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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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崩塌
“我居然……能看見了！”
淮雲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幾乎用盡畢生演技，驚訝道：“沒想到那靈泉水竟有如此妙用！”
謝鴻之遠遠的審視著他，似乎在判斷他所言真假。
“去吧。”他一揮手收回法器，扭頭警告到：“今日之事——”
淮雲心領神會，立即起誓，“我保證絕對不會和任何人提及。”
“即日起，你搬到桑回屋裏，伴讀。”
【系統提示：恭喜宿主達成伴讀成就，劇情完成度百分之百，請再接再厲。】
…………
淮雲走在回來的路上還一直飄飄乎，有種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就這麽………放過他了？
他不太相信，謝鴻之並非什麽純良之人，以這幾次交鋒來看，這人的心胸不僅談不上寬廣，甚至可以說是小肚雞腸。
然而謝鴻之沒有讓他為欺騙的事情付出代價反倒是給他升職，從一個掃外院到侍奉世子的伴讀，堪稱飛一般的階級跨越讓府裏上上下下的人都眼紅不已，嫉妒的有，巴結的更有，淮雲不堪其擾，借桑回的勢將那些人都不動聲色的攆了回去。
望月閣大門禁閉，淮雲端著一盤點心走進書房，輕手輕腳的放在桌子上。
他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可淮雲還未進門，桑回就先一步感知，匆忙起身熱切的叫道：“淮兄！”
淮雲並未行禮，他擡起頭，意味不明的望著桑回。
那眼神很銳利，桑回眼神飄忽，下意識避了避。
“先生沒有苛責你吧。”
淮雲不說話，一步步朝著桑回他靠近。
桑回茫然的四處看了看，結結巴巴道：“怎，怎麽了？”
他一邊說著話，腳下卻很沒出息的一直往後躲，淮雲亦步亦趨，兩人就這樣“你追我趕”的來到桌案前。
桑回退無可退，後背緊緊貼在書案上，“淮兄……這是有什麽事嗎？”
淮雲：“我想告訴你，我的眼睛好了。”
桑回楞了兩秒，露出了一個燦爛但在淮雲看來表演意味極強的笑容，“真的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興高采烈的拉起淮雲的袖子，想要拽著對方往門外走，“這麽大的好事，我可得讓卓安好好擺上一桌！”
他作勢要帶著淮雲離開，然卻沒能拽動淮雲半分。
淮雲輕輕撥開他的手，轉而掀開書案上壓著的紙張。
潔白的紙張上鋪滿歪歪扭扭，狗爬似的大字，極為違和，難以想象從小進攻受夫子教學的世子竟會寫出如同三歲孩童般的字體。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只一眼，淮雲心中的猜測就徹底被確定。
在桑回忐忑的目光中，他的指節彎曲，漫不經心的在書案上叩了扣，“說起卓安，我還沒來得及謝謝你。”
桑回咽了咽口水，不明所以：“謝我什麽？”
淮雲擡眸看向他，緩緩開口：“自然是謝世子千裏救急，能夠在毫無通訊的情況下接我回府。”
桑回訕笑道：“應該的，你我既已結拜，情同兄弟，我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受難。”
“這裏只有你我二人。”
門外寒風呼嘯，吹得窗紙吱吱作響，屋內燭光搖曳，將兩人的身影拉扯至變形。
淮雲一動不動的盯著他，不放過對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我又該怎麽稱呼你呢？”
“小6……還是小三？”
【嘀——】
耳邊傳來混亂的電流聲，嘶嘶啦啦的雜音過後，淮雲感到一陣輕松。
07離線了。
很突然的離開，快到不合常理，帶著某種昭然若揭的暗示，接下來的話不適合其他人知道。
07下線後，淮雲看到63明顯松了一口氣。
他微微瞇起眼睛，“你的人”
這回63沒有在裝傻，他露出一副苦哈哈的表情，“還是被你發現了。”他徹底松懈下來，不再端著那副累人的架子，松了松肩膀隨意的往凳子上一坐，“什麽時候？”
淮雲：“很早。”
他之前在鯨輪上看見過63的本體，戴著貝雷帽的可愛小男生，此刻頂著桑回這張清秀的臉倒也不顯得違和。
63喝了口茶，不禁好奇：“既然你都裝了這麽久了，為什麽這個時候才點名我的身份？”
“因為你們一直在騙我。”
63手一抖，險些抖出去半杯水，他僵硬的放下茶杯，神情很不自在。
淮雲沒有明說，但很顯然63領悟到他的意思。
身為世界主角的桑回讓一個系統假扮，只為讓淮雲完成莫須有的炮灰任務，在不同的小世界來回穿梭，背後仿佛有只無形的手，編織著一張名為‘謊言’的網，想要將他引到未知的方向。
至於要將他引到何處，系統想要借他的手完成什麽，這便是淮雲真正想探究的。
周圍安靜到落針可聞，空氣中龐若有根弦猛然繃緊，將兩人緊張的情緒掀至高潮。
“你這樣消極怠工，要讓主神知道，可是會把你直接抹殺的。”
63無奈的擡起頭，“要知道，只要我向上發個信號，主系統肯定會立刻制裁你。”
“…………”
一片沈默中，淮雲輕輕開口：“在那艘鯨輪上，你看到我了吧。”
“……”
這會換63不說話，內心極度掙紮。
“當時你沒舉報我，現在也不會。”
淮雲神情平靜，絲毫無情緒起伏的語氣帶著鐵一般的堅定，“不然你也不會把07支走，不是麽？”
…………
不知又過了多久，63認命的吐了口氣，妥協道：“沒錯。”
“所以你冒這麽大險，是想從我這……知道什麽？”
淮雲唇抿的發白。
“霍景澤，是誰？”
63臉色驟變，帶著一絲難堪的蒼白。
淮雲一步一步朝他靠近，目光銳利的掃過對方。
一剎那，63竟詭異的感受到命懸一線的壓迫感。
“我不能說。”
63慘白著臉連連搖頭，“有些話說出來會引起觸發機制，到時候咱們都慘了，我也只是個打工的……”
“所以他是真實存在的對麽？”
“……是。”
淮雲的手驀然松開，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臟此時終於微微平穩，他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捏到發白的指尖逐漸恢覆血色。
他閉了閉眼，說：“我的記憶被修改過。”
63不說話。
“在我墜河之前，你們——”
他死死盯著63，一字一頓，“系統有沒有幹涉過我的生活。”
“…………”
63的嘴唇動了又動，幾乎是用氣音說了句，“是……”
“…………”
果然是這樣。
淮雲猛然睜開眼，“把我推進河裏的人……是不是你們？”
“不不不不。”63把頭搖的像撥浪鼓，矢口否認，“這個絕對跟我們沒有關系！”
反應強烈，看起來不像假的。
63猶猶豫豫道：“07離線太久會引起上面懷疑，咱們……”
“最後一個問題。”
淮雲打斷他，漆黑的眸底仿佛染上一層血霧，平靜下閃爍瘋狂，無比駭人。
63下意識屏住呼吸，跟著緊張起來。
“霍景澤是你們的人嗎？”
“……是。”
【嘀——】
“他在哪”這三個字還沒來得及問出口，熟悉的系統機械音響起，07迅速歸位。
【07：聊夠了，就趕緊幹活。】
一如既往的冰冷聲線，細聽之下卻能聽出煩躁，恐懼的情緒。
看來這個07和63的關系還不錯，對方並沒有想向上檢舉他們的打算。
為什麽要幫他？
淮雲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人無緣無故的對他施以援手，無利不起早，不知道他身上到底有什麽能值得他們如此大費周折的圖謀。
他心事重，愁容都顯在臉上，63皺著一張臉，小聲提醒，“宿主，我也是身不由己，先配合我把戲演好，你想知道的我會再找機會告訴你。”
事已至此，淮雲知道糾結無用便不再逼問，不過眼神仍充滿警惕，63知道自己信用度在對方眼裏算是徹底歸零了。
淮雲的二十多年建立的世界觀徹底崩塌，釜底抽薪，那是一種由內向外的徹底打壓，精神的粉碎。
如果一個人生下來就被告知是厄運的化身，在世人的嘲諷躲避下長大，又不明所以卑微的死去，死後不得安寧，還要綁定所謂的‘炮灰’系統去給主角當墊腳石。
這還不夠，支離破碎的記憶還會提醒他，這個世界還是會有人真心待你，成為你人生中照亮黑暗的一束光，這層隱秘的精神支撐在潛意識中曾支持淮雲渾渾噩噩的活下去。
可現在——
你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
你的痛苦是別人彈手之間隨意施加，你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就像是——
笑話。
沒錯就是笑話。
淮雲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他胸腔仿佛有一團烈火，燙到要將他的骨頭融掉，理智垮掉……
可能內心早已千瘡百孔，憤怒過後，他心裏很平靜，平靜到沒有一絲起伏，仿佛一潭死水。
他擡步出院，迎面和抱著一沓衣服的卓安對上。
卓安抱著一摞比臉高的禮袍，晃晃悠悠正愁沒人幫，看見淮雲頓時眼前一亮，忙不疊叫道：“你，過來給我搭把手。”
淮雲徑直從他身邊擦過，甚至沒給一個眼神。
卓安瞪大眼睛，脾氣頓時就上來，他轉身看著淮雲離開的冷酷背影，氣嚷嚷的喊：“果真是外面來的土包子，一點規矩都不懂，世子遲早厭倦了你，哼！”
可惜他說的話一個字也沒落到淮雲耳中。
天徹底黑了下來，府裏只剩下巡視的侍衛，已經到各院送恭桶的下人。
淮雲漫無目的垂頭在路上走，邁的步子越來越大，到了最後幾乎是大步跑起來，頰邊蹭過夜風，快到聽不到任何時間。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淮雲終於體力不支停了下來，他緩緩蹲下，束發帶被樹枝勾下飄落在地，他伸手去撿，一次又一次眼睜睜看著它從指尖滑落，才發現……
自己的手早已抖得不成樣子。
像是在跟自己較勁，淮雲咬緊後牙，猛然伸手將那根發帶死死抓住，指甲狠狠擦過地面，凍得發硬的泥土硬是被他生生剜掉一塊，擦出些許血跡。
他仿佛已經失去知覺，擡起胳膊僵硬的將自己散落的長發系緊，擋住臉的淩亂發絲被攏起，再擡頭時，淮雲黯淡的眸底已然多了幾分狠戾。
一，個，都，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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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雲：已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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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他一揮手收回法器，扭頭警告到：“今日之事——”
淮雲心領神會，立即起誓，“我保證絕對不會和任何人提及。”
“即日起，你搬到桑回屋裏，伴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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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太相信，謝鴻之並非什麽純良之人，以這幾次交鋒來看，這人的心胸不僅談不上寬廣，甚至可以說是小肚雞腸。
然而謝鴻之沒有讓他為欺騙的事情付出代價反倒是給他升職，從一個掃外院到侍奉世子的伴讀，堪稱飛一般的階級跨越讓府裏上上下下的人都眼紅不已，嫉妒的有，巴結的更有，淮雲不堪其擾，借桑回的勢將那些人都不動聲色的攆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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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可淮雲還未進門，桑回就先一步感知，匆忙起身熱切的叫道：“淮兄！”
淮雲並未行禮，他擡起頭，意味不明的望著桑回。
那眼神很銳利，桑回眼神飄忽，下意識避了避。
“先生沒有苛責你吧。”
淮雲不說話，一步步朝著桑回他靠近。
桑回茫然的四處看了看，結結巴巴道：“怎，怎麽了？”
他一邊說著話，腳下卻很沒出息的一直往後躲，淮雲亦步亦趨，兩人就這樣“你追我趕”的來到桌案前。
桑回退無可退，後背緊緊貼在書案上，“淮兄……這是有什麽事嗎？”
淮雲：“我想告訴你，我的眼睛好了。”
桑回楞了兩秒，露出了一個燦爛但在淮雲看來表演意味極強的笑容，“真的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興高采烈的拉起淮雲的袖子，想要拽著對方往門外走，“這麽大的好事，我可得讓卓安好好擺上一桌！”
他作勢要帶著淮雲離開，然卻沒能拽動淮雲半分。
淮雲輕輕撥開他的手，轉而掀開書案上壓著的紙張。
潔白的紙張上鋪滿歪歪扭扭，狗爬似的大字，極為違和，難以想象從小進攻受夫子教學的世子竟會寫出如同三歲孩童般的字體。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只一眼，淮雲心中的猜測就徹底被確定。
在桑回忐忑的目光中，他的指節彎曲，漫不經心的在書案上叩了扣，“說起卓安，我還沒來得及謝謝你。”
桑回咽了咽口水，不明所以：“謝我什麽？”
淮雲擡眸看向他，緩緩開口：“自然是謝世子千裏救急，能夠在毫無通訊的情況下接我回府。”
桑回訕笑道：“應該的，你我既已結拜，情同兄弟，我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受難。”
“這裏只有你我二人。”
門外寒風呼嘯，吹得窗紙吱吱作響，屋內燭光搖曳，將兩人的身影拉扯至變形。
淮雲一動不動的盯著他，不放過對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我又該怎麽稱呼你呢？”
“小6……還是小三？”
【嘀——】
耳邊傳來混亂的電流聲，嘶嘶啦啦的雜音過後，淮雲感到一陣輕松。
07離線了。
很突然的離開，快到不合常理，帶著某種昭然若揭的暗示，接下來的話不適合其他人知道。
07下線後，淮雲看到63明顯松了一口氣。
他微微瞇起眼睛，“你的人”
這回63沒有在裝傻，他露出一副苦哈哈的表情，“還是被你發現了。”他徹底松懈下來，不再端著那副累人的架子，松了松肩膀隨意的往凳子上一坐，“什麽時候？”
淮雲：“很早。”
他之前在鯨輪上看見過63的本體，戴著貝雷帽的可愛小男生，此刻頂著桑回這張清秀的臉倒也不顯得違和。
63喝了口茶，不禁好奇：“既然你都裝了這麽久了，為什麽這個時候才點名我的身份？”
“因為你們一直在騙我。”
63手一抖，險些抖出去半杯水，他僵硬的放下茶杯，神情很不自在。
淮雲沒有明說，但很顯然63領悟到他的意思。
身為世界主角的桑回讓一個系統假扮，只為讓淮雲完成莫須有的炮灰任務，在不同的小世界來回穿梭，背後仿佛有只無形的手，編織著一張名為‘謊言’的網，想要將他引到未知的方向。
至於要將他引到何處，系統想要借他的手完成什麽，這便是淮雲真正想探究的。
周圍安靜到落針可聞，空氣中龐若有根弦猛然繃緊，將兩人緊張的情緒掀至高潮。
“你這樣消極怠工，要讓主神知道，可是會把你直接抹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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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沈默中，淮雲輕輕開口：“在那艘鯨輪上，你看到我了吧。”
“……”
這會換63不說話，內心極度掙紮。
“當時你沒舉報我，現在也不會。”
淮雲神情平靜，絲毫無情緒起伏的語氣帶著鐵一般的堅定，“不然你也不會把07支走，不是麽？”
…………
不知又過了多久，63認命的吐了口氣，妥協道：“沒錯。”
“所以你冒這麽大險，是想從我這……知道什麽？”
淮雲唇抿的發白。
“霍景澤，是誰？”
63臉色驟變，帶著一絲難堪的蒼白。
淮雲一步一步朝他靠近，目光銳利的掃過對方。
一剎那，63竟詭異的感受到命懸一線的壓迫感。
“我不能說。”
63慘白著臉連連搖頭，“有些話說出來會引起觸發機制，到時候咱們都慘了，我也只是個打工的……”
“所以他是真實存在的對麽？”
“……是。”
淮雲的手驀然松開，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臟此時終於微微平穩，他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捏到發白的指尖逐漸恢覆血色。
他閉了閉眼，說：“我的記憶被修改過。”
63不說話。
“在我墜河之前，你們——”
他死死盯著63，一字一頓，“系統有沒有幹涉過我的生活。”
“…………”
63的嘴唇動了又動，幾乎是用氣音說了句，“是……”
“…………”
果然是這樣。
淮雲猛然睜開眼，“把我推進河裏的人……是不是你們？”
“不不不不。”63把頭搖的像撥浪鼓，矢口否認，“這個絕對跟我們沒有關系！”
反應強烈，看起來不像假的。
63猶猶豫豫道：“07離線太久會引起上面懷疑，咱們……”
“最後一個問題。”
淮雲打斷他，漆黑的眸底仿佛染上一層血霧，平靜下閃爍瘋狂，無比駭人。
63下意識屏住呼吸，跟著緊張起來。
“霍景澤是你們的人嗎？”
“……是。”
【嘀——】
“他在哪”這三個字還沒來得及問出口，熟悉的系統機械音響起，07迅速歸位。
【07：聊夠了，就趕緊幹活。】
一如既往的冰冷聲線，細聽之下卻能聽出煩躁，恐懼的情緒。
看來這個07和63的關系還不錯，對方並沒有想向上檢舉他們的打算。
為什麽要幫他？
淮雲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人無緣無故的對他施以援手，無利不起早，不知道他身上到底有什麽能值得他們如此大費周折的圖謀。
他心事重，愁容都顯在臉上，63皺著一張臉，小聲提醒，“宿主，我也是身不由己，先配合我把戲演好，你想知道的我會再找機會告訴你。”
事已至此，淮雲知道糾結無用便不再逼問，不過眼神仍充滿警惕，63知道自己信用度在對方眼裏算是徹底歸零了。
淮雲的二十多年建立的世界觀徹底崩塌，釜底抽薪，那是一種由內向外的徹底打壓，精神的粉碎。
如果一個人生下來就被告知是厄運的化身，在世人的嘲諷躲避下長大，又不明所以卑微的死去，死後不得安寧，還要綁定所謂的‘炮灰’系統去給主角當墊腳石。
這還不夠，支離破碎的記憶還會提醒他，這個世界還是會有人真心待你，成為你人生中照亮黑暗的一束光，這層隱秘的精神支撐在潛意識中曾支持淮雲渾渾噩噩的活下去。
可現在——
你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
你的痛苦是別人彈手之間隨意施加，你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就像是——
笑話。
沒錯就是笑話。
淮雲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他胸腔仿佛有一團烈火，燙到要將他的骨頭融掉，理智垮掉……
可能內心早已千瘡百孔，憤怒過後，他心裏很平靜，平靜到沒有一絲起伏，仿佛一潭死水。
他擡步出院，迎面和抱著一沓衣服的卓安對上。
卓安抱著一摞比臉高的禮袍，晃晃悠悠正愁沒人幫，看見淮雲頓時眼前一亮，忙不疊叫道：“你，過來給我搭把手。”
淮雲徑直從他身邊擦過，甚至沒給一個眼神。
卓安瞪大眼睛，脾氣頓時就上來，他轉身看著淮雲離開的冷酷背影，氣嚷嚷的喊：“果真是外面來的土包子，一點規矩都不懂，世子遲早厭倦了你，哼！”
可惜他說的話一個字也沒落到淮雲耳中。
天徹底黑了下來，府裏只剩下巡視的侍衛，已經到各院送恭桶的下人。
淮雲漫無目的垂頭在路上走，邁的步子越來越大，到了最後幾乎是大步跑起來，頰邊蹭過夜風，快到聽不到任何時間。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淮雲終於體力不支停了下來，他緩緩蹲下，束發帶被樹枝勾下飄落在地，他伸手去撿，一次又一次眼睜睜看著它從指尖滑落，才發現……
自己的手早已抖得不成樣子。
像是在跟自己較勁，淮雲咬緊後牙，猛然伸手將那根發帶死死抓住，指甲狠狠擦過地面，凍得發硬的泥土硬是被他生生剜掉一塊，擦出些許血跡。
他仿佛已經失去知覺，擡起胳膊僵硬的將自己散落的長發系緊，擋住臉的淩亂發絲被攏起，再擡頭時，淮雲黯淡的眸底已然多了幾分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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