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撅嘴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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撅嘴的魚

“好啊。”剛看完那麽棒一部動漫電影,她根本一點都不困。

*

桑原驅車帶她前往了海邊的方向。

紀雲舒以為他要帶自己去海邊的野火工作室,沒想到他停下車後,帶她上了山。

紀雲舒記得這座小山丘,綠植厚厚的覆蓋,有柔軟幹凈的草地,桑原第一次帶她來看《山海》下部時,他們就躺在草地上,靜靜看飄過的雲朵。

深夜時分,小山上卻稱不上安靜,蟲鳴聲此起彼伏,風吹過枝葉帶起一片簌簌。

遠處黑色的海洋翻滾著洶湧的浪潮,在海灘上留下白色的泡沫。

“為什麽要來這裏?”紀雲舒問。

桑原目視前方的宇宙和海洋。

“我想讓你為我做個見證。”

“什麽呢?”

“明年,我要讓野火的動漫,站上國際的舞臺。”

紀雲舒看著他堅定剛毅的側臉,無端覺得內心蓬勃火熱。

“原來你想要‘觀滄海’呀。”她看著頭頂的星空,半空的弦月,輕輕念,“‘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裏’……”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桑原回頭,二人相視一笑。

“那我也要!我要筆耕不輟,永不停歇,寫出最好的歷史動漫劇本!”

“好,國漫崛起,就靠你了。”桑原一本正經。

“我不要小目標,我就要定大目標。”

“好,我們倆正好組個不知死活狂妄自大組合。”

紀雲舒哈哈大笑,卻覺得心裏暖烘烘的,又有種“直掛雲帆濟滄海”的豪邁。

她覺得她是懂他的,他也是懂她的。

不管這個目標能不能在明年實現,能不能在以後實現,他們都絕對不會停止跋涉。

他們的面前有著清晰卻坎坷的道路,幸運的是,他們看得見自己的路,並且能相伴前行。

這就是她心目中最好的愛情的感受。

桑原嘴角含笑,神情款款地看著她。

這時,她非常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另一件事,不得已打破氛圍。

“旅行AA的錢,你怎麽還沒算好?”

桑原:……

“都在一起了,你怎麽還想著這個?”

“當然了,感情是感情,錢是錢。就算在一起,哪怕後面結婚,我們也各自管各自的錢,互不幹涉內政。”

桑原怔了怔,半晌笑了,挑出那句話裏他最喜歡的兩個字:“結婚?”

紀雲舒挑釁地凝視他:“如果你跟普通男人有一樣的想法,我會覺得你俗不可耐。”

桑原認真地回視她:“不想跟你算這麽分明,不是大男子主義,不是什麽男子氣概。你爸媽毫無保留愛你這麽多年,現在你跟我在一起,我當然要對標他們,給你我能力範圍內最好的一切。”他向她坦誠,“我沒有談過戀愛,只有這麽粗淺的愛情觀。”

紀雲舒居然有點啞口無言,和感動。

再婆婆媽媽那個金錢問題就顯得沒意思了。

她反倒好奇起來另一個問題:“你真的沒談過戀愛?”

桑原坐在草地上,看了眼手表:“真沒有。還有一個多小時日出,給你個真心話時間,隨便問,我知無不言。”

紀雲舒也坐在他身邊,但並不是“拷問”,兩個人天南海北的聊,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

天快亮時,紀雲舒不知何時靠在桑原的肩膀睡著了,身上蓋著他的外套。

七月份的清晨還有涼意,露水打濕了他們的頭發和衣衫。

接近五點鐘時。

“紀雲舒。”他輕聲喚她,“太陽快出來了。”

紀雲舒掀開沈重的眼皮,揉著眼睛坐起來。

橙紅色的光迸射出海平面,世界仿佛瞬間亮了幾分。

像顆半熟的蛋黃露出了它的腦頂,紀雲舒想睜眼見證這壯麗的一幕,偏偏眼睛裏紮的難受。

“怎麽了?”桑原看著一直揉眼睛的紀雲舒。

“不知道是睫毛還是眼屎掉進去了,睜不開眼。”

“我看看。”桑原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片紙巾。

她任由他掰開她的眼皮,紀雲舒不得不睜大眼睛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他的手指幹燥溫暖,撫過的地方都殘留著熱意。

桑原用紙巾的尖尖,很輕巧地挑出粘在她下眼瞼的一根長睫毛。

“好了。”

紀雲舒眨眨眼,果然舒服了很多。

但桑原沒有半分後撤的意思,還和她臉對著臉。

“你不是很想還我點什麽嗎?”他忽然說。

紀雲舒茫然地看著他:“怎麽,你又想要錢了?”

“我要這個。”

說完,他雙手扣住她的腦袋,以猝不及防的攻勢,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吻。

紀雲舒的臉上迅速竄起燎原的熱度,他眼眸亮亮地看著她,但紀雲舒的餘光發現,他的耳朵已從耳廓紅到了耳根,艷麗地快要滴血一般。

初吻,她心想。好像是軟軟的,但太快了,還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還、還完了,你倒是放開我啊。”她懷疑他想把她擠成一只撅嘴的魚。

他用一雙濃黑的眸子凝視她,輕輕笑了。

“不太夠。”

他再次吻上她的唇,這次,沒有離開。

陌生的唇齒跟她緊貼、研磨,帶來潮濕的、心悸的感覺。她從前根本無法想象,人和人可以親密至此。

恍惚間,她感到朝陽的光暖暖地落在她身上,餘光裏霞光萬丈,半片天空都變成了橙紅色。

她在他給她留下的空隙裏,輕喘一口氣,依稀道:“太陽升起來了……”

“我知道。”

“你不想看曙光嗎?”

他卻依舊一眨不眨地深深望著她。

“我在看我的曙光。”

*

紀雲舒回到家後,倒頭便睡。

閉上眼時,她無意識地摸了摸唇。似乎還能帶起一絲火辣辣的感覺。有物理上的,也有精神上的。

之前雖然也是戀愛狀態,但仿佛沒有太深的戀愛實感。

接吻後,她發現自己腦子裏無時無刻不在回想那時的場景和感覺,很難靜下心來進入睡眠狀態。

在床上烙了會餅,她好不容易睡了兩個小時,又被樓上的腳步聲和嘈雜聲驚醒。

桑原說是給她請了一天假,但她有點放心不下工作。畢竟是自己的IP,她幾乎是事無巨細的投入。

於是起床隨便吃了口,準備下午去上班。

下樓後她看到搬家公司的小卡車停在下面,聯想到剛剛吵醒自己的響動,紀雲舒猜是樓上搬來了新的住戶。

卡車邊,一個身形高壯肥胖的男子正在揮斥方遒,滿頭大汗地指揮工人搬他的東西。

紀雲舒路過時,那男子推了推眼鏡,多看了她兩眼。

紀雲舒恍若未聞,只顧走自己的路。

趕到公司,紀雲舒馬上投入工作。只是腦海中還是時不時浮現清晨日出時,那瑰麗的畫面。搞得她一會兒悄悄臉紅,一會兒害羞偷笑,像神經了一樣。

只不過桑原一直沒有出現在公司。她猜他應該也去忙了。

休息的間隙,紀雲舒端著空了的咖啡杯準備去茶水間。一邊點著手機,想看看桑原有沒有發來消息。

沒有。

心裏莫名湧上幾分失落。

她心不在焉地向前走,在走道轉彎處差點撞到人。

“哎呀!”

杯子頂到對方身上,還好裏面沒有咖啡。

“對不……”她道歉的話才說了一半,就楞在了原地。

眼前的男人身著全套的深灰色西裝,頭發梳得有型而利落,精致的無框眼鏡下一雙淡定的眸子,身型挺直,舉止儒雅。

見到她,男人目光波動,嘴角甚至牽出一絲笑意。

“沒關系。”他望著她。

公司法務部經理也在,小小的插曲後,他繼續帶著兩個氣質卓然的男子前往裏面的會議室。

紀雲舒忙拉住跟在最後的一個法務部女孩。

“這是……”

“中銘律所的律師,咱們公司最近有個大的並購交易項目,專門請的法律顧問。”

“哦……”紀雲舒出神。

“你也覺得那個年輕一點的特別帥對不對!”

“呃。”紀雲舒想說,他是我高中同學啊,我當然知道。

女同事自顧自兩眼放光:“他剛剛還幫我攔電梯,讓我先進誒。超級紳士!啊我該走了!”說完她匆匆追了上去。

紀雲舒端著個杯子,感覺心情起伏。

梁祈安居然成了他們公司的法律顧問?

說起來,她已經好久沒有和他聯系了。

他剛剛那副精英律師的樣子,真的讓她忘了他還是個樂隊的貝斯手。不知道鄭南希加入後,他們的樂隊怎麽樣了。

*

下班時,紀雲舒收到一條微信消息。

梁祈安:“下班有空嗎?好不容易碰見了,我請你吃飯?”

不必了吧。紀雲舒邊思考著該怎麽回覆,邊收拾東西,跟著大家進電梯。從高層下來後,那句“不用了,我已經走了”的消息才終於通網發出去。

寫字樓一層人來人往。

她拎著包,不緊不慢地向前走,一邊心不在焉地看著手機。

自從早晨親親完以後,她想了他一天。可他怎麽一個消息也不發給她呀?

就算是忙,吃飯,喝水,上廁所,總能抽出幾分鐘空來吧?

難道是已經得手了,就不珍惜了?

她兀自幻想得異彩紛呈,無知無覺用一種忿忿的神情舒了口氣。

這時,面前似乎有一道陰影阻礙了她的去路。

紀雲舒擡起頭,看到梁祈安站在她面前,單手拎著公文包,一身挺括氣派,表情似笑非笑。

她第一反應是驚訝:“咦,你不是早就走了嗎?”

“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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