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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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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霧

Chapter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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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的時候,周季青看清了程瀾是怎麽操作的,回到家裏,他把手機解鎖,果然又進入了那個系統,很簡潔,一點多餘的常用的應用程序都沒有。

他把手機連接到電腦,順著點進文件,看到了一些讓人無比震驚的事情。

而他們的所作所為有些好像又能猜到,只是那個數字,比他們想象中多得多。

盡管周季青這種見慣了大場面,看多了數字位數的人,對上邊的數字還是震驚的。他甚至都需要數一下,到底有幾位。

緩了一會兒,周季青把這些文件和數據導出來,把手機上的東西清理了。

走出書房,周季青亦步亦趨到了陽臺,開了窗,找到了一盒煙,面對窗外燈紅酒綠的夜景,肆無忌憚地抽起來。

腦子裏亂得很,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想要捋清,都找不到方向,那種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讓他感到不舒服。

就這樣盯著窗外的景象,不知道站了多久。

不知不覺間,外邊的天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而陽臺上周季青的右手邊,擺著一個插滿煙尾的煙灰缸。

他抽了一夜的煙。

像是察覺到天快亮了,周季青木訥地低頭看了眼那一堆煙尾,毫不在意地端起他們走向垃圾桶,連缸帶煙一並扔了進去。

他轉過身走到浴室,把自己脫光,站在淋浴底下,打開花灑,任由流水澆在他身上。周季青仰起頭,閉上眼睛,擡起手臂將額前的碎發往腦後撩,猛然睜開眼,眼球遍布紅血絲。

可他不知疲倦,洗完澡收拾好自己之後,驅車前往醫院,在醫院附近的早餐店,買了兩個人的早餐。

到了病房,周季青探頭望了望裏邊的情況,看兩個人都在睡著。

程霧西只是趴在病床邊上,這裏不是VIP病房,不會有多餘的床給程霧西睡。

周季青輕手輕腳地走進去,把早餐放在了中間的桌子上,又給趴著睡的程霧西蓋上了一件外套才離開。

不過十幾分鐘後,周季青抵達了青度律所。

剛剛早上六點半,雖然他們律所會加班,但是還沒有變態到加到早上六點半的。

所以此刻的律所,除了周季青,一個人都沒有。

周季青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沒有開電腦,雙腿撐地,把辦公椅放平了些,身體後仰,輕閉上雙眼,每一件事都在他大腦中不止一次地閃過。

——

醫院裏,程瀾早就醒了,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程霧西還在睡。

一名護士突然進來:“23床家屬,23床轉病房。”

程霧西被吵醒了,擡起沈重的身體剛想說臟話,披在身上的衣服啪嗒掉了下去,她沒來得及接一下,又看到身處的環境立刻憋了回去,但還是有些不耐煩,“啊好好好。”

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等到應聲之後,她才回過神,一邊撿衣服一邊問:“啊?什麽轉病房?”

護士解釋:“一早有位男士,給你們辦理了轉到VIP病房,他沒跟你們說嗎?”

“哪位男士?”程霧西不明所以,總不能是陶秋啟吧。

護士說:“不太清楚,聽說是一位高高的瘦瘦的男士,值班同事交代的,我們剛換完班。收拾一下吧,一會兒有人帶你們過去。”

不用太多的描述,程霧西就知道那是說的周季青,跟護士道完謝,護士走出去了,她一回頭,就看到了桌子上放著的早餐。

一定是周季青。

換完病房之後,程霧西伺候母親吃了早飯。

程瀾身體還很虛弱,但程霧西沒慣著她,身體不好更應該好好吃飯了。

等到針頭紮進程瀾脆弱的血管裏,程霧西才輕松下來一點。

“程霧西,你跟季青,你們多培養培養感情,往後在一起好好過日子,他是個好男人,靠得住,別跟你媽一樣。”

程霧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明白程瀾為什麽要說這。

周季青是個好男人她比程瀾清楚,只是在她心裏,是她配不上他的好。從他們決定結婚的那天開始,程霧西就打定主意,等一段時間過去,他們就辦離婚手續。陶家老爺子只是要求兩家人結親,但並沒有要求他們過一輩子。

即使是現在,程霧西這個念頭還沒有打消過。

“過好你自己的生活就行了,之後什麽打算,離婚嗎?”程霧西反問。

聞言,程瀾瞥她一眼,閉上了眼睛。

見狀,程霧西掏出手機給周季青發了微信。

——

此時周季青正仰躺在辦公椅上思考,具體思考什麽他自己也不清楚,腦子非常亂,心理也並不舒服。

有一種非常陌生的感覺一直圍繞著他。

是恐懼。

他害怕在未知的某一天,那件事被揭穿,到那個時候,他是誰呢?

這麽多年都沒有捅破這件事,怎麽最近被提起了呢?

他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知道,可只要別人不說,他就可以裝作不知道。

突然,安靜的辦公室傳來一聲微信提示音,惹得周季青顫了一顫,他睜開眼,有些費力地伸出手夠到辦公桌上的手機,解鎖後看到程霧西發來的微信,他點進去看。

老婆:【晚上沒睡好嗎?來那麽早送早餐。】

老婆:【謝謝你幫程瀾女士轉病房。】

老婆:【你也註意休息,別太累,也不用太擔心。】

周季青看著手機上方“老婆”兩個字,沒來由地感到親切。他想,就算他知道自己到底是誰的孩子,誰才是他的親生父母,但他跟程霧西是確定的,是受法律保護的。

程霧西是周季青的妻子。

周季青是程霧西的丈夫。

——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他捏了捏眉心,打字:【對不起,你身體還難受嗎?】

昨天她的身體肯定不會舒服,怪他,太肆無忌憚了。

老婆:【??】

幾秒以後又回了一條:【沒事了。】

已經過去了挺久,可時間才剛剛到九點。

辦公室外,員工陸陸續續進來,周季青拿起遙控把百葉窗合上,外邊看不到裏邊的情況,又走到門邊把門鎖上,外邊的人進不來。

他給自己助理發微信:【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能進我的辦公室。】

助理:【周律,您怎麽了嗎?】

跟了周季青這麽久,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以前他都很在意工作,而且其他律師找他直接敲門就能進,雖然不愛笑,但為人很和善。

等了挺久,周季青並沒有回覆他的消息。

沒當回事,他繼續工作。

林向執來了,經過他身側,他問好:“林律師早上好。”

“早上好啊。”

夜裏幹完壞事的林向執總是在第二天春光滿面,而留在家裏的蘇黛躺在床上,連手都不想擡,舞蹈課都跟其他老師調換了。

“你們周律師呢?”

助理說:“周律師在辦公室,不過他說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能進他辦公室。”

林向執皺起眉:“他怎麽了,你今天見過他人嗎?”

“沒有,周律來得一向都挺早的。”

想起昨天周季青跟程霧西那個樣子,林向執猜測,可能兩個人鬧別扭了,他笑笑,沒想到程霧西這丫頭輕輕松松就把高嶺之花周季青拿捏了。

他說:“沒事,幹活吧。”

之後,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發生著。

中午下班,林向執打算叫上周季青去樓下吃飯,走到他辦公室門口,手挨到門把手想往下壓,發現壓不下去打不開,門被鎖上了。

他敲門:“老周,你幹嘛呢,怎麽還鎖門啊?樓下吃飯,去不去?”

等了會兒,一直沒有回應,他又說:“你幹什麽呢?開門啊!”

他的聲音再次石沈大海,周季青像是沒聽見一樣。

等他還想再說點什麽的時候,門突然從裏邊被打開,周季青斜了林向執一眼,又返回辦公室裏。

林向執不明所以,他沒惹著他吧,這是幹嘛呢。

他走進去,隨手關了門,周季青又重新坐在了辦公椅上,身體後仰,跟剛才姿勢一模一樣。

林向執問他:“你咋啦老周,上班時間你鎖門幹什麽,斜我又幹什麽,我沒惹著你吧?”

可周季青坐在那充耳不聞,只是睜開眼看了他一眼,又重新閉上,一點想說話的意思都沒有。

也僅僅是這一眼,林向執看到了周季青猩紅的雙眼,充滿了血絲,那一瞬間,林向執察覺到了周季青的不對勁。

現在他的狀態似曾相識,上大學的時候,有段時間他也是這樣,不跟人說話,不理會人,整個人很頹。

那個時候的周季青心思很重,他拿林向執算朋友,也算兄弟,但有些話他不會跟林向執講,有些事也不會跟他說。每次都是林向執主動問他,告訴他有事說話,吱一聲,他能幫的一定幫,可周季青就是什麽都不說。有時候,林向執挺看不上他這點的,什麽事都憋在心裏,不累嗎。

直到他知道周季青患過中度抑郁癥,他的很多行為也就能理解了,他看過心理醫生,也治愈了。只是他一直不知道引發他抑郁癥的關鍵因素是什麽。

本來以為他都治愈了,可現在看他的樣子,好像不太好。

知道問周季青什麽都問不出來,林向執索性給程霧西打了電話:“程霧西。”

程霧西正在給程瀾買飯,不知道林向執打電話幹什麽:“啊?”

林向執:“你家周季青怎麽了?”

程霧西:“周季青怎麽了?”

林向執感受到周季青遞過來的眼神,擡了下眉,意思是:行行行,我不問了。

他跟程霧西說:“啊,沒事。”

程霧西剛好告訴林向執:“誒,蘇黛過生日,我去不了了,我媽住院了,我得照顧她。我禮物準備好了,明天讓周季青帶給你,你幫我跟她抱歉,再跟她說聲生日快樂。”

“啊……這樣啊……”林向執看著周季青,觀察著他的反應,但周季青面無表情。

“行,沒事,我跟她說聲。”

掛了電話,林向執斂了玩笑的神態,認真起來,嚴肅地問他:“周季青,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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