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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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湊錢
自那以後，淮雲就有可以交心的朋友。
淮雲的靈魂穿梭在這片記憶，就像是在看一場盛大精彩的電影，畫面如碎片般穿梭，周邊場景撕裂破碎從他身邊飛速略過，快到殘影。
他想要闖進那片相知回憶，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眼前越來越暗。
他一次次的邁向美好，可那些絢彩的幕布卻好似有一層無形的屏障，狠狠將他排斥在外。
淮雲眼睜睜的看著那些色彩從眼前流失，電影已將近尾聲，他別無選擇，身後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推搡，驅使他走進那片荒蕪。
整個世界漆黑一片。
傾盆大雨斷了線的往下掉，濕冷的空氣順著袖管鉆進去，赤裸在外的皮膚被盡數淋濕，渾身上下凍的發抖，淮雲被澆的就像是一只落湯雞。
他好似感覺不到冷一般，一個人坐在操場上的那棵大樹後。
黑壓壓的烏雲壓在上空，電閃雷鳴每一聲閃電都帶著整個地面共振，場面駭人，同學們兵荒馬亂的捂住腦袋跑回教室，只剩他一個神經兮兮的呆在外面。
他這是在幹什麽？
淮雲擰起眉，感覺心臟一陣陣抽搐，拳頭大般的玩意承載太多情緒，嚴重負荷。
絕望，痛苦……
這是發生了什麽？
淮雲絞盡腦汁的搜索大腦內的記憶碎片，絲毫想不起自己高中時代竟有過此等癲狂行徑。
他下意識想尋個人問問，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改變不了曾經發生過的事實。
更何況，沒人願意靠近他。
躲雨的同學成群結隊，各個角落都有人影，唯獨這裏就像是被孫悟空畫了一個圈，自帶一層天然屏障般，所有人避之不及。
淮雲此刻已經完全感受不到寒冷，他只有滿心疑惑，他錯過的那些回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仿佛過了半個世紀，淮雲終於能動了。
他輕快的松了口氣，轉了轉僵硬的筋骨，簡單擰掉衣服上的雨水便朝著教室走去。
從後門進去，他順著垃圾桶輕車熟路的找自己的位置。
現在是課間，各科課代表在往下布置卷子，教室裏怨聲載道，收拾的速度趕不上卷子下發的速度。
每個人的桌子都被白色的試卷海掩埋，唯淮雲的位置例外。
桌面整潔，還放著上一節課的教科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淮雲覺得自己的桌子被拉的更遠了，原先只是在最後排，可現在看，他的椅子完全貼在後墻面，距離近到甚至連一張薄薄的紙都塞不進去。
他前面的同學生生往前擠，半個身子幾乎都要貼到前桌身上，可即便如此，他也不願意把自己的凳子往後推推。
他的同學貌似對他更排斥了。
好在淮雲早已習以為常，他自顧自的拉開椅子坐下，腦子裏只回蕩著那人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淮雲翻開作業本，筆尖無意識的在上面畫圈，霍景澤應該還在那個療養院吧，不如等放學找機會再去看看？
他不經意擡起頭，正巧和和後桌嬉鬧的王磊對上視線，只是對視一秒，他看見王磊臉色驟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回身，那架勢仿佛他身上有什麽史詩級病毒，通過眼神就能傳染。
太奇怪了。
淮雲知道自己討人嫌，但排斥到這種程度的，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心情有點糟糕。
他抿了抿唇，自覺上講臺將那些被遺漏的試卷撿起，安靜的做題。
李閔踩點走進教室，神情肅重，黑框眼鏡遮住她眼角隱隱閃爍的淚光。
淮雲遠遠看著她，不知為何，心裏陡然生出不詳的預感。
“相信有的同學也了解，高三六班的霍景澤同學家庭突遭變故，現急需一大筆錢治病，經學校核實情況，決定為霍同學發起募捐，希望同學們能夠盡力，幫一幫咱們得校友。”
…………
淮雲還保持著往前看的動作，神情卻是一片空白。
李閔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認識，可落進耳朵卻像是變成了外星語，亂七八糟的攪亂他的思緒。
……假的吧。
淮雲楞了一會兒，突然用力掐了下臉。
用力之大，幾乎擦下一層皮，兩秒之後，傷處穿來刺痛。
——不是做夢。
教室此刻亂了套，同學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霍景澤，好耳熟的名字，總感覺之前在哪聽過。”
“他沒得病之前在籃球校隊，人長得帥家境又好，總之挺有名的。”
“他得的什麽病啊？”
“白血病，貌似都中晚期了，本來有錢還能再多吊點命，可他家突然破產沒錢給他治病，估計……”
“惡病退退退！這種事要是發生在我身上，我肯定會崩潰。”
“他前段時間不還總是來咱班裏找人嘛。”
“誰啊？”
“就那個！”同學A努努嘴，指向淮雲的方向，“就那小子，倒黴體質，是對他好誰倒黴。”
“靠，怪不得你們這些天都避著他，媽的昨天我還上他那扔垃圾呢。”
“哈哈，你下次別過去扔了，直接來個三步上籃。”
“啊，這麽慘，那要不咱們給他捐點吧，就當積德了。”
捐錢……
淮雲嘴裏不停的喃喃著‘錢’，哆哆嗦嗦從自己濕透的口袋裏翻找。
錢，多捐點錢。
他翻遍全身也只能知道幾個破損的硬幣，淮雲如實珍寶的將這些硬幣擺在桌上，忍不住一遍遍的去數。
終於他目光灰敗，近乎絕望的向後靠著後墻，死死的盯著每一個去募捐箱的人。
他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感官，只能聽見內心一個聲音在不斷乞求。
——多捐點，多捐點。
他這樣神經質的行為引起不少人註意，那些同學護著自己的零錢進入募捐箱，瞥見淮雲火熱的視線，簡直無語：“他想錢想瘋了吧，募捐的錢都要盯著。”
“誰說不是呢，瞧他那窮酸樣，什麽錢不敢想？”
王磊神情覆雜，捏著一張百元大鈔，眾目睽睽的放了進去。
“磊哥大氣啊！”
兄弟調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茍富貴莫相忘！”
“別煩！”
王磊拍掉他的手，下意識看了遠處的淮雲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怎麽了，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兄弟很納悶，順勢拿起他桌上的水暢飲起來。。
王磊看著他喝水，突然問：“你說兩個男生如果關系很好的話，能好的什麽程度呢？”
兄弟喝水咕咚咕咚，聞言含糊不清道：“弄穿一套褲紙趴。”
王磊點了點頭，又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問：“那他們如果親嘴呢？”
同桌筆尖一頓，豎起耳朵，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噗——
兄弟一口水狂噴出來，如拿燙手山芋一般將那瓶水扔回王磊桌上，難以置信道：“你，你說什麽？”
看來不行。
王磊及時打住，轉移話題道：“你上節課那道題學會了嗎？”
兄弟：“你別打岔！”
“兩個男人親嘴，你怎麽想到問這個，該不會是……”他一臉微妙的看著王磊。
這個話題實在太尷尬。
王磊不想多說，生怕自己被打上那啥的標簽，於是立刻反駁，“我就是偶然見到，隨口一問。”
“誰呀誰呀，是咱們學校的嗎？”
“不是不是，你快回去，馬上上課了，也不知道你個大男的怎麽這麽八卦。”
“那你下節課再講給我聽。”
“滾！”
募捐很快結束，為表公正，李閔要求每位參與募捐的同學都將名字和捐贈金額寫在本子上，方便後期核實。
此次班級募捐零零散散收上來四百多塊錢，畢竟大家都是學生手裏都沒什麽錢，四百塊錢對於他們而言已然是巨款。
李閔輕輕嘆了一口氣，悄悄塞了幾百塊錢進去，隨即就抱著這個紅箱子往教室外走。
途經後門，被一個學生攔住，淮雲沈默的將所剩下的幾塊錢放了進去。
李閔有點感動，提醒道：“你可以把名字寫下來。”
淮雲搖搖頭，看著她手裏的募捐箱，還是忍不住問：“學校捐的錢夠嗎？”
“…………”
李閔苦笑，只說“能幫一點是一點”。
淮雲心頓時涼了半截。
“行了，這也不是該操心的事情，你現在當務之急是準備高考，快回去上課吧。”
李閔還要接著籌備募捐的事，沒再和淮雲耽擱時間，三兩句結束談話，抱著募捐箱匆匆趕回辦公室。
淮雲望著他的背影，眸光晦暗不明。
直到放學，天氣都陰的嚇人。
明明是夏天，還不到六點，天就徹底黑下來，大片的暗紅從天際迸發，配合上摧樹的勁風，宛如末世蒞臨。
街上行人身披雨衣，地上大片臟汙積水讓電動車寸步難行，然而這些微不足道的困難絲毫不能阻攔淮雲半分，他大步奔跑，脫膠的跑鞋深深紮進水坑，泥水四濺。
肺裏的空氣被擠壓殆盡又被灌滿，心臟瘋狂跳動，腎上腺素飆升硬是讓淮雲爆發出比起平常兩倍速度到達目的地。
他氣喘籲籲的跑進院，迎面和一位搬運貨物的工人撞上。
“能不能看路啊！？”
“抱歉。”淮雲立刻道，來不及等對方反應，他匆匆往屋裏沖，回到自己的小屋翻箱倒櫃，緊追慢趕將所有積蓄翻出，一共一百二十塊三毛，數目不多卻已經傾盡所有。
他小心翼翼的將錢一層層裹好，放到書包的夾層。
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於是又打開一本書，將錢夾在書裏，謹慎的放入書包最內側。
等明天天一亮，他就將錢給李老師送過去。
稍稍松了一口氣，淮雲的心逐漸平靜，這才意識到外面亂糟糟的。
他皺起眉，拉開半道門縫，順著聲源看過去。
門外又來了幾個搬運工，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火氣沖天的嚷道：“快點！屋裏還有幾個大件沒搬呢！”
幾個男人赤裸著上半身，正呼哧呼哧的搬冰箱，堂屋的門大敞著，裏面的大件被巨大紙箱包裹，一副待搬的模樣。
這是要換新家具？
姑父在外面找到工作了？
淮雲不自覺抓緊門板，那他是不是可以……厚著臉皮朝姑姑借點錢？
他緊張的咽了咽口水，餘光瞥見李秀娟的身影，她從外面回來，手裏捏著包瓜子，大大咧咧的邊吐瓜子皮邊指導工人幹活。
“都快點搬，先說話，要是超時是你們自己的問題，我反正是不會加錢的啊。”
“還有那洗衣機，下手輕點，到時候要是有個磕磕碰碰的，我可是要扣錢了。”
陰天本就悶熱，工人們幹活辛苦，忙碌半天滿頭大汗還喝不上一口水，還要聽這娘們在耳邊絮絮叨叨個不停，心裏更是憋屈，於是也不回話，讓李秀娟一人自言自語。
“姑姑。”
李秀娟表情驟變，嗑瓜子的動作一頓，“哎。”
淮雲表情難堪，決定先從別的話題入手，“我待會去買點什麽菜？”
李秀娟表情松動，說話有點心虛，“今天不用你做飯了。”
淮雲：“？”
他楞住，還沒想通姑姑這話什麽意思，對方就急匆匆的走了，“今天我和你弟出去有點事，堂屋給你留了五塊錢出去吃點東西，別等我們了。”
淮雲：“……好。”
真好，現在他有一百二十五塊三毛可以去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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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雲的靈魂穿梭在這片記憶，就像是在看一場盛大精彩的電影，畫面如碎片般穿梭，周邊場景撕裂破碎從他身邊飛速略過，快到殘影。
他想要闖進那片相知回憶，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眼前越來越暗。
他一次次的邁向美好，可那些絢彩的幕布卻好似有一層無形的屏障，狠狠將他排斥在外。
淮雲眼睜睜的看著那些色彩從眼前流失，電影已將近尾聲，他別無選擇，身後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推搡，驅使他走進那片荒蕪。
整個世界漆黑一片。
傾盆大雨斷了線的往下掉，濕冷的空氣順著袖管鉆進去，赤裸在外的皮膚被盡數淋濕，渾身上下凍的發抖，淮雲被澆的就像是一只落湯雞。
他好似感覺不到冷一般，一個人坐在操場上的那棵大樹後。
黑壓壓的烏雲壓在上空，電閃雷鳴每一聲閃電都帶著整個地面共振，場面駭人，同學們兵荒馬亂的捂住腦袋跑回教室，只剩他一個神經兮兮的呆在外面。
他這是在幹什麽？
淮雲擰起眉，感覺心臟一陣陣抽搐，拳頭大般的玩意承載太多情緒，嚴重負荷。
絕望，痛苦……
這是發生了什麽？
淮雲絞盡腦汁的搜索大腦內的記憶碎片，絲毫想不起自己高中時代竟有過此等癲狂行徑。
他下意識想尋個人問問，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改變不了曾經發生過的事實。
更何況，沒人願意靠近他。
躲雨的同學成群結隊，各個角落都有人影，唯獨這裏就像是被孫悟空畫了一個圈，自帶一層天然屏障般，所有人避之不及。
淮雲此刻已經完全感受不到寒冷，他只有滿心疑惑，他錯過的那些回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仿佛過了半個世紀，淮雲終於能動了。
他輕快的松了口氣，轉了轉僵硬的筋骨，簡單擰掉衣服上的雨水便朝著教室走去。
從後門進去，他順著垃圾桶輕車熟路的找自己的位置。
現在是課間，各科課代表在往下布置卷子，教室裏怨聲載道，收拾的速度趕不上卷子下發的速度。
每個人的桌子都被白色的試卷海掩埋，唯淮雲的位置例外。
桌面整潔，還放著上一節課的教科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淮雲覺得自己的桌子被拉的更遠了，原先只是在最後排，可現在看，他的椅子完全貼在後墻面，距離近到甚至連一張薄薄的紙都塞不進去。
他前面的同學生生往前擠，半個身子幾乎都要貼到前桌身上，可即便如此，他也不願意把自己的凳子往後推推。
他的同學貌似對他更排斥了。
好在淮雲早已習以為常，他自顧自的拉開椅子坐下，腦子裏只回蕩著那人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淮雲翻開作業本，筆尖無意識的在上面畫圈，霍景澤應該還在那個療養院吧，不如等放學找機會再去看看？
他不經意擡起頭，正巧和和後桌嬉鬧的王磊對上視線，只是對視一秒，他看見王磊臉色驟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回身，那架勢仿佛他身上有什麽史詩級病毒，通過眼神就能傳染。
太奇怪了。
淮雲知道自己討人嫌，但排斥到這種程度的，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心情有點糟糕。
他抿了抿唇，自覺上講臺將那些被遺漏的試卷撿起，安靜的做題。
李閔踩點走進教室，神情肅重，黑框眼鏡遮住她眼角隱隱閃爍的淚光。
淮雲遠遠看著她，不知為何，心裏陡然生出不詳的預感。
“相信有的同學也了解，高三六班的霍景澤同學家庭突遭變故，現急需一大筆錢治病，經學校核實情況，決定為霍同學發起募捐，希望同學們能夠盡力，幫一幫咱們得校友。”
…………
淮雲還保持著往前看的動作，神情卻是一片空白。
李閔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認識，可落進耳朵卻像是變成了外星語，亂七八糟的攪亂他的思緒。
……假的吧。
淮雲楞了一會兒，突然用力掐了下臉。
用力之大，幾乎擦下一層皮，兩秒之後，傷處穿來刺痛。
——不是做夢。
教室此刻亂了套，同學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霍景澤，好耳熟的名字，總感覺之前在哪聽過。”
“他沒得病之前在籃球校隊，人長得帥家境又好，總之挺有名的。”
“他得的什麽病啊？”
“白血病，貌似都中晚期了，本來有錢還能再多吊點命，可他家突然破產沒錢給他治病，估計……”
“惡病退退退！這種事要是發生在我身上，我肯定會崩潰。”
“他前段時間不還總是來咱班裏找人嘛。”
“誰啊？”
“就那個！”同學A努努嘴，指向淮雲的方向，“就那小子，倒黴體質，是對他好誰倒黴。”
“靠，怪不得你們這些天都避著他，媽的昨天我還上他那扔垃圾呢。”
“哈哈，你下次別過去扔了，直接來個三步上籃。”
“啊，這麽慘，那要不咱們給他捐點吧，就當積德了。”
捐錢……
淮雲嘴裏不停的喃喃著‘錢’，哆哆嗦嗦從自己濕透的口袋裏翻找。
錢，多捐點錢。
他翻遍全身也只能知道幾個破損的硬幣，淮雲如實珍寶的將這些硬幣擺在桌上，忍不住一遍遍的去數。
終於他目光灰敗，近乎絕望的向後靠著後墻，死死的盯著每一個去募捐箱的人。
他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感官，只能聽見內心一個聲音在不斷乞求。
——多捐點，多捐點。
他這樣神經質的行為引起不少人註意，那些同學護著自己的零錢進入募捐箱，瞥見淮雲火熱的視線，簡直無語：“他想錢想瘋了吧，募捐的錢都要盯著。”
“誰說不是呢，瞧他那窮酸樣，什麽錢不敢想？”
王磊神情覆雜，捏著一張百元大鈔，眾目睽睽的放了進去。
“磊哥大氣啊！”
兄弟調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茍富貴莫相忘！”
“別煩！”
王磊拍掉他的手，下意識看了遠處的淮雲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怎麽了，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兄弟很納悶，順勢拿起他桌上的水暢飲起來。。
王磊看著他喝水，突然問：“你說兩個男生如果關系很好的話，能好的什麽程度呢？”
兄弟喝水咕咚咕咚，聞言含糊不清道：“弄穿一套褲紙趴。”
王磊點了點頭，又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問：“那他們如果親嘴呢？”
同桌筆尖一頓，豎起耳朵，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噗——
兄弟一口水狂噴出來，如拿燙手山芋一般將那瓶水扔回王磊桌上，難以置信道：“你，你說什麽？”
看來不行。
王磊及時打住，轉移話題道：“你上節課那道題學會了嗎？”
兄弟：“你別打岔！”
“兩個男人親嘴，你怎麽想到問這個，該不會是……”他一臉微妙的看著王磊。
這個話題實在太尷尬。
王磊不想多說，生怕自己被打上那啥的標簽，於是立刻反駁，“我就是偶然見到，隨口一問。”
“誰呀誰呀，是咱們學校的嗎？”
“不是不是，你快回去，馬上上課了，也不知道你個大男的怎麽這麽八卦。”
“那你下節課再講給我聽。”
“滾！”
募捐很快結束，為表公正，李閔要求每位參與募捐的同學都將名字和捐贈金額寫在本子上，方便後期核實。
此次班級募捐零零散散收上來四百多塊錢，畢竟大家都是學生手裏都沒什麽錢，四百塊錢對於他們而言已然是巨款。
李閔輕輕嘆了一口氣，悄悄塞了幾百塊錢進去，隨即就抱著這個紅箱子往教室外走。
途經後門，被一個學生攔住，淮雲沈默的將所剩下的幾塊錢放了進去。
李閔有點感動，提醒道：“你可以把名字寫下來。”
淮雲搖搖頭，看著她手裏的募捐箱，還是忍不住問：“學校捐的錢夠嗎？”
“…………”
李閔苦笑，只說“能幫一點是一點”。
淮雲心頓時涼了半截。
“行了，這也不是該操心的事情，你現在當務之急是準備高考，快回去上課吧。”
李閔還要接著籌備募捐的事，沒再和淮雲耽擱時間，三兩句結束談話，抱著募捐箱匆匆趕回辦公室。
淮雲望著他的背影，眸光晦暗不明。
直到放學，天氣都陰的嚇人。
明明是夏天，還不到六點，天就徹底黑下來，大片的暗紅從天際迸發，配合上摧樹的勁風，宛如末世蒞臨。
街上行人身披雨衣，地上大片臟汙積水讓電動車寸步難行，然而這些微不足道的困難絲毫不能阻攔淮雲半分，他大步奔跑，脫膠的跑鞋深深紮進水坑，泥水四濺。
肺裏的空氣被擠壓殆盡又被灌滿，心臟瘋狂跳動，腎上腺素飆升硬是讓淮雲爆發出比起平常兩倍速度到達目的地。
他氣喘籲籲的跑進院，迎面和一位搬運貨物的工人撞上。
“能不能看路啊！？”
“抱歉。”淮雲立刻道，來不及等對方反應，他匆匆往屋裏沖，回到自己的小屋翻箱倒櫃，緊追慢趕將所有積蓄翻出，一共一百二十塊三毛，數目不多卻已經傾盡所有。
他小心翼翼的將錢一層層裹好，放到書包的夾層。
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於是又打開一本書，將錢夾在書裏，謹慎的放入書包最內側。
等明天天一亮，他就將錢給李老師送過去。
稍稍松了一口氣，淮雲的心逐漸平靜，這才意識到外面亂糟糟的。
他皺起眉，拉開半道門縫，順著聲源看過去。
門外又來了幾個搬運工，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火氣沖天的嚷道：“快點！屋裏還有幾個大件沒搬呢！”
幾個男人赤裸著上半身，正呼哧呼哧的搬冰箱，堂屋的門大敞著，裏面的大件被巨大紙箱包裹，一副待搬的模樣。
這是要換新家具？
姑父在外面找到工作了？
淮雲不自覺抓緊門板，那他是不是可以……厚著臉皮朝姑姑借點錢？
他緊張的咽了咽口水，餘光瞥見李秀娟的身影，她從外面回來，手裏捏著包瓜子，大大咧咧的邊吐瓜子皮邊指導工人幹活。
“都快點搬，先說話，要是超時是你們自己的問題，我反正是不會加錢的啊。”
“還有那洗衣機，下手輕點，到時候要是有個磕磕碰碰的，我可是要扣錢了。”
陰天本就悶熱，工人們幹活辛苦，忙碌半天滿頭大汗還喝不上一口水，還要聽這娘們在耳邊絮絮叨叨個不停，心裏更是憋屈，於是也不回話，讓李秀娟一人自言自語。
“姑姑。”
李秀娟表情驟變，嗑瓜子的動作一頓，“哎。”
淮雲表情難堪，決定先從別的話題入手，“我待會去買點什麽菜？”
李秀娟表情松動，說話有點心虛，“今天不用你做飯了。”
淮雲：“？”
他楞住，還沒想通姑姑這話什麽意思，對方就急匆匆的走了，“今天我和你弟出去有點事，堂屋給你留了五塊錢出去吃點東西，別等我們了。”
淮雲：“……好。”
真好，現在他有一百二十五塊三毛可以去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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