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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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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筋疲力竭,渾渾噩噩地昏睡過去。

鈍痛折磨,難以長久安眠,小半個時辰,迷迷糊糊疼醒過來。

醒過來又睡。

睡過去又疼醒。

黏膩的汗液裏,輾轉反側,反反覆覆。

望著褐色漩渦一樣迷離的虛空,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已經風光大葬,名留青史,功德圓滿,老死解脫了,怎麽會又出現在這裏。

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何方境界。

難以接受。

……

珠簾隱約,紗幔重重。

鏤金蟾蜍,潑墨名卷。

猩紅暗黑的惡露連綿,無法下地。

勉強自己下地,腿根撕裂地劇痛,雙膝無力,無法控制地摔倒在了地板上,嚇得婢女魂飛魄散。趕緊放下清潔工具,過來扶持。

“夫人,您需要什麽,跟我們下人吩咐呀!何苦屈尊紆貴,萬一磕著傷著了,老爺怪罪下來,誰吃罪得起”

“鏡子,給我鏡子……”

鏡中的貴婦人陌生至極,不見日光,白皙豐腴。

掀開上衣,乳|房|下垂宛如醜陋的布袋,肚子上妊娠紋層層重重,惡心可怖。懷孕腹壓增大導致的痔|瘡,脫垂出|肛|門,夾在|臀|溝中,腫痛難忍,如火燒灼。腰若水桶,體型浮腫沈重。

甚至不敢悲傷,不敢憤怒,稍一情緒激動,便會出現漏|尿的狀況。

“……”

毀了,全毀了。

那個黃黑膚色、勁瘦剽悍的武者灰飛煙滅。

浮生若大夢。

究竟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你怎麽了,明文,癡癡怔怔的”

進門來疲憊的官僚,大紅袍服,端芳持重。

緩緩地回過身去,恍若隔世。

“展、展昭……”

“嗯。”低低地溫柔地應。

端著雕花梨木托盤,盤中盛放著溫養的補藥一碗,蜜餞一小碟。

托盤放到案幾上,上前來,把沈重的產婦打橫抱起,放歸溫暖的床榻。

“你現在坐月子,怎麽敢赤足踩地。寒從腳下起,寒邪入體,留下病根可不得了。”

櫃子裏取了厚實的長襪,榻前矮身,單膝跪下,垂眉斂眸,悉心地伺候著,慢慢穿上。

捏了捏浮腫發白的腳趾。

關切。

“還很疼麽每次一懷孕,你的腳便腫成饅頭。婦人生產真受罪,看著跟受刑似的,瘆得慌。”

銅盆裏熱水洗手,毛巾擦幹。

端起藥碗,坐到床邊。

“來,張口,啊——”

直楞楞地盯著他,直楞楞地盯著曾經的大領導,盯著年青時代,曾經暗有好感的忠正男人,無法抑制地眸色猩紅。

“乖,你的精神一向不太穩定,很需要這碗安神藥,”輕柔誘哄,如同安撫不聽話的頑童,按捺著朝堂當值後的疲憊,耐心包容,“聽話,好娘子,乖乖喝完這碗,咱獎勵甜滋滋的蜜餞吃。”

“……”

“……你真跟蔣平一起,把我活分了。”

“……”

“你竟然真的做出來了。”

“……”

“我以為你沒那麽狠。倘若掙脫失敗,最多被關幾年,待你爽夠了,恨意消了,自然把徐明文放了。”

“聽話,喝藥,你又發病了。”

嘴緊緊地閉著,不喝,堅決不喝。推拒間,藥碗摔落,支離破碎,漆黑的湯藥灑滿地板,室內外值夜的婢子嚇得噤若寒蟬。

“我沒病,我清醒得很。”

“你每次發病時都這麽說。”

脾氣好極了,絲毫不惱。溫良沈靜,吩咐屏風外的侍者。

“去廚房,重新為夫人盛一碗來。”

“是。”“是。”

“倘若你現在尚存幾分清明神智,能聽懂人言。我早已不恨你了,貪生怕死不過人之常情,想通了便釋然了。當年要你,究其根結,還是由於真心喜歡你。”

“我不信,”猩紅瘋魔,熱淚漣漣,“你他|媽就是職場矛盾,惡意打|壓報覆。真的喜歡怎麽可能傷害,真的喜歡怎麽可能強改對方的意願。”

“那是你們女人以為的喜歡,不是男人的。”

“大人,藥盛上來了。”婢子低眉順眼,恭敬呈上,大氣不敢喘一聲。

白瓷湯匙輕輕地攪拌,散發出濃醇辛苦的藥香,熱氣滾滾,耐著性子輕輕吹拂,終於至溫涼。

“乖明文,小娘子,張口。”

“……”

“……”

閉了嘴的蚌殼,猩紅怨恨地死死盯著,僵持著,久久不動。

輕笑聲。

抱胸斜倚門框,牙白色居家袍服,月光下風流倜儻,自在恣睢。

“貓兒,這些年與你勸了多少遍了,這家夥骨頭賤得很,欺軟怕硬。不聽話下手揍就行了,揍幾頓她就聽你的了。”

背脊竄寒,渾身猛一個激靈。

官僚疲乏地起身,作勢離開。

“四哥,你來餵吧,我實在餵不下去。”

“中。”

大商人笑瞇瞇地應。

“你別走,姓展的,你別走!”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傑。猛一把抓住胳膊,死死地拽著,如拽深淵裏的救命稻草,抖若糠篩,服軟,“我乖,我聽話,我好好喝藥,你陪在我身邊,別讓他來,別讓他來啊……”

“你喚我什麽”

“姓展的……不,相公,夫君,官人,愛人!”

“……你是對的,四哥。”重新坐了回來,伺候著,一勺一勺悉心地餵藥,溫柔地將碎發挽到耳後,考究著柔馴瑟縮的情態,神情莫測,“咱們的小娘子確實欺善怕惡,欺軟怕硬,骨頭賤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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