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陛下，她還未曾及笄，她還沒有長大，還是個孩子啊。”

父皇哽咽的聲音也緊接著傳來，“朕同你一樣，也做過此夢，神仙叫朕定要善待她。可朕總以為來日方長，忙於政務，只知道，她要什麽便給了，卻少有陪伴她的時候。”

“朕又何嘗不悔？”

他們二人悲切難言，最終，哭成一團。

他們總覺得待我還不夠好，但是其實，我感受到的善意和溫暖已經快要比得上我從前的上萬年時光。

細想想，那萬年以來，我得到的愛護和善意，還真是，少得可憐。

離我的及笄禮還有半年。

我死在第二日的大朝會上。

我小的時候也時常會來這裏玩，眾臣知道我降生時的吉兆，又覺近些年來風調雨順與我有關，故此視我為福星，都很喜歡我。

見我失儀，也不計較。

有時，我在他們議事時困覺，父皇還會搬一把小椅子給我，拿小毯子給我蓋著。

這一日，我再來朝上，朝臣們見我笑笑，有幾位還摸摸我的頭小聲誇我又長高了。

國師從袖子裏摸出給我準備的糖。

我塞進嘴裏嘗了嘗。

恩，好甜。

起初我死時，沒有人察覺。

我如同往常一樣，靠在大殿的柱子旁，安靜的托著下巴，聽著他們議事。

聽他們說國泰民安，唯有江南妖禍讓人憂心。

困意襲來，我點頭如搗蒜。

我想，等我死後，這天下，沒有了煞氣和他們所說的妖禍，便又只剩下國泰民安了，真好。

困倦之時，有位綠袍小大人湊到我身邊道：“殿下，您在這裏坐了太久了，地上涼，來，墊個墊子。”

我沖他露出個笑意，點了點頭，“謝謝你，把墊子放在這裏吧，我一會兒，一會兒就坐——”

小大人笑瞇瞇的應了聲好，從袖子裏摸出一塊兒糕點放在我手上。

手指無意中相接，他皺著眉頭問：“殿下，您的手指，怎地如此冰涼？”

待得久了以後，他更是有些奇怪道：“還有啊，您有沒有聞到，非常濃重的血腥氣？”

我有些支撐不住了，身體沒有力氣，歪到了一邊。

也是在這時，他看到了我插進胸腹的匕首，鮮血已浸透了衣裳。

“陛下，陛下！！！”

“公主殿下自戕了，殿下自戕了——”

大家圍過來的時候，我能感覺到自己的神魂正在不受控制的脫離身體。

就算他們再怎麽厲害，我應該也沒救了吧。

父皇滿眼通紅的命人傳了太醫，席地而坐，將我抱在懷裏。

“還是走了這一步，還是走了這一步，兒啊，兒啊，還有半年就及笄了，還有半年就及笄了啊——”

凡間，等不到我及笄了。

“我參加過姐姐們的及笄禮，便也算自己過過了。”

“父皇，切記，死後要將我分屍鎮在祭臺之上，否則，女兒便白死了。”

“父皇，女兒會永世鎮壓煞氣，護佑凡間，也會護佑您的。”

這是我的宿命，我因煞氣而生，最終也因煞氣而死。

我回到仙界時，這裏已亂成了一團。

各處陣法光華閃耀，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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