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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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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

《莊子·齊物論》

戰國時期,有個名叫莊周的人在草地上睡覺,做了個夢。睡夢中變成了蝴蝶,蝴蝶翩翩飛舞著,四處游蕩,快樂得忘記了自己本來的樣子,也忘記了自己是由莊周變化而成的。

過了一會兒,莊周迷迷糊糊睡醒了過來,夢境裏的一生猶自清晰地印在腦海裏。他起身看了看自己,又想了想夢中的事情,迷惘了,辨不清真實,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莊周還是蝴蝶了。

究竟是莊周在夢中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在它的夢裏變成了莊周

“我很清醒,我並沒有瘋。或許這具軀殼裏,曾經的徐明文被折磨出了嚴重的精神疾病,瘋瘋癲癲,不可信。但她已經難產死了,灰飛煙滅。”

“取而代之的,是來自平行宇宙的周衛國。”

“南鄉,我有完整縝密的計劃,以我的腦子,加上你的幫助,我們能夠重得自由。”

南鄉起身,攥著溫熱的茶杯,往後退,拉開安全距離。

憐憫而恐懼,仿佛在看一個冷靜的瘋子,瘋而不自知的重度精神疾病患者。

“證明出來,證明你所闡述,魂穿平行宇宙事件的真實性。”

便證明。

“今年是皇祐三年,西北岱河潰堤,淹了下游好幾個縣。”

“這我知道,朝廷正在發動救災,開封府也有參與,事態並不嚴重。”

“目前尚且不嚴重而已。”

“什麽意思”黛眉微顰,敏銳地察覺異常。

“這場救災,賑災銀餉經層層剝削,貪官汙吏侵蝕七七八八,最終到達災民手裏的,只剩麩糠。洪災過後,滋生瘟疫,大|疫橫行兩年多,白骨千裏,民怨沸騰,事態不斷擴大,逐漸失控,形成暴|動|浪潮。”

平靜地回憶著,漫長滄桑的當政生涯,歌舞升平粉飾去民生疾苦,富強盛世與腐|敗|傾軋並行,造|反、鎮|壓、飛濺的血肉……所見景致陸離光怪、波瀾壯闊。

“開封府臨危受旨,前往督賑。我帶著蒙厲悔、丁剛、張龍、趙虎四大校尉,率領官兵部隊,閘了為首的大|貪|官及其黨羽,十幾個人頭滾滾落地,最終才勉強平息動亂。”

“發國|難|財,貪|汙|賑|災銀款,倒|賣|救|疫|物資的大|老|虎姓韋,韋凱。他二伯韋列,和皇帝的宮妃有些遠房宗親關系,依仗著靠山,所以敢為非作歹。”

“這個宇宙裏,開封府掌權的武官統領不是我,是展昭。展昭怙惡不悛,比我更極端,下手更黑,韋凱、韋列兩年之內,必定死在他手裏,極刑處決。”

“往後至和二年,西夏入侵,兵敗青猿峽。嘉佑五年,陳州旱災蝗災,大|饑|荒,易子相食。未來所有詳細的歷史事件,重大案件,及涉案的落|馬|人員,我都能給你一一列出,精準地預言。因為來自平行宇宙,而平行宇宙裏的周衛國什麽都經歷過了。”

“就眼下,你就可以去查證,戶部是不是有個姓韋的,擔著虛職肥差,作風不良。”

“…………………………”

瞠目結舌,長久啞然,她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還需要繼續麽”我問。

好友輕輕地搖了搖頭。

“南鄉,吾妻,我不是瘋子,不是精神疾病患者,我神智清明,思維清晰。幫我,我們能夠重得自由。”

又搖了搖頭,往後退。

“需要重得自由的只是你,我一直都很自由。自在地生活,舒適富沃,自在地戀愛。”

“對不起,明文,無論你所說究竟是否真實,我都絕不會再去犯險,踩東南巨賈的雷區。白玉堂保了我一次,但也僅限那一次,他並不想惹他哥哥。”

“你如果有逃跑的意向,或逃跑的計劃,也絕不該與我商討。你反抗,陷空島剁的是我這個質子的手指,殘害的是我這個質子的肢體。反之,我若舉報你,陷空島就不會傷害我,並且會贈送我五百兩的巨款。囚徒困境在這裏,你怎麽敢向我求救。”

“……………………”

誅心冰寒,呆若木雞。

紅日西斜,溫暖的餘暉撒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歲月靜好。

黑燕追逐著蒼蠅輕盈地掠過。

那邊爬山虎郁郁蔥蔥的游廊裏,遙遠地拐出一道人影,華裳刀客,錦青玉帶,俊美出塵。

陷空島五當家,錦毛鼠白玉堂。

望望那邊,再看看這邊。

難以置信地註視著面前人。

“你要……去向他揭發我”

化成灰也忘不掉的摯愛伴侶,戴著甲套的粉拳緊攥,筋骨根根迸顯,眼眶通紅,低低地顫音。

“為什麽反抗!多少年了,錦衣玉食,富貴榮華,丈夫孩子都有了,家庭美滿,家族強盛,多少女人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優渥歸宿!五個孩子了,早該死心了!踏踏實實過幸福安生的日子不好麽!為什麽要死灰覆燃!……”歇斯底裏,幾近瘋魔。

頹然地坐回冰冷的石凳。

望著那邊緩步走來的錦毛鼠,肯定句。

“你要向他揭發我。”

冷笑。

“不揭發你自保,難道對賭互相間的良心賭你為了我免受傷害,熄滅逃跑的心思,放棄一生的自由麽”

“……”

是啊,誰會那麽傻啊。大家都是狡詐多疑的成年人,腦子都健全成熟了。

“我不怨你。對不起,南鄉,對不起,如果不是這個世界的徐明文不識擡舉,犯賤逃跑,你根本不會被牽連倒黴。”誠懇低啞地致歉,以退為進,拿捏其感情。

她恨恨地翻了個白眼,怨憤得滿面通紅,扭曲難看,豆綠裙擺旋轉如花,氣沖沖拂袖離開。

“丁姑娘,怎麽了,神態這般異常”

花團錦簇的游廊裏,錦毛鼠微笑地攔住,敏銳地詢問端倪。

“沒什麽,剛和朋友吵架了。”

“哦仵作姑娘一向理智溫平,甚少生波起瀾,什麽原因,竟能如此牽動肝火,吵架成這幅激烈情態”

“我們在討論孩子的取名,”她隨口扯謊,“明文想給老幺取小名為‘蘋壤’,但這犯了我老家的忌諱了,壤字在我們那裏是不詳的意思,爭執不下,所以拌起了嘴……”

音量越來越低,毫無預兆地跪了下去,錦毛鼠雙手去扶都來不及。

崩潰的哭腔,尊嚴粉碎。

“五當家,跟你哥哥求求情吧!別讓我朋友生了!她是人啊,不是圈裏產崽的母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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