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番外

哈利即使一個月後回想起來，對後來幾天的記憶也只是零散的片斷。

就好像他經歷的事情太多，把腦子都塞滿了，再也記不住任何事情。

他零星記得的那些片段十分慘痛。

他習慣性的把手揣進口袋裏，但那種毫不客氣的抽打已經消失了，該說——就在桃樂絲死亡之後，那朵小薔薇花就消失了。

哈利能明白自己現在的心情，也能明白他對桃樂絲的感情。

就是……太遲了。

少年的世界裏充斥著太多的人，太多的事物，所以就連感情也變得繁多而且覆雜的起來。

好不容易弄清楚了之後，卻再也沒有可以訴說的人了，所以還是只能咽進肚子裏。

少年的心意終究跟痛徹心扉的離別一起，在時光的催化下腐爛，再也生不出一支璀璨的花。

還是……太遲了。

若是早一些弄明白呢？

……大概也不會去說的，哈利很明白自己是個膽小鬼，至少在感情這方面上是。

懦弱到自己都看不上自己的地步。

羅恩和赫敏總是以一種擔憂的表情看著哈利，有時候，赫敏的眼眶還是紅而且腫的。

哈利本不想讓他們擔心，但嘴角總是彎不起來，也總是落不下去。

哈利是面無表情的，自從跟德拉科大吵一架之後，他就是面無表情的了。

直到那天他在格蘭芬多塔樓裏見到裏德爾。

“你還敢來？”哈利沒有驚訝，沒有憤怒，好像那次爆發之後，他情緒起伏的能力就被剝奪了。

“我有什麽不敢的？”裏德爾輕笑一聲，他現在不那麽狼狽了，恢覆了一貫的模樣，但仔細去瞧，還是能發現他眉宇間的疲憊，大概是因為皮膚白的緣故，眼下的青黑也很明顯。

“這裏是格蘭芬多塔樓，裏德爾。”哈利提醒道。

“我知道，我又不是什麽蠢貨。”裏德爾嗤笑一聲，把手裏的東西丟向哈利。

哈利不想接裏德爾的東西，哪怕那東西會狠狠的砸到自己身上。

圓球狀的東西狠狠的砸在哈利的胸膛上，發出空洞洞的聲響，像是這具身體早就沒了靈魂，空蕩蕩的，連情緒都無法在其中蕩起回響。

裏德爾高擡著下巴，那動作裏有幾分桃樂絲高傲的模樣，他用眼尾夾了哈利一下，視線又落到哈利腳邊的那顆圓球狀的東西上。

他嘴角嘲諷的勾起，發出一聲不明不白的嗤笑：“我以為，你會很開心能見到你的父母。”

“……什麽？”哈利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裏德爾在說些什麽。

裏德爾不耐煩的蹙眉，似乎覺得跟哈利說話是在浪費他的生命：“我忘記了，青春期的男生總是不期望見到自己父母的，是不是？”

“你到底在說什麽，裏德爾。”哈利抿了抿幹燥到起皮的唇，他的嗓子實在是太幹了——沒辦法吞咽口水，但他能明顯感覺到胸腔內的心跳。

哈利不自主的蹲下身把那圓球握在手裏。

他不知道該不該把這東西丟回去，那閃著銀光的東西並不像他想得那麽冰冷，也不像剛剛砸到他身上那般硬，握在手裏是溫暖的，還隱隱約約有著什麽貼著他的掌心，像是捧著一顆生命的果實。

“也許你該叫‘為什麽先生’。”裏德爾顯得更不耐了，他只想與哈利說最後一句話：“桃樂絲最後給你的禮物。”

哈利的瞳孔猛然收縮，他想大喊大叫，不讓那個名字從裏德爾嘴裏說出來，其他人或許不明白，但他很清楚是裏德爾殺了桃樂絲。

他想冷靜的跟裏德爾說，他沒資格念起桃樂絲，然後再自己詢問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想沖上去給裏德爾一拳，或者什麽魔咒讓他最好痛得在地上滾上幾圈。

他想叫來鄧布利多，把裏德爾趕出去，他真是受夠了他那副樣子。

那麽高傲，那麽自負，那麽瞧不起人……

那麽……像桃樂絲。

他想……見桃樂絲了。

但最後，那不爭氣的，幹澀的仿佛像是沙漠一般的嗓子，只擠出來一句：“不——”

後面的話戛然而止，就像是他的情緒一般，像是他的靈魂一般。

戛然而止。

突然失去了力氣。

哈利沈默了下來，裏德爾卻反而對沈默的哈利有了幾分耐心，他告訴哈利那東西的具體操作方法，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哈利在他走後沈默著回到寢室，又拉上那厚重的床簾，他按照裏德爾的話打開圓球。

接著——

他就見到了他的父母。

真實的，有著溫度的。

他終於明白裏德爾那句“桃樂絲最後的禮物”的意思。

那是桃樂絲在消散之前抓住的靈魂，因為被她格外關照，所以靈魂完整度高了許多，裏德爾的壓力也就少了許多。

因此哈利的這一份，是最快研制出來的。

哈利最後還是埋在母親的懷裏哭了出來，哭得很大聲，哭得很沒規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得似乎要把所有的眼淚哭幹了。

最後，他透著眼淚去瞧自己的父母，他們閃著靈魂的銀光。

恍惚間，那顏色特別像桃樂絲飛在夜晚空中的發絲。

他見到桃樂絲坐在飛天汽車上沖自己伸出手，她沒有笑，但哈利卻覺得溫暖。

他當時真的以為自己要被餓死在那狹小的房間裏。

他總是被稱為救世主。

但，桃樂絲，是救世主專屬的救世主。

她拯救了他。

但她卻死了。

像是一輪落下的明月。

哈利想，大概他永遠不會喜歡太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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