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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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3 章
林安安第一次告狀, 頗有些不好意思，聽到榮王說要幫齊國公管教子孫，還擔心這會不會得罪人, 畢竟皇城兵馬司的人都不敢高聲對待齊明。
“父王, 今天我是不是有些太魯莽了，還用玉佩請了皇城兵馬司的人, 這算不算公器私用？”
榮王笑得眉毛都在抖, 笑了一會，才正色道，“公器私用？安平，你覺得那玉佩就是給你壓裙角的？你是郡主！你記住你是郡主, 你今天就算打了齊國公世子，那也不算事, 皇城兵馬司的人和稀泥你就甩他們鞭子, 職責內的事情都辦不了，要他們何用？”
“父王——”林安安都結巴了，“怎麽能這樣，別人會議論的！”
“你越有氣勢, 他們越不敢輕視你, 天捅破了還有父王幫你頂著, 大不了給齊國公府請個太醫, 送些傷藥過去，你覺得齊國公還敢上門來對質？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
林安安眼睛微微瞪大, 她怎麽也沒想到榮王會說出這樣的話，“父王, 你就不怕我闖下禍來？”
“安平，你覺得你是那無事生非, 恣意妄為的人？”
林安安搖頭，她最多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會主動欺壓別人，今天這事也是齊明有錯在先。
“那就是了，你就是太守規矩了，那些規矩是給下面的人定的，不是給你我。”
“這茶不錯，喝著清爽。”榮王笑著將茶一飲而盡，見林安安有些發楞，寬慰道，“齊國公府再是勳貴，那也比不過皇家，他一個世子敢欺負弱小，你一個郡主怎麽就不能主持公道了？”
林安安仰頭看著榮王，眼睛亮晶晶的，眼中是盈滿了淚水。
“好了，好了，怎麽還哭上了。”榮王拿出帕子給林安安擦眼淚，“你啊，膽子再大些就好了，父王和你皇伯父千方百計尋你回來，可不是為了讓你守規矩的。”
從榮王的書房出來，林安安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也太規矩了點，在古代生活了十來年，從寶河鎮再到京城，她一直謹慎行事，生怕露出破綻來，比有些古人還要守規矩，與人為善，不輕易得罪人——
今天成為打破陳規的第一天，林安安的心忽然沖破了自己設定的牢籠，第一次動用私權，結果很幸運的救下沈泉，林安安無數次的慶幸，幸好自己一時沖動，不然她肯定會後悔一輩子。
就像榮王說的，她又是不是那種無事生非，恣意妄為的人，她只是為了主持公道而已，就算公器私用，又怎麽樣，該罰的是皇城兵馬司和齊明。
榮王妃的丫鬟來請她，“郡主，齊國公府送了東西過來，王妃請你過去。”
齊國公府送東西過來，這是來賠罪嗎？林安安頓時神清氣爽起來，齊明走的時候那樣趾高氣昂，現在也知道送東西過來，看來郡主這個身份當真的有用的。
榮王妃也有些不得要領，之前邵家忽然送東西給林安安，這次又來了個齊國公府，一個是為了謝林安安的搭救之恩，一個是為了賠禮道歉，雖然理由都不一樣，但在榮王妃眼中，這就是在獻殷勤。
榮王妃心裏多了幾分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喜，見林安安過來，招手林安安坐到身邊，林安安回王府時還未滿十三，如今已經快要及笄了，真是時光易逝。
榮王妃心裏還未在心裏感嘆完，就發現林安安眼睛紅通通的，眼皮也有些浮囊，這是哭過了？！
“你這是怎麽樣了？哭過了？誰惹你生氣，告訴母妃，母妃幫你出氣！”
榮王妃一邊問林安安，一邊讓丫鬟去拿東西來消腫，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林安安哭成這樣，眼圈又紅又腫，越發可憐可愛。
林安安被榮王妃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扭了頭不讓她細看，“我沒事——”
榮王妃也不勉強她，轉而問她，“剛剛齊國公府夫人送了些東西過來，說是代世子向你賠禮，這你總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吧？”
“那日，齊國公世子在定安婚禮上帶人議論我，被徐駙馬的同窗聽到，出言阻止，惹惱了世子，今日世子便當街攔馬，意圖毀了人家的手，幸好被我撞破阻止了，不然就壞了人家一輩子的前途？——這些東西我是不會要的，母妃讓人送回去吧，讓齊國公夫人好好管教世子，別再讓世子肆意妄為了，不然會連累齊國公的英名。”
榮王妃聽得皺起了眉頭，林安安一說完就讓自己身邊的嫲嫲親自去齊國公府一趟，“你去齊國公府走一趟，把事情原原本本給齊國公夫人說一遍，一個字也別差，就說是我說的，讓夫人好好管教世子，闖出其他禍來，就後悔莫及了。”
嫲嫲領命而去，榮王妃讓丫鬟幫林安安敷眼睛，看林安安猶自生氣，安慰林安安。
“犯不著和那樣的糊塗人計較，齊國公是開國勳貴，可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之前世子還有個哥哥，倒是不錯，可惜得病死了，現在的世子是齊國公夫人年近四十得的老來子，寵溺非常，之前便聽其他夫人說過世子經常在外闖禍，只是沒鬧到明面上來，大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不必理會。”
就是因為大家都看在齊國公的面子上，睜只眼閉只眼，齊明才會越來越囂張跋扈，肯定要給他一個教訓他才能學乖。
林安安今天身心俱疲，上午一頓驚嚇，回了王府之後還不放心，怕齊明再找沈泉的麻煩，讓人帶信去陸家，拜托陸文博找幾個武功高強的隨從確保沈泉安全，之後又在榮王和榮王妃面前各告了一狀，等回了自己院中，淩媱早已經等著她了。
“說實話，今天被打的是沈公子，對不對？不然你怎麽可能會哭成這樣。”
“是，幸好都是皮外傷——”林安安見到淩媱再也忍不住，帶了哭腔，“若不是那車夫出言不遜，我就直接繞路走了，那泉哥兒……”
林安安哽咽難言，在榮王榮王妃面前還要克制，在淩媱面前終於憋不住，又哭了一場，引得淩媱也流了眼淚，哭出來，人總能輕松一些。
淩媱輕拍林安安的背，一邊小聲安慰她，她是知道林安安和沈泉的關系的，比別人更能體察林安安的心情，待林安安哭過一場之後，淩媱又掏出帕子來給她擦眼淚。
“好了，好了，你就別東想西想嚇自己了。”淩媱轉而又笑，“沈公子能不畏權勢，阻止齊國公世子議論你，對你的這份心我才是真羨慕。”
林安安紅了臉，“那時候泉哥兒還知道那人是齊國公世子。”
“那就更難得了。”
香櫞在一邊勸道，“奴婢讓廚房熬了綠豆百合粥，郡主今天還沒用飯呢，好歹吃一些吧，別餓壞了身子。”
林安安還沒答應，淩媱先開口，“去端了來，我陪安平用些，不吃飯怎麽能行。”
香櫞嗳一聲歡歡喜喜的走了，不一會桌上便擺了飯食，除了綠豆百合粥，還有幾色精致的小菜和上次林家送來的醬菜。
林安安根本沒覺得餓，“我不餓，不想吃。”
淩媱拉了林安安過去，按在座位上，“不吃也要吃，不然我就親手餵你。”
淩媱說到做到，作勢要端了碗真要餵林安安，林安安嘆一口氣，還是自己拿了筷子，夾了一筷素炒茭白，本來清香甘甜，卻是味同嚼蠟。
不過吃了一口之後，林安安終於感覺到了餓，用了半碗粥，身體的力氣也恢覆了不少，臉色也終於也恢覆了正常。
淩媱見此終於放下心來，“你啊，這是關心則亂，齊明那廝不過仗著祖父的功勞才能在京城耀武揚威，他身上的案子要是翻出來說不定都夠砍頭了，收拾他還不手到擒來。”
林安安頓時有了精神，“姐姐的意思是？翻舊案？”
“以前齊國公府能以權勢壓人，我們不過是讓大理寺秉公執法而已。”
“可今天皇城兵馬司的人都不敢讓他道歉，只在一邊和稀泥。”
“你要是拿出郡主的氣勢來，誰敢小看了你，你進宮在皇伯父面前哭一場就行了，你啊，就是把自己困在規矩裏了。”
這是林安安今天第二次聽到這話了，原來不只一個人這麽看她，自己確實應該反省反省。
“我知道了，多謝姐姐。”
“下次出去一定多帶幾個人，別覺得京城就都是講理的，關鍵時刻還是拳頭管用，遇到不長眼的，先教訓了再說，我們皇家人還能被人欺負了不成。”
林安安一笑，確是這麽個道理，自己之前好像比古人還迂腐，把自己困住了，以後真要活得輕松些才好。
第二日林安安出門，直接坐了榮字的車架，身邊除了香櫞馬夫之外，還有四個身手矯健穿著婢女服飾的護衛，這下不光林安安有了底氣，連香櫞都很讚同，“郡主早該如此了，奴婢昨天可嚇了個半死。”
“以後，再也不會了。”林安安安慰道，“我們不會欺負人，可也不會再讓別人欺負了。”
林安安卻不知道，齊國公府昨日鬧出了多大的風波，齊國公府連夜請了大夫進府。
齊國公夫人躺在床上，頭上帶著抹額，不時扶著腦袋呻吟，還不忘吩咐下人：“去看看世子……”
話音還未落，齊國公就暴跳如雷，“不許管那個逆子，把國公府臉都丟盡了，都是你平日裏縱著他，才養成他無法無天的性子，闖出禍來。”
齊國公夫人被齊國公兇得哽咽著哭了起來，“你昨天那麽狠命打他，若是有個什麽意外，我也不活了。”
昨日榮王妃派人將齊國公夫人送的禮物全都送了回來，還將榮王妃的話原封不動的轉述，齊國公夫人聽得臉色漲成了豬肝色，若不是勉強支撐，說不定直接暈過去了。
榮王府的人一走，齊國公夫人頓時癱坐在椅子上，她這輩子還沒受過這等委屈和羞辱，丫鬟忙拿了嗅瓶出來放在她的鼻下，幾息之後齊國公夫人才清醒過來。
“去請世子過來……”齊國公夫人有氣無力的道，她始終不相信齊明會做出這些事情，頓了頓又道，“別讓國公知道了——”
齊國公正好進來，“什麽事不讓我知道，是不是齊明又闖了什麽禍了？”
齊國公夫人還要掩飾，齊國公已經瞪著眼睛指了個丫鬟，“說！若有半句隱瞞就把你全家都發賣了。”
那丫鬟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將剛剛榮王府的嫲嫲過來，退還了送過去的禮物，以及齊明在定安公主婚禮上出言調戲安平郡主，今天又試圖廢掉一個學子的手，一五一十的說了。
齊國公氣得胡子都快立起來了，連聲吼道，“這個逆子，到底是闖出禍來了，取了我的鞭子來，我今天非要打死這個逆子不可！”
下人們都嚇得不輕，連滾帶爬的去請齊明，一路上是忍不住的冒汗，今天世子只怕是逃不過了，國公爺氣得都快燃起來了，一頓打是少不了的。
齊明正在自己院裏無所事事，與伺候的丫鬟調笑，進來的幾個下人緊催著他去正院，一進來就看到滿臉盛怒的齊國公，還有掩面哭泣的齊國公夫人。
齊國公見他現在還吊兒郎當的樣子，怒氣更甚，“逆子，還不跪下！”
齊明被幾個下人押著跪了下來，還摸不著頭腦呢，齊國公的鞭子就甩到他背上了，“你個逆子！你居然敢出言調戲郡主，還要廢了人是手，你眼裏還有沒有王法？”
齊明被打得渾身一顫，冷汗直流，他還不求饒，直著身子梗著脖子，對這齊國公道，“爹你就打死兒子吧，反正你已經死了一個兒子，再死一個也沒事！”
這話簡直就是直戳齊國公夫妻的心窩子，齊國公害沒怎樣，齊國公夫人先哎喲一聲，哭嚷起來了，“我的兒，你怎麽死得那麽早哦……”
齊國公氣得臉紅脖子粗，他怎麽就生了這麽個東西，不像父子倒像是仇人，他手裏的鞭子又狠狠的甩了幾下。
“你哥要是還活著，我就不操這些心了！”
父子兩人一個比一個犟，你一句我一句的鬧起來。
齊國公夫人聽得肝腸寸斷，撲倒在齊明身上，“要打你就先打死我，正好讓我們母子三人去地下團聚。”
齊國公雖然氣得手都在抖，可也下不了手，母子二人抱在一起痛哭，好像他才是個壞人，每次他想管教兒子的時候，老妻總是護著，現在好了，教出個不學無術的紈絝來，居然當著人的面非議郡主，別人好心勸說，他居然揚言要廢了別人的手……
這一件件的事，腦子稍微正常點都幹不出來，闖了禍不好好交代，反而故意隱瞞，以為送點禮物榮王府和安平郡主就能原諒了，現在反而弄巧成拙，讓整個齊國公府跟著丟臉。
若他稍微長點腦子，該多好。
齊國公頹然的站在那裏，看著抱在一起痛哭的兩人，心裏那塊石頭是越來越沈，齊國公府門那塊牌匾不是就要斷送在他手上了吧。
齊國公瞬間好像老了十歲，手裏的鞭子好像有千斤重，“你就護著吧，等那天全家跟著他下地獄才好！”
齊國公夫人心如刀絞，兒子不爭氣，丈夫埋怨，她的一顆心就算是火上煎一般，加之剛剛受了幾分刺激，臉色蒼白，額角眉心冒出冷汗，心也砰砰砰的跳個不停，身子一軟，從齊明身上滑落……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齊國公夫人被送回了房，大夫匆匆而來，診斷之後開了藥方，一再申明國公夫人患的是心絞痛，要避免情緒波動和刺激，安心調養，不然會影響壽元。
齊明跪在母親床前，親力親為的給母親擦汗換帕子，全然不顧自己背上的傷，背上的衣服被染出一道一道的血痕，齊國公看著齊明如此，便知道齊明在和他賭氣。
“你若少闖點禍，你娘也不會氣得暈過去，裝模作樣的幹什麽，還不回去收拾好了再來！”
齊明紅著眼睛看著父親，脖子上青經都鼓了起來，“是，我是我娘一個人生的，也是我娘沒把我教好，子不教父之過，不管怎麽我都是你的種，我齊家的子孫。”
齊國公被齊明這話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讓人將齊明管道祠堂去反省，什麽時候知道錯了再放他出來。
且不說齊國公府鬧得快要翻天，齊國公第二天還是打起精神去榮王府拜見榮王，舍了他這張老臉，免得榮王遷怒了整個齊國公府，他還有幾個庶子，若是齊明實在扶不上墻，這個世子之位也能換個人來坐，重要是還是保住齊國公府門前的那塊牌子。
也不知榮王和齊國公在書房裏談了半日，說了些什麽，只曉得齊國公離開的時候臉色不好，上馬的時候沒踩好馬磴子，差點跌下馬來。
回去之後對不管齊國公夫人怎麽求情，甚至尋死覓活，也不再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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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安第一次告狀, 頗有些不好意思，聽到榮王說要幫齊國公管教子孫，還擔心這會不會得罪人, 畢竟皇城兵馬司的人都不敢高聲對待齊明。
“父王, 今天我是不是有些太魯莽了，還用玉佩請了皇城兵馬司的人, 這算不算公器私用？”
榮王笑得眉毛都在抖, 笑了一會，才正色道，“公器私用？安平，你覺得那玉佩就是給你壓裙角的？你是郡主！你記住你是郡主, 你今天就算打了齊國公世子，那也不算事, 皇城兵馬司的人和稀泥你就甩他們鞭子, 職責內的事情都辦不了，要他們何用？”
“父王——”林安安都結巴了，“怎麽能這樣，別人會議論的！”
“你越有氣勢, 他們越不敢輕視你, 天捅破了還有父王幫你頂著, 大不了給齊國公府請個太醫, 送些傷藥過去，你覺得齊國公還敢上門來對質？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
林安安眼睛微微瞪大, 她怎麽也沒想到榮王會說出這樣的話，“父王, 你就不怕我闖下禍來？”
“安平，你覺得你是那無事生非, 恣意妄為的人？”
林安安搖頭，她最多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會主動欺壓別人，今天這事也是齊明有錯在先。
“那就是了，你就是太守規矩了，那些規矩是給下面的人定的，不是給你我。”
“這茶不錯，喝著清爽。”榮王笑著將茶一飲而盡，見林安安有些發楞，寬慰道，“齊國公府再是勳貴，那也比不過皇家，他一個世子敢欺負弱小，你一個郡主怎麽就不能主持公道了？”
林安安仰頭看著榮王，眼睛亮晶晶的，眼中是盈滿了淚水。
“好了，好了，怎麽還哭上了。”榮王拿出帕子給林安安擦眼淚，“你啊，膽子再大些就好了，父王和你皇伯父千方百計尋你回來，可不是為了讓你守規矩的。”
從榮王的書房出來，林安安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也太規矩了點，在古代生活了十來年，從寶河鎮再到京城，她一直謹慎行事，生怕露出破綻來，比有些古人還要守規矩，與人為善，不輕易得罪人——
今天成為打破陳規的第一天，林安安的心忽然沖破了自己設定的牢籠，第一次動用私權，結果很幸運的救下沈泉，林安安無數次的慶幸，幸好自己一時沖動，不然她肯定會後悔一輩子。
就像榮王說的，她又是不是那種無事生非，恣意妄為的人，她只是為了主持公道而已，就算公器私用，又怎麽樣，該罰的是皇城兵馬司和齊明。
榮王妃的丫鬟來請她，“郡主，齊國公府送了東西過來，王妃請你過去。”
齊國公府送東西過來，這是來賠罪嗎？林安安頓時神清氣爽起來，齊明走的時候那樣趾高氣昂，現在也知道送東西過來，看來郡主這個身份當真的有用的。
榮王妃也有些不得要領，之前邵家忽然送東西給林安安，這次又來了個齊國公府，一個是為了謝林安安的搭救之恩，一個是為了賠禮道歉，雖然理由都不一樣，但在榮王妃眼中，這就是在獻殷勤。
榮王妃心裏多了幾分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喜，見林安安過來，招手林安安坐到身邊，林安安回王府時還未滿十三，如今已經快要及笄了，真是時光易逝。
榮王妃心裏還未在心裏感嘆完，就發現林安安眼睛紅通通的，眼皮也有些浮囊，這是哭過了？！
“你這是怎麽樣了？哭過了？誰惹你生氣，告訴母妃，母妃幫你出氣！”
榮王妃一邊問林安安，一邊讓丫鬟去拿東西來消腫，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林安安哭成這樣，眼圈又紅又腫，越發可憐可愛。
林安安被榮王妃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扭了頭不讓她細看，“我沒事——”
榮王妃也不勉強她，轉而問她，“剛剛齊國公府夫人送了些東西過來，說是代世子向你賠禮，這你總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吧？”
“那日，齊國公世子在定安婚禮上帶人議論我，被徐駙馬的同窗聽到，出言阻止，惹惱了世子，今日世子便當街攔馬，意圖毀了人家的手，幸好被我撞破阻止了，不然就壞了人家一輩子的前途？——這些東西我是不會要的，母妃讓人送回去吧，讓齊國公夫人好好管教世子，別再讓世子肆意妄為了，不然會連累齊國公的英名。”
榮王妃聽得皺起了眉頭，林安安一說完就讓自己身邊的嫲嫲親自去齊國公府一趟，“你去齊國公府走一趟，把事情原原本本給齊國公夫人說一遍，一個字也別差，就說是我說的，讓夫人好好管教世子，闖出其他禍來，就後悔莫及了。”
嫲嫲領命而去，榮王妃讓丫鬟幫林安安敷眼睛，看林安安猶自生氣，安慰林安安。
“犯不著和那樣的糊塗人計較，齊國公是開國勳貴，可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之前世子還有個哥哥，倒是不錯，可惜得病死了，現在的世子是齊國公夫人年近四十得的老來子，寵溺非常，之前便聽其他夫人說過世子經常在外闖禍，只是沒鬧到明面上來，大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不必理會。”
就是因為大家都看在齊國公的面子上，睜只眼閉只眼，齊明才會越來越囂張跋扈，肯定要給他一個教訓他才能學乖。
林安安今天身心俱疲，上午一頓驚嚇，回了王府之後還不放心，怕齊明再找沈泉的麻煩，讓人帶信去陸家，拜托陸文博找幾個武功高強的隨從確保沈泉安全，之後又在榮王和榮王妃面前各告了一狀，等回了自己院中，淩媱早已經等著她了。
“說實話，今天被打的是沈公子，對不對？不然你怎麽可能會哭成這樣。”
“是，幸好都是皮外傷——”林安安見到淩媱再也忍不住，帶了哭腔，“若不是那車夫出言不遜，我就直接繞路走了，那泉哥兒……”
林安安哽咽難言，在榮王榮王妃面前還要克制，在淩媱面前終於憋不住，又哭了一場，引得淩媱也流了眼淚，哭出來，人總能輕松一些。
淩媱輕拍林安安的背，一邊小聲安慰她，她是知道林安安和沈泉的關系的，比別人更能體察林安安的心情，待林安安哭過一場之後，淩媱又掏出帕子來給她擦眼淚。
“好了，好了，你就別東想西想嚇自己了。”淩媱轉而又笑，“沈公子能不畏權勢，阻止齊國公世子議論你，對你的這份心我才是真羨慕。”
林安安紅了臉，“那時候泉哥兒還知道那人是齊國公世子。”
“那就更難得了。”
香櫞在一邊勸道，“奴婢讓廚房熬了綠豆百合粥，郡主今天還沒用飯呢，好歹吃一些吧，別餓壞了身子。”
林安安還沒答應，淩媱先開口，“去端了來，我陪安平用些，不吃飯怎麽能行。”
香櫞嗳一聲歡歡喜喜的走了，不一會桌上便擺了飯食，除了綠豆百合粥，還有幾色精致的小菜和上次林家送來的醬菜。
林安安根本沒覺得餓，“我不餓，不想吃。”
淩媱拉了林安安過去，按在座位上，“不吃也要吃，不然我就親手餵你。”
淩媱說到做到，作勢要端了碗真要餵林安安，林安安嘆一口氣，還是自己拿了筷子，夾了一筷素炒茭白，本來清香甘甜，卻是味同嚼蠟。
不過吃了一口之後，林安安終於感覺到了餓，用了半碗粥，身體的力氣也恢覆了不少，臉色也終於也恢覆了正常。
淩媱見此終於放下心來，“你啊，這是關心則亂，齊明那廝不過仗著祖父的功勞才能在京城耀武揚威，他身上的案子要是翻出來說不定都夠砍頭了，收拾他還不手到擒來。”
林安安頓時有了精神，“姐姐的意思是？翻舊案？”
“以前齊國公府能以權勢壓人，我們不過是讓大理寺秉公執法而已。”
“可今天皇城兵馬司的人都不敢讓他道歉，只在一邊和稀泥。”
“你要是拿出郡主的氣勢來，誰敢小看了你，你進宮在皇伯父面前哭一場就行了，你啊，就是把自己困在規矩裏了。”
這是林安安今天第二次聽到這話了，原來不只一個人這麽看她，自己確實應該反省反省。
“我知道了，多謝姐姐。”
“下次出去一定多帶幾個人，別覺得京城就都是講理的，關鍵時刻還是拳頭管用，遇到不長眼的，先教訓了再說，我們皇家人還能被人欺負了不成。”
林安安一笑，確是這麽個道理，自己之前好像比古人還迂腐，把自己困住了，以後真要活得輕松些才好。
第二日林安安出門，直接坐了榮字的車架，身邊除了香櫞馬夫之外，還有四個身手矯健穿著婢女服飾的護衛，這下不光林安安有了底氣，連香櫞都很讚同，“郡主早該如此了，奴婢昨天可嚇了個半死。”
“以後，再也不會了。”林安安安慰道，“我們不會欺負人，可也不會再讓別人欺負了。”
林安安卻不知道，齊國公府昨日鬧出了多大的風波，齊國公府連夜請了大夫進府。
齊國公夫人躺在床上，頭上帶著抹額，不時扶著腦袋呻吟，還不忘吩咐下人：“去看看世子……”
話音還未落，齊國公就暴跳如雷，“不許管那個逆子，把國公府臉都丟盡了，都是你平日裏縱著他，才養成他無法無天的性子，闖出禍來。”
齊國公夫人被齊國公兇得哽咽著哭了起來，“你昨天那麽狠命打他，若是有個什麽意外，我也不活了。”
昨日榮王妃派人將齊國公夫人送的禮物全都送了回來，還將榮王妃的話原封不動的轉述，齊國公夫人聽得臉色漲成了豬肝色，若不是勉強支撐，說不定直接暈過去了。
榮王府的人一走，齊國公夫人頓時癱坐在椅子上，她這輩子還沒受過這等委屈和羞辱，丫鬟忙拿了嗅瓶出來放在她的鼻下，幾息之後齊國公夫人才清醒過來。
“去請世子過來……”齊國公夫人有氣無力的道，她始終不相信齊明會做出這些事情，頓了頓又道，“別讓國公知道了——”
齊國公正好進來，“什麽事不讓我知道，是不是齊明又闖了什麽禍了？”
齊國公夫人還要掩飾，齊國公已經瞪著眼睛指了個丫鬟，“說！若有半句隱瞞就把你全家都發賣了。”
那丫鬟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將剛剛榮王府的嫲嫲過來，退還了送過去的禮物，以及齊明在定安公主婚禮上出言調戲安平郡主，今天又試圖廢掉一個學子的手，一五一十的說了。
齊國公氣得胡子都快立起來了，連聲吼道，“這個逆子，到底是闖出禍來了，取了我的鞭子來，我今天非要打死這個逆子不可！”
下人們都嚇得不輕，連滾帶爬的去請齊明，一路上是忍不住的冒汗，今天世子只怕是逃不過了，國公爺氣得都快燃起來了，一頓打是少不了的。
齊明正在自己院裏無所事事，與伺候的丫鬟調笑，進來的幾個下人緊催著他去正院，一進來就看到滿臉盛怒的齊國公，還有掩面哭泣的齊國公夫人。
齊國公見他現在還吊兒郎當的樣子，怒氣更甚，“逆子，還不跪下！”
齊明被幾個下人押著跪了下來，還摸不著頭腦呢，齊國公的鞭子就甩到他背上了，“你個逆子！你居然敢出言調戲郡主，還要廢了人是手，你眼裏還有沒有王法？”
齊明被打得渾身一顫，冷汗直流，他還不求饒，直著身子梗著脖子，對這齊國公道，“爹你就打死兒子吧，反正你已經死了一個兒子，再死一個也沒事！”
這話簡直就是直戳齊國公夫妻的心窩子，齊國公害沒怎樣，齊國公夫人先哎喲一聲，哭嚷起來了，“我的兒，你怎麽死得那麽早哦……”
齊國公氣得臉紅脖子粗，他怎麽就生了這麽個東西，不像父子倒像是仇人，他手裏的鞭子又狠狠的甩了幾下。
“你哥要是還活著，我就不操這些心了！”
父子兩人一個比一個犟，你一句我一句的鬧起來。
齊國公夫人聽得肝腸寸斷，撲倒在齊明身上，“要打你就先打死我，正好讓我們母子三人去地下團聚。”
齊國公雖然氣得手都在抖，可也下不了手，母子二人抱在一起痛哭，好像他才是個壞人，每次他想管教兒子的時候，老妻總是護著，現在好了，教出個不學無術的紈絝來，居然當著人的面非議郡主，別人好心勸說，他居然揚言要廢了別人的手……
這一件件的事，腦子稍微正常點都幹不出來，闖了禍不好好交代，反而故意隱瞞，以為送點禮物榮王府和安平郡主就能原諒了，現在反而弄巧成拙，讓整個齊國公府跟著丟臉。
若他稍微長點腦子，該多好。
齊國公頹然的站在那裏，看著抱在一起痛哭的兩人，心裏那塊石頭是越來越沈，齊國公府門那塊牌匾不是就要斷送在他手上了吧。
齊國公瞬間好像老了十歲，手裏的鞭子好像有千斤重，“你就護著吧，等那天全家跟著他下地獄才好！”
齊國公夫人心如刀絞，兒子不爭氣，丈夫埋怨，她的一顆心就算是火上煎一般，加之剛剛受了幾分刺激，臉色蒼白，額角眉心冒出冷汗，心也砰砰砰的跳個不停，身子一軟，從齊明身上滑落……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齊國公夫人被送回了房，大夫匆匆而來，診斷之後開了藥方，一再申明國公夫人患的是心絞痛，要避免情緒波動和刺激，安心調養，不然會影響壽元。
齊明跪在母親床前，親力親為的給母親擦汗換帕子，全然不顧自己背上的傷，背上的衣服被染出一道一道的血痕，齊國公看著齊明如此，便知道齊明在和他賭氣。
“你若少闖點禍，你娘也不會氣得暈過去，裝模作樣的幹什麽，還不回去收拾好了再來！”
齊明紅著眼睛看著父親，脖子上青經都鼓了起來，“是，我是我娘一個人生的，也是我娘沒把我教好，子不教父之過，不管怎麽我都是你的種，我齊家的子孫。”
齊國公被齊明這話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讓人將齊明管道祠堂去反省，什麽時候知道錯了再放他出來。
且不說齊國公府鬧得快要翻天，齊國公第二天還是打起精神去榮王府拜見榮王，舍了他這張老臉，免得榮王遷怒了整個齊國公府，他還有幾個庶子，若是齊明實在扶不上墻，這個世子之位也能換個人來坐，重要是還是保住齊國公府門前的那塊牌子。
也不知榮王和齊國公在書房裏談了半日，說了些什麽，只曉得齊國公離開的時候臉色不好，上馬的時候沒踩好馬磴子，差點跌下馬來。
回去之後對不管齊國公夫人怎麽求情，甚至尋死覓活，也不再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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