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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姨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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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姨娘死了

當夜,董府燈火通明。

正廳外丫鬟、小廝站了一排,裏頭各院主子都到齊了,上下一片靜默,氣氛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無他,八姨娘偷人被撞了個正著。這幾日府裏因著準備宴客,下人忙得休息都晚了些,那時外頭剛到了一車海味,官家就叫來幾名丫鬟搬到後廚。

丫鬟累了一天,正打算在院裏偷個懶,桶子剛放下,就聽到樹蔭處傳來幾聲說笑。

丫鬟走近一看,竟看到八姨娘在私會野漢,登時駭得驚叫。

這一叫引來了府裏巡夜的護院,八姨娘同那奸夫被當場拿下,扭送到了正廳。

董家自從老夫人去後,除非過年過節,一般很少聚的這樣齊,可此時此刻,大家都靜坐著,無人敢發出一點動靜,就連府裏最受寵的六姨娘,都低著頭不敢作妖。

外頭下人手裏的板子,足有一人那麽高,半臂那麽粗,上頭還帶了釘子,多年未用,周圍還落著灰,一看就是剛從庫房裏拿出來。

董幼銘剛才還在書房溫書,這會董夫人派人來叫,等他到時,正廳已站了不少人,他不動聲色地來到董老爺身側。

八姨娘眼神淡漠,二人目光對上了一瞬,就各自默契的避開,放眼望去,這會該到的都到了。

可看了一圈總覺得少了個人,董幼銘這才想起,平日八姨娘護著的丫頭呢。

正廳裏,八姨娘麻木地跪著,衣著還算齊整,身旁是被護院五花大綁的男人,被發現時,男人試圖傷人逃跑,現在手腳被捆了紮實,還在不停反抗。

突然,董夫人厲聲質問道:“八姨娘,你可知罪?”

八姨娘擡起頭,目光平靜,似乎還意識不到現在的處境,她平心靜氣道:“奴家知罪。”

剎那間,幾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瞪圓的眼裏滿是詫異。

董夫人還算冷靜,可董老爺的臉色卻是愈發陰沈,八姨娘這副無所謂的態度,狠狠戳中了董老爺的自尊心。

“放肆!”董老爺瞪著八姨娘,沈聲道:“你身為我董府姨娘,不守婦道,勾引外男,私下行茍且之事。如今被人撞見,你不僅不知悔改,還敢這副態度!”

八姨娘輕蔑一笑,道:“這副態度,我什麽態度?你們問我知不知罪,我說知罪這還有錯?”

“你!”董老爺被氣的,座椅扶手拍的啪啪作響。

大廳內眾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可八姨娘卻理了理耳後長發,將方才押送過來時撞歪的釧環扶正。

她嗤笑一聲,道:“你當我稀罕做這董府姨娘,當初若不是你強了我,我又怎會落得這般田地。好色之徒變王八,造孽太多,如今你立不起來,還不準我找個有用的?”

八姨娘將多年壓在心底的火氣都說了出來,話頭直直戳董老爺肺管子,董老爺氣的胸口疼,抓起桌上的茶盞,就朝八姨娘砸去。

“拖下去,按家規處置!”

茶盞砸中八姨娘肩頭,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眾人皆不寒而栗,這是要將人打死了。

一聽吩咐,下人就來拉二人,男人惶恐不願這三言兩語就丟了性命,他拼命扭著身子向董老爺爬來,邊爬邊磕頭道:“老爺饒命!老爺饒命!是她來勾引我的,小的沒碰她,小的沒碰她!”

男人被堵了嘴,腿上被人重重來了一板子,人給推了下去,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跡。

有姨娘膽子小,扭過頭不敢看這血淋淋的一幕。

八姨娘起身拍了拍衣擺的灰,下人伸手來拉,被她轉身躲開,她聲音不高,卻讓所有人都聽的真切,她道:“你當處置了我,就能揚你的威風,我告訴你董利銘,你不過是個滿身銅臭味的無賴,你當你有多了不得,所有人都要捧著你,供著你。”

八姨娘仰頭,環顧一圈,癲狂的笑了起來,“你以為她們捧的是你嗎?我們捧的是錢!”

“城裏鋪子生意一年不如一年,你老財主的位置還能坐多久,死了正好,你身上的老年味惡心透了。”

董老爺的臉色愈發陰沈,下人趕忙來壓人,八姨娘被人拖著,還撕心裂肺地喊道:“董利銘,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不一會外頭傳開板子拍打皮肉的聲音,董老爺沈著臉冷哼一聲,道:“婊子就是賤骨頭,吃裏扒外的東西,把人扒光了丟亂葬崗,這麽要男人,老子滿足她。”

八姨娘被活活打死,板子上的鐵釘,根根刺入肺腑,不到十下,人就已血肉模糊,鮮血四濺,動手的下人抹了把臉,眼裏沒有半分不忍。

一條人命,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斷了氣。

廳裏姨娘們被留了下來,董老爺命她們看著,人死之前誰都不準走。

這會姨娘們從廳裏出來,瞧見八姨娘的屍首,有人嚇的腿軟,當場暈在丫鬟懷裏,一時驚叫聲不斷,這場面深深刻進了姨娘們的心裏,未來好幾日都噩夢不斷。

董幼銘走在最後,冷眼看著這一眾亂象。下人個個膀大腰圓,見人死透了,丟了板子就來扒衣服。

董幼銘不再看,神情懶散的回了院子,像是看了場無足輕重的戲。

……

蘇婉清醒來時,已是翌日黃昏,她沖客棧掌櫃要了頂面紗,戴著就上了街。

好不容易出來,還不知董老爺什麽時候發現,她自然不能自投羅網,可她又實在放不下八姨娘,只得在董府外的茶攤徘徊。

每日等著,看能不能打聽到些消息。

這一等就是三日,眼看宴請的日子到了,還不見八姨娘的人,蘇婉清想著鋌而走險,混在賓客裏入了董府。

蘇婉清在臉上胡亂抹了層粉,將原本嬌好的樣貌毀了大半,換了身丫鬟的衣服,熟門熟路的找到八姨娘的院子。

“八姨娘……八姨娘?”院子靜悄悄的,蘇婉清小聲喚了幾聲。

伸手推開屋門,屋裏沒點燈黑漆漆的一片,蘇婉清還未有所動作,黑暗裏一雙手就掐了過來。

“是你?”

蘇婉清被掐的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看清人,竟是大少爺。

董幼銘松了手,道:“你還回來做什麽?後悔了,想伺候我爹。”

蘇婉清後退幾步,捂著脖子連連搖頭。

要是換作平日,小白兔自己送上門,董幼銘這會已經開始說混話了,他是董老爺的種,自然也不是啥好東西,可自從八姨娘死後,他在這方面就突然沒了興致。

董幼銘以為,只是少了個好用的洩欲工具,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他這樣想著,卻總是忍不住來這院子,有時一呆就是半日。

董幼銘道:“走吧,我爹前幾日派人來找你,發現你跑了發了好大一通火,趁現在沒人發現,趕緊走。要是被抓住,可再沒人護你。”

蘇婉清鼓足勇氣道:“八姨娘呢,我就是回來見見她。”

董幼銘離開的身子一頓,良久才道:“死了。”

死了。

夜裏的晚風吹起衣擺,蘇婉清不知自己是如何離開的院子,眼前模糊一片,腳下的路都看不清。

腳下拐了個彎,一頭撞進面前的樹樁,“咚”的一聲,吃了疼,蘇婉清再也忍不住,蹲下身悶頭哭了起來。

蘇婉清摸向懷裏,那裏有八姨娘留給她的最後念想,她打開香囊,數了數才發現這裏面是八姨娘的所有積蓄,香囊的底部用金線繡了一行小字。

“雲想衣裳花想容,東雲容。”

蘇婉清握緊香囊,淚水打濕了手臂。她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只能一個人縮在這,小聲的哭一場。

前廳傳來陣陣笑聲,推杯換盞好不熱鬧,蘇婉清哭得累了,靠在樹後發楞。

莫的她突然想到二姨娘送的木雕,也就是在那晚,八姨娘給自己繡了這個香囊,那頓飯更像是在同自己告別。

蘇婉清懷疑,那日八姨娘應該是去見了二姨娘,她們說了什麽。

思及此,八姨娘的死處處透著蹊蹺,蘇婉清擦幹臉上的淚,起身跑回院子,一頓翻找終於尋到那日木雕。

蘇婉清點燃燭火,拿著木雕瞧了瞧,又學著八姨娘的樣子將木雕燒了,擦去木雕燒下的黑灰,蘇婉清湊近鼻子嗅了嗅,好濃的藥味。

蘇婉清揣著木雕回了客棧,天剛蒙蒙亮,她走進一家醫館。

醫館的小二笑著迎了上來,道:“姑娘是抓藥,還是瞧病?”

蘇婉清把木雕放到桌上,給小二塞了幾枚銅板道:“麻煩叫你家大夫瞧瞧,這木雕上添了什麽?”

“好嘞,姑娘稍等。”小二收了錢,樂呵呵的去喊大夫。

不一會,一個白發老頭從裏屋出來,沖蘇婉清點了點頭,坐下後拿著木雕就開始研究。

老頭先是擺弄了一會,用帕子搓了層黑灰,一番搗鼓,老頭臉色越來越黑,最後更是一把將木雕丟開,滿臉嫌惡。

老頭道:“此等邪物姑娘是如何所得,快些拿回去埋了,否則命不久矣。”

蘇婉清問道:“您可是看出了什麽?”

老頭上下審視蘇婉清,見她不像有壞心,應該是被人陰了,這才同她多說了些道:“這木雕用的是上好的黑木,雕好後丟人毒液裏浸泡,這才形成表面的黑灰,等木雕幹後黑灰就會一點點揮發,被人吸入口鼻,吸的多了人也就走到頭了。

“木雕通常人不會用火燒,因此發現不了,中毒尋不到源頭,自然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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