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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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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

長寧郡主前段時日回了陽城看望外祖, 如今踏入返程,正好會路過青州,崔琰與寧王交好, 自然要好好款待對方, 平安將她送出青州境內。

因著今日長寧郡主會到訪, 蕭青雁早早地便準備宴客事宜,灑掃,宴席,還有隨侍的仆人。

一切都準備好後,聽聞小廝來報, 說郡主已經入了城內,蕭青雁忙去到門口等候。

不多時, 一輛寬大的華蓋馬車漸漸駛了過來,馬車以珍稀木材打造, 精雕細刻, 旁邊彰顯皇家威嚴的金紅旗幟隨風飄揚,緊隨其後的是一隊華麗鎧甲的侍衛。

馬車在她面前停下,但裏面的人卻並未下來。

外面的侍衛們面容肅穆, 目光一絲不茍地註視著前方。

蕭青雁眉頭輕蹙, 兩袖中的手微微攥了攥,有些局促地先垂首曲膝道:“臣婦蕭氏,參見郡主。”

終於,門簾被一帶了碧玉鐲的素手撩開。

“你就是崔琰娶的那位夫人?”

淡薄的聲線在空氣中響起。

聽著這不太友好的聲音, 蕭青雁下意識地擡起目光,只見長寧郡主一身華服, 眼神倨傲,面容姝麗不可方物, 隨後又低下頭,道了聲是。

長寧郡主嘴角微翹,“聽聞你還有個妹妹嫁給了燕侯魏蛟,你就舍得把親事讓給她,下嫁給崔琰?本郡主記得崔琰之前無官無職。”

這話實在問的不客氣。蕭青雁未料到第一次見面這位長寧郡主竟對自己這般口無遮攔。

是本身性格如此,還是確實對她懷有敵意?

蕭青雁勉強壓下心中生出的不喜,道:“郎君知禮有節又文武雙全,走出困境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長寧郡主遂笑,看向蕭青雁的眼神中帶著些其他覆雜的情緒:“夫人的確是高瞻遠矚,我父王如今很看中他,崔使君年輕氣盛又溫潤知禮,真是羨慕夫人有這樣一個夫婿。”

他人稱讚自己的丈夫,作為妻子應該是歡喜的,但長寧郡主的話莫名讓蕭青雁覺得有一絲怪異。

蕭青雁隨口道:“郡主日後的郡馬也會是一位如意郎君。”

長寧郡主平聲道:“但願吧。”

——

晚宴時,崔琰剛好從外面回來。

見了長寧郡主,略一頷首道:“郡主在府裏可還待的慣,若有什麽需要,直接與內子說便是,明日我會派人護送郡主回洛陽。”

寧王雖有封地,但熙帝念及兄弟之情,在洛陽也修建了一座寧王府,常邀寧王到皇宮陪駕,所以寧王一年有小半時間都待在洛陽。

長寧郡主微笑回應:“那就多謝崔郎君了。”

蕭青雁和崔琰同坐主位,長寧郡主坐在客人席。

桌席上,長寧郡主撿了些近段時日在陽城遇見的有趣見聞與崔琰相談,言笑晏晏,全然不同白日與蕭青雁說話時的倨傲淡漠。

“那日崔郎君送我到了外祖家,也不多坐坐就離開了,外祖母還為此數落了我一通,怎麽也不留人用完飯再走。”長寧郡主望著崔琰嬌笑道。

“老夫人太客氣了。”崔琰解釋道:“實在是青州事務繁忙,崔琰不敢多耽誤。”

兩人有來有回的交談將蕭青雁隔在了外面。

蕭青雁咬了咬牙,同是女人,她怎麽會不熟悉長寧郡主看向崔琰的眼神,那裏面明明蘊含著女兒家對喜歡的人才會有的柔情蜜意。

為什麽長寧郡主對她抱有敵意?

因為她愛慕崔琰。

這一切崔琰知道嗎?

為這一發現,蕭青雁緊握筷箸的指端一白。

原來她之前的預感沒有錯。

她不禁思索,按照那個本來會發生的預知夢,前世是蕭旻珠嫁給了崔琰,那長寧郡主對蕭旻珠是否也像這樣懷有敵意。但既然夢中的最後崔琰的身邊沒有出現長寧郡主的身影,並且立了蕭旻珠為後,那是不是說明崔琰其實並不喜歡對方,長寧郡主也不會成為自己的威脅?

而且崔琰已經娶妻,長寧郡主就算再愛慕崔琰,貴為郡主也不可能甘於做妾,反正對方明日就會回洛陽,等送走了她,就會回歸安寧了。

蕭青雁雖這樣勸慰自己,實則腦子混亂一片,吃著碗裏的飯也味同嚼蠟。

席宴過後,蕭青雁命下人帶路送郡主回院子休息。

長寧郡主望了眼崔琰挺拔的身姿,退步離開。

等長寧郡主的衣角消失於轉角,崔琰方垂眸看向身旁的蕭青雁,外人或許不知,但自出昌平起崔琰就未再親近過妻子。

對於蕭青雁的感情,崔琰更多是一種責任,並無男女之間的愛意,他需要揚州蕭家的助力來幫助自己往上走,所以才娶了她,但既然已經結為夫妻,加上蕭家那邊,崔琰也會盡力做好丈夫的本分,盡管他的妻子心裏藏著秘密,並且性情並不像表現得這樣溫慧。

崔琰動作輕柔地執起對方的手,道:“那邊的事務處理得差不多了,今夜我陪夫人。”

蕭青雁一楞,張了張口問:“郎君說的是真的嗎?”

崔琰已經有許久未到她房裏了。

崔琰促狹地笑:“你當我前日在說笑?”

蕭青雁臉上帶了些羞意。

然而夫妻二人正準備回房時,方才和長寧郡主一起離開的侍女就疾步跑了回來,面色慌張道:“崔郎君,剛剛我們郡主下臺階時,不小心踩滑,失足跌倒了地上,腳腕給崴到了。”

兩人俱是一驚。

蕭青雁更是兩耳嗡嗡嗚鳴,好不容易崔琰要來她房裏了,長寧郡主就摔倒,對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而且這樣一摔,長寧郡主怕是要在府裏養傷耽誤一段時間。

“好好的,怎麽會摔倒呢?”

蕭青雁的語氣不可免地帶上了一絲質問。

侍女語氣不太好:“聽夫人的語氣,是在責怪郡主嗎?”

蕭青雁呼吸一沈,連郡主身邊一個小小的侍女都敢與她嗆聲了,若真的讓對方留在府裏怕不是要翻天。

她正要說話,崔琰卻皺眉道,“先過去看看。”

……

他們趕到的時候,長寧郡主已經被人扶到了一旁的石椅坐著,一個侍女低下身子去揉她的腳腕,她瞬間臉色蒼白如雪,緊咬下唇,“你先別碰我。”

見此,崔琰急聲道:“去喚郎中來。”

此處臨近花園,蟲蟻頗多,擔心郡主的千金玉體,女使們想扶她暫回房間休息,長寧郡主直接將她們揮開,“太疼了,使不上勁。”

一旁的蕭青雁遂吩咐:“把軟轎擡來。”

流禾小聲提醒:“夫人,軟轎之前壞了,加上並未有人使用一直沒有修繕。”

蕭青雁臉色有些難看。

崔琰在長寧郡主面前蹲下,斂眉問:“可是傷著了骨頭。”

長寧郡主看他的眼眸隱帶淚光,“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傷了骨頭,輕輕一動便覺得鉆心刻骨的疼。”

等郎中來最快也要兩刻鐘,郡主千金之軀一直坐在這兒也不像樣,崔琰想了想提議道:“我抱郡主回房。”

蕭青雁面容頓時一僵,急急道:“郎君,這不合禮數。”

崔琰是蹲著的姿勢,長寧郡主一擡眸就能見到對方略帶焦急的神色,心狠狠一動,但面上卻輕聲嘆然道:“夫人說得對,崔郎君不用管我,等會兒郎中過來上了藥好些了再讓女使扶我回去便是。”

崔琰並不太讚同,“就算上了藥又哪能一會兒就好了,事急從權,還是讓我送郡主回房歇著吧,郎中來了直接讓他到房間看診。”

長寧幾乎要控制不住內心的竊喜,看了眼蕭青雁的方向,帶了一絲挑釁道:“那就麻煩崔郎君了。”

長寧郡主環住崔琰的肩膀。

接著,崔琰站起身,輕松地將她抱了起來。

崔琰倒沒完全忘了他的夫人,囑咐流禾道:“外面夜裏冷,送夫人回房,郡主這邊應該要耽誤一陣,夫人可先休息不必等我。。”

流禾看眼蕭青雁,抿了抿唇,“是。”

眾人跟著離開,蕭青雁還站在原地,臉色蒼白無比。

——

幽州因為氣候的原因,男女都有喝酒取暖的習慣,男人慣喝像燒刀子這樣的烈酒,女人家則會飲米酒、桂花酒之類度數小些的酒類,天氣寒冷時喝點兒酒身體便暖和了。

要不是白桃提醒,蕭旻珠都快忘了自己一個多月前釀過五罐糯米酒,當時她覺得新鮮,就多釀了些。

其實早就可以食用了,只是因為她一直沒提,下人們就一直將酒好生存放在地窖。

想著隨著氣溫上升,會導致米酒變質,廚房遂派人來問。

本著勞動成果不能浪費的原則,蕭旻珠只留下了一罐,其他四罐則分給了幾個她身邊伺候的女使仆婦。

魏蛟今日回來得早。

蕭旻珠將封口打開,擡手招呼他,“君侯要不要嘗嘗?”

“什麽?”魏蛟從屋外進來。

蕭旻珠遞給他一碗,“糯米酒,裏面另加了幹桂花。”

魏蛟低頭嗅了嗅,米酒的醇香和桂花的清甜香氣撲面而來。

他挑了挑眉梢,有些不太信地反問道:“你還會做這個?”

蕭旻珠一時沒收住,對著魏蛟翻了個白眼,“別小瞧我好吧,我會的可多了。”

魏蛟逼近一步,用食指戳了戳她的額頭,從鼻腔中哼出一口氣,冰冷質問道:“好啊,現在都敢沖我翻白眼了是吧。”

語氣用得狠,實則根本沒使多大力。

糟糕,過於忘形了。

蕭旻珠訕訕一笑。

碗裏的米酒呈淡黃色,上面零星飄了幾朵幹桂花花瓣,其實就是醪糟,只是叫法不一樣,蕭旻珠小小地抿了口,入口甜絲絲的,又有一股醇醇的酒香味。

她眼神噌地一亮,“好喝。”

看來她的技術還不錯,一次就成功了。

蕭旻珠從前煮湯圓時習慣挖一大勺醪糟,再加點紅糖,心想著醪糟又不會醉人,直接豪飲了一整碗。

喝完嘴裏還有餘甘。

蕭旻珠滿足地砸吧砸吧嘴。

“夫人,妝臺上的這些口脂需要現在放回箱子裏嗎?”青竹正在收拾屋子。

“等一下,先別收。”蕭旻珠撐著桌子從位子站起身。

她之前在東平買了幾十盒不同顏色的口脂,原本常用的幾小罐還沒用完,就一直放在那兒沒動,幾個月過去之前的快見底了,蕭旻珠今日心血來潮,就都拿出來準備試試色。

蕭旻珠拿起其中一盒,擰開,嫌棄妝臺上的鏡子太小,就將比她矮不了多少的那塊全身鏡抱著,放到了桌凳的旁邊。

試色途中,蕭旻珠突然感覺身子有點發熱,額頭也開始冒虛汗,只當是屋子裏有些悶,她邊將手指沾染的口脂均勻地抹在嘴唇,沖外間的魏蛟喚:“你把窗戶打開吧。”

魏蛟姿態閑適地將手肘撐在桌子上,慢慢地品碗裏的米酒,不知不覺就喝下了小半壇。

聞言,他微微側頭看向兩旁都半開了的窗戶,隨口道:“窗子都打開了的,是你穿多了吧。”

“是嗎?”蕭旻珠喃喃道,摸了一把額間冒出的虛汗,垂眸瞧自己身上穿的衣裳,算上裏衣,一共有四件。

好像是穿的有點多。

於是蕭旻珠幹脆地解開了外面兩件衣裳。

一脫,瞬間涼快了不少,看來真是她多穿了。

蕭旻珠默默地想。

不知過了多久,魏蛟一手抵臉,另只手托著碗底晃了晃剩下的小半米酒,頓時水液激蕩,撒出來幾滴。

魏蛟眸中已有了幾分迷懵,他揉了揉太陽穴,問道:“蕭旻珠,你這酒放多久了,怎麽米酒還有酒勁兒?”

糯米酒只需發酵幾天就能喝了,度數並不高,但若是放久了再喝,就會容易醉人。

等了好一會兒,裏面的人還未應答,魏蛟不禁皺了皺眉,放下未飲完的半碗米酒,他站起身往裏走去。

步子看似能走正,實則已經有些不太平穩。

“蕭旻珠?”

魏蛟走到裏間,才發現蕭旻珠趴在妝臺上面已經人事不醒,地上還散落了幾件衣裳。

這是,喝醉了?

見狀,魏蛟蹲身,兩手提著她肩膀,想喊她去床上睡。

熟料蕭旻珠腦袋一晃,直接倒在魏蛟的頸側,她玉頰泛紅,吐出的氣息也十分灼熱,像是要燙穿皮膚。

魏蛟頓時繃得像跟緊緊的弦。

蕭旻珠其實醒著,就是腦子發暈,四肢也軟得很,於是就趴在妝臺上想小瞇一會兒,聽見魏蛟喊她,她最終困難地撩開了沈重眼皮。

她扶著魏蛟的臂膀,低喃道:“魏蛟,我頭暈。”

魏蛟渾身硬的跟個棒槌一樣,嘴裏還在冷嘲熱諷:“你酒量也就碗大。”

“嗯嗯。”蕭旻珠隨口應和道。

魏蛟想了想叮囑她:“以後別在外面喝酒知道嗎?”

蕭旻珠說好。

此時的她乖得不像話,什麽都說好。

魏蛟心跟放落在酒壇子泡發了一樣,軟乎乎的。

蕭旻珠身子都是軟的,她微闔著眸信任地攤在魏蛟身上,用滾燙的面頰貼著對方胸口,裏面的心臟失了穩當,鏗鏘有力地跳動著。

此時蕭旻珠閉著目,自然不知如鷹隼般的銳利目光膽大地在自己臉上梭巡。

魏蛟垂眸,見女子臉頰微紅,容貌更盛,宛若盛開在枝頭的嬌艷桃花,心跳止不住的加快。

從彎彎的眉梢,到挺翹的鼻尖,目光肆意地在女子面上游移,落到如櫻桃般艷麗的紅唇時,魏蛟眼中閃過覆雜的情緒,自顧自地輕聲道:“嘴抹這麽紅幹嘛?”

他拿了絹帕下意識地想去擦,即將觸碰那抹艷色時動作又僵在半空。

空氣中到處都是甜膩醉人的米酒香氣,讓人腦子發昏。

蕭旻珠每晚都要卸妝睡覺,現在她困了,沒辦法自己擦嘴上的口脂,他作為丈夫幫幫忙也是應該的。

對吧。

魏蛟心裏暗示自己,他只不過是好心幫忙而已。

最終,食指的指腹率先觸碰到了唇角的紅,溫暖又柔軟,魏蛟手指一顫,接著,他放輕了力度堪稱輕柔地用手帕擦去了上面的唇脂。

嘴唇露出了本色,瑩潤淡粉。

恰在此時,蕭旻珠覺得喉嚨幹涸,不自覺伸出小截舌尖舔了舔幹燥的嘴皮。

嘴唇飽滿之餘,又覆上了一抹水色。

剎那間,魏蛟聽到了本就不太清醒的腦子裏琴弦斷掉的聲音。

隨後,他直接彎腰親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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