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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拾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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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拾叁

熱, 極致的熱。

有什麽東西從胃囊傳遞到五臟六腑,繼而入侵到四肢百骸,從一寸寸皮膚表面開始攥緊, 難受到讓人眉宇緊皺。

時間被拉長到極致, 原晴之痛苦地想要蜷起,逃避這種自內而外的燒灼。

然而沒有用, 無論如何也無法緩解這種痛楚,即使是用傷害自己的方式。

“咦?比想象中還要嚴重啊。”

一片迷蒙之中,有人彎腰低頭, 用手覆蓋住她鮮血淋漓的嘴唇, 憐惜地拭去;深深刺入肉裏的手指被人一根根耐心地掰開,而後控制在另一只更大更寬闊的手掌裏。

實在疼得狠了, 原晴之克制不住地咬了下去。

結果那人竟然還挺高興, 不僅沒把手指抽出去, 還愈發往裏送,好像意識不到自己的血肉有多珍貴那樣迫不及待遞到她嘴裏, 只盼她能多吃一點。

原晴之:?

雖然已經疼得神志不清,但她殘留的理智告訴自己,這玩意不能亂吃。

於是她勉強提起力氣, 想要將手指抵出去。

反倒是面前的人, 在溫熱的舌尖接觸到冰冷指尖的剎那, 突兀地陷入了停滯。

若原晴之在這時是清醒狀態,她一定會警鈴大作。

可惜她不僅不是清醒狀態,還人事不省。所以也無力阻止接下來的發展。

手指的主人像是打了雞血一樣驀然興奮起來, 開始左戳戳, 右探探,這裏按壓, 那裏低撫。濕潤的口腔被他攪合地一塌糊塗,末了,指腹還不留神在虎牙上劃拉了一下,湧出幾滴猩紅血珠。

“現在這個情況,至少今天都不能再喝了吧......”

在興致勃勃研究半晌後,好聽的聲音喃喃自語。

虞夢驚語調喑啞,自顧自下了決定:“既然如此,只能這麽辦了吧。”

於是原晴之又被摁在榻上親了個遍。對方相當好心,仔仔細細,從裏到外,將多餘的血液全部帶走。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晨。

原晴之睜開眼,頭痛欲裂的同時,四肢像是散了架般疼,最痛的還是嘴唇。以至於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人蒙上麻袋打了一頓的程度。

她勉強支撐著從床榻上坐起,卻又在一半時猛然倒了回去,只能瞪著上方垂落的帷幔懷疑人生。

剛想再嘗試,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低低的悶笑。

原晴之:?

她擡頭一看,發現某個陰魂不散的人正坐在床尾,他一只手支著頭,耳旁掛著的猩紅色流蘇同長長的黑發垂在一起,晃得她眼花繚亂。

不是,這個人有病吧。

或許是從原晴之眼裏讀出了強烈的殺氣,罪魁禍首施施然伸出手去,十分自然地俯身從她腰間繞過,而後猛然抱起,將人扶直。

這回感到不適的成了原晴之。

她垂下眼眸,想要往後縮,卻猛地意識到自己昏迷前經歷了什麽事。再聯想到身上的疼痛,當下也顧不上什麽了,驚恐地拉開袖子往手腕看去。

手還是那雙手,沒有什麽可疑的痕跡。

原晴之扭過頭,才發現虞夢驚正笑吟吟地看她,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你幹了什麽?我身上怎麽這麽痛?”她警惕地發問。

事實上原晴之更想質問那個莫名其妙的吻,但又怕多說多錯,再加上局限於“嚴梨”和“伶娘”的人設,到頭來竟是什麽也沒法說,只能幹瞪著他。

“好難過啊,原來在你眼裏,我是那種會趁人之危的人嗎?”

虞夢驚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忽然湊了過來。

他向來是沒什麽距離感的,這點原晴之早在前兩部戲裏就得到了充分理解,只是在這一部戲裏變得格外嚴重。特別是和她說話的時候,恨不得要鼻尖擦到鼻尖的地步才好。

反倒虞夢驚,看著少女猛然嚇了一跳,瞳孔驟縮想要後退,結果發現後退餘地寥寥無幾時驀然炸毛,圓圓的杏眼睜大的一連串反應動作,忍不住又想笑了。

好可愛。

這短短幾天時間,比這幾十年裏他加起來笑過的次數還要多。

男人忍笑,故意壓低聲音:“我倒是想幹點什麽,可惜小五現在的身體太差了。”

這麽說著,他覆又垂眸,視線如有實質般逡巡了一遍,昳麗的臉上流露出真切遺憾。

原晴之這下是真的炸毛了。

她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楞是忘了自己身上的疼,朝一旁栽倒過去,飛快地把枕頭被子全部扯到身上來,團巴團巴裹成一個球,然後警惕地露出個腦袋看他。

用的還是那種看變態的譴責目光。

“噗哈哈哈哈哈哈!”

見狀,虞夢驚開懷大笑。

他笑得直接歪倒在床榻上,墨發散亂的同時還不忘擡手,連人帶被子抱了過來。

“放心吧,在你養好身體之前,不會碰你的。”

原晴之沒感覺被安撫到,反而腦子“嗡”的一聲短路。

不是,還真對她圖謀不軌啊!

“樓主,我是有家室的人。”原晴之試圖喚醒虞夢驚心裏並不存在的道德。

她以為後者會同之前一樣不悅,沒想到對方只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哦?”了一聲。

“怎麽本座聽一個先前給你們戲園子做采買的老頭說,伶娘的夫君有一位妹妹叫嚴梨,恰好同你差不多年歲。說來也巧,就連臉都長得一模一樣。”

原晴之:“......”

不是吧,連這個馬甲都掉了???

難怪醒來後,虞夢驚一副心情頗好的樣子,原來他早就把老魏抓起來了。

一時間,原晴之竟不知道說些什麽。

這人本來就已經足夠不重視倫理綱常了,現在要他知道了自己其實是嚴梨,想到不久前那個充滿血腥味的窒息的吻,原晴之只覺頭皮發麻。

“沒關系哦,雖然小梨騙了我,但是我很開心。”

察覺到了少女情緒細微的轉變,虞夢驚笑得更開心了。

他擡手去摸她的頭,摸著柔軟的發絲還不盡興,忽然張開雙臂將人摟進懷裏,很用力地用下頜在發頂猛蹭幾下,就像捕捉到貓薄荷那樣,和她一起卷進被子裏。

要不是虞夢驚喉嚨裏沒有發出呼嚕聲,原晴之真以為他是什麽超大型黏人貓咪。

但話又說回來,這麽近......屬實有點犯規了。

本就是完美無瑕,超越人類想象的美麗,即使對戲外人來說“看到他的人都會瘋狂愛上他”的能力並不生效,光靠這張臉,也足夠蠱惑人心。

偏偏虞夢驚對自己的美貌還有著十分清晰的認知。原晴之僅僅只是因為視線多停留了零點幾秒,他就十分自覺地擺好姿勢,凹好造型,活像一只驕矜的心機貓。

從她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見男人鴉羽似垂下的睫毛,還有下方那雙綺麗幽深的紅眸,配合著他得天獨厚的漂亮臉龐,裏面只倒映著她一個人的身影。

說實話,虞夢驚不管是做出什麽表情,都是毋庸置疑好看的。

即使是這樣帶著勾引目的,不自覺引出少年延續至今自戀臭屁的習慣,也還是好看到要命,身體力行打破了網上“男人只有在意識不到自己帥的時候才是真帥”的謠言。

在面對那些惱人的蟲豸時,虞夢驚厭煩於這張臉的美麗。可在心儀的巫女面前,他又恨不得將它的優勢發揮到極致,只為讓那雙眼睛多停留哪怕一會。

單片眼鏡垂下的赤金細鏈落在原晴之手背。被冰冷的溫度刺激,她驀然反應過來。

欲蓋彌彰那樣,原晴之撇過頭:“你能不能不要什麽都不說忽然就貼上來。”

“可是小梨明明很喜歡吧。想看多久都可以。”

看清她臉頰漫上的紅暈,大貓開始洋洋得意地抖胡須。

“......”

和這個人比不要臉,是她輸了。

原晴之深吸一口氣,覺得和虞夢驚計較的自己真是蠢爆了。

她從被子裏爬出來,決定將話題引到正事上:“關於昨天晚上,樓主沒有什麽想同我解釋的嗎?”

“嗯?沒有哦。”

不是,這天還能不能聊下去了。

沈默半晌,原晴之選擇了一個更加冒險的話題:“也沒有想問的?”

“沒有。”依舊是懶洋洋的,脫口而出的回答。

啊?原晴之眼中浮現出茫然。

她以為虞夢驚會問她明明是嚴梨,為什麽要假扮伶娘,為此還提前編好一套說辭,但他沒問;她還以為虞夢驚會問她關於武五或者雷柔的問題,這個不好糊弄,只能裝傻到底,最好用做過幾個夢這樣的借口糊弄過去,結果他還是沒問。

“那些東西沒什麽好在意的吧。”

畢竟昨天都說過,會一直留在他身邊。

“看起來,倒是小梨有想問的問題。”

兩發主動攻擊都落在了空氣上,原晴之不禁有些焦躁。

這部戲脫離掌控的東西太多,消失的玲瓏骰子,大幅度變更的劇情,虞夢驚捉摸不透的態度。偏偏她身上還帶著救出最後一位名角霍星巖,弄清楚戲曲為什麽會和現實融合,面前這個大boss為什麽要來到現實的任務。

“你給我餵的東西,是什麽?”

雖然久仰神血鼎鼎大名,但原晴之還是打心底裏不敢置信。

她忍不住懷疑薛二少當初情報的真實性。畢竟在第二部戲裏,雷柔只是受薛無雁指使,簡單提了下慶神巫女這幾個字,便被虞夢驚好好羞辱了一番。沒理由這部戲一上來就白給。

說不定神血也是虞夢驚為了搞事,自己捏造後寫上石碑,用來哄騙世人的呢?他又不是沒幹過這種缺德事。

“你說神血?是好東西啦。”

虞夢驚漫不經心地說著,忽然找回自己的骨頭,從沒個正形變成坐直了身體,仿佛進入什麽捕獵狀態。

“說起來......現在已經算第二天了。”

原晴之陡然生起不詳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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