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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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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中午放學,餘安予領了手機準備回家,梁欽才發來消息:“安予,這周放學回家嗎?”

她們高三每周六上午要上半天課,周天下午在四點前回學校做學科測試,因此,一些學生周末都選擇不回家。

“回。”餘安予回覆道。

“那我來接你吧,正好這周我也回趟家,幫你提點東西。”梁欽才這類似的消息給餘安予發過很多遍,每次他要回家都會問一問她。

那件事過去快十年了,梁欽才和餘安予一直都在介懷,卻從未問過對方。

“不用,我約人了。”餘安予無情拒絕後,就收拾起東西來,不再管梁欽才發的消息。

其實在小時候,他們堂兄妹三人感情很好,後來一場意外將他們推入命運無常的漩渦中。

與其說是意外,不如說是人禍。

他們的父輩,梁海和梁山兩兄弟,性格天差地別,弟弟梁山是交警,踏實上進,哥哥梁海整體游手好閑,卻總想著掙快錢、賺大錢。

梁海沾上賭博後不久,他老婆扔下2歲的梁欽才和這不靠譜的爹跑了。梁海仍不知回頭,欠了一屁股債還不知踏實工作掙錢,整天和一幫酒肉朋友談投資項目。梁欽才便常常到叔叔嬸嬸家蹭飯,不時住上兩三天。三個孩子年紀相仿,性格相合,因此相處得還挺好。

後來梁山勸梁海該踏實本分了,不要耽誤了孩子,梁海倒是聽進去了,但又走的旁門左道。他去借高利貸投資了某個代老板所謂“高回報的項目”,兩年了沒見收益,高利貸那邊也催得緊。終於有一天那個朋友失蹤了,追債的在一個周六找上門來。

那個周六,梁安舍跟餘安予和平常周六一樣,準備找梁欽才一起去體育場。兩兄妹在樓下等許久沒見梁欽才下來,打電話也不接,就上樓去催。

叮咚。“大伯開門,我是安舍。”

“大伯來了。”梁欽才裝著他爸的樣子說,“進來吧,安舍,安予哈哈哈。”

“你在幹嘛,還不走,要遲到了。”餘安予白了他一眼。

隨後二人進門看見沙發上醉醺醺的梁海。

梁欽才說:“我爸說讓我不去了,下午他要帶我出去。”

梁安舍問到:“大伯以前出門不都是讓你來我們家嗎,這次怎麽要帶上你了?”

不等梁欽才回答,猛烈的敲門聲響起,外面來者不善地吼著:“梁海!開門!快點的,別跟爺爺磨蹭!”

梁海登時醒酒了,從沙發上彈起來,慌忙推著幾個孩子進臥室,邊走邊說:“快快,快躲起來,一會兒千萬別出來,聽到什麽都別出來!”

他額頭已經滲出了汗珠,說話時嘴唇也在抖。

三個不明所以的孩子也感受到了這緊張,不同尋常的氣氛,都不再說笑。

床下堆有雜物,餘安予一人躲了進去,梁欽才和梁安舍一前一後躲進對開門衣櫃裏。

梁海推著茶幾去堵門,還沒到門口幾個拿電棍、防暴棍的混混就破門而入了。

帶頭那個子彈頭點了煙,一腳把梁海踹在地上:“爺屁股沒那麽大,不坐茶幾,哼。”

“不是,不是說周一來嗎,周一我錢就湊好了。真的,不騙你,你們周一來。”梁海顫抖地哀求著。

“第一次找你你說年後,年後找你說清明過後,清明過了又說五一,現在都幾月了?周一,呵,周一來我找鬼啊!”子彈頭猜到梁海要想跑路,又惡狠狠地問,“你兒子呢?”

梁海的臉被嚇得煞白,撒謊道:“他補課去了,今天周六嘛,周六都是要去補課的,沒在家裏。”

“你這人,不說實話是吧。給我打。”子彈頭邊說邊朝臥室走去,身後一群人圍著梁海胖揍。

子彈頭踢開臥室門並沒看見有人,這臥室陳設得很簡單,進門右手邊是靠墻的兩個對開門大衣櫃,衣櫃前一米多的位置擺著床,床另一側靠著飄窗,床頭靠墻,書桌在衣櫃和床中間,也靠著床頭靠的那面墻。

梁海的慘叫聲和毆打聲從子彈頭開門起就格外清晰,餘安予趴在床下的地板上,透過縫隙看到一雙臟兮兮的大皮鞋在往裏走,小心臟隨之砰砰猛砸。衣櫃裏躲在一起的梁安舍和梁欽才也嚇得直往櫃子深處縮。

子彈頭走進屋內審視一圈後,轉身又走向靠近臥室門口的那個衣櫃。

突然,靠裏衣櫃左側那扇櫃門被梁安舍的身體撞開,他背對櫃子仰面掉了出來,隨之落下的還有一些衣物和一個書包。

餘安予從縫隙間看到她哥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就在那雙大皮鞋旁邊,嚇得她想喊都喊不出來,梁欽才在關著的右側櫃門裏更是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梁安舍被子彈頭拎到客廳,一直掙紮吼叫,子彈頭被他吵得煩了,狠狠地一巴掌呼上去,把這八歲孩子扇暈了過去。

在接了一通電話後,子彈頭威脅著梁海抱起梁安舍,跟他們上了一輛假牌照報廢面包車。

餘安予和梁欽才一直躲著沒敢出來。幾小時後,鄰居報警隔壁進了賊,她倆才被警察發現帶出來。

梁海和梁安舍就沒那麽幸運了,事情發生後幾個月,辦案刑警在靠近邊境省份發現了已經遇害的梁安舍,而梁海就此失蹤。

那次意外過後,餘蓉和梁山添了半頭白發,他們恨透了梁海,卻又可憐他兒子梁欽才,小小年紀就和孤兒一般,沒爹疼沒娘愛,於是,善良的夫妻倆就把他接到家裏,和餘安予一起養大。

餘安予雖然年紀小卻敏感,但二年級已能辯是非的年紀。她十分反感梁欽才,覺得要不是他爸亂來,哥哥就不會出事。

並且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份反感變成了懷疑,她反覆回想和思考,衣櫃裏兩人原本躲得好好的,哥哥怎麽會自己掉了出來?

餘安予曾想過質問梁欽才,可她又想到欽才如今只能靠她家讀書生活,又怎麽會講實話。心中的疑點也沒有實在的證據,而且看著爸爸媽媽天天憂心悵然的樣子,也不忍心讓他們再多一份煎熬。

梁欽才在伯伯嬸嬸家聽話又肯幹家務,努力像個好哥哥一樣對餘安予,即使餘安予不領情,他還是努力讓餘安予不那麽討厭他。

但梁欽才的心時常被矛盾淹沒,他也是受害者,梁海才是罪魁禍首,他本該不必擔負歉疚,可梁海是他爹,而且他還因為梁安舍的意外僥幸脫難,這就就使他無力擺脫這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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