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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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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在床上膩到日上三竿, 付迦宜不再去看他,抽紙巾擦掉指縫間的滑膩,紅著臉起床。

她第一次做這事, 過程中心跳得厲害,進度過半, 程知闕不太滿足這種溫吞現狀, 直接捉住她手腕, 有條不紊地教她如何加速,聲線沾了低靡的啞。

她無意間擡眼, 和他撞上視線, 發現他也不是時刻都能保持冷靜。

再巋然的人, 一旦遇上纏綿悱惻的春風一度,都會毫不猶豫化成繞指柔。

付迦宜穿上拖鞋,進洗手間洗漱,水龍頭還沒來得及擰開,餘光註意到程知闕推門進來。

他沒作聲, 自後方環住她,下巴壓在她頸窩的位置, 慢條斯理擠出一泵洗手液, 幫她洗手。

這舉止過分溫馨日常,讓付迦宜有一瞬恍惚。

她擡頭去看鏡子裏交頸的兩人,一眼瞧見他喉結右側有處咬痕,是她昨晚留下的, 在他說完那句“求我”之後。

當時程知闕意味不明地笑出一聲, 叫她先咬個夠, 等咬完再求也不遲。

她發現程知闕在親密接觸方面有種咄咄逼人的強勢,似戾非戾, 完全不容商榷和拒絕。

不想承認,自己的確很吃這套。

從某種程度來講,他們未免太契合。

程知闕從百忙中得閑,透過鏡面和她對視,微微揚眉,“在回味昨晚的細節?”

他的話直白露骨,付迦宜別開眼,決定裝傻到底,“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程知闕簡單涮了下手,沒擦幹,濕手鉗住她下巴,低頭看她,“喜歡嗎?”

這觸碰極容易讓人想起昨晚,濕漉漉的吻在她全身游走,欲罷不能。付迦宜喉嚨發澀,躲過他的動作,輕推他一下,軟聲:“你先出去,我要洗漱了。”

耳邊拂過他輕佻的一聲笑。

不到二十分鐘,付迦宜穿戴整齊來到院子,去尋程知闕。

別墅前面有個庭院,法式園林景觀設計,廊柱中央是一座噴泉,旁邊的圓桌上擺滿了食物,看樣式有點像粵式早茶。

程知闕扯過椅子,拉到自己右手邊,用眼神示意她過來坐。

落座後,付迦宜環顧四周,隨口問:“這房子是按你的喜好裝修的嗎?”

程知闕說:“不是。當時沒精力盯裝修,直接購置的成品房,拎包入住。”

“……我說呢。”

“怎麽?”

“感覺不像你的風格。”

程知闕心情似乎不錯,笑問:“那依你看,我會喜歡什麽風格?”

付迦宜沒往裝修方面答,由此及彼地說:“我以前真的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

“有何高見。”

“我一度以為你會喜歡那種精致得像瓷器,但內裏空空的類型。”

“合著是在拐彎抹角罵我目光短淺呢。”

付迦宜開起玩笑:“有這麽明顯嗎?”

程知闕睨她一眼,沒多少計較,笑說:“為什麽這麽以為?”

“因為你已經夠聰明了,沒必要找一個旗鼓相當的。”

程知闕倒一杯菊花茶,將瓷杯遞到她手裏,哄道:“嗯,你最聰明,連我都自愧不如——先吃飯。”

付迦宜勾了勾嘴角,低頭啜一口熱茶,順桿往上爬:“我想你餵我。”

程知闕故意:“用嘴?”

付迦宜沒說話,眼裏有平常難得一窺的嬌嗔。

程知闕盯著瞧了會,攥住她手腕,將人帶到自己腿上,“想先吃什麽?”

“……蝦餃。”

他拿起筷子,就著碗碟來餵她,全程細心周到,未嘗不享受這種時刻被需要的感覺。

飯吃到一半,付迦宜忽說:“你覺不覺得,我有點像這道盤中餐?”

程知闕說:“不像。”

她問他原因。

“不是還沒被吃幹抹凈?”

聽出他話裏的挑逗,付迦宜呼出一口熱氣,夾起一個袖珍奶黃包,轉頭塞進他嘴裏。

程知闕挑挑眉,將食物咽下去。

昨晚耗費太多精力,付迦宜今天實在懶得運動,又怕積食,稍微有點飽腹感便沒再動筷,坐回自己的位置,左手托腮,目不斜視打量他。

程知闕吃相很斯文,胃口不算大,平日裏根本瞧不出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

她總想著多觀察幾次,看能不能有新發現。

一頓飯吃得差不多了,忽起一陣風,像是要下雨。

程知闕問她要不要回屋,付迦宜搖搖頭,說在外面再待會——感覺最近和他在床上度過的時間比較多,都沒怎麽好好相處過。

她放眼去看陰沈沈的天色,感慨出聲:“馬上要到秋天了。”

程知闕看她側臉,“不喜歡秋天?”

“有一點。法國秋冬的溫度不低,但那種濕冷特別刺骨,叫人受不了。在巴黎的時候,除了正常上下課,年底那幾個月我基本都不出門的。”

頓一下,付迦宜轉念問起,“你還記得嗎?北京的秋季是什麽樣?”

“幹燥風大,室內需要開加濕器,不然夜裏容易被渴醒。”

付迦宜笑了笑,“突然很好奇你穿秋冬裝是什麽樣子。”

程知闕笑出一聲,“這有什麽好好奇的?”

付迦宜沒應這話,只說:“不過還好,不用好奇太久,很快就能看到了。”

程知闕面上依舊帶笑,目光卻偏淡。

風又大幾分,掀起草坪表面的灰塵和棉絮,有些嗆鼻子。

付迦宜終於受不住,拉著他往屋裏走,邊走邊繼續剛剛那話題:“感覺時間過得好快,你已經陪我過完了一整個夏天。”

程知闕掃了眼她手背的嫩白皮膚,把玩她虎口處的軟肉,“確實挺快。”

付迦宜腳步略微頓住,語氣裏不乏認真:“我們以後還會一起度過每個一年四季。”

她不喜歡法國的秋冬,可只要想到有程知闕陪在身邊,好像所有壞天氣都能心甘情願忍受。

一個人的喜好憎惡一旦開始因人而異,是否意味著越陷越深。

他們近期正處在如膠似漆的階段,她暫時不願細想,更懶得自相矛盾。

-

在這邊的房子待了不到三天,當晚,兩人動身回程,中途意外接到莊寧的來電,說有三個黑人在酒館鬧事,敵眾我寡,他直接被打進醫院了。

講這些話時,聽筒裏莊寧的語調平平,隱隱帶了些喪意,跟他平時大大咧咧的性格不太相符。

付迦宜覺得奇怪,但畢竟這是程知闕的朋友而不是她的,她不好多問什麽,也就沒插話進去。

莊寧住院的地方她和程知闕前不久來過,對這家醫院還算熟悉,乘電梯到外科病房區,恰巧撞上守在門口的瑞雅。

瑞雅身上還穿著酒館的工作服,頭發淩亂,衣領沾了幾滴已經幹涸的血跡,看見他們,強撐精神打了聲招呼,主動聊起事情的來龍去脈。

程知闕沒多言,叫她先回去看店,這裏有他善後。

等瑞雅離開後,付迦宜跟著程知闕進到病房,莊寧剛包紮完,額頭貼一小塊紗布,嘴角烏青,模樣屬實有點狼狽。

付迦宜走上前,關切地說:“還好嗎?”

莊寧勉強笑了笑,回答:“好也不好,只能說……都是皮外傷,暫時死不了。”

一旁的程知闕將營養品放到桌上,不緊不慢掃來一眼,“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還有英雄救美這潛質。”

莊寧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闕哥,我都這樣了,你就別揶揄我了吧。”

程知闕問:“報警了嗎?”

莊寧說:“報了,警察剛走,跟你們前腳後腳。這事處理起來好像有點麻煩,因為是我先動的手……店裏的監控這兩天在維護,一直沒開。”

付迦宜說:“我們剛剛聽瑞雅說了,那幾個人是因為想揩她的油,你才出手打他們的。這根本不是你的錯。”

莊寧說:“怎麽說也是我店裏的員工,我總不能眼睜睜看她受欺負,如果放手不管那就太不是男人了,打他們一頓反倒痛快!”

付迦宜說:“可你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

莊寧嘆一口氣,說:“我只是覺得自己太弱了,哪哪都弱。如果換作闕哥,肯定會毫發無損地脫身,哪還用受這委屈。”

付迦宜笑了笑,偏頭看向程知闕,問莊寧:“他以前經常打架嗎?”

莊寧楞了下:“啊?那倒沒有,我只是舉個例子。闕哥不提倡動武,習慣用腦力處理各種疑難雜癥,百試百靈。”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完全不顧當事人在場。

程知闕緩聲打斷他們,對莊寧說:“一切有我,你好好休息,不用操心。”

莊寧點頭:“闕哥,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程知闕沒在病房久留,出去替莊寧解決這事。

付迦宜暫且留在這充當陪護,順便安撫一下莊寧有些落敗的情緒。

不等安慰兩句,瞧見莊寧恢覆生氣,付迦宜哭笑不得:“你心情這麽快就好了嗎?”

莊寧聳聳肩:“生活本來就苦,如果我再自我消耗,那還活不活了。”

付迦宜被他的樂觀心態折服,瞬間想到葉禧,說:“你跟我一個朋友特別像,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介紹你們認識,相信你們一定能合得來。”

莊寧笑說:“行啊,那我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莊寧做了幾項基礎檢查,沒查出什麽問題,隔天早晨辦理了出院手續。

警察沒再找上來,反倒是那三個黑人被直接關進了拘留所,付迦宜問程知闕都做了什麽,他沒細說,只說用錢了事。

她知道其中肯定不會這麽簡單,但也沒多問。

走廊裏,瑞雅攙著莊寧走在最前面,跟他們之間隔開一段距離。

付迦宜伸手拽了下程知闕的衣擺,示意他低頭看她,“我好像知道為什麽大家都願意對你死心塌地了。”

他太會給人制造當仁不讓的安全感,像是一種與生俱來的魔力。

程知闕擡了擡眼,笑而不語,捉住她的手,往自己外套口袋裏揣。

隔一層衣料,付迦宜纏住他的手指,聲音放輕:“怎麽辦?我現在真的很想親你一下。”

“想做就做,怕什麽。馬上就走了,誰也不認識誰。”

付迦宜膽子瞬間大了不少,真就停下來,掩耳盜鈴地踮起腳尖,要去親他,在嘴唇相觸前一秒,被他偏頭躲過,她只碰到了他的下巴。

這舉動明顯在故意逗她。

付迦宜嗔著看他幾秒,眼裏有執拗,突然攥住他衣領,使他低下頭,不顧外在環境如何,溫熱唇瓣貼在他嘴角,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口紅印記。

程知闕低低一笑,固定住她的後腦,吻了吻她,結束後,拇指蹭掉嘴上那抹紅色,攬住她腰身,“走吧,先下樓。”

在地下停車場跟莊寧他們分開,付迦宜鉆進車裏,等他幫忙系好安全帶,問道:“我們現在就回去嗎?”

“不舍得回去?”

“……才沒有。”

啟動引擎前,程知闕摸出一串鑰匙,遞給她,“昨天就想給你,被莊寧的事耽擱了。”

付迦宜接過,對著車前的擋風玻璃輕晃兩下,“這是哪的鑰匙?”

“那套房子的。以後即便我不在,你也可以隨時過去。”

付迦宜沒想太多,笑說:“你都不在了,我過去做什麽?”

“我的意思是,這房子的所有權歸你。日後找個時間去做公證,再正式走一下過戶流程。”

付迦宜楞住,“……為什麽把它送給我?”

“跟我在一起,我總不至於對你太差。”

“可這太貴重了,別人都是送花、送包、送飾品,到你這變得好像不太一樣了。”

程知闕側身看她,似笑非笑,“別人是誰?”

“就……葉禧之前交往過的那兩個男朋友。”

程知闕平聲靜氣地說:“迦迦,送你東西的初衷不是想給你徒增壓力,是我自己想圖一個心安理得。在我這裏,尋常禮物不是沒有,但你也值得擁有更好的,懂我的意思嗎?”

如果換作從前,付迦宜不一定會懂,但兩人朝夕相處這麽久,她不是揣摩不出他想表達什麽。

俗話講,錢總是流向不缺錢的人,知道她不在乎這些,但這並不是他不表示的理由。

錢和愛不一定非是二選一的單獨個體,她在他那本該擁有全部。

付迦宜在這方面向來不矯情,他要她收她便收著,“可是,裏面有很多關於阿姨的回憶,你真舍得嗎?”

程知闕淡淡道:“睹物思人沒什麽意義,不如把回憶留在心裏。”

付迦宜沒再多言,翻出放在挎包夾層裏的掛飾,將鑰匙套上去,隨口笑說:“如果哪天我們分開了,那你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程知闕說:“如果身外之物能換你短階段高興,折了也無所謂。”

付迦宜捏鑰匙扣的動作不著痕跡一頓。

她以為他會說些不切實際但好聽的話哄她,叫她別那麽悲觀,他們不會有機會分開。

可如果真這樣說,那他也就不是程知闕了。

他太理智,從不對外許荒謬不經的承諾,卻會給予對方足夠的情緒價值,造夢造得有理有據。

他給你的夢並非一戳就破的泡影,而是確確實實存在過的場景片段,抽絲剝繭地滲透到你的內裏,直到無藥可救。

程知闕這樣的人過分有魅力,她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愛上他究竟是好是壞,也不知道往後還會不會有能力去愛其他的男人。

付迦宜目光發直,心事全部浮在臉上,遲遲沒吭聲,聽到他問她怎麽了。

她回過神,溫吞搖了搖頭,扯出笑意,說沒什麽。

她只是恍然領悟到一個道理——

人活著或許只是為了如夢似幻的這一瞬間,愛則生,不愛則溘然長逝,明知不應該,卻還是食髓知味地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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