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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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武器
晴無夜原本沒打算經過此地，只是遠遠的看到了昱橫，他便帶著人繞了過來，因為不知道昱橫這邊發生了什麽，在快要靠近的時候他叫停了其他人，一個人先走了過來。
昱橫只來的及把王獨武的屍體翻到土坡的另一頭，這邊炎蚩和炎爺爺的屍體都還在大槐樹下。
晴無夜剛靠近，見樹下躺著兩個村民的屍體，晴無夜的臉色瞬間沈了下來，陰寒的看向在場的所有人。
隨勇見他如此神色，先是嚇得往後縮去，連連擺手，嘴裏磕巴了幾下，才說出了一句不怎麽完整的話：“不，不，將，不是我們殺的。”
晴無夜緊抿唇線，一時沒吭聲，回頭沖著他的一個副將招了招手，示意副將過來。
這次輪到昱橫臉黑了下來，他還沈浸在誤殺了王獨武的震驚之中，恨不能將自己那只罪魁禍首的手剁了，見狀豁然站起，壓低聲音道：“你叫人來幹什麽？”
隨勇不知昱橫和晴無夜相熟，畏縮著又退了幾步，見兩人臉色都不好看，有些納悶的看著這個，又看看那個，到最後也沒敢出聲。
“你不用擔心，他跟了我很多年，這些兄弟都是值得信任的。”晴無夜瞟了昱橫一眼，腳下沒動。
副將姓馬，全名馬義忠，臉色微黑，個子很高，長得粗獷魁梧，昱橫不由的多看了他兩眼，這人竟然比晴無夜都要高上半個頭。
馬義忠一來剛站定，就直接認出了炎爺爺，開口道：“這人不是被誰射死的嘛。”
晴無夜這才邁步，走到炎爺爺和炎蚩近前，俯身去看，問：“被害？為何？”
馬義忠平鋪直敘的回答：“將軍，我也是聽說的，說清安村有個村民被弓箭射死了，具體因為什麽我還不清楚，我回來看的時候，見一個年輕人把老伯拉了上來，我見有親人在，就走了，可這人又是？”
馬義忠說著話湊近去看躺在地上的炎蚩，眉頭緊蹙，像是在疑惑什麽，他個子高大，幾乎將炎蚩盡數擋在了陰影之中。
晴無夜沒問出個究竟，隨即去看昱橫，想在他這知道真相，昱橫的註意力全在馬義忠這裏，他偏頭看向馬義忠，這人回來看過，是來幹什麽，難道是來處理炎爺爺的屍體，想到這裏，他看向馬義忠的眼神裏有了幾分戒備。
馬義忠使勁瞅了一會，才恍然大悟道：“哎，這不是那個年輕人嘛，他怎麽也死了？”
馬義忠不認識昱橫和隨勇，只是擡起頭粗粗的掃了他們兩眼，昱橫覺得炎蚩的死他有責任，沒有防備王獨武的突然襲擊，他悶悶的道：“被一個人捅死的。”
到現在他都郁悶的沒緩過神來，神色陰沈，手指摳進了樹幹，把樹皮都剝下來了一塊。
馬義忠又看到屍體胸口上插著一把刀，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出言詢問：“還是那個人殺的？”
他指的當然是射殺炎爺爺的那個士兵，可是晴無夜和他到底是沒見到殺人兇手是誰，在場只有昱橫和隨勇兩個人是見過的，這把刀還是從軍營裏出來的。
伴隨著刀鞘的摩擦聲響起，馬義忠拔出了腰側的長刀，去看晴無夜，見晴無夜沒動，他一時也沒動。
晴無夜直起了身，轉頭凝視著昱橫的臉，認真的問：“怎麽回事？”
昱橫一擺手，他心頭郁郁，沒有一點心思打算解釋清楚：“長話短說不了，現在當務之急要把王獨武的屍體處理了。”
馬義忠睜大了眼睛，他緊走幾步，看到了土坡後的屍體，是一個當兵的屍體，兩個村民加一個士兵，馬義忠頓時覺得事情變得覆雜了，震驚道：“王獨武死了，你們殺的？”
不知他想清楚了什麽，之前對昱橫他們的敵意在慢慢減少，他緊握刀柄的手松了松，片刻後重新收刀回鞘，撓了撓頭：“這下需要點時間了。”
昱橫偏頭看他，不知他話中何意，只是沒等昱橫出聲去問，遠處又有一隊人馬過來，坡下的一個士兵小聲提醒：“韓廣張來了。”
昱橫這才舉目一看，遠遠的看到有大批村民被趕到了一塊空地，依舊在和士兵們爭論不休，不過好在那些兵丁沒有對他們加以挾制，只是站在一邊看著，松松垮垮的把他們圍了起來。
韓廣張興許是看到了晴無夜這邊有人在圍觀，於是親自策馬過來，還帶了一行人，在坡下翻身下馬，輕描淡寫的對手下道：“那些人不聽話就殺了，反正都是覆盆國的人。”
身後的一個副將對著身後的人狐假虎威的頤指氣使：“聽到韓將軍的話了嗎，快去！”
言罷，他也跟上了坡，就站在韓廣張身邊，眼睛倏地大睜，幸災樂禍道：“喲，這邊已經殺了兩個，是剛殺的？”
這個副將昱橫認識，正是在臨家城外叫的最兇的，而真正攻打臨家城的時候畏縮在後的那個人，這人名叫仇聚。
炎蚩的胸口還在流著血，淌了周圍滿地，昱橫低頭去看，心頭又被一揪，無聲的呼了口氣。
緊接著又有人上前，詫異的問：“這年紀大的不是王獨武殺的嘛，他人呢？”
仇聚也問：“那另一個呢，是誰殺的？”
一時沒人回答，韓廣張打量了一圈，看到了昱橫，只覺得很是眼熟，不過一時也沒想起在哪裏見到過：“這位是誰，還有這位。”
晴無夜不動聲色的靠近了昱橫些許，昱橫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見他雙眼放空，像是在想什麽，昱橫心頭好一陣費解。
韓廣張同時也看到了隨勇，見他長得五大三粗，更像是一個練家子，問道：“是你殺的？”
隨勇早已嚇得面如死灰，聽到這話不住地搖著頭，低頭看地，怯懦的小聲否認：“是他殺得。”
隨勇的意思是王獨武殺得，可是韓廣張和仇聚都沒發現山坡另一頭的王獨武，於是誤以為是昱橫殺的，就把目光挪向昱橫，昱橫面不改色，始終一語不發。
見狀，韓廣張臉上卻沒有一點怒意，對著身後的仇聚命令道：“發一把刀給他，自今天開始。”
說到此處，他的神色鄭重：“你就是我們妄加國真正的士兵了。”
昱橫心頭一驚，臉上卻並未露出任何表情，他此時想起了王獨武拿出的一把又一把的刀，才明白王獨武怎麽會有這麽多把刀，原來是殺了一個人，就會給一把刀，根本不是武器不夠，而是只會在這種時候拿出來。
昱橫無奈的接過了出患城以來拿到的第一把刀，不知作何感想，不過還是接在了手裏，不管是怎麽得來的，總是一把武器，不單能殺人，也能救人。
“王獨武人呢？”仇聚還沒忘了王獨武，但也沒有想追根究底的意思。
隨勇眼饞的瞥了一眼昱橫手裏的刀，似乎有些後悔沒說是自己殺的，他的雙手不由的虛握了一下。
晴無夜瞧了他一眼，於是不緊不慢的繞過了樹，走下土坡，一腳將坡下王獨武的屍體踢了上來，漫不經心的道：“在這呢！”
昱橫一直緊緊盯著晴無夜，卻沒想到他來了這麽一出，頓時被嚇了一跳，臉迅速別了過去，心裏罵道，晴無夜你他媽的在幹什麽，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就算老子不怕死，也不能就這麽冤死。
韓廣張也走了過來，他沒去看王獨武的屍體，而是先去看地上散落著幾把刀，讚道：“這個人挺厲害的嗎？已經得了這麽多把刀。”
仇聚屁顛屁顛的跟了上來，嘖嘖兩聲，十分惋惜的道：“這麽個人都被殺了。”
晴無夜回頭定定的註視著隨勇，面無表情，但就這樣的眼神，也說明了一些意味深長的含義。
循著他的目光，韓廣張轉過了頭，看向隨勇，似乎猜出了什麽，道：“這人是你殺的？”
隨勇額頭上都見了汗，嘴唇都白了，還不停地哆嗦，他一時沒有回答，在晴無夜的註視下，他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
韓廣張四平八穩的踱著步，十分讚賞的看著隨勇：“你殺了他，他的刀都歸你，另外我還要給你一把刀，你擁有的刀越多，說明你就越厲害。”
隨勇的眼睛倏地亮了，不可置信的看著韓廣張，雙手還是情不自禁的伸了過去，接過了一把閃閃發光的刀，舉到太陽底下左看右看，臉上是藏不住的欣喜，刀光在他手中不停的閃爍，反射出他驚疑不定的雙眼。
韓廣張背著手冷笑幾聲，就帶著人走了，沒再去看地上的屍體一眼。
韓廣張走後，隨勇戒備的瞥了一眼晴無夜，見晴無夜沒什麽反應，就彎下腰把王獨武周圍的刀都撿了起來，一把一把的揣進自己懷裏，連帶著插進王獨武心口的那把刀也一並拔了出來，緊緊的握在了手裏，刀尖上還滴著鮮血，他也絲毫沒露出懼怕之色。
晴無夜在韓廣張來的這一段時間裏，難得的沒有什麽動作，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馬義忠更是如此。
這時，晴無夜和馬義忠已經背過了身，半蹲著查看炎蚩和炎爺爺的屍體，昱橫也湊了過去，問：“你們看出了什麽？”
晴無夜胳膊肘擱在膝頭，扭頭看了他一眼：“這孩子的傷口極深，王獨武是有些功夫的。”
昱橫站直了身，別扭的想要解釋：“我沒想殺他，是誤殺。”
晴無夜又去看王獨武的屍體，雖然也捅在了心臟部位，但用力極巧，像是誤打誤撞捅進去的，他隨即發現原本插著的刀沒了，擡頭去看隨勇，見他手裏還握著那把帶血的刀，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晴無夜又回頭去看昱橫：“你的功夫在他之上。”
昱橫納悶晴無夜這時卻在說這樣的話，有些惱怒的拉著晴無夜走到一邊，小聲責備：“晴無夜，你幹什麽，說這些有意思嗎，你剛才為什麽把隨勇推出去，是想幹什麽？”
晴無夜嘴角微勾，像是一個冷笑：“你沒覺得你攔不住他嗎？”
昱橫眨了眨眼，十分不解的問：“什麽意思？”
晴無夜負手而立，面色平靜：“他想要刀，我就幫他問韓廣張要了一把，這些你沒看出來嗎？”
昱橫直視著晴無夜：“萬一韓廣張殺了他呢？”
晴無夜眼裏意味深長：“韓廣張不會，他一向視人命如草芥，他只有身邊一個副將是親信，其他都是他的棋子，隨勇殺了王獨武，他會覺得隨勇更強大，對他而言，只是換了顆棋子而已。”
昱橫幾乎把話音壓在了喉嚨口：“你也知道，隨勇沒那麽強，你這樣讓他強出頭，說不定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
晴無夜走近一步，與昱橫的眼睛對視，神色正經：“剛才你殺王獨武的一幕，我看到了。”
昱橫急於解釋：“我沒想殺王獨武。”
晴無夜的眼底深邃，像是一汪深潭：“對，你是沒想殺，但他想殺，你沒發現隨勇在很適當的時候踹了王獨武一腳，這才導致王獨武被你捅死，這人雖然是個莊稼漢，可還藏著一顆不屬於莊稼漢的野心。”
昱橫喉頭滾動了一下，他也想起來了，不是他沒看到，而是他來不及去想，不過他還是替隨勇解釋：“隨勇之前就向我表示過對王獨武的不滿。”
晴無夜拽過了昱橫的胳膊，用更為低沈的聲音道：“我不想你成為別人的棋子，昱橫，這一點你要想明白。”
兩人自從出了臨家城後，有幾天沒見了，這時昱橫聽到晴無夜這話，不知作何感想，明明之前是不歡而散，而這次見面晴無夜卻在替他著想。
這邊昱橫和晴無夜一直沒停止交談，那邊隨勇發現漏撿了一把刀，他早就看到炎蚩胸口還插著一把，只是剛才晴無夜和馬義忠在查看炎蚩的屍體，他不方便拿，這時他咬著牙拔下，在草葉上蹭了蹭，就拿在了手裏。
馬義忠不屑的掃了他一眼，招呼手下的人：“我們把他們埋了吧，王獨武的屍體埋在另一處，別和他們埋一起。”
昱橫走回來的時候，見大槐樹下已經出現了兩個高高的土堆，盯著看了好半晌，不免惆悵的道：“炎婆婆該怎麽辦，她還不知道炎爺爺和炎蚩都死了。”
話雖這樣說，可是他又能去顧得上誰，大軍還要繼續往前行進，還好暫且在清安村駐紮幾天，之後就要離開。
他要去山洞裏看看炎婆婆，可是還沒等他去找炎婆婆，陳木帶著昱豎跑了過來，著急慌忙的道：“韓將軍開始點名了。”
“他想起你們了。”晴無夜看向了昱橫，和手裏拿著一把刀的隨勇。
昱橫心如亂麻，知道韓廣張肯定是察覺出了什麽，瞅了一眼隨勇，拉上他就往前走：“走吧。”
隨勇手裏只留著一把刀，其餘都藏進了衣服裏，還真的和王獨武一樣，擁有了數把武器，陳木見他手裏多了件武器，不由驚異的問道：“隨勇，你哪來的刀？”
隨勇有些得意的揚了揚手裏的刀，刀光在日頭地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韓將軍給的。”
陳木臉色一沈，沒再說什麽，拉著昱豎就朝前走。
昱豎卻回頭問：“隨勇哥哥，韓將軍給的，你是立了什麽功嗎？”
隨勇一開始有些慚愧，但他似乎想起了什麽，隨即一切都想通了，幹脆利落的道：“對，沒錯，我殺了該殺的人。”
昱橫回頭瞧了一眼晴無夜，晴無夜還站在大槐樹下，昱橫沖著他笑了笑，把手搭在了隨勇的肩上：“沒錯，他殺了該殺的人。”
路上，昱橫還是去問了隨勇：“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隨勇握了握手裏的刀：“他不該殺嗎，一開始有可能是錯殺，但後來知道了事情真相後，還殺了炎爺爺的孫子，這種人不該殺嗎？”
昱橫心裏涼颼颼的，低低的嗯了一聲，沈默片刻後，道：“對，你說的沒錯，他確實該殺，但這樣殺，是有風險的。”
可這風險誰來擔，事情太明顯不過，是由他昱橫來擔，隨勇不知道有沒有想到這些，昱橫盯著隨勇的臉片刻，隨勇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有一如既往的憨厚，也就一會，昱橫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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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無夜原本沒打算經過此地，只是遠遠的看到了昱橫，他便帶著人繞了過來，因為不知道昱橫這邊發生了什麽，在快要靠近的時候他叫停了其他人，一個人先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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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無夜剛靠近，見樹下躺著兩個村民的屍體，晴無夜的臉色瞬間沈了下來，陰寒的看向在場的所有人。
隨勇見他如此神色，先是嚇得往後縮去，連連擺手，嘴裏磕巴了幾下，才說出了一句不怎麽完整的話：“不，不，將，不是我們殺的。”
晴無夜緊抿唇線，一時沒吭聲，回頭沖著他的一個副將招了招手，示意副將過來。
這次輪到昱橫臉黑了下來，他還沈浸在誤殺了王獨武的震驚之中，恨不能將自己那只罪魁禍首的手剁了，見狀豁然站起，壓低聲音道：“你叫人來幹什麽？”
隨勇不知昱橫和晴無夜相熟，畏縮著又退了幾步，見兩人臉色都不好看，有些納悶的看著這個，又看看那個，到最後也沒敢出聲。
“你不用擔心，他跟了我很多年，這些兄弟都是值得信任的。”晴無夜瞟了昱橫一眼，腳下沒動。
副將姓馬，全名馬義忠，臉色微黑，個子很高，長得粗獷魁梧，昱橫不由的多看了他兩眼，這人竟然比晴無夜都要高上半個頭。
馬義忠一來剛站定，就直接認出了炎爺爺，開口道：“這人不是被誰射死的嘛。”
晴無夜這才邁步，走到炎爺爺和炎蚩近前，俯身去看，問：“被害？為何？”
馬義忠平鋪直敘的回答：“將軍，我也是聽說的，說清安村有個村民被弓箭射死了，具體因為什麽我還不清楚，我回來看的時候，見一個年輕人把老伯拉了上來，我見有親人在，就走了，可這人又是？”
馬義忠說著話湊近去看躺在地上的炎蚩，眉頭緊蹙，像是在疑惑什麽，他個子高大，幾乎將炎蚩盡數擋在了陰影之中。
晴無夜沒問出個究竟，隨即去看昱橫，想在他這知道真相，昱橫的註意力全在馬義忠這裏，他偏頭看向馬義忠，這人回來看過，是來幹什麽，難道是來處理炎爺爺的屍體，想到這裏，他看向馬義忠的眼神裏有了幾分戒備。
馬義忠使勁瞅了一會，才恍然大悟道：“哎，這不是那個年輕人嘛，他怎麽也死了？”
馬義忠不認識昱橫和隨勇，只是擡起頭粗粗的掃了他們兩眼，昱橫覺得炎蚩的死他有責任，沒有防備王獨武的突然襲擊，他悶悶的道：“被一個人捅死的。”
到現在他都郁悶的沒緩過神來，神色陰沈，手指摳進了樹幹，把樹皮都剝下來了一塊。
馬義忠又看到屍體胸口上插著一把刀，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出言詢問：“還是那個人殺的？”
他指的當然是射殺炎爺爺的那個士兵，可是晴無夜和他到底是沒見到殺人兇手是誰，在場只有昱橫和隨勇兩個人是見過的，這把刀還是從軍營裏出來的。
伴隨著刀鞘的摩擦聲響起，馬義忠拔出了腰側的長刀，去看晴無夜，見晴無夜沒動，他一時也沒動。
晴無夜直起了身，轉頭凝視著昱橫的臉，認真的問：“怎麽回事？”
昱橫一擺手，他心頭郁郁，沒有一點心思打算解釋清楚：“長話短說不了，現在當務之急要把王獨武的屍體處理了。”
馬義忠睜大了眼睛，他緊走幾步，看到了土坡後的屍體，是一個當兵的屍體，兩個村民加一個士兵，馬義忠頓時覺得事情變得覆雜了，震驚道：“王獨武死了，你們殺的？”
不知他想清楚了什麽，之前對昱橫他們的敵意在慢慢減少，他緊握刀柄的手松了松，片刻後重新收刀回鞘，撓了撓頭：“這下需要點時間了。”
昱橫偏頭看他，不知他話中何意，只是沒等昱橫出聲去問，遠處又有一隊人馬過來，坡下的一個士兵小聲提醒：“韓廣張來了。”
昱橫這才舉目一看，遠遠的看到有大批村民被趕到了一塊空地，依舊在和士兵們爭論不休，不過好在那些兵丁沒有對他們加以挾制，只是站在一邊看著，松松垮垮的把他們圍了起來。
韓廣張興許是看到了晴無夜這邊有人在圍觀，於是親自策馬過來，還帶了一行人，在坡下翻身下馬，輕描淡寫的對手下道：“那些人不聽話就殺了，反正都是覆盆國的人。”
身後的一個副將對著身後的人狐假虎威的頤指氣使：“聽到韓將軍的話了嗎，快去！”
言罷，他也跟上了坡，就站在韓廣張身邊，眼睛倏地大睜，幸災樂禍道：“喲，這邊已經殺了兩個，是剛殺的？”
這個副將昱橫認識，正是在臨家城外叫的最兇的，而真正攻打臨家城的時候畏縮在後的那個人，這人名叫仇聚。
炎蚩的胸口還在流著血，淌了周圍滿地，昱橫低頭去看，心頭又被一揪，無聲的呼了口氣。
緊接著又有人上前，詫異的問：“這年紀大的不是王獨武殺的嘛，他人呢？”
仇聚也問：“那另一個呢，是誰殺的？”
一時沒人回答，韓廣張打量了一圈，看到了昱橫，只覺得很是眼熟，不過一時也沒想起在哪裏見到過：“這位是誰，還有這位。”
晴無夜不動聲色的靠近了昱橫些許，昱橫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見他雙眼放空，像是在想什麽，昱橫心頭好一陣費解。
韓廣張同時也看到了隨勇，見他長得五大三粗，更像是一個練家子，問道：“是你殺的？”
隨勇早已嚇得面如死灰，聽到這話不住地搖著頭，低頭看地，怯懦的小聲否認：“是他殺得。”
隨勇的意思是王獨武殺得，可是韓廣張和仇聚都沒發現山坡另一頭的王獨武，於是誤以為是昱橫殺的，就把目光挪向昱橫，昱橫面不改色，始終一語不發。
見狀，韓廣張臉上卻沒有一點怒意，對著身後的仇聚命令道：“發一把刀給他，自今天開始。”
說到此處，他的神色鄭重：“你就是我們妄加國真正的士兵了。”
昱橫心頭一驚，臉上卻並未露出任何表情，他此時想起了王獨武拿出的一把又一把的刀，才明白王獨武怎麽會有這麽多把刀，原來是殺了一個人，就會給一把刀，根本不是武器不夠，而是只會在這種時候拿出來。
昱橫無奈的接過了出患城以來拿到的第一把刀，不知作何感想，不過還是接在了手裏，不管是怎麽得來的，總是一把武器，不單能殺人，也能救人。
“王獨武人呢？”仇聚還沒忘了王獨武，但也沒有想追根究底的意思。
隨勇眼饞的瞥了一眼昱橫手裏的刀，似乎有些後悔沒說是自己殺的，他的雙手不由的虛握了一下。
晴無夜瞧了他一眼，於是不緊不慢的繞過了樹，走下土坡，一腳將坡下王獨武的屍體踢了上來，漫不經心的道：“在這呢！”
昱橫一直緊緊盯著晴無夜，卻沒想到他來了這麽一出，頓時被嚇了一跳，臉迅速別了過去，心裏罵道，晴無夜你他媽的在幹什麽，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就算老子不怕死，也不能就這麽冤死。
韓廣張也走了過來，他沒去看王獨武的屍體，而是先去看地上散落著幾把刀，讚道：“這個人挺厲害的嗎？已經得了這麽多把刀。”
仇聚屁顛屁顛的跟了上來，嘖嘖兩聲，十分惋惜的道：“這麽個人都被殺了。”
晴無夜回頭定定的註視著隨勇，面無表情，但就這樣的眼神，也說明了一些意味深長的含義。
循著他的目光，韓廣張轉過了頭，看向隨勇，似乎猜出了什麽，道：“這人是你殺的？”
隨勇額頭上都見了汗，嘴唇都白了，還不停地哆嗦，他一時沒有回答，在晴無夜的註視下，他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
韓廣張四平八穩的踱著步，十分讚賞的看著隨勇：“你殺了他，他的刀都歸你，另外我還要給你一把刀，你擁有的刀越多，說明你就越厲害。”
隨勇的眼睛倏地亮了，不可置信的看著韓廣張，雙手還是情不自禁的伸了過去，接過了一把閃閃發光的刀，舉到太陽底下左看右看，臉上是藏不住的欣喜，刀光在他手中不停的閃爍，反射出他驚疑不定的雙眼。
韓廣張背著手冷笑幾聲，就帶著人走了，沒再去看地上的屍體一眼。
韓廣張走後，隨勇戒備的瞥了一眼晴無夜，見晴無夜沒什麽反應，就彎下腰把王獨武周圍的刀都撿了起來，一把一把的揣進自己懷裏，連帶著插進王獨武心口的那把刀也一並拔了出來，緊緊的握在了手裏，刀尖上還滴著鮮血，他也絲毫沒露出懼怕之色。
晴無夜在韓廣張來的這一段時間裏，難得的沒有什麽動作，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馬義忠更是如此。
這時，晴無夜和馬義忠已經背過了身，半蹲著查看炎蚩和炎爺爺的屍體，昱橫也湊了過去，問：“你們看出了什麽？”
晴無夜胳膊肘擱在膝頭，扭頭看了他一眼：“這孩子的傷口極深，王獨武是有些功夫的。”
昱橫站直了身，別扭的想要解釋：“我沒想殺他，是誤殺。”
晴無夜又去看王獨武的屍體，雖然也捅在了心臟部位，但用力極巧，像是誤打誤撞捅進去的，他隨即發現原本插著的刀沒了，擡頭去看隨勇，見他手裏還握著那把帶血的刀，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晴無夜又回頭去看昱橫：“你的功夫在他之上。”
昱橫納悶晴無夜這時卻在說這樣的話，有些惱怒的拉著晴無夜走到一邊，小聲責備：“晴無夜，你幹什麽，說這些有意思嗎，你剛才為什麽把隨勇推出去，是想幹什麽？”
晴無夜嘴角微勾，像是一個冷笑：“你沒覺得你攔不住他嗎？”
昱橫眨了眨眼，十分不解的問：“什麽意思？”
晴無夜負手而立，面色平靜：“他想要刀，我就幫他問韓廣張要了一把，這些你沒看出來嗎？”
昱橫直視著晴無夜：“萬一韓廣張殺了他呢？”
晴無夜眼裏意味深長：“韓廣張不會，他一向視人命如草芥，他只有身邊一個副將是親信，其他都是他的棋子，隨勇殺了王獨武，他會覺得隨勇更強大，對他而言，只是換了顆棋子而已。”
昱橫幾乎把話音壓在了喉嚨口：“你也知道，隨勇沒那麽強，你這樣讓他強出頭，說不定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
晴無夜走近一步，與昱橫的眼睛對視，神色正經：“剛才你殺王獨武的一幕，我看到了。”
昱橫急於解釋：“我沒想殺王獨武。”
晴無夜的眼底深邃，像是一汪深潭：“對，你是沒想殺，但他想殺，你沒發現隨勇在很適當的時候踹了王獨武一腳，這才導致王獨武被你捅死，這人雖然是個莊稼漢，可還藏著一顆不屬於莊稼漢的野心。”
昱橫喉頭滾動了一下，他也想起來了，不是他沒看到，而是他來不及去想，不過他還是替隨勇解釋：“隨勇之前就向我表示過對王獨武的不滿。”
晴無夜拽過了昱橫的胳膊，用更為低沈的聲音道：“我不想你成為別人的棋子，昱橫，這一點你要想明白。”
兩人自從出了臨家城後，有幾天沒見了，這時昱橫聽到晴無夜這話，不知作何感想，明明之前是不歡而散，而這次見面晴無夜卻在替他著想。
這邊昱橫和晴無夜一直沒停止交談，那邊隨勇發現漏撿了一把刀，他早就看到炎蚩胸口還插著一把，只是剛才晴無夜和馬義忠在查看炎蚩的屍體，他不方便拿，這時他咬著牙拔下，在草葉上蹭了蹭，就拿在了手裏。
馬義忠不屑的掃了他一眼，招呼手下的人：“我們把他們埋了吧，王獨武的屍體埋在另一處，別和他們埋一起。”
昱橫走回來的時候，見大槐樹下已經出現了兩個高高的土堆，盯著看了好半晌，不免惆悵的道：“炎婆婆該怎麽辦，她還不知道炎爺爺和炎蚩都死了。”
話雖這樣說，可是他又能去顧得上誰，大軍還要繼續往前行進，還好暫且在清安村駐紮幾天，之後就要離開。
他要去山洞裏看看炎婆婆，可是還沒等他去找炎婆婆，陳木帶著昱豎跑了過來，著急慌忙的道：“韓將軍開始點名了。”
“他想起你們了。”晴無夜看向了昱橫，和手裏拿著一把刀的隨勇。
昱橫心如亂麻，知道韓廣張肯定是察覺出了什麽，瞅了一眼隨勇，拉上他就往前走：“走吧。”
隨勇手裏只留著一把刀，其餘都藏進了衣服裏，還真的和王獨武一樣，擁有了數把武器，陳木見他手裏多了件武器，不由驚異的問道：“隨勇，你哪來的刀？”
隨勇有些得意的揚了揚手裏的刀，刀光在日頭地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韓將軍給的。”
陳木臉色一沈，沒再說什麽，拉著昱豎就朝前走。
昱豎卻回頭問：“隨勇哥哥，韓將軍給的，你是立了什麽功嗎？”
隨勇一開始有些慚愧，但他似乎想起了什麽，隨即一切都想通了，幹脆利落的道：“對，沒錯，我殺了該殺的人。”
昱橫回頭瞧了一眼晴無夜，晴無夜還站在大槐樹下，昱橫沖著他笑了笑，把手搭在了隨勇的肩上：“沒錯，他殺了該殺的人。”
路上，昱橫還是去問了隨勇：“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隨勇握了握手裏的刀：“他不該殺嗎，一開始有可能是錯殺，但後來知道了事情真相後，還殺了炎爺爺的孫子，這種人不該殺嗎？”
昱橫心裏涼颼颼的，低低的嗯了一聲，沈默片刻後，道：“對，你說的沒錯，他確實該殺，但這樣殺，是有風險的。”
可這風險誰來擔，事情太明顯不過，是由他昱橫來擔，隨勇不知道有沒有想到這些，昱橫盯著隨勇的臉片刻，隨勇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有一如既往的憨厚，也就一會，昱橫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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