兒婚嫁的傳聞,孟氏心裏更是著惱。

雖沒有證據是延壽堂那倆祖孫做的,但孟氏心裏已經給她倆定了罪。

女兒家這樣私密的病癥,除了家裏人誰會知道?

來探病的那些人,她又不曾同她們說過;江、孫兩位太醫人品正直,也絕無可能往外透露病人的病情。

誰既有消息來源,又有動機?除了那二位,孟氏不做她想。

不過,她已經叫人去查了,到底是誰很快就能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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