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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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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8

這幾天來,談心的情緒都很不好,仿佛那天在LiveHouse跳水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心情。

那天他給沈由衷下了最後通牒,自己的心也被紮了個千瘡百孔,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拒絕對方時的那種狀態,違心又痛苦。

違心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卻不敢要,而再次重逢後,沈由衷對他的好比過去超了一個量級,兩人完全不再像是炮友,而是仿佛處在什麽dating的階段,甜蜜浪漫得讓他越發惶恐,不得不立刻把人推開。

痛苦是因為他仍是克服不掉共情的壞毛病,說出那樣決絕的話就像打了一套七傷拳,傷人亦自傷。

沈由衷當時並沒說什麽,甚至表情也不曾有任何波動,沒有答應也沒有反駁,只是安靜地看著他,平素裏透著征服欲的眼睛如平湖一般,隱隱帶著些縱容。

談心不敢和他對視,說完就垂下雙眸,想從他腿上下去,卻被人抱住,得到了一個落在眼睛上的親吻。

溫柔又純情。

沈由衷只是說了句“我去上班了”,拎走了助理送來的洗漱包和換下的衣服,沖他笑了笑就開門而去,仿佛沒有聽見他方才的話。

談心總不能追上去質問他到底聽到了沒有,那樣太難看了,他相信自己表達得清楚明白,而對方不是聾子,至於那種反應……可能每個人有自己的危機處理機制吧。

這些天沈由衷也沒有再聯系他,或許應該是接受了事實,但談心並沒有如釋重負。

他明知道沈由衷內心強大,又是個海王,不見得在兩人關系上投入多少情感,也見慣了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未必會受到傷害,但他還是心虛且內疚,仿佛自己是個辜負別人一腔真心的渣男。

這次他沒有再把沈由衷拉黑,總覺得好像欠對方一個確定的解釋,所以如果這次沈由衷發微信問他,他一定會把話說清楚,再友好地互刪。

兩年前談心把人推開,也是內疚了好久,這次情況更甚,實在不太好過,心臟就像是在酸水裏泡著,胸口堵了一團濁氣,不上不下的讓人難受。

今天音綜在微博上公布了錄制陣容,他作為導師之一出現在了官方微博裏,很快收獲了一籮筐質疑。

他們小糊團當年就是黑評多,他和洛星河作為最出挑的兩個人,簡直被黑子追著罵,針對他的一些言論大概集中在“娘炮”“彩妝哥”這種侮辱性詞匯上,而他天生一身反骨,被人越說就越對著幹。

尤其糊團解散之後,回歸自由身,沒了經紀公司管著,他就越發放飛自我,就要化妝,就要留長頭發,就要讓人看著不爽卻拿他沒辦法。

解散兩年後,因為他已經算是半退圈狀態,又不在臺前,這些負面爭論才慢慢消停,但現在一冒頭,有些挑事兒的營銷號聞著味兒就來了。

大多都是說他資歷淺,又沒組過樂隊,憑什麽做導師,估計是找了後臺花了錢硬把自己塞進去的,還說什麽到時候哪支樂隊選他才慘,一定會被耽誤。

這點談心也顧慮過,但考慮到這些都是新生樂隊,以他的水平完全沒問題,之後就沒再糾結“配不配”的事兒。

他對網上的酸言醋語本來並不是很在意,只是心情本就不好,再看到這些癟犢子,就很想把他們全突突了。

自己現在礙不著任何人的事,這幫人是非得犯這個賤不可嗎?就這麽怕自己翻紅?

一通刷新之後,他看見洛星河轉發了音綜的官方微博,並且發了兩條,一條給自家老公,一條給自家基友,端水端得平平的。

當然,這對小夫夫對外還是“好朋友”,關系捂得死死的,半點不敢公開,在知情人談心看來,這渲染兄弟情的文案就顯得非常“虛偽”。

寫給談心自己的這條就很真摯了:【彩雲遮不了明媚的月,我們老談就是最棒的,以前只有我們幾個見識過你的才華,現在大家都能看見了,預祝錄制順利!】

朋友之間互相支持並不能抵消坊間對他的質疑,營銷號和黑子紛紛說這是“人情世故”,然而沒過多久,網上又有新料,倒是為他刷了一波好感。

那是好幾個角度拍攝的那晚LiveHouse的演出,源頭也來自不同的賬號,看時間都是當晚演出結束後發的,現在才被人翻出來轉發。

原po都沒提他的大名,只是說“躁到爽”“太TM過癮了”“這樣的演出希望再來一百次”,倒是現在轉發的人紛紛為他說話:

【這不是談心嗎?woc真沒想到他唱起硬核搖滾這麽帶感!】

【媽呀開了眼了,帶勁兒!】

【我願稱談心為‘搖滾妲己’,這唱功牛逼壞了!】

【看來是被男團耽誤的搖滾明星啊!】

當然黑子依舊不服,順著話題又說什麽“這是異特龍樂隊歌寫得好”“看來他們到時候一定互選了,指不定有黑幕”“聽說異特龍主唱是超級富二代”等等,絲毫不提談心在舞臺上的表現力。

這些都會影響談心的情緒,但影響不大,畢竟他當愛豆的時候就經歷過比這還嚴重的腥風血雨。

比較要命的是丁宣,這孩子知道之後就給他打過來電話,情緒非常激動,要和他晚上在酒吧見面。

丁宣不是沈由衷,談心和他在生活裏充滿太多交集,沒辦法用同樣的方式去處理,況且開始錄制以後倆人低頭不見擡頭見,為了不在節目上制造出更多話題,他只能答應對方的要求,希望在開錄之前兩人能達成一些認知上的統一。

今晚的“謎”酒吧非常熱鬧,謎底樂隊要在這裏做近期的最後一次演出,大鐘為了給他們慶祝,晚8點到10點啤酒全免費,得了信兒的樂迷們和常客們紛紛趕來送上祝福,一時間酒吧裏人滿為患,過道裏站的都是人。

段洋和孟秋自然也來了,他倆不像談心得故意跟丁宣保持距離,彼此間相處得很不錯。

孟秋性別女,愛好女,拿丁宣當哥們兒,段洋則簡直像是聲美娛樂派過來兼職給他當保鏢的,雖沈默寡言,但有事肯定在,十分靠譜。

其實如果丁宣不是非要追自己,談心也會拿他當弟弟看,可一旦有這種情愫在,倆人之間的關系就不可能再照普通朋友那麽發展了,至少談心做不到。

沈由衷成熟,也是玩得開的人,能分得清生活中什麽對他最重要,別說不會動真心,就算動了,也能把控好自己的生活,不會亂套。

相比之下,丁宣就是個涉世不深的小屁孩兒,給點陽光就燦爛,對待感情就像一根說不通的棒槌,動輒掏心掏肺,承諾什麽“一輩子”,熾熱得不僅要燒死別人,恐怕連他自己早晚也得灰飛煙滅。

談心不敢靠近他半分,甚至不敢給他好臉,就是怕他能從一個敷衍的微笑裏自己摳糖吃,自作多情地引申出一些不切實際的回應來,給他自己找虐。

對方到底是個弟弟,談心覺得自己對他負有一些往健康方向引導的責任。

去“謎”的時候,正是晚上十點鐘,免費酒水時間剛過,再加上第二天還是工作日,社畜們還要回去洗洗睡,人瞬間少了不少。

謎底樂隊正站在臺上,準備唱下一首歌,不出意外應該是最後一首歌。

丁宣是隊裏的鍵盤手,平時基本不唱,偶爾和聲或者亂入幾句,但其實他嗓音條件很不錯,唱歌也挺好聽,如果不是喜歡樂隊,讓自家公司包裝包裝,也能出道當個愛豆。

喜歡搖滾的人多少有點個性在身上,不僅不想占家裏的便宜,甚至樂隊也沒簽自家公司,就是怕失去這份自由。

估計也是自恃有些才華,相信能通過實力來贏得想要的一切。

樂隊裏的其他人,男主唱兼吉他手俞衛風、女主唱兼貝斯手莊晴,還有鼓手高夏,都是來自普通家庭,也剛上大四,明年就要面對殘酷的社會競爭,但他們志同道合地一致決定不去簽約聲美娛樂,就要靠本事獲得認可。

顯然他們已經獲得了一個不錯的開局。

談心戴了帽子和口罩,穿了件棒球夾克,本來想隱藏行跡,等樂隊演出完再露面,然而他一走進去,還是被丁宣捕捉到了。

證據就是這孩子面前突然多了個立麥,追光也早有準備似地打在了他身上,他則深情款款地對著麥克風說:“接下來的是今晚的最後一首歌,名叫《光明神》,這首歌是我自己作詞作曲,送給我一直仰視的一位哥哥,在我心裏,他就是無可取代的存在,是璀璨奪目的天上星,願他不管身在黑夜還是白天,都能永遠擁有光明。”

伴隨著鍵盤鋼琴音的響起,丁宣開始安靜地唱了起來:“地球最寂靜的夜晚,所有星星都失去了光彩,唯有你劈開了黑暗,天神一樣出現在我眼前……”

談心:“……”

這首歌丁宣剛寫好的時候就唱給他聽過,他自然不好說什麽,沒做什麽表態,說起來這首歌旋律還不錯,編曲也很獨特,如果把私人情感摘出去,平心而論是一首不錯的小歌。

丁宣很少唱這首,可能是為了私藏,今天突然唱出來,顯然別有用心。他沒加入任何其他樂器,只用鍵盤配樂,明顯是屬於他自己的專屬表達。

別人聽得如癡如醉,談心聽得如坐針氈。

要不是錄節目之前要跟對方把話說清楚,他絕對會掉頭就走。

像一條被放在煎鍋上的魚那樣聽了三分鐘貼臉開大的表白,這首歌終於落幕,換來了全場熱烈的掌聲,談心也終於松了口氣。

丁宣連自己的琴都沒顧上收拾,跟吧臺要了兩瓶啤酒打開,立刻向談心走了過來,滿臉興奮且欣喜地跟他打招呼:“心哥。”

“嗯。”談心接過啤酒,摘了口罩,沈著臉跟他碰了碰瓶子,喝了一口之後,直接開門見山,“丁宣,雖然上同一檔節目,但是咱們醜話說在前頭,雙向互選的時候我不會選你們,你們的風格更適合池逸舟,選他才是最穩妥的。”

丁宣的笑容立竿見影地僵在了臉上:“你不是為了我們才上的嗎?我還以為你是改主意了。”

“當然不是,別自作多情。”談心想果然是這樣,必須把小火苗掐滅在萌芽狀態。

“那是為誰啊?”丁宣失落地放下手裏的啤酒,想了想,“是異特龍?我看你們合唱的視頻了,以前怎麽沒聽說你們認識?”

談心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你知道這支樂隊嗎?”

“音樂節上見過,和我們不是一個風格,了解不多。”本來看見那視頻丁宣心情就不大好,但他確實知道談心更喜歡硬核搖滾,勉強把自己調理好了,可現在剛剛遭受了直截了當的打擊,痛心難過根本遮掩不住,肉眼可見地萎靡下去,說話也很敷衍。

這就是談心最郁悶的地方,別人喜歡自己,那是別人的自由,他也有不接受的自由,可是拒絕別人,又見別人因自己的拒絕而不高興,他心裏也很不舒服。

大棒打完了,還得給吃顆甜棗安慰安慰才行,他輕嘆了一口氣:“能參加音綜是你們樂隊的好機會,別感情用事耽誤了自己,就算為了你的隊友,也得明智一點——”

“心哥。”丁宣突然打斷他,“我喜歡你,不管怎麽樣我一定會追到你,三年五年不夠,十年也不怕,你不相信我,我就用時間證明我的真心,反正你不會找別的人不是嗎?你說過自己不會跟別人談戀愛。”

中二少年真的難搞,談心覺得頭皮都緊了,他擰著眉說:“我不跟別人,就會跟你嗎?你特別在哪兒?能不能現實一點?”

“做到了就叫現實,暫時做不到我就努力去做!”丁宣梗著脖子說,“反正我不怕受傷,我有足夠的勇氣和耐心!”

談心嗤笑了一聲:“不怕受傷?真疼了就知道怕了。”

“那是我的事兒,你就不用操心了。”丁宣非常欠揍地說。

“成,您隨便,錄節目的事兒我跟你說清楚了,你自己好好掂量。”

跟這油鹽不進的孩子談心失去了談話的耐心,拎著酒瓶站起來打算走,愛誰誰吧,自己的人生自己負責,老子才不給人當爹!

丁宣卻突然拉住他的手臂:“心哥,你……是不是跟那天來的那個男的有點什麽?”

談心不耐煩地揮開他的手,沈著臉往外走。

這個時候再想起沈由衷,他心裏更覺得五味雜陳。

不可能再有什麽了,這輩子也不會再見了。

然而,三天之後,在音綜主辦方的休息室裏,看見總導演帶著沈由衷走進來的時候,談心一陣恍惚,甚至一度產生了幻聽,仿佛聽見了“啪啪”的打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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