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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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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媽媽,這位是我的男朋友。姓金,叫金夢書,你們可以叫他夢書。”

晚心亭將金夢書領回家,同門口迎接的晚方玉介紹。宋準在一旁剛圍著圍裙出來,聽到那句被晚心亭親口說出的“男朋友”,臉色死白,本來微笑的唇角肌肉痙攣到僵硬了。

金夢書朝晚方玉鞠了一躬,將買來的賀壽禮物遞奉。

這次宴會晚心亭實話實說是給家裏的管家叔叔過的,金夢書覺得奇怪,但細想第一天宋準和晚心亭的氛圍,提到宋準是住在她樓下的哥哥,很快明白,生日主角的身份。

晚方玉倒是大方,連情人的生日都會邀請客人來慶祝一下。

“那小金快去坐下吧。”晚方玉指了下沙發,轉身去酒櫃開酒,“小金喜歡什麽酒?”

金夢書說了白朗姆就好,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宋準。

宋準將菜放在圓桌上,順勢扶住桌沿,支撐起搖搖欲墜的身軀,宋準感覺那句“男朋友”徹底抽幹了他的血液。

為什麽會這樣?她不是鬧來玩麽?

宋準沒想過晚心亭會這麽快和節目上的人確定關系,還帶了回家,告知晚方玉。先前他以為晚心亭想同他慪氣,愛玩愛鬧想刺激他。他還同意晚心亭要玩男生,但只能找幹凈的處男玩,不要壞了身體。

現在成真了,他只有嚴重到窒息的恐慌。

她知道她在做什麽?她真的不喜歡他了麽?是她說喜歡他的,他記了很多年,獨自背負著秘密了很多年,然後就這樣徹底被拋下了。

晚方玉拎了瓶酒出來,朝著晚心亭出言,實際上是提醒金夢書,“你和小金說了麽?我們只是吃個飯,給你宋叔叔過場生日而已。”

金夢書比晚心亭還先點頭,笑吟吟道:“會長,亭亭給我說過了。我明白。”

金夢書說明白這層關系。晚方玉自然是當他徹底明白了,進她女兒家門的男人必須得識相聰明一點。

“那坐吧。待會兒她宋叔叔把菜做好,我們再上桌吃飯。不知道你習不習慣中餐,我們今天晚上吃的是中餐,你可以嘗試下。”

金夢書倍感壓力,局促地坐進沙發,道:“我在美國留學時,最喜歡去的就是中餐館。我還經常向一位私房菜阿姨訂餐。嗯,我留學的時候會自己做飯,也會做一些簡單的中餐。”

事實上金夢書很少吃中餐,只有他的中國同學很喜歡,金夢書為了與晚方玉有共同話題,將他人的經驗轉化為自己的經驗,他也不知覺得羞恥。在他看來這種生活體驗完全是間接知識,既然是知識就可以隨意利用。

“那你和我們家亭亭肯定會合得來。”晚方玉欣賞一點就通的人。

宋準眼神清明了會兒,他看向晚心亭,晚心亭正在沙發躺著玩手機。金夢書剝了瓣青桔給她,餵在她嘴裏,晚心亭連眼皮都不擡,含著那瓣青桔。

金夢書充滿憐愛地看著女友吃下,晚心亭不介意地張嘴。這一瞬間的親昵讓他心動,她願意在她母親面前表現出和他的親近,他是被她維護著的男人。

晚方玉適時微笑問:“小金父母是做什麽的?我們家寶貝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帶男孩子回家。”

“是嗎?”

金夢書飄飄然了,回答起晚方玉他父母的職務,這是他最驕傲的一點。母親是韓梨銀行背後的財團理事,父親明年會追隨青瓦臺某位部長參加議員競選。如果晚心亭和他結婚,那麽他的家庭資源就會是晚心亭的家庭資源。

果然,晚方玉聽聞金夢書的母親是韓梨銀行的理事,對他青睞有加。

宋準在廚房恍神地兜兜轉轉,宋福實背對著他,只關心菜肴,宋準再次端著一盤涼拌西紅柿出門,他看見晚心亭推開客廳的門,朝窗外走去。

宋準放下西紅柿,再擦了擦手上的油汙,從後門出了院落。

花藤架下。

宋準還記得花藤是他父親來到首爾時,去集市買了紫藤花的種子,松土,挖坑,再填下一顆顆催好芽的花種。他和晚心亭小時候都搶著用噴霧,給藤苗澆水,他們長大,也看著紫藤花一天天長大,他對晚心亭的愛和晚心亭對他的愛,緩緩隨著年月,爬滿整個花架。

晚心亭坐在秋千搖椅下打電話,宋準聽見她冷冰冰地說:“綁好了麽?我沒多少耐心等你……”

晚心亭把話筒拿開,掛斷前,宋準敏銳的耳廓聽到內裏輕微的喘息聲。

宋準無法關心,那個喘息的源頭是誰,他只想知道:“金夢書真的是你男朋友麽?”

“瞧你這話問的。”晚心亭坐在搖椅上搖了起來,“難道他不是,你才是?”

宋準內心酸楚至極,慟哭似的臉,仿佛留下不甘心的血淚。他以為他甘心留在哥哥的位置上,卻不然,原來他一直怨恨這身份。

“我不喜歡你了。宋準,要我說多少次。”晚心亭輕描淡寫說,“你別哭喪著副臉,你爸和我還沒死呢。我早就想說了,你有什麽資格難過,是你先拒絕我的。你說你不喜歡我,我和你只能是朋友,兄妹,但絕不是戀人。”

“可你不是說過,只喜歡我麽?”

“是啊。那時候肯定是只喜歡你一個人,很喜歡很喜歡你,只喜歡過你一個人,也喜歡你最久……”

晚心亭仿若回憶起年少時的心動,沈浸於青澀的心動。

她背著書包,梳著單馬尾,穿著為了美麗而改短的校裙,尾隨在哥哥身後,上坡路上踢著石子。

石子被踢濺在宋準小腿肚,宋準才會被吸引著回過頭。她要是裝作摔倒,宋準知道她是裝的,會繼續往前走。若久了,她不跟上去。宋準又會倒退回來,牽起她的手,將她背起來,沈重地邁開步伐,踏上上坡路。

再小的時候,上小學的她被晚父的親戚從別墅綁架走,她拼命拍打車窗玻璃。

宋福實著急地同晚方玉打電話,只有宋準追了出來,追在那輛車身後。從上坡路跑到下坡路,想盡辦法抄了很多進路,跑了很久,摔倒在地上,才恨著幽黑深沈的眼睛,看著車輛駛遠。

晚心亭可能喜歡上宋準也是因為他曾經足夠勇敢來追她的這一幕。

但是過了小學後,青春期萌芽,宋準就老愛和她作對,她喜歡又討厭宋準,宋準也一樣。偶爾又流露對她才有的溫柔。他們青梅竹馬長大,讀書的時間全部是和對方在一塊。他們兩人就像被綁著一起的同性磁石,互相排斥,又出身同源,了解彼此。

“但現在不喜歡了。不喜歡也很久了,那畢竟都過去了。”

晚心亭鋪墊完原主的真情實感,說話帶出遺憾的氣音都讓宋準感受到原主是真心實意地喜歡過他,但是……但是後面才是目的,她只是為了讓宋準更加得心神恍惚和心痛。

宋準才意識到晚心亭可能沒有欺騙他,可他想不通,他想不通節目上的晚心亭不想搭理他,刻意忽視他,這難道不是因為她心裏還有他?

宋準問出了口,晚心亭點了點太陽穴,更殘忍地說:“你的腦子走偏了方向。原因是我現在是真的討厭你了呀。”

宋準如同被長槍洞穿心肺地難受,心臟一抽一抽地疼,“為什麽?為什麽會討厭我?”

“性格不合適了。現在我討厭死裝的男孩子,你和現在的男生沒有什麽不同,都太裝了。”

“你以為我當初看不出來你喜歡我麽?我——晚心亭知道你——宋準——喜歡我,我才向你告白。你……連我用過的橡皮擦丟進垃圾桶了,都會翻起來藏著?你以為我不知道麽?可是,哥哥,你拒絕了我的那一刻。我們的命運就改變了,你讓我感受到你和我的不一樣,你太懦弱了。如果是我,喜歡一個人,絕不會因為任何事情影響我的喜歡,如果是我和一個人相戀,我會排除千險萬難,和他走在一塊。我要得到的總歸是要得到,同樣,我不喜歡的,也要從我人生徹底地清除。”

晚心亭平淡地講述,最後一句其實是原主在日記裏記下的一筆。

原主剛去日本留學時,還沈溺在失戀的痛苦中,苦苦思索宋準的行為不一致,他明明喜歡,為什麽要說不喜歡,她歸因為男人天生傲慢的劣根性。她也很難想通宋準為什麽要在人前那麽狠厲地拒絕她,讓她難堪,徹徹底底傷害到她的自尊。

明明喜歡她,為什麽要那麽狠地傷害她?最後還去了非洲,像是發誓出一種老死不相往來。

當她思索後,開始反省自己的人生,似乎真的圍繞著一個男人在打轉,她仿佛是他的附屬品,連為了美麗剪短裙擺的叛逆行為都有希望得到他目光停留的痕跡。

她也發現其實她和宋準走不到一塊,他們家境不合適,性格不合適,她備受母親寵愛,放養出的無拘束性格,張揚又沖動,做事颯爽,肆意妄為,人也格外倔強。而宋準內斂,心思深重,做事束手束腳。

宋準比她懦弱,考量太多了,並不適合有資本肆意瀟灑的她。

她在決心放棄宋準後,忽覺卸下重擔,她能夠做更多自由的選擇,她可以花錢去歌舞伎町看表演,可以拖著行李箱和小姐妹去世界各地度假,也可以站上舞臺嘗試做很有元氣的愛豆。

再之後,她了解到自己原來是一本小說裏的人物。原來她會喜歡宋準只是軌跡如同命運般給她安排好了。她的性格是作者設定的性格,她的家世也是作者給予她的家世,她的記憶是一連串的故事線,她的喜歡是故事線去鋪陳要求她喜歡,她的自我是由家庭,記憶,欲/望,和整個世界的文化熏陶和反饋所構成的。

但是家庭和記憶是作者創造的,愛一個人的情和欲是為了讀者能共情感同身受,世界也是為了服務整本言情小說而虛構。那麽,她的存在又是為了誰呢?她的位置在哪裏呢?她到底擁有什麽樣的自我呢?當她開始思考這些問題的答案時,她覺得答案已經被給出來了。

她把這些句子寫在日記裏面,一遍一遍被小說的世界線消除,她還是不停地寫下去。她相信總有一天,有和她一樣是小說人物的人會看到這些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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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心亭向宋準使出最後一擊:“我很後悔喜歡上你,忽視你,是因為曾經喜歡上你這樣的人讓我惡心,從而厭惡這段記憶。”

宋準楞在原地,晚心亭與他擦肩而過時,他默默地一眨眼,淚珠滑過臉龐,落進草地。

緊接著,淚水如無聲的滂沱大雨淌過他的面孔,流入千瘡百孔的心臟,宋準再無力支撐住身體,頹敗地蹲下身,抱住頭埋在手臂內痛苦。

他終於意識到:晚心亭和他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不是因為他在意的身份倫理問題,而是他的所作所為讓晚心亭感到不般配和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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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長籲一口氣,讚嘆:【爽!】

晚心亭不理解:“嗯?”

系統解釋:【宿主您沒看過追妻火葬場的文吧。】

晚心亭搖頭:“沒看過,但我大概懂。我們那個世界有追夫火葬場的5D電影,還很火。好多公司高層都愛看呢,女男都一樣愛看,特別是哨兵作為替身為向導付出很多年,挖腎掏肝,搞義體移植那種網劇,點播率特別高。”

聽上去有股“被宿主傷害多年,宿主後來幡然醒悟,倒追系統”的莫名酸爽,系統狠狠心動:【這種在哪裏看呀?】

“不知道,我不太看電影,我喜歡玩全息游戲。對了,有些上頭的公司男高管還會自行出資,找人籌措出品,挑選他夢的那位女演員做主角,最後女演員在劇裏真跟男演員戀愛了,他又很破防。”

系統突然理解了原主為什麽能在未來世界合理地嗯嗯高管,那些高管將原主掛上通緝令,必須附加一條,要抓活的,死的不給錢,還不能傷了她一分一毫。

這何嘗不是一種另類的虐身虐心文化。

晚心亭推門回到客廳,宋福實已經將菜端上了一張實木圓桌,招呼晚心亭坐下吃。

金夢書覺得晚心亭的家宴別致到耳目一新,他居然不用盤腿坐在小桌板前吃飯,有點像酒館的大排檔,也像在其他國家。

宋福實也落了座,坐在晚方玉身側,晚方玉幫他解下圍裙,搭在一側:“宋準去哪了?”

宋福實氣不打一處來,叫他做點事,他人就不見了,留宋福實一個人在廚房忙碌。

宋福實嫌棄自己兒子沒有眼力見,可他生日當天,又不想同兒子置氣,再者會長在身旁,宋福實不想鬧得太僵。

“有事吧。我們別管他,先吃飯,亭亭肯定餓了。”

晚心亭點頭,她先夾了一筷子松鼠魚,宋福實做菜還挺香。

四人吃了一會兒,宋準才收拾好情緒回到餐桌,他眼圈略紅,捧著米飯,就埋下了頭。

晚方玉對他是極好的,同時也需要在金夢書面前給他足夠的面子,畢竟不確定宋準未來會不會是女兒的姘頭,她得幫女兒平衡好關系,晚方玉夾了糖醋排骨遞在宋準碗中。

“多吃點,小準。”

往日的宋準,在晚方玉擡筷的一瞬間,就會捧碗去接。今日的他神色恍惚,不像他本人,哀哀戚戚的模樣,有點和他爸被晚方玉故意冷落時傷神類似了。

宋福實用肘骨撞了撞宋準,提醒兒子別犯傻了。

宋準才恭敬說:“謝謝會長。”

晚方玉又給金夢書夾了塊肉,“夢書,別客氣,吃的還習慣麽?”

金夢書點頭:“很好吃。”他賣乖道:“我打算向宋叔叔請教一下中餐的做法,以後做給亭亭吃。”

晚方玉很滿意,心想不愧是韓理事教育出來的孩子,大戶人家的兒子就是懂事大氣很多。

晚方玉倒是沒有要求晚心亭端水夾菜,宋福實羨慕地看著金夢書的氣度,特別是當金夢書聊起他去南極看過冰川,又他那說和朋友組隊穿越西伯利亞,和愛斯基摩人一起在冰窖生活過,整個人都聽楞了。

宋準聽金夢書賣弄他的過往,居然沒有冷嗤,他無心搭理金夢書的炫耀,沈浸在悲戚中。

宋福實詢問起金夢書的工作,金夢書笑道:“目前想在首爾大找份教職,在等秋季招聘的公告。”

宋福實看向金夢書的目光又不一樣了,原來小姐的丈夫會是受人尊重的老師。

晚方玉忽地想起一點:“不打算繼承家業麽?”

“我還有個哥哥。”金夢書沒能領悟晚方玉的意思,樂觀道:“我和他是雙胞胎,不過我哥也不打算繼承家業。我和他想法總是很相同。”

金夢書停頓了,又揭過哥哥的話題聊起了其他。

飯後,宋準沒有陪伴宋福實去廚房洗碗,而是獨自坐回花藤架下拿了幾瓶燒酒,獨坐傷神。

金夢書還想黏著晚心亭親熱,卻被晚方玉叫上了她的書房,金夢書如臨大敵站起身,晚心亭拍拍他的手,“別緊張,放輕松。我母親人很好的。”

金夢書抿著唇,沈下一口氣,倒也沒在怕的。他人生經歷太過場試驗,他一定會表現優秀,從諸多競選者中殺出重圍。

-

晚方玉叫金夢書別拘謹,找個位置坐下,隨意聊聊。

金夢書有種在參加面試的荒謬,但細想也差不多,這次他是面試晚心亭的丈夫。金夢書整理了下衣襟,端正坐著,準備以最好的心態接招。

晚方玉倒了杯茶,問金夢書:“喝的習慣麽?”

金夢書捧著杯:“習慣。我父親也收藏茶葉。”

晚方玉開門見山:“我們亭亭的事你了解多少?”

金夢書說了實情,但沒說道晚方玉想聊的點子上,晚方玉及時打斷金夢書的廢話:“我是說亭亭在日本也交過男朋友,你知道麽?”

金夢書尷尬地點了頭,“知道。”

晚方玉輕嗯,她抿了口茶,“她還是個小女孩,心不定,男朋友交的多,你要理解她。夢書,我說亭亭很少帶男孩子回來是真的,沒騙你。可見她很喜歡你,看重你。”

金夢書淺淺而甜蜜地說:“我明白。”

晚方玉繼續道:“你能看得出來我們家的氛圍麽?亭亭她從小沒了爸爸,主要是那會兒我忙事業,我都不記得我為了商會嫁了幾任老公,讓這孩子跟著我受苦了。”

縱使金夢書讀了PHD,此刻他也被晚方玉的真實意圖繞暈,揣測不了她的目的,她說她經常離婚,是敲打他不可能和晚心亭長久的意思麽?

金夢書只能采取保守的策略去應對:“知道。”

“那就好。你是個聰明孩子,又去讀了那麽多書,文文雅雅的,我很喜歡。”晚方玉放下了茶杯,“都說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們家亭亭應該也不是個癡情種,你們真要談婚論嫁,到時候會辛苦你許多。”

金夢書忽地明了,晚方玉是在給他打預防針,金夢書堅定說:“我覺得亭亭待我是不一樣,她很真誠。”

“嗯。沒事。夢書,你這孩子我是真喜歡,聰慧機警,最主要你有個好家世啊,這和我們亭亭很相配。”晚方玉笑得柔美,推出了一個皮質禮盒,“這是我打算留給我們亭亭未來丈夫的傳家寶。你打開看看?”

金夢書打開,是一副沒有雜質的紅玉扳指。

“我是真想你和我們亭亭能走下去,夢書你信麽?”

“會長,我相信您。”金夢書堅定道。

晚方玉合上了禮盒蓋,將紅色的羊皮禮盒,扣回茶桌,“按我的經驗,我給你出個招留住亭亭。你能聽,你就去做,你要是不能聽,那就當我沒說過這些話。”

晚方玉勾勾手,金夢書低頭附耳去傾聽建議。

-

宋準喝醉了。

往些郁悶的時日他會喝酒,卻不如今日醉得快。

他不知道灌了幾瓶酒,宋福實在收拾碗筷,金夢書被會長叫上了樓,他看得出來宋福實和會長他們對金夢書的欣賞。他甚至沒有機會和金夢書相提並論。

他拎著酒瓶,濛濛地,眼淚就順著眼尾流了下來,他翹著一條腿跨坐在石頭椅上,望著月空,回想著他和晚心亭的過去,以及晚心亭說喜歡過他,卻覺得無比惡心的話。

喜歡他,成為了她恥辱的記憶。

宋準沒有這麽被否定過,他或許應該躲在房間內聞嗅晚心亭的味道以及留給他的物品,他才會有種安心感。

但一想到,晚心亭說過的話,宋準沒由來地感到畏懼和害怕。

他已經夠讓晚心亭惡心了,還要讓她更反感他麽?

晚心亭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事情,他無法再裝作晚心亭不知道這些事情,去面對她的物品。

所以他才躲在花藤架下喝酒,而不是進到屋內,關上門,將自己封閉在有晚心亭生活氣息的空間內。一旦看到屬於她的物品,他會回想起那句“我很後悔喜歡上你”“喜歡上你這樣的人讓我惡心”,捎帶著,宋準也覺得自己很差勁和惡心。

他也同晚心亭厭惡和否定了他自己。

出入後院的門被推開,宋準迷蒙著眼,看到了晚心亭模糊的倩影,她溫溫柔柔地站在他面前。

宋準陡地收了曲起踩在石椅的腿,不想這副流裏流氣的浪蕩模樣被晚心亭瞧見,他仰著頭,看向晚心亭的目光恍然,依舊是那張臉。只不過透著寒霜霧凇般的冰透的冷淩,歲月不過是溜走了幾年,她已不再是他那位活潑任性的大小姐了。

他其實早該看清,但他卻不願看清。

宋準流了淚,酒瓶隨之摔在地面,清澈酒液留了一地。宋準跪在地上,要去握住晚心亭的手,晚心亭後退一步躲開,宋準躺倒在地上嗚咽,“求求你,告訴我,你不是亭亭。亭亭是不會對我說這些話,亭亭,收回去好麽?別和金夢書在一起,別和他在一起。”

“我錯了,我錯了……”

宋準醉倒在地,晚心亭厭惡到皺眉。

那些話又不是她胡亂添加表達,就是從原主回溯的記憶裏摘抄轉述給宋準聽取,晚心亭只是理性分析這些話可能會讓宋準崩潰得徹底。

宋準,不用進入精神體治療,晚心亭從記憶裏就知道宋準有戀物的癖好,這種病癥並不在觸發欲望的物主人是誰,也不在意物主人真正的想法,很自私地只關心他自己的欲/望能否實現,他只在乎他對待物品的想法。

可能宋準的癖好比較輕,只是依賴依戀晚心亭物品帶來的安心。戀物癖的患者失去一個物品後,是會感受到傷痛絕望,有些人也會將物品擬人化去對待,照顧物品,對物品負責,因為一方面他們深知自己面對的是物品,沒有任何意志,只能依賴他們,另一方面又會將物品擬人,對物品產生難以拔除的感情。

但是物品始終是物品,失去一件物品後,就會去尋找下一個物品。

這種病癥也沒有究極的治療方式,不管是厭惡療法,還是認知療法,還是精神屏蔽,記憶消除,治療好一種類型的戀物,也會移情到下一種。除非患者明確了他戀物的真正原因,不再逃避他的創傷,徹底和解,才能將愛欲投射到現實的世界。

“別這麽可笑了。”

晚心亭用腳踢了踢宋準,確認他是否真的醉暈了過去。宋準迷糊地要抱住晚心亭的小腿,晚心亭反應迅速地一跳,躲開了宋準的手臂。

宋準頭一歪,陷入沈睡。

晚心亭進入宋準的精神世界,開啟了治療。

稍後,她退了出來。

系統被宋準腦海內的畫面沖擊傻了,楞了好久:【宿主,你剛才說的話真有可能麽?】

晚心亭故意嚇唬了系統:“當然。你也是物品嘛,你是電子AI。難道你是人類?我們那個世界有很多公司勞工喜歡你這樣式的模型,買回家,期待和你戀愛的還好,你只需要提供他們情緒價值。那種不顧你的意願就$%@!#你,再#*d^%你……可能你還要兼具家政服務和健身沙袋的功能,洗衣做飯……”

系統發出尖叫:【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被人握在手裏亂——】

晚心亭捂住耳朵走入屋內:“打住打住,不嚇唬你了。”

系統穩定了情緒,開始播報宋準的汪汪值:【宋準的汪汪值為0。但我感覺不需要治療他了,他不配接受治療,他絕不是宿主的小狗。宿主,請你大聲告訴我,你們那個世界有AI人權保護法麽?我們穿書局就有系統保護法。】

晚心亭笑系統這個小傻瓜:“物品怎麽會人權保護法,物品只有物權法吧。物權也歸權利人所有。”

系統擦著眼淚:“那我不要做物品了,我是個有自由意識的系統。你看,我都看的懂小說,我懂追夫火葬場的梗,我怎能是物品呢?”

系統將晚心亭逗笑了。

-

雙胞胎弟弟在今夜的情緒不穩定,金夢詩也像捆在一根草繩上的螞蚱,接受弟弟無厘頭的情緒過山車。

金夢詩一會兒亢奮,一會兒緊張,一會兒喜不勝收,一會兒又沈靜下來,再來是最後,金夢詩仿佛聽到了弟弟在呼喚他的名字。

“哥哥,你會幫助我的麽?”

“我們從來都是一體的,所以我的就是你的,我們是從千軍萬馬裏殺出來,在一個戰壕裏出生分裂的同卵細胞對麽?”

聽著耳側類似夢幻的想法,金夢詩獨自吃著做好的蔬菜沙拉,虛瞇起眼神。

狡猾的金夢書又在誆他一起合作了麽?

金夢書今晚沒有回家吃飯,又一次沒有責任心地拋下那兩只德牧,這麽晚不回家,也不知會他餵狗,說明金夢書無暇顧及德牧,他沈溺於最沖昏頭腦的事。

他和晚心亭約會了。

忽地,想起那日背叛弟弟選擇了晚心亭,金夢詩勾著唇笑,認可狡猾的不是金夢書,而是他。

他吃完健身餐,又餵了晚心亭的德牧。

和德牧好好相處一天後,他摸著兩只智商不高的大型犬說:“多吃點,你們媽媽將你留在我身邊,肯定是想找借口來看我。你們媽媽是個極其聰明的女孩子,她可不會平白無故送金夢書兩條狗。你們中,哼,有一條代表的是我。你瞧瞧,你們媽媽就這麽可愛,很會釣著我。走吧,吃完飯出去跑跑步。”

金夢詩跑步的時候遛了狗,洗漱完,金夢書都沒有回家。

金夢詩的臉色逐漸陰翳。

金夢書可能留宿在晚心亭家,這一點,讓金夢詩悸動又妒憎,他為能享受同一種快感仿佛是他本人在和晚心亭親昵而悸動,又為真正的對象不是他是弟弟而妒憎。

他洗完澡,扭開了金夢書的門鎖,仿佛能從還沒消散的雨夜偷到幾絲晚心亭的氣味。金夢詩想象著模擬出那夜發生過的事,金夢書應當是跪在床邊為晚心亭埋下頭做那種事。

那天,他膝蓋共感到酸脹發麻的感覺。

他跪了下來,閉著眼,放輕呼吸,害怕吵醒躺在金夢書床褥內的女人,他想象著撈起晚心亭乳脂滑膩般的小腿,輕輕搭上自己的肩頭。

晚心亭看上去渾身軟綿綿,脂肪含量高的身軀會讓她實際更輕一些,她就算整個身軀壓坐在金夢詩頭頂,也不會很重。

金夢詩沈重了呼吸,過於入神後,他猛地聽到樓梯有腳步聲,還有女孩子笑盈盈的嬌嗔。

金夢詩慌亂直起腿,久跪的酸麻令他撐住床沿才能站直身軀,來不及逃離的瞬間,金夢詩躲進了金夢書的衣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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