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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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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嫁

大堂之上來人絡繹不絕,少年拖著一襲破舊的布衣,杵在屋外怯懦地往裏探著頭。

不多時,來了一架馬車,姑娘頂著紅蓋頭,扶著丫鬟的手緩緩從轎子上走下,邁步時頭頂的流蘇還不時地搖晃著,直叫人挪不開眼。

鄭錦文兩眼一亮,快步走上前,大喊道:“殿下!”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沈茵萊身形一滯,躊躇片刻後卻仍是狠下心向前離開,終是沒有回頭看那人一眼。

“殿下,是我啊殿下。”鄭錦文見狀慌了神,待又要追上前時卻被兩名護衛伸手攔在了外頭。

“你們幹什麽?放我進去。”他不死心地朝著沈茵萊離去的方向哭訴道:“殿下,就讓我進去吧,我只想再看看你。”

“你們在做什麽?”一道凜冽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鄭錦文還沒來得及反應,一轉身便被人狠狠踹了一腳。

他手撐著地,狼狽地爬了起來,胸膛還後知後覺一陣火辣地疼。

馮武大抵是喝得有些醉了,這一腳踹畢,自己也忍不住晃了幾下。他斜睨了那衣冠不整的人一眼,眼中滿是鄙夷的神色。

他將手裏喝得還剩了一半的酒瓶放到鄭錦文眼前晃了幾下,冷笑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何等身份,這朝廷豈是你想來便能來的?這陶瓷乃出自朝廷匠人之手,你若拿去賣了換些銀子,也夠你去置辦幾身像樣的衣裳了。”

鄭錦文卻沒伸手去接,他抿了抿唇,兩眼死死盯著對方。

‘啪嗒’

伴隨著一聲脆響,純白色的青瓷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裏頭的酒登時便灑了出來,濺了少年滿臉。恰逢雪至,寒風吹過,再搭配上酒的火辣,他禁不住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顫,

“哎呀,你瞧我這手,向來是上了年歲,連個酒瓶都拿不穩咯。”馮武說罷,臉上浮出了一抹挑釁的笑,離開前還拍了拍那侍衛的肩,故意提高了音量道:“你們可得看好些了,可別讓一個瘋子毀了公主殿下的大婚。”

鄭錦文伸手抹去臉上掛著的水珠,垂落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又楞楞地朝著裏屋望了好一會,方才垂頭喪氣地挪著小步離開。

沈茵萊不愧為沈裘最為疼愛的公主,今日的盛宴比賜婚那日要盛大了不知多少倍。

林歲歲趁著宴會上人正多,便隨口扯了個謊溜了出去。

“林二小姐,洞房前殿下不能見任何人,還請先回。”她還未走到沈茵萊待的房間,便被看守在半道的士兵攔住了去路。

“我……”她正欲辯解,屋門卻忽地從裏打了開,姑娘一襲紅衣,嘴角掛著淺笑,對著侍衛輕聲道:

“本公主還未曾用過晚膳,你可否去尋些來?”

那侍衛楞了片刻,隨即便應下聲來轉身而去。

“歲歲,我等了許久,你可算是來了。”沈茵萊將人請進屋,禁不住嗔怪道。

“殿下,廳堂人多眼雜的,我費了老大勁才到這來……”林歲歲話未說完,忽見對方眼角掛了一顆豆大的淚珠,臉頰還有兩道淺淺的淚痕,忙把剩下的話堵了回去,道:“殿下,您,您這是怎麽了?怎麽還落起淚來了?”

沈茵萊用手絹輕輕拭去臉上的淚珠,卻不答話。她挪步至桌前坐下,道:“歲歲,來陪本公主喝兩杯罷,就當,給我的送別酒了。”

“殿下說的這是哪兒話?您可是嫡長公主,他裴之珩不過是個質子罷了,往後成婚了,您也定然還能住在這宮中。”林歲歲順從地到她身旁坐下,想著緩和緩和氣氛,便打趣道:“想不到殿下平日裏看上去是那般的弱女子,可竟也會同男子般飲酒。”

桌上的羽觴很快被斟滿了酒,沈茵萊拈起酒杯送至嘴邊輕抿了一口,許是酒味太沖,她又將杯子放回原位,這才滿臉悵然道:“歲歲,你知道嗎,那個人他三年前就說了要我等他,他告訴我,待他功成名就那一日,必會八擡大轎,十裏紅妝來娶我,”她說著,又忍不住邊落下淚來,“可是如今,我卻再也等不到那一日了。”

林歲歲方才見那酒閃著光亮,又見沈茵萊喝得那般表情,處於好奇便往嘴裏灌了一大口,誰料那酒勁竟這般大,只一口便讓她腦子暈乎乎一片。

“殿下,我……”她張了張嘴,本想說些寬慰的話,可頭卻猛地一疼,整個人都險些栽下去。她單手撐著桌面,勉強擡起頭來時卻看見了驚悚的一幕。

她顫抖著伸出手去,語氣也變得極為虛弱:“我這是怎麽了?竟會出現兩個殿下。”

話音剛落,伸出的手直直垂落下,姑娘便靠著椅背昏了過去。

沈茵萊斂起方才悲痛的神色,轉頭比了個神色,方才一直躲在角落裏的宮女便悄聲走了出來。

“裴公子那如何?”

那宮女恭敬地朝她醒了個禮,便道:“回殿下,迷魂香已經下到酒裏,命人給裴公子獻去了。”

沈茵萊滿意地點點頭,道:“他二人送進房後,你即刻命人鎖好門,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

“殿下,您真的要……”猶豫半晌,那宮女還是開了口,說到一半卻又止住話頭,默默觀察著對方的神色。

“蘭竹,我沒有辦法了,你知道的,除了那個人,我誰也不願嫁,”她說罷,上前握住了蘭竹的手,語氣裏帶了一絲撒嬌之意:“好蘭竹,你連本公主的話都不聽了嗎?”

蘭竹抿抿唇,視線落到一旁昏睡的姑娘身上,沈茵萊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臉上也略過了一絲遲疑,但仍堅持道:“待她醒了,本公主自會允諾給她所有想要的,以此彌補我今日的過失。”

頭部傳來的疼痛感逐漸消失,罩在眼前的霧氣也慢慢散去,一些零碎的聲音傳入耳,姑娘緩緩掀開眼簾,入眼卻是一片醒目的紅。

林歲歲一把扯掉頭上的紅蓋頭,眼前亮堂的景象晃得她有些心神不寧。

房梁上掛著的朱緞隨風飄起,屋裏一派濃濃喜氣,思緒瞬間回籠,她只覺立時清醒了不少。

這不是公主殿下的婚房麽?自己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再一垂眸,身上的那件鵝黃色棉襖竟不知何時成了血紅色長袍,上頭還有不少金銀點綴。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視線恰好撞進了一人的眸子裏。

少年雙手環抱至胸前,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開口便是戲謔:“林小姐可算舍得醒了。”

林歲歲蹙起眉,隨手扯過被褥,略帶警惕地看著他,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話該我問你才對吧?”裴之珩淡聲道:“今夜本該是在下和公主殿下的大婚,可林小姐卻不知安的何心,竟在獻給在下的酒裏下藥。”

“我給你下藥?”林歲歲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隨即反駁道:“清者自清,再說了,我給你下藥做什麽?”

話一說完,她立馬便反應了過來,將視線挪至桌上的酒杯,心裏頓時起了疙瘩。

竟是沈茵萊給她下的藥麽?

原著裏純良無害的小公主竟也有膽識做出來這樣的事?

雖不可置信,但自己的確是在喝了那杯酒後變得不省人事,林歲歲暗自懊惱,怪她警惕性太弱,竟叫人擺了一道。

“你還楞著做什麽?”林歲歲翻身下床,又往窗外瞟了幾眼,催促道:“趁著現在還沒人發現,得趕緊從這離開才行。”

對方攤攤手,無奈道:“門窗都被鎖死了,從哪兒離開?”

林歲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疑惑道:“你的靈力呢?把門破開不就行了?”

“我這藥效還未散去,靈力尚未恢覆。”他說罷,眼神不自覺地停留在她身上,似是在欣賞著對方精彩紛呈的表情。

“不過,錯了便是錯了,你為何這般緊張?”他故作無知道。

林歲歲只覺這話問得可笑,但戀愛腦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又惹得她莫名惱怒,便忍不住回道:“你說呢?這可是殿下的大婚,眼下出了這一檔子事,到時若是讓陛下知曉了,你我二人都跑不掉。”

“姑娘這話何意?”裴之珩蹙眉,故作不解地看著她,道:“分明是林小姐心悅裴某,竟不惜對在下下藥,這才不慎毀了公主殿下的大婚。”

“我心悅於你?我怎麽不知道?”林歲歲被他這番無厘頭的話氣得發笑,正欲懟回去,卻忽地轉念一想,戀愛腦哪裏是在跟她胡扯,這人分明就是在給自己找脫身的借口。

果不其然,還沒等她發話,裴之珩便接著道:“不知林姑娘認為,裴某此主意是否可行?”

可行你個大頭鬼,林歲歲暗罵道,果然跟戀愛腦待在一塊就不會有什麽好事。

她信步至門前,將門使勁往外推了幾次都不起作用,又環視了一圈屋內,思索著找件趁手的東西把這門給砸開。

忽地,背後冷不丁傳來一聲大喊:“快來人,有人被鎖在裏頭了。”

林歲歲暗道不好,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用手堵住他的嘴,咬牙切齒道:“你是不是瘋了?喊這麽大聲是擔心沒人發現得了我們麽?”

擡頭正巧碰上對方那雙含著笑意的眼,林歲歲心底霎時一涼。

這家夥果真是故意的,他倒是能脫身了,便想著把她往火海裏推。

“林姑娘方才撞門那幾下,鬧出的動靜也不見得比裴某小了。”

林歲歲瞥了他一眼,現下情況緊急,她沒工夫和這人鬥嘴。正思忖著要如何不惹人註意地從這兒逃出,屋外卻驟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何人在此?”

準確來說,是在撞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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