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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文的潛|規|則是每月份的尾子孝敬一次,各種雜七雜八的傳統節日、新興節日前孝敬一次。春節,年關前,更是全國送禮行|賄的高峰期。

商給吏、官、宦、妃送;

吏、商給官送;

小貪|官給大貪|官送;

大貪|官給皇子皇孫、皇親國戚送;

皇子皇孫、皇親國戚給皇帝送。

皇朝的每一級都在鉚足了勁地往更上層孝敬,俱貪,俱互|賄,俱互通,俱相護。

各地的美食特產、名茶名酒、上等墨硯、延年益壽的藥材、成捆的銀票、翠玉紅玉、孌|童瘦|馬、歌舞戲劇藝術節目、成箱的銀錠、金錠、金條、古董字畫、奇珍異寶……層層往上流通,輝煌璀璨交織,共築讚詩綺麗的富強盛世。

到處奔走跑動,忙得熱火朝天。

踏破門檻,門庭若市。

到了正月初一,可算消停了。

都在家裏跟親人吃飯,沒人敢來攪擾領導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

“新年好啊,阿嫂!……”

“新年快樂,叔公!……”

“平安長壽,健康喜樂!……”

“恭喜發財,大吉大利!……”

“無病無災,年年有餘,歲歲平安!……”

走街串門,路上的人們皆穿著體面的新衣裳,喜氣洋洋地互相拱手拜年,大人帶著小孩子,小孩子挨家挨戶討要糖果、瓜子、水果,開開心心地揣滿兜。

時不時地哪裏炸響爆竹,熱鬧喧天,傳出大老遠。意在驚嚇驅逐年獸,防止嚴冬找不著食物的野生動物潛到城鎮裏,翻墻入戶,襲擊人、吃貓狗。

“明文,對不起,明文……”

嚴重生理不適,躬著腰,扶著墻角,嘔得昏天暗地。

腦海中熾熱激情的昨夜糾纏,一幕幕閃過,那個被灌藥毆打,逼迫著接受雙人的姑娘青青紫紫,縮在角落裏,血淚斑駁,絕望地哀嚎,卑微地給視她為禁|,|臠的官商磕頭。

放過我。

求求你們,放過我。

大人,你是個好人啊,你跟他不一樣,你殺了我吧,禍不及家屬,痛快地宰了我,別動我家裏人。

……圈在欄裏下了多少個崽兒

六個,老|母|豬跳冰湖自|殺未遂,流產了一個。

他們真幹得出來。

他們真牛逼。

“可能是懷了。”

擡起頭,擦幹凈口角,無事人一樣笑嘻嘻。

“這麽快”欣喜若狂。

“懷你媽了個頭!”狠狠地踹了過去,拳打腳踢,恨入骨血,壓抑著悲戚的怨毒,恨不得生啖其肉、碎屍萬段。

他給她等著。

他們給她等著。

“你辱罵為夫可以,別牽扯上我娘,那也是你婆婆。”抱頭蹲防,任由毒打洩憤,孝順男兒悶悶地管教。

後頭跟著的一眾小廝,膽顫心驚地看著灰袍捕頭拳拳到肉地跟家主“打情罵俏”,盡力縮小自身的存在感,大氣不敢喘一聲。

來到荒僻地帶,對外彰顯清廉的老破小。

大鵝、雞子在土埂間啄菜蟲子吃,籬笆門虛掩著,貍花貓出神地盯著空中的小飛蟲,站立著伸爪子撲撓。

枯葉悠悠飄落,落在綠苔積年濃厚的水渠。

“爹爹,你們的頭領回來啦!”

搖晃著撥浪鼓出來玩的小女孩呆了呆,轉頭朝屋裏奶聲奶氣地喊。

探出好多人頭,全擠在老太太簡陋的鍋屋裏烤火。

“頭兒……”

“你去哪兒了,頭兒……”

“二狗子,我們大早上來拜年你便不在,中午來拜年你還是不在,孫婆婆擔心地念叨,說你出去一天一夜沒著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

後面跟著的男人顯現。

哦豁,展大人!

眾靜了一瞬,散漫快活的氣氛煙消雲散,表情、行為皆拘謹了許多,紛紛地給上級高官鞠躬作揖拜年。

“錦繡前程,鵬程萬裏,大人。”

“恭賀大人新春吉祥,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恭祝您福如東海……”

一片和諧的寒暄聲裏,忽然炸起了句語不驚人死不休。

“咋了,耷拉著陰沈沈的驢臉,誰欠了丫八百萬銀票似的,被斷袖撅屁|眼了早告訴你防著點兒官老爺,從背後瞧你的眼神不對勁。”

老兵跟帶出來的大媳婦面對面坐在爐火處,一起給孩子剝栗子,時不時地自己也吃兩顆。

兒子在摸貓,大橘貓慵懶地癱在熱烘烘的爐灰堆裏,似睡非睡,發出舒服的呼嚕嚕聲,尾巴尖一抽一抽。

栗子殼紮人,婦人不留心劃傷了指腹,立刻沁出殷紅的鮮血,嘶地往回縮。老兵自然地拿過來,在口裏含了一下,裹上唾液。

惡罵。

“過來幫你娘,沒點眼色頭!小兔崽子,又皮癢欠砸了是不!”

同僚間互相對視,暗暗交流眼神,杜鷹作為搭檔,上了。

順著蒙厲悔提出的異常繼續,半開玩笑地試探:“喲,大人咋破相的啊,遭這麽慘,灰頭土臉,總不能是硬撅漢子,挨打了吧”

展大人不答。

一線作戰同袍之間很有默契,同仇敵愾,有意無意,把鍋屋的門窗出口全堵了,隱隱形成包圍架勢。

“……”

“……本官指點部下格鬥,互相精進,難免磕著碰著。是吧,二狗”

二狗沈默半晌,牙縫裏不情不願地擠出。

“……是。”

“哎呀,都是您指揮下沖鋒陷陣的弟兄,全跟您屁股後面混飯吃,不能厚此薄彼,僅給俺們頭頭兒開小竈啊。”

互相擠眉弄眼,團結地護短,一致對外。

“明文,下次官老爺再找你開小竈,拉上我們一起,都進步,才公正。”

官老爺臉色很不好看,威儀端方,外洩的威壓駭人,透不過氣。

沒人退。

新生代刑偵暴力,緊緊地團結在一起,形成堅不可摧的鐵桶。

“回來,頭兒,”馬澤雲拉灰色重吏的手,拉進自己人堆中,胳膊肘輕輕撞了撞,低聲,“新年快樂。”

“我堂妹琴欣適齡,如花似玉,嬌滴滴,還識字。頭兒,後天你倆相親見見吧。家裏冷清得不像話,一把年紀,都老男人了,該有個知冷熱的女人照顧著了,跟我們一樣,抱娃娃。”

“院子裏那些小廝是怎麽回事”有人揚聲問。

武官統領答:“給她搬家。”

“給誰搬”杜鷹緊緊地追著問。

“徐明文。”

室內鴉雀無聲,靜得針落可聞。

眼結病翳的老太太也停止了攪弄湯飯,爐火明旺旺,黑舊的鐵鍋裏不斷地發出咕嚕嚕的沸騰聲。

“搬去哪兒”冷厲。

“我府上。”巡視一圈,閑適且放松,“怎麽,哪個不服氣”

寂靜無聲轉作了壓抑可怖。

醞釀著什麽,即將在精銳的朝廷鷹犬中爆發。

“當家的……”婦人低眉順眼地抓住丈夫的手,怯懦地哀求,“別冒頭兒,咱們安生的……”

老兵一把將其拂開,剝好的栗子塞到兒子兜裏,摸了摸頭。

“牽著你娘進屋。”

丁剛擡臂作招呼的手勢:“來來來,這邊來,老爺們談正事,婦道人家帶著娃娃去裏屋繼續耍。”

窸窸窣窣地起身離開,暖烘烘的鍋屋空了大半。

“沒聽清,勞駕,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沒再對上級官僚使用敬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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