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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獸之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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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長恭將鄭雲笙帶回了府邸,為其安排住處,他與裴涵也算是有同袍之交。只鄭雲笙偷窺了陸令萱等人密議,必然危險,便為裴涵暫且護佑了他的妹妹。

高長恭的書房內油燈努力的燃著火光,盈盈曳曳。

“肅為君著想,這並無過錯。”相願與高長恭面對眼前一盤即將要擺滿的棋局,還是未曾殺出條活路分出勝負來。

“那昭還是不昭?”高長恭捏起一顆白玉子的棋子落盤。

“昭便是點燃了一邊的火藥信子,若非不昭,哪日陛下得知,那便是問罪與肅,是欺君之罪。只怕這個婁慕蘊的出現是他們刻意為之,想要公然明了的與你相搏了。”

“婁慕蘊的出現,確實蹊蹺。”

“若是他們吃準了婁慕蘊的性子,不失為是一個好的魚餌。以他們的手段,爪牙遍布朝野,不服之人,也只有這樣的命運。前後虎狼夾擊,你居獨木之中,前後進退必須選其一,這事必須要昭,但不是你親自昭,假借他人之口,傳與陛下耳中,民之力量,君又能懷疑到哪兒去?但這也預示著,你在朝野中,已明確自己身居何處,對面,又站著誰了。”相願執起黑子落下,與此同時,燈花劈啪炸開。

高長恭眼眸中燈光忽明忽暗,不知打哪兒飛來一直蛾子,撞到了燈花上,刺啦一聲,落了下去。

“此舉乃是飛蛾撲火,步步為營,步步是局,一朝挫敗,滿盤皆輸。”整盤棋局已定,高長恭竟是被相願的黑子圍的水洩不通,絕路無緣。

“說的是啊。”高長恭這一聲悠長的太息,又有何人懂得他身居廟堂的苦楚,戰功濟濟,卻不能功成身退。

相願起身襝衽一禮:“若肅信得過相願,這件事,就有相願來做罷。”

“這怎麽成,相願雖不願入朝為官,但以你之才,卻也是為他們所忌憚。若讓陸令萱他們得知你已與我為伍,必將你除之。”高長恭也站起身來,有些擔心。

“肅大可不必憂心這些,陸令萱他們縱然再大的膽識,目前,也不敢動動太學院,這隸屬陛下親屬學院。陛下尊崇法家與道家,為國召集人才,與之看來,陛下倒是放在第一位最好的名牌。”

高長恭想了想,也便點了點頭。

夜的黑,總抵不過江湖與朝中席卷而來的狂風驟雨。黃石天書現世,隨之而來的,將會牽扯出更多的人,會死更多的人,會流更多的血。

若想尋找黃石天書,必先尋那陰命之女,以血祭天,方可開啟,獲得足以一統天下的力量,使這亂世規整一體。

這是預言者的指引,但這並非好事,無人知曉那陰時之女為誰,又身在何處。黃石天書的傳聞被流露在了世上,掀起一陣嘩然,乃至朝堂之上,隨之而來的預言也是多種多樣,傳的神乎其神。

......

今日,關於朝堂爭議百姓是否需要增值納稅,以此療養軍資一事,爭論了許久,還是沒有個定著,便被擱置退朝。高長恭從頭到尾只說了一句話,軍資不可缺,但百姓賦稅已過於大,勞師動眾動搖民心。

但他這話,卻被和士開稱之為是希望北齊不養軍士早些覆國,弄的龍顏不悅,退朝告終。文武百官散朝而去,高長恭剛出了朝堂,便內內監喚住,稱是皇上傳喚,他想了想,便叫內監帶路。

到了皇上的天陽宮,內監進去通報,不久便傳來宣高長恭覲見。高長恭進入宮殿後,見皇上已褪去朝服,身著便衣,袖口繡著騰雲九龍紋,不是威嚴。高長恭走去行禮:“臣拜見陛下。”

皇上看到高長恭跪下,趕緊道:“堂哥不必行如此大禮,這非朝堂,你我全當堂兄弟,何必如此見外,快快請起。”皇上的他的那一聲堂哥,倒是叫高長恭心揪了起來。

“前幾日和愛卿為朕送來了一只吊睛白虎,今日宮中獸場已完工,正準備表演,請堂哥來,是觀看表演,這虎瘦可是兇猛,前幾日,朕的百靈鳥不慎飛入虎籠中,都叫這畜牲給吃了,想必今日表演必然精彩,想與堂哥一起分享。”

“陛下擡愛,長恭幸不辱命。”

“好,走。”皇上笑著邁著大步先行走去,高長恭緊隨其後。

中途皇上又提及到了今日朝堂一事,讚同高長恭的觀點,但也並未表明將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到了獸場,高長恭見到,也有諸多官員早已到場,在諸多官員中,他瞥見對面的左丞相斛律光,斛律光也看到了他。但高長恭自然的將眼神轉換到別處,他緊跟皇帝陛下的腳步,一聲令下,諸位官員隨之入座。

皇上與皇後主座,次之便是穆昭儀。她是除了皇後便是皇帝陛下最垂愛的妃子,因地位殊途,不能與皇帝陛下同席而坐,今日她穿的花枝招展,恨不得全天下的珠寶首飾,皆披掛在她的身上。時不時會眼神看向皇後,心中略有不滿。

不過眾人皆知,皇帝陛下垂愛她,也是因為陸令萱身居太姬之位,那陸令萱又是當今天子的乳母,即便是天子,也是對陸令萱禮讓三分的。故而,穆昭儀又是陸令萱的養女,皇上對她也就自然而然的十分疼愛。不過,終究是蛇鼠一窩。

獸場有兩壯漢之高,一只吊睛白虎在獸場內來回轉悠,望著高於獸場之上坐著的人。那眼神兇惡,讓人冷不丁的打個寒顫,高長恭不知今日皇帝陛下為何親自邀約他一同觀看虎獸表演,這種事,大可內監傳話。但想必是另有用意,在此之前,他也不好去揣測君王心思。

高長恭的位置被安排的距離皇帝陛下不遠,皇帝陛下與他對話,皆是能聽得到。隨後一應茶點上齊後,有內監請稟可以開始,皇帝陛下揮了揮手,示意可以開始。

虎獸開始,便在獸場內放出許多的山羊供虎獸追殺,那精彩刺激的追殺游戲,卻是有很多人為之拍手叫好,就連皇帝陛下也不例外。

隨之追殺游戲的升潮,虎獸追殺的獵物越發的大過自己的塊頭,即便是不能很快的將獵物制服,但最終還是咬死了獵物,這是虎獸具有的兇猛。

“朕未曾說錯,這場面,絕妙刺激,長恭覺著呢?”當著眾人面,皇帝畢竟是高高在上的君主,也就不曾喚他堂哥,而是換做長恭。

“陛下聖明。”高長恭縱然身經百戰的久戰沙場,什麽腥風血雨,積屍如山都見識過,並不畏懼血腥場面,可他並不喜歡這樣的取樂。即便心中不大舒適,但依舊不敢言辭。

“長恭可懂酒品?”

“略懂。”高長恭不知皇帝陛下此言何意。

“正好,突厥王世子與朕也略有交好,他們的王世子托人送了一壇上好佳釀給朕。朕正想找人品嘗,看看是否是如他們所言。”說著便吩咐,“來人,給王爺斟酒。”

不久,便有一宮女端著銀質長頸酒壺走來,走至高長恭跟前停住,擺好酒杯斟酒,這時虎獸虎嘯一聲,驚嚇的宮女卻不慎將酒灑落在高長恭的衣袍上,趕緊跪地:“奴婢該死,還請王爺恕罪。”

高長恭見她全身抖動的厲害,便知,這宮女一定是因虎嘯聲驚嚇的才不慎灑落酒在自己身上。何況只是一些酒漬而已,高長恭也並無怪罪之意,正欲讓宮女起來,皇帝陛下卻道:“真是混帳東西,你怎能將酒灑在王爺身上。”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宮女三叩首後,將頭觸地,深深的跪趴在地面。

“既知該死,那朕便成全你。來人,將這賤婢丟進獸場中去。”一聲令下,那宮女便被拖走,即便掙紮叫喊,也無濟於事。

高長恭心中忐忑,皇帝陛下寬嚴祥和高長恭:“如此粗糙賤婢,弄臟了你的衣服,還望長恭莫要怪罪,待會兒,朕叫人給長恭送新的來。”

高長恭本無怪罪之意,但他並不好說什麽,只得點點頭,謝過。

皇後道:“陛下勿要氣惱,怪臣妾未能管教好宮女,是臣妾失職。”

“這也不能怪你,你身為六宮之主,也不曾閑著,不過,確實該加強管束,對於這等宮女,定當種種責罰,以示懲戒。”

“是。”皇後答應道。

穆昭儀看皇後的眼神,一副不大放在眼中的樣子,手中的橘子都快被她捏成軟泥了。橘子汁因她太過用力,不慎噴到臉上,把她自己嚇了一跳。氣惱的她將橘子丟了出去,身旁服侍的宮女遞與她帕子,她憤恨的搶奪過來,自己擦拭。

方才那宮女被丟入了獸場,老虎似乎更感興趣,開始追逐那宮女。宮女似乎還是想要搏得一線生機,不停的閃躲,可她越是閃躲,越是被老虎追逐的厲害。

高長恭不忍直視,將頭稍微壓低。隨著一聲慘叫,高長恭閉上了眼睛,可卻不敢去堵住耳朵。眼不看,卻不能讓耳也不聞。

穆昭儀突然大叫奔向皇帝陛下的懷中:“陛下,臣妾害怕。”嬌喘著,身體抖擻著,皇後見此,卻不能說些什麽。

皇後識大體,知道穆昭儀的心思,便起身道:“今日母後未曾來此,聽聞是身體有所不適,臣妾先行告退,去母後那看看。”

皇上便準許了她的請奏,她便帶著隨身的宮女先行離開了獸場。穆昭儀坐到了皇後的位置,趴在皇上懷中。

虎獸表演也自那宮女被咬死結束,百官皆陸續離開,皇上吩咐人將穆昭儀送回寢宮,並寬慰幾句,忙完去看她,這穆昭儀才肯放皇上走。

在就去廊橋上,皇上與高長恭走著,註視著水中的金魚:“長恭可聽聞黃石天書一事?聽聞得此書者可得天下。”

高長恭心中大半疑慮也算有些眉目:“此事已傳的沸沸揚揚,長恭怎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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