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瘋狂了丶這真是太瘋狂了！-----酷拉皮卡在旅館地下的門廳來回踱步，握緊又放松自己的拳頭，他整個人像是要在下一秒發狂一樣。那個男人，那個男人！首先，那只是一個暗示，一個不以為然的觸碰，酷拉皮卡可以輕易反抗。然後是那個吻-----在那之後，在那之後-----酷拉皮卡的思緒不斷在沮喪和迷茫之中旋轉丶像困獸一樣找不到出路。當庫洛洛跌落懸崖之後，酷拉皮卡應該感到興奮丶雀躍丶松一口氣，但這些情感在看到男人生還且完好無損時才洋溢而出-----一切都向後倒退了，而酷拉皮卡相當肯定這是蜘蛛頭目打從一開始便計劃好的，男孩對自己突然轉變的感情感到非常焦慮不安，在那之後他甚至拒絕看去庫洛洛。

然後，庫洛洛觸碰他了-----真的丶是在「觸碰」他，以一個從來沒有別人這樣對待他的方法觸碰酷拉皮卡。他應該感到惡心丶感到糟糕，但那時候酷拉皮卡只是覺得非常舒服丶非常舒服┅ ┅而現在呢？他感到難堪且羞恥。他不知道他要怎樣去面對那男人，不知道要怎樣鼓起勇氣回到房間，但酷拉皮卡最後必需這樣做。他已經在決定從那極端的蜘蛛頭目身上奪回火紅眼時做了很多可恥的行為了，酷拉皮卡苛刻的提醒自己-----有很多事情已經發生，而他不希望會有其他人知道。他可以做到的，他可以回到上面的睡房，將剛剛發生的事情當成一點都不重要-----這只是為了奪回火紅眼而付出的小小代價，他能做到的。

-----像地獄一樣。

庫洛洛在酷拉皮卡回來時擡起頭-----感謝蜘蛛頭目沒有說任何東西。酷拉皮卡甚至不能對上他的眼睛，他靜靜走到一張床上並把自己埋進被窩裏。男孩沒有脫下身上任何衣物，而他亦不可能在剛剛和庫洛洛發生這樣的事情後還在睡前換上睡衣-----不可能。酷拉皮卡的背轉向庫洛洛，他聽到對方手上的書翻頁的聲音，那混蛋看起來一點都不慌張，他只是坐在那裏讀書，就像他剛剛沒有-----他沒有-----他不是-----

酷拉皮卡不能想。

酷拉皮卡每相隔幾分鐘便聽到書翻頁的聲音，他不覺得他可以睡著-----在那意識到男人正在他身後的感覺消失前不可能睡著，在庫洛洛發出的聲音丶他在房間的存在消失前-----酷拉皮卡的身體在緊繃，他的背和肩膀都在疼痛，他不覺得自己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睡著，但睡意還是湧來，男孩最終墮入夢鄉。

酷拉皮卡是被一陣咖啡香氣喚醒的。他昨晚發了夢，但不肯定夢的內容是甚麼。男孩的手向後掃過自己的發，庫洛洛出現在他的床旁邊，甚麼都沒有說並遞給酷拉皮卡一杯咖啡。酷拉皮卡感激的接過杯子，但他不相信自己現在能直視男人。少年吮了口咖啡，手再次掃過瀏海。「謝謝。」他終於說，他知道自己的臉在變紅，但是他做不了甚麼去令臉上的熱度消退下去。

庫洛洛在酷拉皮卡身邊停了下來，酷拉皮卡嘗試把註意力放在咖啡上，那樣他就不用看向蜘蛛頭目了。兩人之間的沈默愈發沈重，最後庫洛洛問∶「你在生氣嗎？」

酷拉皮卡對此想了想。「我很迷茫。」他誠實地說∶「我可以┅ ┅問你一個問題嗎？」

耳邊傳來衣服磨擦的聲音，庫洛洛坐在床上丶就在酷拉皮卡的旁邊∶「問吧。」他說。

酷拉皮卡用了些時間整理腦內的思想。「我不是┅ ┅很明白你背後的原因」男孩道∶「對我來說，它們聽起來不合常理，我現在需要想一想┅ ┅我非常丶非常需要梳理一下我的想法。」他瞥了一眼庫洛洛點頭的動作。「下個星期，」酷拉皮卡開口，然後猶豫了一會∶「下一個星期，我的朋友會在Zaban城眾會，我很想丶很想去見他們。」

「你想自己一個人去？」庫洛洛問道，他目不轉睛的觀察酷拉皮卡的臉∶「你在叫我冒一個挺大的風險。」

酷拉皮卡點點頭∶「我知道。」男孩舔舔唇，嘗試找出一個方法去說服庫洛洛答應請求∶「在這種情況下讓我獨自 開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但我現在十分需要。」他猶豫，最後說∶「求求你。」雖然酷拉皮卡最終加上這一句話，但男孩說出的代價遠比這三個中文字重。

庫洛洛沈默了一會，這令酷拉皮卡的心沈了沈，他挺肯定對方永遠不會讓他 開。最後庫洛洛說∶「看著我。」他的聲音很細很軟，聽起來不像是命令的語氣，但酷拉皮卡發現自己的的臉自主地轉向庫洛洛-----他甚至沒有猶豫。酷拉皮卡的眼睛還是盯著手上的馬克杯，但接著，他的眼睛對上庫洛洛漆黑的雙眼。蜘蛛頭目靜靜地觀察他，似乎想從男孩的眼睛解讀他的想法，然後他說∶「吻我。」

酷拉皮卡眨眨眼，他臉頰的熱度又再上升∶「你想我吻丶吻你？」庫洛洛點點頭，男孩想了一會後問∶「如果我這樣做，你會讓我走嗎？」

庫洛洛之後再次目不轉睛的直視對方，他沒有馬上回答，氣氛似乎要緊繃起來。「如果我沒看到你有任何意圖打破承諾的話。」蜘蛛頭目最後說。

「那聽起來並不好。」酷拉皮卡說著把目光移向一邊∶「你可以隨便認為我看起來想逃跑，這樣就可以阻止我 開了。」

「我是可以這樣做。」庫洛洛回應∶「但我不會-----不會在沒有一個非常好的理由支持的情況下。」

酷拉皮卡吮了口咖啡，嘗試去想接下來應該說或是做甚麼。「我不肯定我應不應該信任你。」男孩最後回答。

「那由你自己去決定。」庫洛洛輕松地說，他伸手用兩只手指撫上酷拉皮卡的臉頰，然後輕輕地讓它們沿著對方臉頰的肌膚掃下∶「你不用相信我或是信任我。」

酷拉皮卡嘆了口氣並喝完杯子裏的咖啡，他把空杯子放在茶幾上，右手的手指擦過手掌的皮膚。過了一會男孩深吸了口氣，然後呼出來，他俯身拉近和庫洛洛之間的距 -----酷拉皮卡的唇輕輕碰上對方的，唇瓣互相磨擦了一會便向後移開，但庫洛洛的手突然擡起埋進酷拉皮卡的金發裏，擡高他的頭好讓兩人的唇更親密的貼在一起。

酷拉皮卡發出一下軟軟的丶 訝的抽氣聲，感覺到庫洛洛握住自己頭發的力量加深。然後蜘蛛頭目伸出舌頭輕(像)輕(狗)地(一)舔(樣)著酷拉皮卡的唇，令男孩的手跌在自己的肩膀上並拉緊肩上的衣服-----整個房間開始在旋轉，酷拉皮卡的心在胸膛激烈地躍動，當庫洛洛將舌(拜)頭(托)伸(不)進(要)自(被)己(碼)的嘴裏時，他聽到一下輕輕的嗚咽聲-----隨後發現是從自己口中發出來的。庫洛洛的手臂像蛇一樣偷偷纏住酷拉皮卡的後腰並將男孩拉近，酷拉皮卡不肯定他記不記得要怎樣呼吸了。

突然間，酷拉皮卡的手擡起埋進庫洛洛黑色的丶柔軟的發內-----他感到很炙熱丶很冷，所有東西都在旋轉，他整個世界似是集中在庫洛洛纏著自己的舌頭一般。庫洛洛又再握住酷拉皮卡的腰並將他拉近自己，酷拉皮卡發現他正跨坐在男人的大腿上，他輕輕的(唷)呻(呵)吟，那聲音將男孩拉回現實，他突然推開庫洛洛-----跨坐在庫洛洛的大腿丶雙眼大大的睜開丶臉頰通紅-----庫洛洛眼中的情景，內裏流淌的赤裸裸的欲望和饑渴，它令酷拉皮卡的手在顫抖丶心在激烈的躍動。庫洛洛站起身並背對著酷拉皮卡。

房間彌漫著一陣又長又古怪的沈默，然後庫洛洛說∶「當我們越過山頂之後，我會幫你買一張機票。」他走去自己的行李拿出一些衣服∶「我現在去洗澡，出來後我們便 開。」

雖然庫洛洛沒有看著他，酷拉皮卡還是點點頭。當庫洛洛走進浴室並關上浴室的門後，男孩一只手掃上自己的發，然後是兩只------他強迫自己的呼吸回覆正常，然後再倒了一杯咖啡和整理房間的東西。庫洛洛從浴室走出來後，他的頭發仍然是濕漉漉的，可能是想出去外面讓冷風將它吹乾，酷拉皮卡還是不能看向對方的臉。兩人從旅館主人買了幾天份的食物，庫洛洛估計向東走出Sakagi山脈需要大約2至3天的時間。因為庫洛洛和酷拉皮卡都在專註於自己的思緒當中，他們整天都在靜靜的走著山路，只是午飯時份和入夜後才停下來。

酷拉皮卡知道他在腦內的想法迷失了，但他不肯定為什麼庫洛洛和他一樣沈默。酷拉皮卡有幾次捕捉到男人觀察自己並沈思的瞬間，他亦不確定甚麼東西讓庫洛洛做出這樣的舉動，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蜘蛛頭目努力破解的密碼一樣。這一晚，兩人睡在對方的旁邊，盡管天氣寒冷，但酷拉皮卡不可能再次坐在庫洛洛的大腿-----當庫洛洛的手臂貼著自己並將體溫傳到身上時，它令酷拉皮卡想起昨晚-----庫洛洛的手環住自己的腰丶親密的觸碰自己。這個回憶讓男孩臉的溫度又再上升，酷拉皮卡用了一段很長的時間才睡著。

酷拉皮卡醒來後發現自己正枕在庫洛洛的肩膀，他坐直身體，庫洛洛睜開眼睛。男孩站起身後伸展身體。庫洛洛漆黑的眼珠正盯著他看，這樣令酷拉皮卡的胸膛緊繃起來，他清了清喉嚨後轉移目光。蜘蛛頭目沒有說話，他站起來從行李拿出食物，兩人在 路的時候吃早餐，恨不得能盡快走出山脈。他們只在晚上停下來休息，現在只餘下下山的路程，雪已經不再覆蓋地面，但天氣依然寒冷，酷拉皮卡不認為他需要貼在庫洛洛身邊保暖了，他小睡了一個晚上，在破曉時分起身，吃完早飯才繼續前進。距 山腳愈近，氣溫愈來愈和暖，在大約下午的時候，庫洛洛和酷拉皮卡脫下保暖的衣物，晚上再次休息時兩人身上只穿著一件薄薄的內衣了，周圍的樹木都露出嫩綠的葉子。

他們在被樹林環繞的一小塊空地上生了火，坐在旁邊吃晚飯。酷拉皮卡面前的柴火燃燒著，夾雜著紅黃色澤的火燃點亮這小塊空地，火燃偶然會發出劈咧啪啦的聲音，像一條著了火的巨龍一樣臥躺在柴木之上。庫洛洛站起身添加柴木，酷拉皮卡看向蜘蛛頭目坐回那條倒下的樹幹上，他俯著身把手臂放在大腿，雙手交疊疊在下巴。庫洛洛今天大部份時間都放下瀏海，襯托出他那雙大且不可被解讀的漆黑雙目，這樣讓對方看起來更年輕。

「你多大了？」酷拉皮卡問，他的聲音十分輕，像是不想打破黑夜的平靜的一樣，他知道庫洛洛會聽到他說的話。

被問問題的男人歪了歪腦袋，咧嘴一笑，這樣不會令他看起來更附合實際年齡。「嗯┅ ┅」他開口，隔著火燃看向窟盧塔少年∶「我在短期內會步入27歲。」

酷拉皮卡點頭，在橙黃色的火光下觀察他的臉。「我以為你年紀會更大。」他評論∶「我指在看到你的假屍體之前。」

酷拉皮卡的話令庫洛洛微微一笑∶「對於一個罪犯來說我太年輕了嗎？」他問。

「而你現在年紀有點大了，不 合和一個年輕人調情。」酷拉皮卡反擊，被自己所說的話逗樂。

那男人臉上的笑容沒有退減。「你是一個合法對象，」他說著聳聳背∶「而且不是不感興趣。」酷拉皮卡聳了聳右肩並移開視線，庫洛洛道出重點了，而他知道這一點是正確的丶不能反駁。「我要說，」蜘蛛頭目開口，然後頓了頓，等酷拉皮卡把目光放回自己身上才繼續說∶「我要說我從來沒遇過像你一樣丶才能如此高的人。」

「你現在在嘗試稱讚我嗎？」酷拉皮卡的語氣比他想要的冷了一點。

庫洛洛聳聳背∶「我只是在說明事實。」他輕松答道，火光照耀在男人的臉上，令他漆黑的雙眼看起來像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東西一樣丶怪異而令人恐懼。兩人之間沈默了一會，只有柴火發出的聲音打破沈默。

「我需要承認。」酷拉皮卡終於說，嘴角勾出一抹略略苦澀的笑容∶「我從來沒遇過像你一樣無法無天和妄故人類道德的人。」

「好吧，那也是我魅力的一部分，不是嗎？」蜘蛛頭目看起來被逗樂了。「自由。」他頓了頓，沈思著∶「真正的自由是從沒有責任產生的。我需要對旅團付上責任-----確保它的安全和存活。為什麼我需要為世上其他的事物付上責任並加重負擔？保護自己和愛人是別人的選擇，我只是想要┅ ┅」他說了一半停了下來，這讓酷拉皮卡無意識的俯身向前，看起來被勾起了好奇心。「那並不重要。」庫洛洛將他沒說完的話輕輕帶走∶「我明白你不讚成我的處事方法，因為在過去的日子，不論我如何解釋，你只會變得更加憤怒，我不會作任何籍口。」庫洛洛擡頭對上酷拉皮卡的眼睛∶「我殺死他人是因為我不在意，我不在意是因為我不認識那些人，而且我不想去認識他們。我的忠誠只會放在我關心的人身上-----那就是我的旅團。」

酷拉皮卡的眼睛變成炙熱的火紅色-----庫洛洛不在意？他屠殺了他的族人，他的父母，他的朋友，然後他並不在意？！酷拉皮卡意識不到自己的身體在移動，但突然之間，他發現自己正站在蜘蛛頭目的面前，狠狠地盯著他，雙眼燃燒著怒火。他記得庫洛洛說過他的感情會吞沒理性，而少年現在正證明庫洛洛他是對的，但他不能控制自己。

「我會-----」他的聲音變得支 破碎，酷拉皮卡快要壓抑不住內心的憤怒∶「我會殺了你-----在將來的某一天。」他輕輕地承諾，咬牙切齒地道。酷拉皮卡感到自己的胸膛在緊繃丶在燃燒，仿佛下一刻便會爆炸一樣。

「但你不會。」庫洛洛說，他捉住酷拉皮卡的右拳頭，然後在左拳頭呼上自己的臉時捉住另一只。「你不會。」他重覆，語氣親切地說∶「你已經對血和破壞感到疲倦了。因為如此，你不可能殺死我。」酷拉皮卡的喉嚨像被捏住一樣並發出一下哽噎，他推開男人，他甚至沒有力氣反駁。酷拉皮卡只是怒視著對方丶身體顫抖著，充斥憤怒的怒火，知道他對眼前的男人是多麼的脆弱且缺乏能力，知道庫洛洛是對的。

而這樣令他感到很痛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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