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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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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撐腰

宋海成踏入尚書房, 便聽得這麽一句,頓時心中一驚。

忙匆匆走過去,打算替季冠灼說幾句好話。

身為丞相, 朝中官員調派,基本都要經他之手。

是以他格外情況南郊那塊地到底是什麽情況。

自師夢平在位時,南郊便已開始出現鹽堿板結的情況。但當時還有部分收成,因此官員也極少記載。

待到太武二年,土地已板結至無法種植, 這才上報給戶部。

當時他便帶人去實地勘察過,那塊地情況實在太過嚴重。倘若不是因為地處南郊, 又面積太大, 當初師從燁反覆派人去南郊之時, 他便會阻止。

哪怕他的確相信季冠灼,只是此事難度太大。

以此來決定季冠灼可否回京,這是否也……

思及此處,宋海成已走到師從燁桌案前。

他一眼便瞧見師從燁臉上神情, 要說的話堵在喉間。

整日和帝王相處,宋海成自然也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

他怎麽覺得,師從燁如今神情,不像是慍怒?

“微臣見過皇上。”宋海成躬身行禮,態度恭敬。

師從燁仍舊心存慍怒, 卻還是道:“丞相免禮。”

這會兒, 他已差不多冷靜下來了。

如今因著尚書房內殘存的信素, 便惱怒成這幅模樣,於師從燁看來, 也屬實有些不太像話。

他這般模樣,難道不是被信素左右麽?

心中湧動的情緒被壓下, 師從燁這才用沙啞的嗓音道:“宋愛卿,坐。今日朕找你過來,是想問問你的想法。”

“是為著季大人一事?”宋海成坐在師從燁對面,直接道。

“是。”師從燁點頭,“你應當明白,朕想問你什麽。”

他那日已同宋海成交了底。

對季冠灼,他並不信任。

一個能對他產生極大影響的人,在朝堂上再擁有極大的話語權,這對整個滄月來說,都是很大的威脅。

更遑論,季冠灼身份成謎,甚至極有可能與北狄人有關。

這種情況下,要讓他完全信賴季冠灼,幾乎不可能。

“可倘若有個萬一,皇上判斷出錯了呢?”宋海成低頭,嘆氣道,“皇上,臣心知您會懷疑他,手中應當捏有證據。但您既然未派人將其拿下,想必並不能完全證明他存有二心。萬一他的確是個無辜之人,又有如此驚人才華,難道便要因為這種原因而無緣高位嗎?”

他知曉這幾年京中實在發生太多意外,師從燁不肯再輕信旁人,這是好事。

但季冠灼若是當真什麽都不知曉,便要因著這個緣故錯失平步青雲的大好機會,那便實在太可惜了。

“當真如此,朕自會彌補。”師從燁垂下眼,神色莫名。

宋海成搖頭嘆氣道:“若是季大人不需要您的彌補呢?又或者,季大人因您所作所為寒心呢?皇上,不是什麽事都彌補得了的。”

換做旁日,他是定不會如此勸的。

“朕知道了。”長久的靜默中,師從燁終是道,“倘若此次他表現不俗,朕自然會提拔他的官位。”

宋海成滿意地點了點頭。

兩人在尚書房又商談許久,宋海成這才離開。

南郊,季冠灼已經在寫計劃書了。

想要治理鹽堿地,無非兩種辦法。

但漫灌也分兩種方式,最簡單的便是翻地後以清水漫灌,再另挖溝渠進行排水。

相對麻煩一些,但效果更好的方式,是以富含泥沙的河水進行淤灌,此法相對比較麻煩一些,但算是一舉兩得的好是。

他大致將自己的規劃寫出來,便將計劃書放置在一旁。

想要計劃得以實施,還需再準備一些東西。剛好昨晚袁留群給他寫了文書,他便要瞧瞧,袁留群說的話,到底好不好用。

季冠灼轉身出門,將村裏的村民都召集起來。

鳳陽村地處南郊,卻無地可種。村中人口原也不少,但因著這個緣故,多到扶京中謀生去了。

是以如今鳳陽村中留下的,多是一些留在家裏照看孩子的女人,和一些半大小子。

袁留群第一天來的時候,瞧見這些人,都忍不住長聲嘆氣。

季冠灼卻只是道:“袁大人這幾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是以目前村中之事皆由我來處理。今日召各位過來,是想讓大家幫我一個忙。”

他低頭指著腳下土地,對眾人道:“還請各位在這裏挖出一個深坑。”

他這句話莫名其妙,毫無頭緒。

但這些村民皆知村中官員是為了改良村中土地,哪有不從的?

哪怕鹽堿地板結嚴重,難以挖掘。他們還是費力挖出一個約一尺左右的深坑。

挖出的土被堆在兩旁,季冠灼蹲在坑邊,低頭去看坑兩側的土壁。

表面的土地板結嚴重,地塊緊實。內裏卻還是有疏松的土層。

倘若能將土地徹底翻耕一遍,再進行淤灌,效果恐怕比先前好上許多。

季冠灼直起腰,對著村民們道:“多謝各位,我如今已有如何將此田地改良的想法,但還需要各位從旁協助。因此法實在太過麻煩,我們便先挖出一塊地做實驗,倘若卓有成效,再進行推廣。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那些村民們面面相覷。

此處雖然離扶京不遠,但他們與官員之間,天生便有壁壘。

先前來的幾位官員,從未如此征求他們的意見。

一個瘸了一條腿的漢子粗生粗氣道:“季大人,俺們這些人都是粗人,不懂您說的實驗什麽的。您只要跟俺們說怎麽做就行,俺們都聽您的。”

“就是,我們這些人沒什麽本事,力氣還是有的。先前那麽多次都挨過來了,還擔心這一次嗎?”

季冠灼笑了笑,指了指旁邊生的一棵小樹:“那煩請各位以此樹為界,挖出兩條深溝,將這一塊地與其他地隔開。”

“等深溝挖好以後,再將這裏面的土地都翻耕一遍,深度最起碼一尺。”

板結的土地雖然不深,但鹽分不會只留存於表面。

徹底將土層挖開,才好進行後續工作。

那些村民聽到季冠灼所說,便立刻開始埋頭苦幹。

季冠灼站在溝渠邊看了一會兒,轉身打算離開。

離開前,他吩咐跟在自己身旁小吏道:“你先幫我看著他們,讓他們註意休息。我有其他事,去去就來。”

說完,他便匆匆往村中跑去。

跑到村裏,季冠灼便去找袁留群。

這會兒,袁留群正斜倚在床上看書。

既然季冠灼將所有事情都一手包攬下來,那他便無事可做。他也樂得清閑。

聽到季冠灼腳步聲,他便立刻坐直身子,裝出一副正襟危坐處理事情的模樣:“季大人?這般行色匆匆地過來找本官,可是有什麽事?”

“袁大人,能勞煩你幫我寫封信嗎?”季冠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想請水利司的人幫我個忙。”

“水利司的人?”袁留群微微皺眉,故意倒吸一口涼氣,“嘶,季大人說的這個事情,可不好辦啊。季大人應該知曉,本官剛摘掉‘權’字,便被派遣到此地處理鹽堿地一事。至今未嘗和其他官員有過聯系,至於水利司的人,便更是不熟。”

“下官寫的信,恐怕沒什麽用吧?”

“袁大人在朝中為官多年,即便您與水利司的人並不相熟,但好歹也存有幾分情面。我剛入朝為官沒幾日,不過從三品。哪怕親自去找水利司,恐怕也還有些難處。”季冠灼對自己的位置很清楚。

別看他身為師從燁的易感期工具人,又深得宋海成青眼。

但真要求人辦事,旁人不一定會給他這個新科進士薄面。

袁留群眉頭皺得更狠,對季冠灼說話如此隨意有些不滿。

“不若本官先向皇上匯報此事?倘若皇上同意,本官再給你寫這封信?否則萬一出了什麽岔子,本官可擔當不起這個責任。”

他才不會給季冠灼寫那勞什子的信呢。

季冠灼長嘆一口氣,心知袁留群是不打算幫這個忙了。

倘若要寫信給老祖宗,難道他自己不會寫?

“罷了,下官自行向皇上匯報吧,打擾袁大人休息了。”

季冠灼說完,便又匆匆離開了。

他還不如直接去找水利司的人,倘若當真要采取淤灌的方式,單他自己,恐怕很難搞定。

季冠灼匆匆騎馬離開後,袁留群將身旁人叫過來。

“今日季冠灼做了什麽?怎麽非要水利司的人參與?”

袁昧匯報道:“小的只知道他讓村民們將土地翻挖一尺深左右,現在村民們還在那裏幹活呢。”

袁留群翻個白眼:“將土地翻挖那麽深有什麽用?難不成他還要叫人將那些翻挖出來的土豆運走嗎?果然是今年新科進士,半點也不能成事。不過也好,讓皇上看看他到底多麽蠢,才能顯得本官清明。”

“大人說的是。”袁昧立刻恭敬道,“大人且等著看他笑話吧。”

季冠灼一路騎得極快。

還未至晌午,他便已出現在水利司府衙門外。

他匆匆翻身下馬,準備進去,卻被人攔住了。

“官家重地,閑人免進。”守在門口的人氣勢洶洶道。

季冠灼也不惱,而是笑著將腰牌拿出:“本官是權戶部侍郎季冠灼,今日來此,是有事要找司長。“

那人接過他的腰牌,仔仔細細看了許久,才道:“進去吧。”

踏入水利司,便能覺察出與戶部的不同。

季冠灼問過幾個人後,便直接去找司長。

司長孫成廖正低頭趴在桌上休憩,口水都流得到處都是。

季冠灼將他喚醒之時,他還不悅道:“來做什麽的?”

“孫大人。”季冠灼恭恭敬敬地行禮,“不知孫大人可否知曉我被派至南郊處理鹽堿地一事。因著此事,我需要水利司從旁協助,孫大人意下如何?”

孫成廖滿臉寫著不耐煩,捏著胡須道:“季大人,您可否知曉,下官隸屬工部。您要求下官幫忙,得先問過陸大人的意見。此事本官可做不了主。”

“不算太大的事情。”季冠灼笑了笑,“我只是想瞧瞧南郊附近河流記載,孫大人是否允許我一觀?”

他就是想看看,南郊那邊漫灌的條件。

因為需要引水漫灌,自然要找就近的水源。並且還要根據水源的情況,判斷具體需要采用的辦法。

至於淤灌,更是需要考慮是否會影響水路。是以河流的情況便更加重要。

“這怎麽能給你看?”孫成廖語氣冷厲。

他對季冠灼,可是有著舊怨。

當日彭泉被殺之前,他曾為了愛子,給彭泉送過不少銀兩,為的就是愛子能在彭泉手下謀得一官半職。

卻不料半路殺出個季冠灼,居然鬧出驚馬一事,導致彭泉被殺。

彭泉一死,他先前出的那些銀子幾乎都打了水漂,又如何能不恨季冠灼?

“季大人,恐怕您沒弄明白一件事。”他冷笑一聲道,“您在皇上面前固然算是半個紅人,但如今求水利司幫忙,自然還得守我們工部的規矩。”

“您要看的東西,屬於朝廷要事。倘若您說您是替皇上辦事,我便給您看了。日後皇上追究起來,恐怕我難當其責啊!”

季冠灼瞧見孫成廖這幅態度,便知道他今日是如何也不會給自己看水利圖了。

他出了水利司,長嘆一口氣。

此事的確緊要,畢竟只有拿到水利圖,判斷出水流情況,才能決定要采取何種方式。

倘若他現在讓村民們埋頭苦幹,胡亂挖一通。日後引水排淤,恐怕還要調整。

但現在路路受阻,他一時間別無他法,決定去實地查看一番,免得害村民們做些無用功。

他打馬回村,問過幾個村民情況,便又騎馬往南一路前行。

走了不知多久,才行到一處小河旁。

季冠灼翻身下馬,從口袋裏掏出幹糧,狠狠地啃了一口。

沿著小河一路往西北走,逐漸看到河道寬闊的地方。

幹糧吃完,季冠灼拍了拍手上的殘渣,從口袋裏翻出本子和炭筆。

本子是昨夜拿著宣紙縫的,炭筆則是提前燒好的小樹枝。

季冠灼一路往前,尋個地勢高些的地方,繪制眼前河流圖。

從村裏人口中,他聽說這條河流被稱之為“渭河”,發源不知何處,流到扶京附近時,已經相當寬闊。

水流在扶京西北一座城池附近分流,寬一點的河道流經扶京南郊以南的地方,是通往扶京的唯一一條水路。

窄一點的河道則是一路往南,不知流向哪裏。

他需要測算出離南郊最近,也最便於引水的地方。

再去檢查水流的情況,倘若能將水流情況了然於胸,哪怕上書師從燁要求水利司從旁協助,他心底最起碼也有了底氣。

連續幾日,季冠灼一直守在水邊繪制河流圖。

河流圖繪制好後,還得去河邊檢查水流情況。

季冠灼擡腳,往河邊走去。

他並非專業學過水利,是以無法單憑眼睛遠觀便能判斷出泥沙含量,還得到水邊細細看罷,才知道這些水究竟適不適合淤灌。

他小心地走到河邊,彎腰去碰河水。

腳下的石頭卻陡然傳來松動的感覺。

不好!

季冠灼嚇了一跳,保持著彎腰的姿勢往後猛地坐去。

尾巴骨重重地撞在泥地之上,疼得他眼淚差點出來。

被他踩過的石頭和著泥土一起滾落到水裏。

季冠灼這才後怕地拍著胸口,只覺得恐慌。

倘若方才不是他反應得快,此刻早就落入河中。

野外河流泥沙翻湧,又有無數暗流。即便他會游泳,也很難保證自己的安全。

更何況此地無人,哪怕他真的死在此處,恐怕也無人收屍。

劫後重生的脫離感讓季冠灼坐在河邊,久久不能平靜。

師從燁正在處理公文,心悸感卻陡然襲擊了他,令他一時間有些手腳發涼。

手中朱筆掉在桌案上,染出一片紅色。

“怎麽了?皇上?”李公公頓時緊張得不像話,生怕師從燁的病又犯了。

“無事。”師從燁很快便猜到是季冠灼出了狀況,神色有些幽深。

他心知有叁七在,倘若季冠灼有性命之危,叁七定然會出手相助。但那種巨大的恐慌仍舊牢牢攥著他的心臟,令他靜心不能。

“去,把拾一叫過來。”

拾一被叫至尚書房時,還有些發蒙。

“皇上,不知您找屬下過來,是為何事?”

“去把叁七換回來。”師從燁微微皺眉。

“叁七?”拾一心底哀嚎。

他已經跟了季冠灼好長時間,依舊看不出季冠灼身上有任何跡象能表明他便是那個北狄探子。

偏偏師從燁有命,他不得不從。整日在暗中看著季冠灼處理完公文便嗑著瓜子看書,可把他這個暗衛首領兼禁衛軍統領羨慕壞了。

此次季冠灼被外派南郊,他又無法長時間離開宮中,才特地換了叁七去跟。

怎麽這就要換回來了?

“放心,只是叫他回來問些話。”師從燁哪裏瞧不出拾一在想什麽。

他垂下眼睛,語氣冰涼地道:“不過倘若你再耽擱下去,朕便不知叁七會不會把你換回來了。”

如今他心中不安,無法辦公。

唯有從叁七口中得知季冠灼安慰,他才能徹底放下心來。

一時間,師從燁幾乎有些厭惡臨時標記的存在。

“是。”拾一哪裏不明白師從燁的意思?一閃身便從尚書房中消失了。

在河邊休憩許久,季冠灼才一瘸一拐地回去找被拴在書上的馬。

好在他去河邊檢查情況時,身上什麽都沒帶。是以如今除了衣服上沾滿泥,尾巴骨受到重創以外,沒有其他損失。

不過如今已差不多記好數據,這些損失也值當了。

因為受傷,季冠灼不敢騎馬太快,只能趴在馬上,慢悠悠往回走。

一路行至鳳陽村,還未等他去找村裏的赤腳大夫拿些跌打損傷的藥膏,便被袁昧攔下了。

“季大人,我家主子有事找你。”袁昧冷聲道。

季冠灼趴在馬背上,幾乎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但還是道:“我還有東西需要放回去,衣上也沾了泥土,能否稍等片刻?”

袁昧立刻不滿道:“季大人,主子已經等了許久了。還請你不要不識好歹。”

季冠灼又長嘆一口氣。

他怎麽覺得,這些官員,怎麽比那種幾百歲的老僵屍還古板。

要不是為著老祖宗,高低他今天都要當著袁留群的面發一次瘋。

讓他好好見識見識,什麽叫做現代人的精神狀態。

季冠灼去到袁留群房中,袁留群正在寫折子。

他將這幾日季冠灼在鳳陽村的表現添油加醋地寫到折子裏,打算等季冠灼改良鹽堿地失敗,就狠狠地參他一本。

是以季冠灼進來時,他立刻心虛地將折子合上。

“季大人,這幾日你似乎都不在村中?”袁留群語氣帶著濃濃的嘆息意味,“你可要知道,皇上派我們來,是為著改良鹽堿地的,並非為著游山玩水。哪怕不知如何處理鹽堿地,也至少同村民一起幹活吧?多學點東西,總沒壞處的。”

季冠灼微微皺眉,卻還是道:“下官沒有游山玩水,下官是去觀測渭河的水流線路了。”

“這些事情,跟皇上安排我們的事有何關系呢?”袁留群愈加誠懇道,“季大人,您來之前,本官還很期待您給南郊帶來生機,到時候本官給皇上上折子時,也可替你多美言幾句。卻沒想到你不僅沒做好自己的事情,如今還要編出這種謊話。你真是辜負了本官對你的期待。”

季冠灼雷達嗖得一聲就響了。

PUA是吧?畫大餅是吧?

他這不PUA回去,他收藏的一百零一條“如何練習心眼子”的帖子豈不是白費了?

季冠灼立刻裝出一副憂慮地樣子,對袁留群道:“袁大人,非常感謝您對我的提醒。只是您不在京中,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說你的。”

他垂下眼睛,滿臉失落:“若非如此,下官也不會親自向皇上請纓,來這南郊處理鹽堿地之事。”

袁留群臉色大變,立刻道:“誰?他們在背後說我壞話?”

季冠灼搖搖頭,並不接他的話:“袁大人可知道,除了我之外,便沒人會來陪您處理這鹽堿地之事了。您在這裏,還不知要呆多久。本官如此費盡心力,也只是想盡快帶袁大人回京。皇上可是說過,倘若能盡快治理好南郊,回去便會加以封賞。”

這句話便像是最後一條救命稻草,被袁留群牢牢抓住:“皇上當真是這麽說的?”

“千真萬確!”季冠灼篤定點頭。

“既然如此,日後你有什麽需要,也可盡管與本官說。但凡本官能滿足你的,本官都義不容辭。”袁留群興奮地搓搓手,擡頭看向季冠灼時,註意到他身上的泥土,立刻關切道,“季大人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實地勘察的時候摔跤了?來人,把上好的金瘡藥拿過來,再護送季大人回去。季大人若是出了什麽岔子,本官拿你們是問。”

剛剛跟過來,身形隱在屋外暗處的拾一聽完前因後果,差點沒一個跟頭栽倒在地。

他就說,這個探花郎絕對不一般!

叁七回到宮中,對師從燁行禮過後,才恭敬道:“……居然羞辱季大人!季大人已經捏緊拳頭,但因為身份低微,卻也只能垂頭自水利司走出……”

師從燁聽得眉頭狠皺。

權戶部侍郎雖然是從三品,但總歸比司長地位要高。

那孫成廖哪裏來得膽子,居然敢這麽跟季冠灼說話?

叁七仍舊喋喋不休。

他身為暗衛,多在茶樓等處潛伏,用以探聽消息。

時間一長,耳濡目染,說話便會不由自主地誇張幾分。

講這幾日季冠灼所經之事,更是講得繪聲繪色,添油加醋,聽得師從燁眉頭皺得越發厲害。

他足足一個時辰,才將幾日之事講完,低頭猛灌一口李公公給他道的茶水。

李公公聽得眼睛都直了。

“……你說的話可是當真?”師從燁語氣冰冷道。

“屬下不敢有半句作假。”叁七低頭,畢恭畢敬道。

至於他說的話裏面摻雜了多少藝術加工成分,那便算不得數了。

“好,好啊。”師從燁氣得發抖,將手旁東西擲了一地。

他倒是沒想過,那袁留群和孫成廖,居然是這般陽奉陰違的狗東西!

分明拿出水利圖給季冠灼一觀,便可免去他這幾日之苦與今日之危,偏偏拿著雞毛撣子當令箭,實在是膽大包天!

想到不管身份如何,季冠灼的確安撫他的燎原之癥,隱約的愧疚捆住心臟,令人指尖都有些發疼。

翌日早朝,師從燁在太和殿中大發雷霆。

“……把孫成廖給朕叫過來!”他冷著臉看著地上瑟瑟發抖的官員,厲聲道,“今日此事不處理好,誰都別想離開太和殿!”

工部尚書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何事,但心裏已經將孫成廖罵上一通。

這麽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他原本還想趁著師從燁這幾日心情好,提一提撥款興修水利一事,免得入夏後水災泛濫,渭河兩岸再出問題。

這下可好,煮熟的鴨子飛了!

孫成廖被叫到太和殿,還有些不明所以。

他跪在地上,語氣恭敬道:“微臣參見皇上,不知皇上今日將微臣特地叫來殿中,是為何事?”

師從燁語氣冰冷:“孫大人好大的架子,前幾日季愛卿去水利司求觀水利圖,孫大人為何不同意?”

“這……”孫成廖不知自己被叫過來,居然是因著這件事,結結巴巴替自己辯解道,“季大人那日去,只說是想要一觀水利圖,並未有其他說辭。水利圖事關滄月,微臣也是擔心出什麽岔子,才會拒絕季大人。”

“並未有其他說辭?孫成廖,季冠灼那日說的話,難不成你跪在地上舔回去了嗎?!”師從燁震聲,將手中折子狠狠摔出去。

“別以為朝中發生之事,朕不知道。”他眸光冷厲,宛如冰刀從孫成廖的骨頭上刮過,刮得孫成廖骨頭生疼,“是朕欽派季冠灼去處理南郊鹽堿地一事的。此事已有三年,尚未尋到可以解決之法。他過去幾日,冥思苦想的辦法,卻得不到你們水利司半點重視!惹得季大人親自去畫圖,甚至差點溺水而死。”

“朕辛苦操辦殿試,好不容易選拔出的人才,就要這般被你們這些庸才害死。孫成廖,你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孫成廖膽子都被嚇破了。

他哪裏會知道事情這般嚴重?

但即便如此,他仍舊狡辯道:“但臣也只是為了滄月著想,臣無愧於滄月!”

“好一個無愧於滄月。”師從燁簡直都氣笑了,“滄月是你能隨時扯出來的虎皮嗎?”

他站起來,在階上走了幾個來回,消去幾分心中怒氣,這才咬牙切齒道:“自己做了錯事,便張口閉口‘為了滄月’。滄月何其無辜?來人,將孫成廖帶下去,聽候發落。”

眼見著孫成廖掙紮著被人拖走,跪在地上的官員越發抖得厲害。

便為著兩句口角之事,便要將孫成廖處以這般重的刑罰嗎?

師從燁閉上眼,深吸幾口混合著青梅氣味的木樨香氣,這才冷靜下來。

他接過李公公手中溫熱的手帕,一邊擦手一邊冷聲道:“工部其他人呢?對於此事,你們有什麽看法?”

他們還能有什麽看法啊?

工部尚書顫顫巍巍站起來,哆哆嗦嗦地道:“臣今日便會派人前去南郊,代臣在南郊協助季大人處理一切事宜。倘若季大人有需要,工部定會竭盡所能!”

“好。”師從燁冷聲道,“那便如此吧。”

說完,他起身便走。

第二日,季冠灼一個人悶在屋子裏,寫給師從燁的折子。

他對水利了解得不甚清楚,還得結合水利司的人才知道操作的難度在哪裏。

袁留群雖然給他寫了信,也又給他調派了人手,但有些事情,還是得專業的人來才行。

師從燁應該沒繼續生他的氣了吧?

折子寫到一半,袁留群派來協助他的人在外面道:“季大人,朝中派大臣過來找您。”

季冠灼把毛筆一丟,匆匆跑出去,一眼便瞧見站在外面的人。

“您是?”他語氣恭敬,對著那人道。

“我是工部侍郎周悅。”周悅謹慎地拿捏著分寸,小心翼翼地說道,“皇上派我前來協助您處理鹽堿地一事。季大人日後有任何水利方面的需求,皆可以找我協助。”

季冠灼眼睛一亮,宛如拉革命戰友一般緊緊地拉住了周悅的手。

不過……

季冠灼探頭探腦,卻沒在周悅身後找到孫成廖的蹤跡,忍不住問道:“孫大人呢?他怎麽沒過來?”

周悅臉上神情略有尷尬:“孫成廖因為辦事不力,還試圖狡辯,被皇上命人關進天牢了……”

季冠灼面上不顯,心裏卻高興壞了!

他就知道!

這個周悅過來,是老祖宗派人給他撐腰的!

下一次臨時標記,他一定要讓老祖宗多吸幾口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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