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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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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出乎意料的是,家裏空無一人,多只鞋都沒有。

“還真有小妖精在家啊。是我該高興印證了猜測呢,還是你該高興人已經走了,沒被我抓個正著?”

即使英見畫正背靠墻壁,虛弱地喘氣,也不妨礙他發出戲謔的聲音。

“剛剛我就看出你心虛,時宇瀟,你真的所有表情都寫在臉上。”

被戲弄的感覺令時宇瀟惱羞成怒,他的表情管理幾乎失敗,克制不住地喊了句:

“我是喜歡你,可也不是讓你這麽當猴兒耍的!”

他註意到英見畫的臉上突然一瞬間便褪去了方才的刁鉆與頑劣,換上一副楞怔的表情。

加上本就白皙的皮膚由於病弱顯得更為慘白,時宇瀟腦海裏竟出現“奄奄一息”四個大字。

“你聽到了,醫生說我得的是流感,要是直接回家,我怕會傳染給我爸——”

還沒說完,英見畫突然一手捂嘴,另一只手用力推開時宇瀟,倉皇地扭過頭去。

以為他要吐,時宇瀟嚇得趕緊撒手後退。不過,英見畫只是咳嗽,但咳得尤其厲害,咳得腰都彎了下去。聽聲音,感覺內臟都要被咳出來。

時宇瀟驚訝於自己居然沒有嫌棄,而是俯下去幫他順背,就像在醫院裏那樣。

自己簡直善良得沒邊了!時宇瀟心想,即使心裏煩他,也不妨礙在他真正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援手。

英見畫一張臉咳得通紅,等好不容易平覆下來,被時宇瀟扶著坐上沙發。

和他對上視線時,時宇瀟還以為他要感謝自己,沒想到只得到一句:

“我要在你家住三天,不然你就做好背上‘把人肚子搞大不願負責的渣男’這個名頭的心理準備吧!”

鵝錯咧,鵝真的錯咧。此刻時宇瀟的內心化身佟湘玉,他十分特別無比以及極其後悔,為什麽要答應接送英見畫去醫院,為什麽要接他的電話。

他就應該直接把手機砸爛丟進下水道,電話卡塞進粉碎機,然後用棉花堵上耳朵,和朋友們在酒吧喝酒丟骰子,直接醉死在那裏!

英見畫毫不理會時宇瀟五彩繽紛的表情,弱不禁風地說:“我有點餓。”

兄弟,這是我家,不是你家。我呢,也不是你爹。當然如果你想認的話,先嗑三個頭,後面的我再想想。

這句話已經到了嗓子眼,時宇瀟喉結一滾,硬生生咽了下去,換了一句說出口:

“稍等,我下面給你吃噢~”

十分鐘之後,時宇瀟端出一碗掛面放到茶幾上。

“家裏只有這些,不許挑嘴啊。”

這碗面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一把陽春面下鍋,一個西紅柿,幾片午餐肉,香油少許。

面對這樣一碗樸素的面,英見畫沒有半點不快,反倒燦爛一笑。

“謝謝啦!”

沙啞的嗓音,語氣卻很輕快。接著,他沒有半點遲疑,端起面就開始大口吃。

時宇瀟對自己的廚藝心裏有數,非要形容,就倆字——熟了。

可他見英見畫吃得是津津有味,不知道的,還以為碗裏是何等的美味佳肴。

其實英見畫的吃相非常斯文,基本不發出聲音,但總是給人吃得很香的感覺。

味道有那麽好嗎?納悶的時宇瀟不聲不響回到廚房,用鍋鏟蒯了一勺鍋底剩下的面湯喝,好家夥,他居然連鹽都忘記放了!

一探頭,那家夥正端起碗喝湯,咕咚咕咚。

……餓死鬼投胎。不是才吃過早點麽。

時宇瀟順手把鍋洗了,他聽到外面英見畫在喊他:“放著吧,你做飯,我洗碗!”

時宇瀟沒有回答他,刷好鍋走出去,把空碗一並收掉。

“看你那腎虛樣兒,別洗個碗栽我家廚房裏。”

英見畫擦幹凈嘴,眉峰一挑,“我腎可不虛。”

“……”時宇瀟有種不祥的預感,他決定先發制人,揚起下巴,一臉意味深長地勾起嘴角:“我下面好吃嗎?”

聞言,英見畫雙眼微瞇,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他的視線向下停至時宇瀟身上某處,又落回他的臉。

“很難說,大概是煮久了,軟趴趴的。”

“軟”這個字,直接觸了時宇瀟的逆鱗。他感覺這家夥再帶著一臉欠揍的笑在自己眼前蹦跶,自己就快要克制不住,去握他案板上的菜刀了。

好在英見畫只逗了他這麽一句,搖搖頭,反身往客廳裏打量了一圈。

“能借你衛生間一用嗎?”

他打開挎包,時宇瀟才發現,裏頭跟哆啦A夢的口袋似的,各種洗漱、個人用品,應有盡有。

“我還需要一身幹凈的睡衣。”

時宇瀟轉身走進臥室,出來時,手裏拿著一件T恤,一條薄運動褲,態度扭捏地遞給他。

“不準陰陽我啊,我這人沒你那麽講究,都是外面穿舊了,擱家裏當睡衣穿。”

令他沒想到的是,英見畫對這一身舊衣服十分滿意,眼裏散發出讚賞與肯定。

他開開心心地拿著舊衣服進了浴室,留下時宇瀟在原地滿頭問號。

……這人什麽毛病?給他穿舊的還這麽開心?

罷了罷了,管他呢。洗好碗,時宇瀟在沙發上坐下,從昨晚就開始奔波勞累,還受到精神壓迫!

此刻,他終於能稍稍放松一下了。

點開手機,置頂下面第一條就是朋友發來的信息,說弟弟跟他說,聯系上一個很久沒見的高中同學,要去他家住,就不繼續給時宇瀟添麻煩了,感謝他昨天的照顧。

昨晚上在酒吧認識還不到24小時的高中同學,呵……

隨便吧,只要沒讓英見畫見著人就行。

也算了了一樁事,時宇瀟仰靠在沙發靠背上,耳邊是浴室裏傳來的水聲。不得不說,這聲音催眠效果挺好,時宇瀟很快就開始眼皮打架。

他任由思緒發散,不知怎的,腦子裏開始自行構想浴室裏的畫面,比如……

皮膚白嫩,肌肉精練的身體正如何被水流沖洗著,從寬肩,到細腰,還有平坦的腹肌,再沿著馬甲線往下……

一陣怪異而久違的違和感將時宇瀟從半夢半醒間喚醒,他如同被踩了尾巴那般彈坐起身。

別人的身體怎樣先不管,他決定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的身體。

視線一下就牢牢鎖定在不對勁的地方,他懵了。

除了偶爾早晨會出現的正常反應,時宇瀟從未在其他任何時候見過自己這副模樣。

往下一按,手一挪開,徒勞。

等英見畫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從浴室出來,發現時宇瀟穿著一件長款羽絨服坐在沙發上。

“有這麽冷嗎?”

時宇瀟翹著個二郎腿,一臉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表情,卻是肉眼可見的不自然與心虛。

“啊,內什麽,洗完了我洗。”

他的視線胡亂漂移,總之就是不落在英見畫這個人身上,套著一身大羽絨服直接進了浴室。

關上門,時宇瀟才終於松了口氣。

“熱死了。”

他一邊念叨一邊快速脫下衣服,擡手擦掉額角的汗。

緩了會兒呼吸,時宇瀟感嘆自己終於可以好好洗個澡了。可一轉頭,望向淋浴的位置,水汽氤氳的氛圍裏,腦海裏又開始自動腦補起畫面來。

身體漲得幾乎是隱隱刺痛了,時宇瀟無聲地大罵自己不爭氣的小夥伴,毫不猶豫地將開關擰向涼水的方向。

“哈啾!!哈啾!!”

渾身冰涼,頂著毛巾走進臥室,迎接時宇瀟的是坐在床上那人無情的嘲諷。

“不會真被我傳染了吧?”

時宇瀟扯下毛巾擦了擦臉,沒搭理他。但下一秒,不知想到什麽,毫無預兆地在英見畫面前暴跳如雷,指著他的鼻子痛罵:“都怪你!都怪你!”

英見畫像看傻子一樣。

又氣又惱地往床沿一坐,時宇瀟把毛巾往肩頭一搭,不說話了。

沒過多久,他聽到耳旁傳來悉悉簌簌的聲音,一扭頭,英見畫的臉居然就在他肩膀的位置!

時宇瀟嚇得往後一退,卻見那人一副惡作劇得逞的模樣,眼睛卻亮得像沾了晨露。

“真生氣啦?”他問。

“……”

面對這樣一雙眼睛,時宇瀟的嘴張了張,怎麽也發不出一點聲音。於是,他賭氣似的別過頭去。

一陣沈默之後,是英見畫先開的口。

“我爸爸他……身體不太好,又特別擔心特別緊張我,就因為我之前出過意外。昨天我只告訴他嗓子有些不舒服,連發燒都不敢說,就是怕他萬一急出個問題來。”

時宇瀟聽到英見畫又坐了回去。

“當然我也沒有想傳染給你的意思,只是不巧,碰上周亦有私事要去外地幾天,就只能來麻煩你了。”

“別,別提麻煩。”時宇瀟沖他比個“停”的手勢,“你這是戲弄,知道我在追你,故意拿我尋開心吧!”

大概是生著病,英見畫少了平時的銳氣,居然第一次在時宇瀟面前露出愧疚的神色。

“我怕你不願讓我來你家,才在小區門口跟你鬧……”

沒等時宇瀟回答,他又提高了些音量質問,“但是,你明明嘴上說著追我,家裏卻還住著別人!”

時宇瀟翻了個白眼,在手機上點了點,把朋友的聊天記錄給他看。

“你可以來投靠我,我朋友的弟弟就不行?”

“那你心虛什麽?”

“因為我在追你啊!”

Yes!!時宇瀟在心裏給自己比了個大大的讚。他居然能順理成章地說出“我在追你”這樣的話,看樣子已經進入狀態了嘛!

有人說過,騙人的第一奧義,是先要連自己也騙過,看樣子他至少已經做到了一半。

現在輪到英見畫不知如何回答了,他視線閃躲,偏過頭去。

時宇瀟也不是鐵石心腸,其實他早就心軟了。或者說,從英見畫昨晚用虛弱的聲音給他打電話起,他就沒想過真的不管。

“叔叔他身體不是挺健康的?”時宇瀟隨口問。

“我媽走得早,這麽多年家裏都靠他一個人顧著,工作又是體力活,積勞成疾了。你對我爸好像還真挺了解?”

時宇瀟支支吾吾,“噢……以前,以前遠遠見過一次你爸來學校找你,很精神一叔叔啊……”

這段各自心懷鬼胎的對話被一個視頻電話打斷,英見畫示意時宇瀟保持安靜。

“爸,我們到了周亦當地的朋友家裏,昨天拍了一晚上夜景,打算補覺了。您記得按時吃藥啊,晚點我再提醒您。”

原來他跟爸爸說出差來了。

英見畫跟父親說話時,神態和任何時候都不一樣。他不再是那個出了名的冷面美人,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和父母感情極好的孩子。

時宇瀟低下了頭。

掛斷電話,英見畫發現時宇瀟一臉落寞,便問他怎麽了。

“我困了。”

他確實困了,早上在醫院還想著回來補覺。

醫院……

那個沒有得到回答的問題再次浮現,時宇瀟的內心浮現出一個瘋狂而大膽的想法。

“我也要睡床。”

英見畫的表情開始慌亂,“你開什麽玩笑!這可是就是單人床!而且我生病了……”

時宇瀟卻不管那麽多,他站起身,與以往的吊兒郎當不同,滿臉的強勢與霸道。

“對,你生病了所以睡床可以,但我也不想睡沙發。既然你知道這是單人床,要是不讓開點,我可就要睡你身上了。”

英見畫把被子拉到胸口的位置,活像個被非禮的黃花大閨女。從肩膀的起伏可以看出,他的呼吸很快。

這個畫面讓時宇瀟心底裏升起一股爽快的惡趣味,一方面是因為他終於看到這人慌亂到近乎狼狽的模樣,另一方面……

哪個男人沒有那麽點征服欲呢?

“我怕傳染給你……”英見畫終於擠出一句類似懇求的話語,“要不我去睡沙發吧……”

先前時宇瀟不明白,為什麽一遇到英見畫從下往上看他的眼神,就哪哪不自在。

現在,他終於明白。

他用涼水好不容易澆熄的火苗再一次覆燃,那個楚楚動人的眼神如同火上澆油,時宇瀟被灼燒得快要站不住。

再呆下去,英見畫絕對會發現,那以後他時宇瀟還怎麽做人??

於是,英見畫眼睜睜看著剛剛還一臉勢在必得的時宇瀟,十分機械地從衣櫃裏取出被子枕頭。

“我睡沙發,你別吵我。”

時宇瀟關了燈,光線被窗簾擋住,房裏一片昏暗,是良好的睡眠環境。

英見畫躺在被窩裏,和他想象中不一樣,床品散發出洗衣液和陽光的味道,而且清爽幹凈,說明主人是一個生活習慣良好之人。

全身被溫暖包裹著,虛弱的英見畫漸漸陷入困意。正當他快要入睡時,門外傳來時宇瀟一聲氣急的喊叫:

“你好吵!把臥室門關上行不行!”

被打擾睡眠的英見畫頓覺莫名其妙,“我都快睡著了,你幻聽吧!”

那邊的聲音卻越發急躁:“我起不來!麻溜點!”

英見畫只好翻身下床,關上房門。

世界就此清凈,睡著前後,他都沒有聽到門外傳來任何異樣的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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