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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獲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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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獲新生

“前面就到京城了,我看你這幾日都沒吃什麽東西,渴不渴?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蘇一沐驅馬與蘇婉清並行,稍作猶豫,從腰間摸出水壺,小心觀察著蘇婉清的神色。

蘇婉清冷漠的瞟了一眼,“蘇將軍素日行軍打仗,也這般拖沓?”

“我不是。大哥是怕你不愛惜自個身體,清兒,人死不能覆生,你也別太為那小子傷心了。”

蘇一沐不知哪句話說錯了,蘇婉清手中韁繩忽地一緊,身下的馬受到刺激,一個歪斜險些不穩。

“清兒!”

蘇婉清側身避開他的手,“蘇一沐,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被原諒,你的愧疚和彌補,我根本不需要。”

“你知道你和君無痕差別在哪嗎?”

“差別就在於,同樣是誤會,他也曾恨不得我去死,但他從未想過要殺我,哪怕他瘋了,他的劍也絕不會架在我的脖子上。”

馬鞭一揚,她無情的把人甩在身後。

蘇一沐寵她的時候,是真的寵,可討厭她時,也是真的討厭。

看著曾經與自己情同手足的妹妹,到如今的冷眼相對,如仇人般,蘇一沐滿心懊悔,他擡起手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蘇婉清用餘光看到了,但她沒有心軟。她很清楚,撕破的紙就算覆原,裂痕也永遠存在,可她又不得不承認,在看到蘇一沐面對自己時的落寞,她心裏又有那麽一瞬的快感。

就在她走神間,身後的君無痕不樂意了,他惡作劇似的在蘇婉清頸後咬了一口,咬的人全身酥麻。

“嘶,你又發什麽瘋?”

“他說我死了便死了,還慫恿你忘了我!”

“不是,他哪句話讓我忘了你?就你這理解能力,大臣遞上來的折子,真的能看懂嗎?”

“我不管,現在我可是鬼,我要一輩子纏著你,你休想擺脫我。”

不光說,君無痕還上手,蘇婉清被他逗的哭笑不得,還不忘觀察周圍,要是這場面被人看到,絕對會懷疑她是個瘋子。

沒錯,君無痕現在是靈魂狀態,別人看不到他,也觸碰不到他,同樣的他也觸碰不了別人,但這兩項只有蘇婉清例外。

這一路來看似是蘇婉清在騎馬,其實都是君無痕握著她的手在控制,她全程就靠在他懷裏休息。

一行人走上官道,前方已然可見城門,蘇婉清卻將目光投向另一處,久久無法回神。

君無痕註意到她的反常,壓低身子問道:“累了?”

“沒有,就是看到了一個老地方,想起了一個人。”

君無痕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一眼便什麽都懂了,那裏是沐雲舟生死的地方。

“你知道他死之前和我說了什麽嗎?”腦海裏全是不美好的回憶,蘇婉清說話都蔫蔫的。

君無痕依著她的話,繼續往下問:“都說了什麽?”

“他說。”蘇婉清在腦中回憶片刻,“如果他不姓沐,不是寧國人,他會不顧一切來愛我。”

“嗯,我相信他會的。”

君無痕下意識抱緊懷裏的人,如果真的成立,相比沐雲舟,他可能真的毫無勝算。

目光轉向晴朗的天,蘇婉清忽地就有些感慨,“你說墨雨遷會不會追過來撕了我,是我間接害死了沐雲舟,現在又帶走了你,他午夜夢回估計都要罵死我。”

“他啊,你不用估計,他百分百要記你一輩子。不過沒事,幻影會攔著。”君無痕擡手刮了刮蘇婉清鼻尖,想讓她開心點。

日落前,一行人策馬進了城,得到消息,皇宮外早已聚集了一批人。

人群中,蘇婉清一眼便和南宮逸對上了視線,那人懷裏還抱著一個奶娃娃,正是小包子。

蘇婉清利落下馬,張開雙臂輕輕拍了拍,滿眼寵溺道:“小包子,還記得我嗎?來,快到幹娘懷裏來。”

然而,面對蘇婉清的熱情,奶娃娃卻往後躲了躲,怯怯的揪緊君無痕的龍袍,

眼前的情景蘇婉清早有預料,說不難受是假的,但畢竟小孩年紀小,記不住事也正常。這樣也好,等她走了,小包子也不至於因找不到她而傷心。

南宮逸輕柔地哄著懷裏的娃,像模像樣的,一看就十分熟練。

“小包子別怕,看看是誰?看看是來啦?”

“南宮逸。”蘇婉清打斷他,“想不起來就算了,先進去,我有事和你說。”

“……好。”南宮逸揮手,前來接駕的宮人立馬上前開路。

一行人算是秘密回宮,一方面是因為蘇婉清身份特殊,另一方面是林宇軒,蘇一沐在密信中寫到,他懷疑林宇軒有通敵叛國的嫌疑。

剛踏進大殿,裏頭就已佇立著幾個人,聽到動靜幾人聞聲回頭,蘇婉清劍眉一挑,嘿,還都是老熟人。

老太傅最先開口,他一向對蘇婉清的行事作風、種種表現都最為不喜,即便到了現在,那種成見依舊未減分毫。

“蘇小姐,沒想到你還有膽量回來。老夫還以為你會找個寺廟,就此隱居山林,畢竟就你這克死人的命格,屬實有些晦氣。”

“您還是這麽‘尊老愛幼’呢,年紀都頂我兩輪了,對上我不嘴兩句,您都不舒服。”

論陰陽怪氣,蘇婉清可是一點沒收著,這死老頭看不慣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她是女帝,老頭還會收著點,現在是徹底不裝了。

“你……簡直不守婦道!”老太傅氣得吹胡子瞪眼,用手指著蘇婉清,聲音因憤怒而微微顫抖,“纏著那寧國皇帝,老夫都不屑於說你!蘇家怎會教出你這紅顏禍水的女兒,狼心狗肺,後來尋回的丫頭都比你知道感恩!”

來來回回又是這幾句,蘇婉清都要聽免疫了,她是真一點都不在乎,可蘇一沐卻把她拉到身後,擋在了她的身前。

“肖太傅,清兒是我妹妹,還請你自重!”

“蘇將軍你?”

“夠了!老娘沒空跟你們廢話。”蘇婉清實在是厭倦了這種毫無意義的爭吵,這些在她眼裏純粹就是浪費時間。此刻她一心只想著盡快回去。她不想在這個世界繼續和這些人糾纏不清,她沖殿外喊道:“把人帶進來!”

她話音剛落,林宇軒就如死狗般被人拖了進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傷口,但在場的人都知道,他一定受了非人的折磨。

“兒啊!”

“嗚……嗚!……爹!”

林大人近乎失態地沖了上去,給人松綁。

當看到林宇軒被如此對待時,他的心猛的一揪,兒子在外頭吃了苦,做父親的怎能不緊張。早已是穩重的年紀,此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蘇小姐,可否給林某一個解釋!”

“想要解釋?好啊。我說再多,林大人不妨自己看,自己聽。”

說著,蘇婉清已逼至林宇軒身前,擡手掐住他的衣領使他同自己對視。

“林宇軒我問你,洛家都給了你什麽好處?你和他們都是什麽關系?”

“你再說什麽,我聽不懂!”林宇軒驚慌失措地喊道,聲音中帶著明顯的顫抖。然而,下一秒,隨著一聲慘叫響起,“啊!——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

林宇軒態度的轉變看得殿內人是一頭霧水,眾人面面相覷,這人松口的也太快了吧,是一點都憋不住啊。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的視野盲區,林宇軒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一只足有拇指那麽大的蠱蟲從蘇婉清的嘴裏爬了出來。

被蠱蟲審訊後的恐懼,就是他的噩夢。

“一老頭找到我,他說他能在寧國傳播一種瘟疫,他要我跟他裏應外合,鼓動元朝出兵,等拿下寧國,我就是大功一件。”

蘇婉清起身,目光輕蔑地藐視著地上的人,沈聲道:“你都為他做了什麽?”

“他要我在元朝給他找一處退路,最好是在深山裏隱居的那種。我就為他做了這一件事!別的真的沒了!”

“混賬!”

林大人猛地擡手,一巴掌重重地扇在林宇軒的臉上,見他仍是一副茫然失措的模樣,林大人心中便明了,自己這兒子怕是還不知他已然錯到了何種地步。

“你到底有沒有長腦子!這種大坑都敢往裏跳!”

林宇軒捂著半邊高腫的臉,還試圖嘴硬,“可是爹,他真的讓寧國鬧起了瘟疫,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時候啊。”

“林宇軒!你竟還不明白當下局勢,元朝數年前的那場瘟疫,你莫非都忘了?你當真以為那瘟疫是空穴來風,你這就是引狼入室啊!”

林大人說的痛心疾首,不時捶打胸口順氣。

直到此刻,林宇軒方才如夢初醒,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麽!

“是啊。”他不禁喃喃自語,寧國當下所經歷的一切,不正是元朝多年前曾經遭遇過的嗎?

林大人一臉頹然,雙腿一軟,無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他伸手摘下頭頂的官帽,露出了那一頭花白,此生為官數十載,此刻,他親手褪去了這身曾經引以為傲的官袍。

現在的他,只是一個父親。

“臣教子無方,致使犬子犯下如此大錯,臣罪該萬死,任憑皇上處置!”

“林大人,你這是要朕誅你九族?”

“陛下!陛下!”

殿內一時間跪了一地,蘇婉清略感詫異,沒想到這老頭人緣還挺好。

“還是流放吧,林大人畢竟也是老臣了,也莫要怪皇家無情。”蘇婉清說的隨意。

可就這一句話,偏有人不愛聽,指著她就罵道:“你一介女子,此處哪有你說話的餘地,蘇婉清,莫要忘了你如今已然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女帝了。”

“肖太傅!晚輩勸您說話客氣些!”

蘇一沐始終站在蘇婉清身前,可他忘了,當初的她身後空無一人,最孤立無援的時候都熬過來了,現在又怎麽會怕。

再說,他們都是真心為元朝好的好官,有抱負有理想,心系百姓,只不過他們的跟從的君王不能是蘇婉清這麽一介女子罷了。

“洛家的存在,你不是今天才知道。”蘇婉清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南宮逸不答反問道:“他們的咒術,要你會不感興趣?”

“我只對能為我所用的東西感興趣,我記得我教過你,遇到惡狼,掐死才是上策。”

二人旁若無人地交流,一旁的君無痕忍不住插嘴道:“他這性格原來是你教出來的,我說怎麽養歪嘍。”

“你不說,我也知道。”蘇婉清迅速瞪了這人一眼,警告他最好閉嘴。

蘇婉清轉眼同南宮逸對視,神情嚴肅道:“盡快出兵,洛家人最是擅於鼓舞人心,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意識,他們要開始培養新的繼承品。”

洛淵以及那日所見到的那個大頭小孩,還有君無怨口中那最先誘導他們的孩子,,都讓蘇婉清意識到,洛家這一輩,絕對不簡單。

“這就是你回來的目的?”

盡管這明擺著的事,但南宮逸還是不死心問道,明明那家夥已經死了。

蘇婉清皺了皺眉,看來不敷衍這家夥,怕是不會松口。

“滅了洛家,我也去寺廟養老,那裏挺好的,無聊了還能去墓前找故人敘敘舊。”

聽她這麽一說,南宮逸一直藏在袖中的拳頭這才緩緩松開。提著的心也隨之落地,蘇婉清還願意回來就好,他這樣想著,心中難掩歡喜。

“朕即刻出兵,等天一亮,你就給朕回來。”

“好。”蘇婉清笑著,可笑容卻不達眼底,她不會再回來了。

離開時,林大人對著蘇婉清的背影盈盈一拜,他道:“是我兒無福,老夫欠姑娘一句抱歉。”

他的聲音略帶滄桑,語氣中滿是懊悔。

蘇婉清沒有回頭,“死從來不是報應,活著才是。”

林家要一直活著,要好好活著,這樣的報覆才最盡興。

……

晚風吹起蘇婉清披散的長發,山中已成包圍之勢,洛家的人,一個也別想逃掉。

“系統,當初的屏幕是不是還在?”

【宿主你要做什麽?】

“既然蠱術不是秘密,那咒術也要人盡皆知才公平。”

空氣裏,一雙手溫柔地牽住了她的手,蘇婉清側頭,對上君無痕那張蓄滿笑意的眼。

“早知道他們的老巢在這,我當初路過時就該端了它。”

一想到當初還在這睡了一晚,蘇婉清就懷疑自己的警惕都死哪去了,竟完全沒有發現。

隨著屏幕再次亮起,一場殺戮正式開始。

剛準備入睡的百姓們,紛紛跑出門外,他們仰頭望向空中那處重新亮起的屏幕,一聲聲驚呼接連傳出。

“殺人啦!朝廷殺人啦!”

“你傻呀?也不瞧瞧這背景是何處,依我猜,這應該是在清剿山匪。”

“哎哎哎!你們看,那群人手裏拿的是什麽啊,怎麽還打起自己人了?”

屏幕裏,一群士兵像是丟了魂般,竟互相廝打起來,手中利劍被劈開,就用手、用身體,完全成了群瘋子。

“我滴乖乖,這是中了邪術吧。”

“八成就是,你們註意看那老頭的嘴,從剛才就一直在搗鼓。”

聰明人,此刻已經看出了名頭。

遠處的山體,猛地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猶如天崩地裂般,震得人耳骨發麻。屏幕裏,原本靜謐的山林剎那間劇烈晃動起來。

漫天煙塵四起,瞬間遮蔽天地,屏幕也隨之模糊。待煙塵漸散,屏幕裏突然出現了蘇婉清那張清冷絕美的臉。

她左手緊握著一根燃燒的火把,右手則以一種奇特的姿勢前伸,仿佛攥著一團空氣。女子沖屏幕挑挑眉,笑的一臉天真燦爛,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她初見時的模樣。

“再見了,道別……好像不需要了吧。我來了一遭,鬧了一遭,走了一遭,還是那句話,我蘇婉清生來高貴,所做一切問心無愧,對你們,也是對我自己。”

說完,蘇婉清揮手,手掌血汙一片,赫然還能看到咒術留下的痕跡。

火把點燃身後佛像,空氣中刺鼻的火藥味撲面而來,蘇婉清張開雙臂,給了屏幕前的萬千百姓,一場震撼而盛大的謝幕禮。

砰!——砰!——砰!——

【檢測到宿主生命值,80%——0%】

【現在開始死亡判定——中咒、爆炸……】,

系統在這一塊卡了很久很久,進度條一直轉,最後還是管理員看不下去了,人都被炸成肉泥了,就這樣吧。

【任務成功!恭喜宿主,重獲新生!】

……

忙忙碌碌又是一年,玄關處傳來門鎖轉動聲,蘇婉清進門就直奔沙發,包包、外套丟了一地。

君無痕在後頭一頓收拾,早就習以為常。

“晚上想吃什麽?”

“順便……”

君無痕看了眼時間,往沙發上四仰八叉的人嘴裏塞了顆糖,“整碗餛飩?”

“好。”蘇婉清不帶猶豫,閉眼翻了個身,腰後卻頂到了一個硬物。

她拿起一看,是她的平板,習慣用指紋解開鎖,裏頭頁面竟是她那篇斷更小說的原稿。

蘇婉清隨手翻了翻後面的內容,這也是他們無意中發現的,他們走後世界發生的一切會在這篇原搞後面自動生成。

當看到佳楠拒絕了君無熙的求娶,一心撲在四局的管理上,蘇婉清立馬腦補出文字中君無熙一臉挫敗的模樣,就憋不住笑。

“哈哈哈……你弟也有今天,攝政王也有求而不得的時候。”

廚房裏,君無痕頭也不擡的繼續切著手裏的水果,“他倆啊,一遇到事就吵,能把三老頭吵到退休,幻影和墨雨遷都被他倆吵到差點就辭官,也真虧的是他倆,吵完還能哥倆好。”

“兄友弟恭,不錯不錯。”蘇婉清熄滅平板丟到一邊,“你順便給我燉碗梨湯吧,最近喉嚨有點難受。”

“好。”

君無痕回頭,二人相視一笑,彼此都默契的沒有提到另外幾個人。

曾經君無痕不是沒有問過,“為什麽不給南宮逸,一個說開的機會?”

蘇婉清回:“一個把我掛在城墻上的白眼狼,我不是聖母,做不到和他冰釋前嫌。”

確實,他們對蘇婉清帶來的只有傷害,辜負真心的傷害。

客廳的時鐘走到晚上六點,君無痕嘗了口餛飩湯底的鹹淡,滿意點頭,“嗯不錯,快過來吃飯。”

他剛喊完,玄關處的門鈴被人按響。

蘇婉清起身去開,門外她哥大包小包,拎了一手的奢侈品,其中還有特意為她拍下的一條翡翠項鏈。

手裏半套房,卻硬是被她哥拎了盜版假貨的既視感。

“來搭把手,你哥我奉母上大人之命,給我們家公主殿下送她旅游回來的戰利品。”

人剛進來一半,屋內一陣妖風呼來,“砰”的一聲,大門被無情關上。

裏外站著的人都懵了。

蘇婉清眨巴眨巴眼,不解道:“君無痕,你他媽有病啊!那是我哥!”

君無痕一手抵著門,無能狂怒。

“哥哥哥!走了個大哥,又來個哥!我就沒見過這麽愛串門的哥。”

又是飛醋,某人就一魂魄,該有的占有欲是一點沒少。

倆歡喜冤家的故事還在繼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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