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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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第十九章
梁錦月心跳得很快。
短短幾秒, 長得好像一個世紀。
程嘉嶼一直維持著剛才傾身向前的動作，一動未動。
連呼吸聲都感覺不到, 仿佛一個機器人。
快要碰到他的臉時，梁錦月微微頓住。
擡眸望向程嘉嶼的眼睛。
他低垂著眼，黑色長睫在下眼瞼落下一排陰影。翻湧著情緒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她。似乎會完全配合她的行為。
梁錦月和他對視片刻，再次緩緩湊近。
像是屏氣到了極致，兩人的呼吸開始交錯。溫熱的氣息漸漸從兩人之間蔓延開。
眼看著就要碰到對方，程嘉嶼微微後退，躲開了梁錦月的吻。
梁錦月一怔，神色迷茫，潮潤的目光帶著些不解。
程嘉嶼的眼睛烏沈沈的, 聲音低啞。
“我只給女朋友親。”
他伸手捧住她的下巴，拇指輕輕摩挲她的唇, 清亮的目光中帶著些期待。
“你還要親嗎？”
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下, 梁錦月驀地才剛才暧昧潮熱的氣氛中清醒過來。
她拍下程嘉嶼的手, 冷下臉：“不親了。”
程嘉嶼沒動：“生氣了？”
梁錦月沒說話, 起身去桌邊, 擰開礦泉水瓶灌了幾口。
微涼的水流過喉嚨, 將那點遐思徹底澆醒了。
她有些羞惱於自己的不爭氣, 總是這麽容易就被釣上鉤了。
程嘉嶼也起身, 走到她身後。
“月月。”
梁錦月一僵，轉過身。
後背抵著桌子, 眼神倨傲。
“你說的沒錯，我們什麽關系。你走吧。”
程嘉嶼頓了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梁錦月是真的有點生氣。
但她說不清是氣程嘉嶼多一些還是氣自己多一些。
明明是她主動提出斷開這段關系的。
現在又是在幹嘛？
難道世界上就程嘉嶼一個男人嗎？！
想到這，梁錦月心裏越發煩躁。
“你別生氣, 我——”
可梁錦月此刻已經不想再聽程嘉嶼說什麽了，直接走到門口拉開門。
她低著頭, 一句話沒說。但表情已經表示得很清楚了。
程嘉嶼默了默，最終還是離開了。
“你想一想。”他最後說。
梁錦月甩上門，懊惱地趴回床上。
想什麽想？
她才不會再聽他的話。
*
周日上午，梁錦月不想遇見程嘉嶼，提前去了片場。
為了能表現出更好的狀態，趙呈在這部片裏采用了幾個素人演員，大都是本地的村民。而梁錦月需要提前和素人演員們溝通好拍攝流程和任務。
梁錦月到了片場以後，很快和幾位素人演員敲定好了拍攝時間。即使方言有些不同，但和大人的溝通總體還是很順利的。可小演員們就不是那麽好交流了。
今天需要有4位素人小演員，其中三人到得早，在片場壓根待不住，滿場亂竄玩鬧。
梁錦月要他們家長看著點，怕小朋友們出意外。
但他們家長只會笑著說：“沒事的，這裏他熟得很。”
然後低下頭繼續刷短視頻。
梁錦月無奈，只好去拿了很多零食過來，勉強讓他們安靜了一會兒。
發完零食，梁錦月才發現第四位小朋友不知什麽時候也到了，一個人低著頭默默坐在一邊不說話。
小姑娘5，6歲的樣子，黑黑瘦瘦。身穿背帶裙，低頭用樹枝在地上亂畫。
梁錦月看了看演員名單，走過去蹲在小姑娘的旁邊。
“小朋友，你叫丸子對不對？”
小姑娘不理她，下巴抵著膝蓋，依舊低頭在地上亂畫。
梁錦月看不清她的臉，只能看見那兩排黑色小刷子似的長睫毛。
她盡量放柔了語氣：“你知道這裏在做什麽嗎？”
沈默。
“你看過電視嗎？以後你可能會出現在電視裏哦。”
沈默。
“誰帶你來的呀？”
依舊沈默。
梁錦月沒轍，起身問其他工作人員她的家人在哪。
這麽小的小朋友，按理說應該要有家長在旁邊陪著的。有親人在，小朋友的安全感高，也會容易接受他們一些。
“她媽媽把她送過來就走了，說還要回去忙農活，下午再過來接。”燈光師說。
梁錦月想了想，從包裏找出一塊巧克力帶回去。
“你餓不餓，想吃巧克力嗎？”
小姑娘在地上畫畫的動作一頓，終於擡起頭看了她一眼。
然後直接從她手上拿走巧克力，撕開包裝咬起來。
看到她的臉，梁錦月心間一喜。
這不是昨天程嘉嶼抱著的那個小孩嗎？
她笑了笑，對小朋友說：“我們昨天見過的，你還記得嗎？”
小姑娘打量了她一會兒，終於張口。
“那個哥哥呢？”
提到程嘉嶼，梁錦月表情僵硬了一瞬。
幾秒後還是擠出一個和藹的笑。
“他有他的工作啊。”
小姑娘垂下眼，又不說話了。
梁錦月左哄右哄，依舊沒什麽成效。
她只好去找趙呈，問有沒有其他人選。
這小朋友不太好溝通。
趙呈也無奈：“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了。你再試著哄哄，咱盡量今拍完這幾場戲。”
梁錦月說好吧。
她返回，再試著用玩具引誘。
“你喜歡什麽玩具？我帶你去商店買好不好？”
小姑娘吃著巧克力，點點頭。
梁錦月無法像程嘉嶼一樣抱著她，只能牽著她往小賣部的方向走。
路過村支部時，小姑娘突然甩開她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了進去。
梁錦月一驚，“哎”了一聲也連忙追進去。
小姑娘像兔子一樣徑直跑到程嘉嶼所在的地方，然後躲到背後抱住他的腰。
梁錦月也跟著跑過去，沒看程嘉嶼的表情，只皺眉看著躲在他背後的小孩。
“跟我回去。”
小女孩抓著程嘉嶼的衣服不松手，不肯走。
梁錦月的表情不太好看。
“怎麽了？”程嘉嶼的聲音傳入耳中。
梁錦月擡眼，對他對視上一秒又移開。
程嘉嶼被這突然的變故弄得有點懵。
他看看梁錦月，又看看背後的小姑娘。
梁錦月吸了口氣，再次耐著性子哄她：“我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小女孩搖頭，依舊不說話。
好像她是在拐賣小孩似的。
梁錦月看著對面避她如洪水的小姑娘，心裏煩躁得很。
她本來對小孩就沒什麽耐心，要不是工作，她這會兒恐怕早就撂擔子走人了。
程嘉嶼對面前咨詢的爺爺說了聲抱歉。
起身，走到梁錦月面前。
“什麽事？”
他猜測道：“你們要拍這小朋友？”
梁錦月抿唇，簡單說了幾句。
她看向依舊躲在椅子背後的小朋友。
“丸子，跟我回去。我給你買好吃的。”
小朋友搖著頭，還是不肯走。
梁錦月已經到了極限，不知道該怎麽哄了。
程嘉嶼見她臉色不好，低聲道：“要不你先回去，我這邊弄完，差不多中午時把她帶過去可以嗎？”
梁錦月擡眸看向他，心情有點覆雜。
他們昨晚才鬧得這樣不愉快，他是怎麽可以當作無事發生這麽波瀾不驚地和自己講話的？
程嘉嶼以為她不信自己。
安慰似地拍拍她的手臂：“相信我，她昨天在我這待了一天。”
昨天這小姑娘的媽媽來咨詢問題，咨詢完就走了，把小朋友留在這裏。程嘉嶼看不過去，把自己的午飯給她分了點。後來這小孩就一直粘著他。沒辦法，活動結束後他只好帶著她去路口等媽媽。
梁錦月猶豫了下，點點頭。
*
到了中午，程嘉嶼帶著丸子小朋友過來了。
小姑娘看起來情緒好一些了。
程嘉嶼拍拍她，她就擡頭看向梁錦月，輕輕叫了聲“姐姐”。
梁錦月楞了楞，沒想到程嘉嶼還真的這麽容易就哄好小孩了。
“去吧，我就在這等著你。”程嘉嶼鼓勵道，語氣溫柔。
小姑娘點點頭，走到趙呈旁邊。
丸子飾演的是主角的一個好朋友。是四位小朋友裏臺詞比較多的一個。
趙呈給她講了會兒要怎麽做，拍攝就正式開始了。
丸子拍戲的時候，程嘉嶼就在鏡頭外不遠的地方陪著她。
梁錦月不想和他待在一起，跑去大監視器那站在趙呈旁邊。
“那誰啊？看著不像本地的。”趙呈看到把小女孩帶來的程嘉嶼，好奇道。
梁錦月惜字如金：“江大的。”
趙呈楞了楞，突然反應過來。
“哦，是過來做法律援助的吧？他們什麽時候走啊？”
“聽說活動是到中午，最晚下午也就要走了吧？”制片回答。
趙呈看著對面，嘆氣：“下午還有幾場戲呢。要不和這哥們聊聊能不能多留一會兒，回去車費我們報銷。”
梁錦月：……
她才不要去說。
她默默往旁邊移動，假裝自己不在場也沒聽到。
突然，耳邊傳來一道——
“師妹。”
怕什麽來什麽。
趙呈叫住她：“這哥們是你喊來的嗎？”
梁錦月搖頭否認：“他自己過來的。”
“那肯定也是看我們梁導的面子才來的。”在旁邊等著上場的裴路插嘴。
他定定看著梁錦月，語氣不鹹不淡的。
“畢竟是我們梁導的朋友，對吧？”
趙呈驚訝：“是你朋友啊！不早說！”
“就是高中校友而已。”
梁錦月看了裴路一眼，微微蹙眉。她不明白，裴路說話的語氣怎麽有點奇怪。
“高中校友這關系好啊！”趙呈高興道，“一會兒你和他溝通溝通，看能不能多留一會兒。”
梁錦月為難：“趙導你要不找其他人去吧。那個小姑娘有點怕我，我怕我去了起反效果。”
雖然知道丸子還小不能以成人的標準要求。可當她一次次嘗試失敗而小姑娘還想著逃跑時，她真的很難忍住氣。
尤其是她可憐巴巴站在程嘉嶼後面，她頭都大了。
真的很怕丸子當場哭出來導致自己沒法收場。
趙呈想了想：“行，那一會兒我和你一起去。”
梁錦月默默嘆了口氣。
“哢。”
一條結束，趙呈很滿意。
他起身離開導演椅，擡擡下巴示意梁錦月和他一起過去。
梁錦月抿唇，磨磨蹭蹭跟在趙導後面。
小姑娘原本在和程嘉嶼說話，見到兩人，又躲到後面不說話了。
程嘉嶼倒是大大方方地和兩人打了招呼。
梁錦月敷衍地點點頭，沒說話。
程嘉嶼給了丸子一個魔尺要她去邊上玩，自己則和趙呈聊起來。
趙呈看了看在一邊乖乖玩魔尺的丸子，有些驚奇。
“看不出來你這麽會哄小孩。”
程嘉嶼輕笑：“小孩很好哄的。”
他的目光淡淡掃過梁錦月：“比一些大人好哄多了。”
梁錦月覺得自己有被內涵到。
趙呈倒是沒察覺兩人的暗流，聊了幾句後進入正題。
他問程嘉嶼還能在這待多久。
程嘉嶼聽聞最後一場戲需要黃昏的景，便說沒關系，他可以晚點回去。
趙呈大概也沒想到他這麽好說話，之前想好的說辭都堵在了肚子裏。
笑著說可以報銷他的車費。
程嘉嶼也拒絕了。
“沒事，正好我要等人。到時候坐他車走。”
梁錦月聞言一頓。
他還要等人？
正想著，程嘉嶼突然主動cue她。
“梁導也認識。”
梁錦月一楞，看向程嘉嶼。
程嘉嶼看著她，淡淡吐出兩個字：“周遊。”
梁錦月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這麽一個人。上學期陪文粟在酒吧見裴路時，他曾經過來和自己打過招呼。
只是現在想來，周遊的臉依舊有些模糊。
趙呈的目光在兩人中間來回移動，笑道：“對，你們老同學可以敘敘舊。晚一點我請客哈。”
敘什麽舊啊？
趙呈一走，梁錦月也跟著要走。
“梁錦月。”程嘉嶼叫她。
梁錦月腳步一頓：“幹嘛？”
程嘉嶼走到她面前。
“別生氣了。”
梁錦月安靜了幾秒，語氣僵硬：“沒什麽好氣的。”
程嘉嶼頓了頓，出聲：“沒生氣的話，晚上一起吃個飯？我今天就要走了。”梁錦月看向他：“有必要嗎？”
她是沒什麽理由生他的氣，但是也不代表她現在就能心平氣和地和他相處。
“我有點事想和你說。”程嘉嶼道。
恰好有人喊她，梁錦月留下一句“再說吧”便匆匆走開了。
*
下午的拍攝進行得很順利。
中途，程嘉嶼離開了一趟說是接朋友。
臨走前他過來找梁錦月要房卡。
“我可以去你房間拿東西嗎？我想起來落了個東西在床頭櫃。”
梁錦月沒打開過床頭櫃，不知他的話是真是假。
但她也不想多費口舌，直接把房卡給他了。
“動作快點。”
程嘉嶼動作並不快。
他回來時，正好趕上黃昏那場戲。
這會兒丸子媽媽也幹完農活過來了。
等拍完戲，趙呈想請程嘉嶼吃飯時，大家才發現程嘉嶼不知何時已經悄悄走了。
丸子媽媽聽說導演在找他，連忙道：“他說自己要先回去了。”
“哦，那就算了。”趙呈有點惋惜，“等回江林有機會再請吧。”
他看向梁錦月：“到時你和你同學聯系一下，我請客。”
梁錦月停頓片刻，點點頭。
有點說不出的感覺。
收工後回到房間，梁錦月一進門便聞到一股好聞的花香。
她吸了吸鼻子，刷卡取電。
房間燈亮起來，同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回來了？”
她轉頭，被坐在椅子上的人嚇了一跳。
“你怎麽還沒走？”
程嘉嶼站起身來：“我在等你。”
梁錦月沒好氣地說：“等我幹嘛？”
“塗藥。”
梁錦月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他居然還提這事？
“不用！”
梁錦月立刻意正言辭地拒絕。
她看著程嘉嶼，語氣頗有些諷刺：“咱倆的關系好像還沒好到可以裸著背塗藥的地步吧？”
梁錦月往前走了幾步，將包順手放在桌上。
雙手抱胸，正要再說些什麽，目光瞥到自己的床鋪，話頭一頓。
“這怎麽回事？”她示意。
原本的床單被罩從原來又白又舊的樣子全部換成了全新的米黃色。
程嘉嶼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老實回答。
“你房間的四件套都換掉了，枕頭被褥也換了。房間我也請保潔過來徹底打掃過了。這下應該不會過敏了。”
梁錦月喉嚨一哽。
“你什麽意思？”
程嘉嶼繼續走過來，漆黑如墨的眼睛盯著她。
“你真的要我說？”
梁錦月迅速別開眼：“別說了。”
她吐了口氣：“你叫周遊來是送這個？”
程嘉嶼承認：“是。”
“他走了？”
“還沒，他在我房間打游戲。”
梁錦月：……
看著程嘉嶼那張眉清目朗的臉，心裏突然有些五味雜陳。
她垂眸，思忖著自己是否應該道個謝。
可心裏的別扭情緒還在作祟，讓她有些開不了口。
程嘉嶼似是不在意她此刻的覆雜心理，握著藥膏開口：“我再給你塗一次藥。”
梁錦月：“不要。我自己塗。”
她走過去，伸出手。
“給我吧。”
程嘉嶼沒有動作。
梁錦月不甘示弱，目光定定地看著他。
對視片刻，程嘉嶼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一拉，再一抱。
梁錦月瞬間騰空。
“放我下來！”
她捶他的肩，掙紮著要下來。
可惜話沒說完，她就被放在了兩步遠的床上。
手腕被程嘉嶼抓住，腿也被他壓著，整個人動彈不得、
梁錦月嘗試扭了下。
“別動。”程嘉嶼低聲道。
下一秒，梁錦月感覺到自己的衣擺被掀開了。
冰涼的藥膏被快速塗抹在背部。
房間還沒來得及開空調，她被這冷冰冰的觸感刺激地哆嗦了一下。
“程嘉嶼！”梁錦月有些惱。
這個王八蛋。
程嘉嶼邊塗邊說：“今天比昨天好多了，就剩下上面的一點。明天你自己可以塗到。不用找其他人了。”
梁錦月一聽，明白了。
好嘛，在這等著她呢。
她嘴硬道：“你管得太多了吧？你可以塗憑什麽其他人不可以？我愛找誰塗找誰塗，你少在這——”
她的聲音一頓。
一個溫熱柔軟的吻落在她的腰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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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梁錦月心跳得很快。
短短幾秒, 長得好像一個世紀。
程嘉嶼一直維持著剛才傾身向前的動作，一動未動。
連呼吸聲都感覺不到, 仿佛一個機器人。
快要碰到他的臉時，梁錦月微微頓住。
擡眸望向程嘉嶼的眼睛。
他低垂著眼，黑色長睫在下眼瞼落下一排陰影。翻湧著情緒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她。似乎會完全配合她的行為。
梁錦月和他對視片刻，再次緩緩湊近。
像是屏氣到了極致，兩人的呼吸開始交錯。溫熱的氣息漸漸從兩人之間蔓延開。
眼看著就要碰到對方，程嘉嶼微微後退，躲開了梁錦月的吻。
梁錦月一怔，神色迷茫，潮潤的目光帶著些不解。
程嘉嶼的眼睛烏沈沈的, 聲音低啞。
“我只給女朋友親。”
他伸手捧住她的下巴，拇指輕輕摩挲她的唇, 清亮的目光中帶著些期待。
“你還要親嗎？”
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下, 梁錦月驀地才剛才暧昧潮熱的氣氛中清醒過來。
她拍下程嘉嶼的手, 冷下臉：“不親了。”
程嘉嶼沒動：“生氣了？”
梁錦月沒說話, 起身去桌邊, 擰開礦泉水瓶灌了幾口。
微涼的水流過喉嚨, 將那點遐思徹底澆醒了。
她有些羞惱於自己的不爭氣, 總是這麽容易就被釣上鉤了。
程嘉嶼也起身, 走到她身後。
“月月。”
梁錦月一僵，轉過身。
後背抵著桌子, 眼神倨傲。
“你說的沒錯，我們什麽關系。你走吧。”
程嘉嶼頓了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梁錦月是真的有點生氣。
但她說不清是氣程嘉嶼多一些還是氣自己多一些。
明明是她主動提出斷開這段關系的。
現在又是在幹嘛？
難道世界上就程嘉嶼一個男人嗎？！
想到這，梁錦月心裏越發煩躁。
“你別生氣, 我——”
可梁錦月此刻已經不想再聽程嘉嶼說什麽了，直接走到門口拉開門。
她低著頭, 一句話沒說。但表情已經表示得很清楚了。
程嘉嶼默了默，最終還是離開了。
“你想一想。”他最後說。
梁錦月甩上門，懊惱地趴回床上。
想什麽想？
她才不會再聽他的話。
*
周日上午，梁錦月不想遇見程嘉嶼，提前去了片場。
為了能表現出更好的狀態，趙呈在這部片裏采用了幾個素人演員，大都是本地的村民。而梁錦月需要提前和素人演員們溝通好拍攝流程和任務。
梁錦月到了片場以後，很快和幾位素人演員敲定好了拍攝時間。即使方言有些不同，但和大人的溝通總體還是很順利的。可小演員們就不是那麽好交流了。
今天需要有4位素人小演員，其中三人到得早，在片場壓根待不住，滿場亂竄玩鬧。
梁錦月要他們家長看著點，怕小朋友們出意外。
但他們家長只會笑著說：“沒事的，這裏他熟得很。”
然後低下頭繼續刷短視頻。
梁錦月無奈，只好去拿了很多零食過來，勉強讓他們安靜了一會兒。
發完零食，梁錦月才發現第四位小朋友不知什麽時候也到了，一個人低著頭默默坐在一邊不說話。
小姑娘5，6歲的樣子，黑黑瘦瘦。身穿背帶裙，低頭用樹枝在地上亂畫。
梁錦月看了看演員名單，走過去蹲在小姑娘的旁邊。
“小朋友，你叫丸子對不對？”
小姑娘不理她，下巴抵著膝蓋，依舊低頭在地上亂畫。
梁錦月看不清她的臉，只能看見那兩排黑色小刷子似的長睫毛。
她盡量放柔了語氣：“你知道這裏在做什麽嗎？”
沈默。
“你看過電視嗎？以後你可能會出現在電視裏哦。”
沈默。
“誰帶你來的呀？”
依舊沈默。
梁錦月沒轍，起身問其他工作人員她的家人在哪。
這麽小的小朋友，按理說應該要有家長在旁邊陪著的。有親人在，小朋友的安全感高，也會容易接受他們一些。
“她媽媽把她送過來就走了，說還要回去忙農活，下午再過來接。”燈光師說。
梁錦月想了想，從包裏找出一塊巧克力帶回去。
“你餓不餓，想吃巧克力嗎？”
小姑娘在地上畫畫的動作一頓，終於擡起頭看了她一眼。
然後直接從她手上拿走巧克力，撕開包裝咬起來。
看到她的臉，梁錦月心間一喜。
這不是昨天程嘉嶼抱著的那個小孩嗎？
她笑了笑，對小朋友說：“我們昨天見過的，你還記得嗎？”
小姑娘打量了她一會兒，終於張口。
“那個哥哥呢？”
提到程嘉嶼，梁錦月表情僵硬了一瞬。
幾秒後還是擠出一個和藹的笑。
“他有他的工作啊。”
小姑娘垂下眼，又不說話了。
梁錦月左哄右哄，依舊沒什麽成效。
她只好去找趙呈，問有沒有其他人選。
這小朋友不太好溝通。
趙呈也無奈：“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了。你再試著哄哄，咱盡量今拍完這幾場戲。”
梁錦月說好吧。
她返回，再試著用玩具引誘。
“你喜歡什麽玩具？我帶你去商店買好不好？”
小姑娘吃著巧克力，點點頭。
梁錦月無法像程嘉嶼一樣抱著她，只能牽著她往小賣部的方向走。
路過村支部時，小姑娘突然甩開她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了進去。
梁錦月一驚，“哎”了一聲也連忙追進去。
小姑娘像兔子一樣徑直跑到程嘉嶼所在的地方，然後躲到背後抱住他的腰。
梁錦月也跟著跑過去，沒看程嘉嶼的表情，只皺眉看著躲在他背後的小孩。
“跟我回去。”
小女孩抓著程嘉嶼的衣服不松手，不肯走。
梁錦月的表情不太好看。
“怎麽了？”程嘉嶼的聲音傳入耳中。
梁錦月擡眼，對他對視上一秒又移開。
程嘉嶼被這突然的變故弄得有點懵。
他看看梁錦月，又看看背後的小姑娘。
梁錦月吸了口氣，再次耐著性子哄她：“我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小女孩搖頭，依舊不說話。
好像她是在拐賣小孩似的。
梁錦月看著對面避她如洪水的小姑娘，心裏煩躁得很。
她本來對小孩就沒什麽耐心，要不是工作，她這會兒恐怕早就撂擔子走人了。
程嘉嶼對面前咨詢的爺爺說了聲抱歉。
起身，走到梁錦月面前。
“什麽事？”
他猜測道：“你們要拍這小朋友？”
梁錦月抿唇，簡單說了幾句。
她看向依舊躲在椅子背後的小朋友。
“丸子，跟我回去。我給你買好吃的。”
小朋友搖著頭，還是不肯走。
梁錦月已經到了極限，不知道該怎麽哄了。
程嘉嶼見她臉色不好，低聲道：“要不你先回去，我這邊弄完，差不多中午時把她帶過去可以嗎？”
梁錦月擡眸看向他，心情有點覆雜。
他們昨晚才鬧得這樣不愉快，他是怎麽可以當作無事發生這麽波瀾不驚地和自己講話的？
程嘉嶼以為她不信自己。
安慰似地拍拍她的手臂：“相信我，她昨天在我這待了一天。”
昨天這小姑娘的媽媽來咨詢問題，咨詢完就走了，把小朋友留在這裏。程嘉嶼看不過去，把自己的午飯給她分了點。後來這小孩就一直粘著他。沒辦法，活動結束後他只好帶著她去路口等媽媽。
梁錦月猶豫了下，點點頭。
*
到了中午，程嘉嶼帶著丸子小朋友過來了。
小姑娘看起來情緒好一些了。
程嘉嶼拍拍她，她就擡頭看向梁錦月，輕輕叫了聲“姐姐”。
梁錦月楞了楞，沒想到程嘉嶼還真的這麽容易就哄好小孩了。
“去吧，我就在這等著你。”程嘉嶼鼓勵道，語氣溫柔。
小姑娘點點頭，走到趙呈旁邊。
丸子飾演的是主角的一個好朋友。是四位小朋友裏臺詞比較多的一個。
趙呈給她講了會兒要怎麽做，拍攝就正式開始了。
丸子拍戲的時候，程嘉嶼就在鏡頭外不遠的地方陪著她。
梁錦月不想和他待在一起，跑去大監視器那站在趙呈旁邊。
“那誰啊？看著不像本地的。”趙呈看到把小女孩帶來的程嘉嶼，好奇道。
梁錦月惜字如金：“江大的。”
趙呈楞了楞，突然反應過來。
“哦，是過來做法律援助的吧？他們什麽時候走啊？”
“聽說活動是到中午，最晚下午也就要走了吧？”制片回答。
趙呈看著對面，嘆氣：“下午還有幾場戲呢。要不和這哥們聊聊能不能多留一會兒，回去車費我們報銷。”
梁錦月：……
她才不要去說。
她默默往旁邊移動，假裝自己不在場也沒聽到。
突然，耳邊傳來一道——
“師妹。”
怕什麽來什麽。
趙呈叫住她：“這哥們是你喊來的嗎？”
梁錦月搖頭否認：“他自己過來的。”
“那肯定也是看我們梁導的面子才來的。”在旁邊等著上場的裴路插嘴。
他定定看著梁錦月，語氣不鹹不淡的。
“畢竟是我們梁導的朋友，對吧？”
趙呈驚訝：“是你朋友啊！不早說！”
“就是高中校友而已。”
梁錦月看了裴路一眼，微微蹙眉。她不明白，裴路說話的語氣怎麽有點奇怪。
“高中校友這關系好啊！”趙呈高興道，“一會兒你和他溝通溝通，看能不能多留一會兒。”
梁錦月為難：“趙導你要不找其他人去吧。那個小姑娘有點怕我，我怕我去了起反效果。”
雖然知道丸子還小不能以成人的標準要求。可當她一次次嘗試失敗而小姑娘還想著逃跑時，她真的很難忍住氣。
尤其是她可憐巴巴站在程嘉嶼後面，她頭都大了。
真的很怕丸子當場哭出來導致自己沒法收場。
趙呈想了想：“行，那一會兒我和你一起去。”
梁錦月默默嘆了口氣。
“哢。”
一條結束，趙呈很滿意。
他起身離開導演椅，擡擡下巴示意梁錦月和他一起過去。
梁錦月抿唇，磨磨蹭蹭跟在趙導後面。
小姑娘原本在和程嘉嶼說話，見到兩人，又躲到後面不說話了。
程嘉嶼倒是大大方方地和兩人打了招呼。
梁錦月敷衍地點點頭，沒說話。
程嘉嶼給了丸子一個魔尺要她去邊上玩，自己則和趙呈聊起來。
趙呈看了看在一邊乖乖玩魔尺的丸子，有些驚奇。
“看不出來你這麽會哄小孩。”
程嘉嶼輕笑：“小孩很好哄的。”
他的目光淡淡掃過梁錦月：“比一些大人好哄多了。”
梁錦月覺得自己有被內涵到。
趙呈倒是沒察覺兩人的暗流，聊了幾句後進入正題。
他問程嘉嶼還能在這待多久。
程嘉嶼聽聞最後一場戲需要黃昏的景，便說沒關系，他可以晚點回去。
趙呈大概也沒想到他這麽好說話，之前想好的說辭都堵在了肚子裏。
笑著說可以報銷他的車費。
程嘉嶼也拒絕了。
“沒事，正好我要等人。到時候坐他車走。”
梁錦月聞言一頓。
他還要等人？
正想著，程嘉嶼突然主動cue她。
“梁導也認識。”
梁錦月一楞，看向程嘉嶼。
程嘉嶼看著她，淡淡吐出兩個字：“周遊。”
梁錦月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這麽一個人。上學期陪文粟在酒吧見裴路時，他曾經過來和自己打過招呼。
只是現在想來，周遊的臉依舊有些模糊。
趙呈的目光在兩人中間來回移動，笑道：“對，你們老同學可以敘敘舊。晚一點我請客哈。”
敘什麽舊啊？
趙呈一走，梁錦月也跟著要走。
“梁錦月。”程嘉嶼叫她。
梁錦月腳步一頓：“幹嘛？”
程嘉嶼走到她面前。
“別生氣了。”
梁錦月安靜了幾秒，語氣僵硬：“沒什麽好氣的。”
程嘉嶼頓了頓，出聲：“沒生氣的話，晚上一起吃個飯？我今天就要走了。”梁錦月看向他：“有必要嗎？”
她是沒什麽理由生他的氣，但是也不代表她現在就能心平氣和地和他相處。
“我有點事想和你說。”程嘉嶼道。
恰好有人喊她，梁錦月留下一句“再說吧”便匆匆走開了。
*
下午的拍攝進行得很順利。
中途，程嘉嶼離開了一趟說是接朋友。
臨走前他過來找梁錦月要房卡。
“我可以去你房間拿東西嗎？我想起來落了個東西在床頭櫃。”
梁錦月沒打開過床頭櫃，不知他的話是真是假。
但她也不想多費口舌，直接把房卡給他了。
“動作快點。”
程嘉嶼動作並不快。
他回來時，正好趕上黃昏那場戲。
這會兒丸子媽媽也幹完農活過來了。
等拍完戲，趙呈想請程嘉嶼吃飯時，大家才發現程嘉嶼不知何時已經悄悄走了。
丸子媽媽聽說導演在找他，連忙道：“他說自己要先回去了。”
“哦，那就算了。”趙呈有點惋惜，“等回江林有機會再請吧。”
他看向梁錦月：“到時你和你同學聯系一下，我請客。”
梁錦月停頓片刻，點點頭。
有點說不出的感覺。
收工後回到房間，梁錦月一進門便聞到一股好聞的花香。
她吸了吸鼻子，刷卡取電。
房間燈亮起來，同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回來了？”
她轉頭，被坐在椅子上的人嚇了一跳。
“你怎麽還沒走？”
程嘉嶼站起身來：“我在等你。”
梁錦月沒好氣地說：“等我幹嘛？”
“塗藥。”
梁錦月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他居然還提這事？
“不用！”
梁錦月立刻意正言辭地拒絕。
她看著程嘉嶼，語氣頗有些諷刺：“咱倆的關系好像還沒好到可以裸著背塗藥的地步吧？”
梁錦月往前走了幾步，將包順手放在桌上。
雙手抱胸，正要再說些什麽，目光瞥到自己的床鋪，話頭一頓。
“這怎麽回事？”她示意。
原本的床單被罩從原來又白又舊的樣子全部換成了全新的米黃色。
程嘉嶼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老實回答。
“你房間的四件套都換掉了，枕頭被褥也換了。房間我也請保潔過來徹底打掃過了。這下應該不會過敏了。”
梁錦月喉嚨一哽。
“你什麽意思？”
程嘉嶼繼續走過來，漆黑如墨的眼睛盯著她。
“你真的要我說？”
梁錦月迅速別開眼：“別說了。”
她吐了口氣：“你叫周遊來是送這個？”
程嘉嶼承認：“是。”
“他走了？”
“還沒，他在我房間打游戲。”
梁錦月：……
看著程嘉嶼那張眉清目朗的臉，心裏突然有些五味雜陳。
她垂眸，思忖著自己是否應該道個謝。
可心裏的別扭情緒還在作祟，讓她有些開不了口。
程嘉嶼似是不在意她此刻的覆雜心理，握著藥膏開口：“我再給你塗一次藥。”
梁錦月：“不要。我自己塗。”
她走過去，伸出手。
“給我吧。”
程嘉嶼沒有動作。
梁錦月不甘示弱，目光定定地看著他。
對視片刻，程嘉嶼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一拉，再一抱。
梁錦月瞬間騰空。
“放我下來！”
她捶他的肩，掙紮著要下來。
可惜話沒說完，她就被放在了兩步遠的床上。
手腕被程嘉嶼抓住，腿也被他壓著，整個人動彈不得、
梁錦月嘗試扭了下。
“別動。”程嘉嶼低聲道。
下一秒，梁錦月感覺到自己的衣擺被掀開了。
冰涼的藥膏被快速塗抹在背部。
房間還沒來得及開空調，她被這冷冰冰的觸感刺激地哆嗦了一下。
“程嘉嶼！”梁錦月有些惱。
這個王八蛋。
程嘉嶼邊塗邊說：“今天比昨天好多了，就剩下上面的一點。明天你自己可以塗到。不用找其他人了。”
梁錦月一聽，明白了。
好嘛，在這等著她呢。
她嘴硬道：“你管得太多了吧？你可以塗憑什麽其他人不可以？我愛找誰塗找誰塗，你少在這——”
她的聲音一頓。
一個溫熱柔軟的吻落在她的腰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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