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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百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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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百二十

可憐我那匹拴在酒樓馬廄裏的灰驢,油光水滑壯碩,花了老子四十八兩的巨款買的,那麽貴的代步工具,拿不回來了。

可憐老子僅剩的百來兩血|汗積蓄,也拿不回來了。

沒身份文牒、沒戶口、沒住處、沒錢,什麽都不剩,孑然一身的窮光蛋。

我算是想明白了,不能跟群,跟哪個群體,求哪股勢力的庇護,都是送上門的豬玀,純挨宰。

唉,就這樣孤零零著吧。

這回不裝契丹人了,遼國軍|商那邊,肯定氣急敗壞,正在暗中搜尋抓找。還裝契丹人,那豈非顯眼的靶子。

喬裝成宋人,當然還做宋國男人。

男人是人,女人是物品,是性|,|器|皿,是弱小無力且麻木的羊,是最易於侵略犯罪的目標。

獨行在外,孤身上路,女人外觀無異於找死。劫色的倒不至於,我現在一把老骨頭了,醜得自己都看不下去。但劫財的呢朝代中後期,到處肆虐、狩獵人的拐|子呢……處處安全隱患。

而只要偽裝作男人,並在腰間挎上把刀,就能把所有這些隱患消弭到最低限度。

出了帝都,拖著虛弱的病體,一路北上。

高燒得太厲害了,以至於渾身無力,每時每刻頭暈目眩、天旋地轉,腳底輕飄飄猶如踩在雲朵,感受不到真實。

扣扣搜搜,掏出六文銅錢,買了包紅糖,在路邊的茶肆點了碗茶,趁機借用了店家的陶碗,泡開紅糖,大口大口吞咽下去。

希望能壓下高燒。

再燒下去,人就沒了。

運氣不錯,官道上遇到了鏢隊,正氣凜然、全副武裝的護鏢隊伍,所經之處,鬼鬼祟祟的犯罪宵小皆退散。

老百姓都喜歡尾綴在鏢隊後面走,圖個安全。

後來呢……

後來就不知道了,只記得跟著鏢隊走了頗長一段路,然後記憶就忽然消失了。

很長一段時間的黑暗空檔。

“老頭!老爺子!醒醒!……”

猛掐人中,刺鼻的薄荷油辣味熏入鼻腔,悠悠轉醒,混混沌沌地睜開條眼縫,眼角糊滿了病態的黏膩眼屎。

地上有雙蹄子,好大的、毛發旺盛的蹄子,比馬蹄更大,堪比海碗,什麽鬼動物……

“來,老爺子,張口,喝些水。”

塞外鹿皮水囊,粗獷地紋繪著肅殺的北疆風光,山綿綿、草茫茫、兵戈戰亂與屍|體。

使背靠著樹幹,塞子拔下,扶持著水囊豎起,咕咚咕咚往裏灌。

“裏面是鹽水,喝完會好受很多。”粗礪的大嗓門,低聲地輕柔安慰。五旬上下的北方壯漢,背著柄沈重的寶刀,絡腮胡濃密,風霜滄桑,牽著駱駝的江湖游俠。

那駱駝好大,駝峰高高地隆起,猶如兩座小山,掛著的東西好雜,長棍、包袱、米糧袋、書囊……還有一根陳舊的蕭。

“老人家,你怎麽會獨自暈倒在路邊呢病得這麽重,你的兒女親人呢他們怎能如此沒照顧好自己的老父親還是你自己走丟的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吧……”善意地絮絮叨叨,長篇大論地婆婆媽媽。

圍繞在高燒灼熱的耳廓邊,仿佛有數不清的蒼蠅在嗡嗡嗡盤旋,不堪其擾。

“你誰啊……”細啞。

“在下歐陽春。”江湖禮節,抱拳。

“我誰啊……”

“……老人家,你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是什麽人,家住何處了麽”

冥思苦想地回憶,黃褐色的蒼枯臉龐上,眼窩深深地凹陷,濕熱的汗珠密密麻麻地滲出皮膚,白汽縷縷蒸騰。

忽而高興地咧開牙齒,溝壑深深的皺紋舒展開,仿佛通透了般,笑呵呵地答。

“你好,歐陽春同|志,我叫徐明文,家住中華人民共和國,廣東省,桓邵市,渠安區,塘烏中路29號。”

顫顫巍巍擡起細弱的胳膊,試圖去握對方的手,做握手禮。

“很高興認識你,謝謝你的幫助,跟我回家吧,我爸爸媽媽和你差不多年齡,我們會做很大一桌子菜感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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