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日樂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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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日樂隊
她起身道了句“告辭”，就頭也沒回地走了。
留下兩個劍拔弩張的男人，但他們因為紀雲舒的讓步和離開，同時偃旗息鼓。
桑原洩氣般的坐進椅子裏，一只手將黑發攏得亂七八糟。
蔡聿鳴比他淡定一些，在創業的艱難過程中，兩個人像這樣吵架的情況數不勝數。但這一次還挺特別的，尤其是難得看到桑原這副黯然神傷的樣子。
桑原在他心裏是合夥人，更是弟弟。
蔡聿鳴忍不住輕笑出聲。
桑原眉目沈沈看向他：“看我在女朋友面前吃癟，好笑嗎？”
“我好像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喜歡她了。”蔡聿鳴嘴角掛著玩味的笑，“這女孩，還挺有意思的。”
“那你就走完你的流程，趕緊讓她回來。”
桑原冷聲說完，起身摔門而去。
*
桑原加完班回到家，發現客廳一片漆黑寂靜。
當下他感覺心頭一緊，外套都顧不得脫，就四處找紀雲舒。生怕她因為生悶氣，半夜不回家亂跑。
“雲舒！紀雲舒！”
他沖到她臥室門口，發現門縫下透出的光線，才堪堪松了口氣。
“這兒呢。”紀雲舒應了聲。
桑原敲過門後，推門進去。
然而看到裏面的情形，他剛剛鎮靜下去的心，瞬間又起了驚濤駭浪。
“你這是要去哪兒？”
紀雲舒正盤腿坐在床邊的地毯上，面前擺著一個攤開的行李箱。
她仔細疊著衣服，頭也沒擡道：“好歹也算是放假吧，我回家住幾天。”
桑原剛想脫口而出“不行”兩個字，又生生咽了回去。
兩人彼此沈默片刻，桑原說：“對不起。”
紀雲舒神色微微困惑：“你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桑原也不知道。他只是覺得，他本來可以提前將這件事處理好的。因為和她在一起這件事幸福得有點不可思議，他被沖昏了頭腦，喪失了很多考量。
害的她現在，明明有一腔熱血，卻面臨停薪留職的局面。
他們都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被調查這件事，本身就給她打上了某種烙印。
他們本該同甘共苦，但現在她只能留在家裏，看著他每天去公司為了她的項目奔波忙碌。她心裏當然不會好受。
桑原想了很多挽留的話，最後只能違心說：“我明天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還得上班。我爸爸一會兒就來了。”
桑原微怔：“這麽快？”
她到底有多不開心，才會選擇連夜就走。
談話間，她已經整理好了行李箱，起身拉著箱子走到他面前，說：“讓一讓。”
他僵硬地讓開路。
直到桑原把紀雲舒送下樓，送上車，他還是沒能回過神來。
初秋的晚上，夜色清寂。
他站在馬路上，看著載著紀雲舒的車越來越遠，他的一顆心也越來越空寂。一種不安的預感在心頭蔓延——紀雲舒會不會再也不回來了？
不會的，他深吸口氣否定壞念頭。他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讓一切恢覆正軌。
*
紀雲舒做出回家的決定，確實是因為心情不好。
剛好爸爸給她打來電話，問她對於裝修的想法。自從18歲以後，她和爸爸早已不像小時候那般無話不談。但那天晚上，她覺得心情非常低落，聊著聊著，就忍不住向爸爸吐露這兩天發生的事情。
紀良綱對她說了許多安慰的話，最後他說：“回家吧，爸爸給你做牛肉面吃。”
白天她在公司，不管遇到什麽樣的情形，都昂頭挺胸，盡力讓自己泰然自若。但爸爸說出這句普普通通的話，卻瞬間讓所有的壓抑委屈湧上心頭。
那種委屈，是無法也不能跟桑原說的。她知道他也會自責。
於是想回家的心情在那一刻達到了頂峰。
坐上爸爸的車時，看到後頭遲遲沒有離開的桑原，她在不舍的同時，也莫名覺得輕松。
她並沒有她想象中的堅不可摧，這場由他們引發的鬧劇，她因不知如何收場而感到迷惘。
只能像鴕鳥一樣，先短暫地逃離。
回家後沈如雲也沒有多問什麽。近些日子，紀雲舒覺得媽媽改變了很多。
她不再關心女兒是不是有光鮮的工作，是不是必須要上進。就算是從紀良綱口中得知這件有失形象的事，她也非常心平氣和。反倒安慰紀雲舒說：“進入社會，這點磨礪是難免的。自己問心無愧就好了，不差這一個工作。”
因為母親的寬容，父親的疼愛，她在家的生活特別滋潤，睡到自然醒，吃吃喝喝，看書追劇。
她還抽空和顏悅、戴緒吃了頓飯，也算是正式和顏悅的男朋友見面。
顏悅問起桑原，紀雲舒顧左右而言他，只說他最近比較忙。
其實這兩天，她和他的聯系也寥寥。
他確實很忙，但晚上一定會打來電話。只不過紀雲舒的興致總是不太高。兩個人常常在一種尷尬的靜默中結束通話。
顏悅從紀雲舒積著愁緒的表情，隱隱察覺到了什麽。
那天晚上，顏悅來到她家，她們像高中一樣，擠在一個被窩裏睡覺。紀雲舒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她，心情也在敘述中舒暢了一些。
“你說，事情怎麽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呢？”
顏悅趴在枕頭上，表情難得沈靜：“因為人心難測啊。”
“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為什麽是我在付出代價呢？”紀雲舒真的無法不去計較，她表面上每天在家休閑，其實內心一刻也沒有放下《青綠江山》。
“總要經歷一個過程吧。放心，作妖的人必有天收。”顏悅安慰她。
紀雲舒沒說話，她盯著被子上的一朵小花，許久才開口：“就算這件事過去，我也沒有信心跟他在同一間公司了。”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她喜歡專註於一件事，喜歡沈浸在自己的世界，她沒有自信能圓融完美地處理因戀情而更加覆雜的人際關系。
顏悅嚇得眼睛都瞪圓了：“什麽意思？”
紀雲舒合上眼睛，抱緊懷中的布偶兔子：“可工作和他，我哪個都不想失去。”
“辦公室戀情的人多了，大多數不也好好的嗎？只是你們還沒找到一個平衡。”顏悅絞盡腦汁想找個成功的例子，發現居然一個都想不到。
“也許吧。”紀雲舒翻了個身，淡淡應道。
*
紀雲舒不在的這些日子，野火公司也發生了很多事。
《山海》下部在暑期檔完美收官，票房成績二十八億。雖然很不錯，但略遜色於上部。因為觀眾對於《山海經》系列已經有了一定的觀感疲勞。
野火公司當然也發現了這一點，《青綠江山》項目就在此時正式啟動。
新聞發布會一出，就引起了巨大的關註。因為是國內第一部關於中國畫的動漫電影，被寄予厚望，同時也毀譽參半。有不少人都唱衰，說他們無法再覆刻《山海》的成功。
與此同時，野火的兩家線下手辦店盈虧失衡，在公司高管慎重斟酌後關閉了其中一家。
文創部的骨幹翟悅然跳槽去了對手公司，衍生品開發這條線變得岌岌可危。
在這樣一個緊張關鍵的時刻，針對紀雲舒的調查也遲遲沒有結果。
首先招聘過程全程透明，結果不容置疑。但是在《青綠江山》的項目中，居然找不出實質性證據，能證明桑原沒有參與其中。
一天又一天的沒音訊，不斷消磨著紀雲舒的耐心。
爸爸媽媽都去上班時，她就一個人到家附近的書店和唱片店打發時間。
他們家就在師大附中附近，這裏的很多店都是開了十幾年、幾十年的老店。
比如附近唯一剩下的一間唱片店，即使現下已是唱片行業蕭條的年代，但店主仍然堅守著這一行業。
店名叫福聲唱片，位置在附中後面一條幽靜的步行街上。門店本身是店主夫婦的，這也是他們能堅持多年的原因之一。
紀雲舒的舅舅和他們是好朋友，年輕時候還一起去全國各地追過搖滾樂演出。
紀雲舒第一次去這家唱片店，就是舅舅帶她去的。所以店主夫婦對她非常熟悉。
高中時代，這裏是她放松的秘密基地之一。大學以後到這裏的次數就少了。手機聽歌很方便，但她總覺得不如聽唱片有感覺。
這次被迫的假期，也讓她再次有機會盡情紮進音樂的海洋。
這天午後，店主叔叔出差，阿姨見她一直在，就放心地上樓小憩了，
裏外兩間店裏，只有紀雲舒和一只十幾歲的老黑貓。
黑貓慵懶地趴在外間的窗臺上，漫不經心晃著尾巴，看窗外偶爾經過的行人。明亮的陽光映在它黑亮的毛皮上。
唱片店生意清冷，發燒友和熟客居多。紀雲舒就坐在裏間靠墻的長凳上，用店裏試聽的CD機聽綠日樂隊的新專輯。
綠日樂隊成立於1989年，居然在35年後還在發行新專輯。
紀雲舒覺得這特別牛批，特別酷。主唱的聲音還一如往昔般清亮，深情，有力道。
她戴著插線耳機，沈浸在搖滾樂的節奏中，連外間門口的鈴鐺響了都沒察覺。
有人推門進來，光影晃動，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撫上黑貓的皮毛。
老貓無動於衷，又懶洋洋地看著眼前男人。
男人揚起嘴角笑了笑，轉而走進來，熟門熟路掃了一圈。
收銀臺後沒有人，店裏安安靜靜的，似乎除了他再沒有第二個人。
這裏是他淘唱片經常光顧的地方。外間大多是國內流行樂和搖滾樂，沒有他的菜。
他直接穿過唯一的門洞，走進裏面。
房間光線幽暗，四周滿墻壁的唱片構成了一個迷幻多彩的空間。
一身綠裙的女子坐在角落裏，長發編了一根粗辮子，搭在一側的肩膀，低頭時兩縷微曲的鬢發掃過白皙的臉頰。白色的插線耳機連接著她和一只型號覆古的CD機，她正隨著某種音樂節奏，輕輕晃著頭，表情慵懶而享受。
像他剛剛撫摸過的那只貓咪。
察覺到前方不遠處的陰影，紀雲舒擡起頭，看到眼前來人，呆了足足三秒鐘才摘掉耳機驚訝道——
“梁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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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道了句“告辭”，就頭也沒回地走了。
留下兩個劍拔弩張的男人，但他們因為紀雲舒的讓步和離開，同時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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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聿鳴比他淡定一些，在創業的艱難過程中，兩個人像這樣吵架的情況數不勝數。但這一次還挺特別的，尤其是難得看到桑原這副黯然神傷的樣子。
桑原在他心裏是合夥人，更是弟弟。
蔡聿鳴忍不住輕笑出聲。
桑原眉目沈沈看向他：“看我在女朋友面前吃癟，好笑嗎？”
“我好像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喜歡她了。”蔡聿鳴嘴角掛著玩味的笑，“這女孩，還挺有意思的。”
“那你就走完你的流程，趕緊讓她回來。”
桑原冷聲說完，起身摔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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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原加完班回到家，發現客廳一片漆黑寂靜。
當下他感覺心頭一緊，外套都顧不得脫，就四處找紀雲舒。生怕她因為生悶氣，半夜不回家亂跑。
“雲舒！紀雲舒！”
他沖到她臥室門口，發現門縫下透出的光線，才堪堪松了口氣。
“這兒呢。”紀雲舒應了聲。
桑原敲過門後，推門進去。
然而看到裏面的情形，他剛剛鎮靜下去的心，瞬間又起了驚濤駭浪。
“你這是要去哪兒？”
紀雲舒正盤腿坐在床邊的地毯上，面前擺著一個攤開的行李箱。
她仔細疊著衣服，頭也沒擡道：“好歹也算是放假吧，我回家住幾天。”
桑原剛想脫口而出“不行”兩個字，又生生咽了回去。
兩人彼此沈默片刻，桑原說：“對不起。”
紀雲舒神色微微困惑：“你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桑原也不知道。他只是覺得，他本來可以提前將這件事處理好的。因為和她在一起這件事幸福得有點不可思議，他被沖昏了頭腦，喪失了很多考量。
害的她現在，明明有一腔熱血，卻面臨停薪留職的局面。
他們都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被調查這件事，本身就給她打上了某種烙印。
他們本該同甘共苦，但現在她只能留在家裏，看著他每天去公司為了她的項目奔波忙碌。她心裏當然不會好受。
桑原想了很多挽留的話，最後只能違心說：“我明天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還得上班。我爸爸一會兒就來了。”
桑原微怔：“這麽快？”
她到底有多不開心，才會選擇連夜就走。
談話間，她已經整理好了行李箱，起身拉著箱子走到他面前，說：“讓一讓。”
他僵硬地讓開路。
直到桑原把紀雲舒送下樓，送上車，他還是沒能回過神來。
初秋的晚上，夜色清寂。
他站在馬路上，看著載著紀雲舒的車越來越遠，他的一顆心也越來越空寂。一種不安的預感在心頭蔓延——紀雲舒會不會再也不回來了？
不會的，他深吸口氣否定壞念頭。他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讓一切恢覆正軌。
*
紀雲舒做出回家的決定，確實是因為心情不好。
剛好爸爸給她打來電話，問她對於裝修的想法。自從18歲以後，她和爸爸早已不像小時候那般無話不談。但那天晚上，她覺得心情非常低落，聊著聊著，就忍不住向爸爸吐露這兩天發生的事情。
紀良綱對她說了許多安慰的話，最後他說：“回家吧，爸爸給你做牛肉面吃。”
白天她在公司，不管遇到什麽樣的情形，都昂頭挺胸，盡力讓自己泰然自若。但爸爸說出這句普普通通的話，卻瞬間讓所有的壓抑委屈湧上心頭。
那種委屈，是無法也不能跟桑原說的。她知道他也會自責。
於是想回家的心情在那一刻達到了頂峰。
坐上爸爸的車時，看到後頭遲遲沒有離開的桑原，她在不舍的同時，也莫名覺得輕松。
她並沒有她想象中的堅不可摧，這場由他們引發的鬧劇，她因不知如何收場而感到迷惘。
只能像鴕鳥一樣，先短暫地逃離。
回家後沈如雲也沒有多問什麽。近些日子，紀雲舒覺得媽媽改變了很多。
她不再關心女兒是不是有光鮮的工作，是不是必須要上進。就算是從紀良綱口中得知這件有失形象的事，她也非常心平氣和。反倒安慰紀雲舒說：“進入社會，這點磨礪是難免的。自己問心無愧就好了，不差這一個工作。”
因為母親的寬容，父親的疼愛，她在家的生活特別滋潤，睡到自然醒，吃吃喝喝，看書追劇。
她還抽空和顏悅、戴緒吃了頓飯，也算是正式和顏悅的男朋友見面。
顏悅問起桑原，紀雲舒顧左右而言他，只說他最近比較忙。
其實這兩天，她和他的聯系也寥寥。
他確實很忙，但晚上一定會打來電話。只不過紀雲舒的興致總是不太高。兩個人常常在一種尷尬的靜默中結束通話。
顏悅從紀雲舒積著愁緒的表情，隱隱察覺到了什麽。
那天晚上，顏悅來到她家，她們像高中一樣，擠在一個被窩裏睡覺。紀雲舒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她，心情也在敘述中舒暢了一些。
“你說，事情怎麽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呢？”
顏悅趴在枕頭上，表情難得沈靜：“因為人心難測啊。”
“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為什麽是我在付出代價呢？”紀雲舒真的無法不去計較，她表面上每天在家休閑，其實內心一刻也沒有放下《青綠江山》。
“總要經歷一個過程吧。放心，作妖的人必有天收。”顏悅安慰她。
紀雲舒沒說話，她盯著被子上的一朵小花，許久才開口：“就算這件事過去，我也沒有信心跟他在同一間公司了。”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她喜歡專註於一件事，喜歡沈浸在自己的世界，她沒有自信能圓融完美地處理因戀情而更加覆雜的人際關系。
顏悅嚇得眼睛都瞪圓了：“什麽意思？”
紀雲舒合上眼睛，抱緊懷中的布偶兔子：“可工作和他，我哪個都不想失去。”
“辦公室戀情的人多了，大多數不也好好的嗎？只是你們還沒找到一個平衡。”顏悅絞盡腦汁想找個成功的例子，發現居然一個都想不到。
“也許吧。”紀雲舒翻了個身，淡淡應道。
*
紀雲舒不在的這些日子，野火公司也發生了很多事。
《山海》下部在暑期檔完美收官，票房成績二十八億。雖然很不錯，但略遜色於上部。因為觀眾對於《山海經》系列已經有了一定的觀感疲勞。
野火公司當然也發現了這一點，《青綠江山》項目就在此時正式啟動。
新聞發布會一出，就引起了巨大的關註。因為是國內第一部關於中國畫的動漫電影，被寄予厚望，同時也毀譽參半。有不少人都唱衰，說他們無法再覆刻《山海》的成功。
與此同時，野火的兩家線下手辦店盈虧失衡，在公司高管慎重斟酌後關閉了其中一家。
文創部的骨幹翟悅然跳槽去了對手公司，衍生品開發這條線變得岌岌可危。
在這樣一個緊張關鍵的時刻，針對紀雲舒的調查也遲遲沒有結果。
首先招聘過程全程透明，結果不容置疑。但是在《青綠江山》的項目中，居然找不出實質性證據，能證明桑原沒有參與其中。
一天又一天的沒音訊，不斷消磨著紀雲舒的耐心。
爸爸媽媽都去上班時，她就一個人到家附近的書店和唱片店打發時間。
他們家就在師大附中附近，這裏的很多店都是開了十幾年、幾十年的老店。
比如附近唯一剩下的一間唱片店，即使現下已是唱片行業蕭條的年代，但店主仍然堅守著這一行業。
店名叫福聲唱片，位置在附中後面一條幽靜的步行街上。門店本身是店主夫婦的，這也是他們能堅持多年的原因之一。
紀雲舒的舅舅和他們是好朋友，年輕時候還一起去全國各地追過搖滾樂演出。
紀雲舒第一次去這家唱片店，就是舅舅帶她去的。所以店主夫婦對她非常熟悉。
高中時代，這裏是她放松的秘密基地之一。大學以後到這裏的次數就少了。手機聽歌很方便，但她總覺得不如聽唱片有感覺。
這次被迫的假期，也讓她再次有機會盡情紮進音樂的海洋。
這天午後，店主叔叔出差，阿姨見她一直在，就放心地上樓小憩了，
裏外兩間店裏，只有紀雲舒和一只十幾歲的老黑貓。
黑貓慵懶地趴在外間的窗臺上，漫不經心晃著尾巴，看窗外偶爾經過的行人。明亮的陽光映在它黑亮的毛皮上。
唱片店生意清冷，發燒友和熟客居多。紀雲舒就坐在裏間靠墻的長凳上，用店裏試聽的CD機聽綠日樂隊的新專輯。
綠日樂隊成立於1989年，居然在35年後還在發行新專輯。
紀雲舒覺得這特別牛批，特別酷。主唱的聲音還一如往昔般清亮，深情，有力道。
她戴著插線耳機，沈浸在搖滾樂的節奏中，連外間門口的鈴鐺響了都沒察覺。
有人推門進來，光影晃動，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撫上黑貓的皮毛。
老貓無動於衷，又懶洋洋地看著眼前男人。
男人揚起嘴角笑了笑，轉而走進來，熟門熟路掃了一圈。
收銀臺後沒有人，店裏安安靜靜的，似乎除了他再沒有第二個人。
這裏是他淘唱片經常光顧的地方。外間大多是國內流行樂和搖滾樂，沒有他的菜。
他直接穿過唯一的門洞，走進裏面。
房間光線幽暗，四周滿墻壁的唱片構成了一個迷幻多彩的空間。
一身綠裙的女子坐在角落裏，長發編了一根粗辮子，搭在一側的肩膀，低頭時兩縷微曲的鬢發掃過白皙的臉頰。白色的插線耳機連接著她和一只型號覆古的CD機，她正隨著某種音樂節奏，輕輕晃著頭，表情慵懶而享受。
像他剛剛撫摸過的那只貓咪。
察覺到前方不遠處的陰影，紀雲舒擡起頭，看到眼前來人，呆了足足三秒鐘才摘掉耳機驚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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