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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百一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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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百一十七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覆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壽無金石固。萬歲更相疊,聖賢莫能度。服食求神仙,多為藥所誤。不如飲美酒,被服紈與素。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醉生夢死,但求無憾。

“……”

好像來到了另一方境界裏,這裏沒有太陽,沒有操守堅持,沒有沈重的道德,沒有錚錚的法|律……什麽道貌岸然的規則都沒有,只剩下動物最原始的,洶湧且纏織的物|欲、肉|欲、情|欲。

巍巍大國,皇朝帝都。

頂流的漩渦,想辦的任何事都能在此間裏辦成,想求的任何關系都能在此間裏覓得蹤跡,只要你攜著足夠的巨利與孝順,那麽所向披靡。

我從沒進過這種地方。

螻蟻小吏,層次達不到,遠遠不配。

權|力與貧窮限制了凡人的眼界與想象力,想都想不到,世間竟還隱藏著這種不可名狀的獰惡存在。

倘若在三十歲之前進過這種場所,那麽恐怕所有曾經金堅狂|熱的信|仰,都會覆滅,破碎得渣兒都不剩。

深夜子時,金碧輝煌。

光鮮亮麗的人們戴著各式各樣,紋飾精美、典雅華貴的面具,有些是麒麟,有些是鳳凰,有些是刀勞,有些是盅雕,獰、朱厭、龍、鐘馗、狐妖……

衣冠楚楚的魑魅魍魎,在蘭宮桂殿裏百鬼夜行。

高臺之上,燈火迷離,如夢如霧如幻月。

太過殘酷了,以至於顯得很不真實,讓神智不住地自我懷疑,是否精神病犯了,產生了種種癔癥錯覺。

高臺之上在拍賣少女,赤|條|條,不|著|寸|縷,雪白細弱,恐懼地瑟瑟發抖。紅綢帶蒙著眼睛,猩紅的麻繩五花大綁,勒過初發育的嬌嫩|雙櫻,謂之旖|旎的“繩|藝”。

臺下的豪綽人群嗡動著,氣大財粗,揮金如土,報價一聲比一聲喊得更高。

面具只半幅,僅遮上臉,重在裝飾性,而非隱藏性。露出下半張臉,閑適正常地喝酒碰杯,品嘗美味的小食點心。熟悉的人單看下臉,互相也能辨認出來。

“六千兩!”

管事的高昂澎湃地宣布。

“六千兩一次!……”

“六千兩兩次!……”

“六千兩三次!成交!……”

包裝精致的繩|藝少女售出。

下一件展出品是商周時期的古董,孝克方尊鼎。

三足兩耳,內容寬敞巨大,通體青銅斑駁,羊獸蛇身的雕繪惟妙惟肖,古樸厚重的歷史感撲面而來。

“蠻荒時期崇拜獻|祭,以奴|隸的生命,向天神祈求風調雨順、谷畜豐登。這裏面油炸過很多活人,幹涸的血漬至今洗不凈。”

旁邊的非富即貴,興致勃勃地竊竊私語,互相交流。

“是啊,大吉的寶貝。”另外幾個戴著面具的非富即貴紛紛地附和,“買回家鎮府,可興仕途,旺族蔭,保佑子子孫孫生生不息。”

“八千兩!……”

“九千兩!……”

“一萬二!……”

“一萬五!……”

“三萬!……”

“十萬!……”

追價接連攀升,平民百姓想都不敢想,令人咋舌的滔天榮華,真正意義上的揮金如土。

“十萬七千兩!”

“十萬七千兩一次!”

“十萬七千兩兩次!”

“還有沒有更高的——”管事的環顧臺下,蘊含著內力,聲若洪鐘,“還有沒有——”

“十萬七千兩三次!成交!”一槌定音。

孝克方尊鼎以天價售出。

下一件展品是漢武帝時期的金縷衣,以兩萬八千兩售出。

再下一件展品是囚|籠裏的斷|臂|公子,雙臂被人為地齊根切斷,醫療包裹得很好,袖子空空蕩蕩地垂飄著,詭異而幽森。

身姿風逸,形貌昳麗。

玉質金相,貌勝潘安,

戴著口|,|枷,強迫口唇固定在張開的形態。大約是被灌食了催|情|散之類的毒物,面帶春潮,敞開的胸膛起伏劇烈,神志恍惚不清,煎熬的嚶|,|嚀|聲若隱若現。

“喲,這不是軒二爺麽,怎麽淪落得這幅可憐德行,往年趾高氣昂的風光呢”很快有人認了出來,花團錦簇的人群嗡亂了小會兒,幸災樂禍,紛紛落井下石,“您爹,您太爺被聖旨砍|頭了,您母親、您姊妹被發配嶺南毒瘴之境了,抄家滅族。多日不見,咱還以為您骨氣硬,提劍自刎,追隨老祖而去了呢。”

“原來擱這兒茍延殘喘呢。”

“我出價!——”揚聲羞辱,“五十兩!……”

哄堂大笑,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囚|籠旁,戴著鳳凰面具的管事,擡起槌子制止。“老爺,請不要亂喊,這裏任何商品,底價一千兩……”

“哎呀,曉得啦,逗著玩兒呢。”凝望著拍賣高臺上的囚|籠,惡毒地勢在必得,“五千兩!這只誰都別跟爺搶!……”

“六千!……”不甘落後,眾人紛紛跟上。

“六千五!……”

“七千兩!……”

陷空島的勢力也在會|館中,泱泱的人群裏,一眼望到了那個儒雅的東南巨賈,化成灰都忘不掉的蔣四。

他真好啊,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保養得跟二三十歲的青壯小夥子似的。而把我困作欄裏產崽兒的母豬,殘害得形銷骨立,病入膏肓。

善真的有善報,惡真的有惡報麽

我沒看到啊。

他這月剛續的弦,娶了賢惠的韓三小姐,韓蘭曦,聯姻了明國公府。大喜,飛黃騰達,活得幸福滋潤極了。

而今又在甜蜜蜜地摟著妖嬈的翠玉女郎,親密地你儂我儂,情深似海,耳鬢廝磨地說著體己的悄悄話。

隱在靛青胡袖裏的蒼枯雙手微微發抖,無力地攥成拳頭。眼眸猩紅,努力綿長呼吸,抑制深入骨血的仇恨,平覆那些卷土而來的痛苦記憶,保持平靜,保持理智。

怎麽才能弄死他呢……

面具之下,熱淚盈眶。

蚍蜉撼樹,癡人說夢。微賤之力,怎麽可能掀得動陷空島那種體量的龐然大物呢

輕喚:“多桑。”

再次輕喚:“多桑。”

提高音量:“多桑!……”

“嗯”猛然回神,反應過來翻譯的職責,趕忙奴顏殷勤,“怎麽了,將軍”

狂妄毒辣的年輕將軍望了眼高臺,似真似假,玩味兒地說:“知道麽,多桑婆婆。你這種雖然長得不行,但是名氣很大,身份很尊貴的,曾經專屬司|法|重臣享用的私|寵,打扮打扮,放上去,也能賣個好價格。”

心臟驟停。

笑嘻嘻,上下打量著,蠢蠢欲動的貪戮眼神,盯得人渾身發毛。

“指不定能拍賣多少萬呢。”

“很多人就是好這口,幹的不是一塊肉,而是名氣,是地位,是虛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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