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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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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魔人閉上了眼睛。

閉上了眼睛,各種欲望卻在他黑暗的視野裏,煥發出各色彩光。

床上的女人變成了一團綠瑩瑩的光,那光從她腹下生長而出,勾連到她腦部,雖然還在沈睡,她腦部的綠光卻如心臟般跳動,膨脹又收縮。

魔人不在意她,只往蕾絲窗簾堆積的窗外望去,他的眼睛當然沒有透視能力,但他卻能看到遙遠處,有各種顏色的光在活動。

那些見過他的人,每一個都會有那麽一瞬間,燃起對他的欲求,或是想要錢財,或是想要別的什麽。哪怕這份欲望暫時蟄伏,但在魔人的遙遙控制下,欲望只是蟄伏,沒有消失。

這樣一來,魔人可以輕易掌控這群人的動向,哪怕相隔很遠也能操縱他們。

當然了,也不是所有欲望他都能控制,真正的意志堅定者總是難以影響。

但無法用法術操縱的欲望,不代表不能用別的方法利用,這個世界不可能有真正無欲無求的人,就如——

看向窗外的魔人又擡起頭。

鮮紅!

在銀月信徒的心目中,鮮紅是危險的象征。

那赤血般的鮮紅,自上方,自二層的審判庭總所,向下籠罩整座城市,象征此刻身在總所的那位使徒閣下,對魔人清晰的殺意。

魔人感到自己稍有異動就會死,仿佛那位和他同族的神眷者就站在他面前,用槍指著他的腦門。

但灰翠·多弗爾並不在他面前。

魔人知道,他其實十分安全。

因為,哪怕是矛盾雙生的使徒,也要確定了敵人在哪裏,才能開槍。

而魔人已成功混入尖晶市的市民之中,猶如一滴水混入海洋。

灰翠·多弗爾遙隔半個大陸,一槍打死了一位教友之事,他當然知道。那個被打死的高級魔人他還認識呢,畢竟攀升到高級職業者的魔人,數量是如此稀少。

她的下場是個警示,但灰發的魔人並不覺得自己會淪落到教友那個地步。

要他說,那個被灰翠·多弗爾打死的家夥,之所以會被打死,就是因為她離灰翠·多弗爾太遠了。

離太遠了,她在灰翠·多弗爾的攻擊範圍內,灰翠·多弗爾卻不在她的欲望感應範圍內,同時行蹤又暴露在了圍剿她的審判庭那邊,她不死誰死?

在灰發魔人看來,若有一天要針對灰翠·多弗爾這位新晉的年輕使徒,首要是不能被他發現位置;第二,不能離灰翠·多弗爾太遠,必須在一個能時時刻刻關註灰翠·多弗爾欲望的位置。

這樣一來,等灰翠·多弗爾真要動手時,他們才能提前發覺,找到方法避開。

“該走了。”

觀察了一會兒頭頂的紅光,發現它沒什麽變化後,魔人輕聲對自己說。

他起身,披上化纖綢的襯衫,又穿上外套,全然不曾改變他大概已經登上通緝令,很可能正在被全城搜捕的外貌,離開了婦人的別墅。

時近中午,走在這片富人社區裏的人不多,灰發魔人對沿途所有看到了他的人都禮貌微笑,點頭示意,等走到電梯廣場,周圍人多了起來,才開始運用法術,讓所有人都不將視線朝向他。

這反而讓他變得更醒目了,他走到哪裏,哪裏的人就側臉轉身,甚至無意識地為他讓開道路,因為突然有了再往旁邊走兩步的欲望。

但沒有一個人註意他,哪怕是一邊從二樓窗戶往下望的人。也沒有人註意到他經過所帶來的動靜,因為所有人此刻都有更重要的事要思考。

灰發魔人登上電梯。

電梯上行,他從玻璃電梯裏往這龐大的電梯井中眺望,有些遺憾地發現,並沒有出現審判官們騎上飛行器,穿梭於電梯井,焦急搜捕他的情況。

尖晶市雖然不是大城市,但有個使徒在,還是比一般城市鎮定不少的。

好可惜,灰發魔人其實更希望出現搜捕的局面,因為人一多,就會有更多的欲望能夠利用,但尖晶市審判庭表現得十分冷靜,此地的審判長並未因為澎湃的殺意而失去理智。

當然,也可能是無數年來,焦急抓捕魔人的審判庭,在魔人身上翻車太多次。

電梯停穩在三樓,灰發魔人走出,目標確定地去往真菌森林的方向。

那也是煙管幫和其他幾個幫派的地盤,更是半個多小時前,那起當街襲擊案發生的地方。

一群穿著紅色珊瑚絨制服的警察,圍住了煙管貿易公司。

高大獨眼鼠人哭哭啼啼地被挾制抓出時,都沒發現,他向洛安形容過的灰發多弗爾鳥人,就站在街對面看熱鬧。

他當然發現不了魔人。

他甚至想不起來,昨晚也在酒吧,但在二樓的他,曾被灰發的多弗爾鳥人進入包廂“拜訪”,“盲目之書”的情報,還有“盲目之書”的義弟,洛安·懷特冒,會在今天來煙管貿易公司辦理辭職手續的事,都是他親口告訴魔人的。

受欲望迷惑的人,在欲望消失後,會忘記之前發生的事。

不過,魔人也可以讓他們重新想起。

灰發魔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要被押上車的煙管幫老大突然發出一聲驚叫。

以為他要逃跑的紅制服警察用槍抵著煙管幫老大的腦袋,喝道:“老實點。”

但煙管幫老大恍然未覺,瞪大的雙眼遍布血絲,手向上抓住頭發,驚恐道:“我沒有……我沒有!我怎麽會出賣——”

“砸暈他。”靈飛歌從公司大門裏走出來道。

審判官下令了,紅制服警察毫不猶豫給了煙管幫老大一槍托。

山踏發現身邊的鼠人少年打了個顫,連忙安慰道:“不是懲罰他掙紮,是明顯有魔人對他使用了法術。繼續讓他保持清醒他會瘋狂的,還不如讓他昏過去冷靜一下。”

魔人是什麽?洛安又打了個顫。

作為一個普通市民,他知道的柱神職業者名稱都不多,更別說邪神職業者的名稱了。

洛安甚至沒聽說過山踏說的這個單詞,也難以理解,什麽法術能讓人發瘋。

他想要盡量保持冷靜,但他真的有點冷靜不了,特別在知道,這幾天他離開家後,竟然有審判官暗中跟在他身邊,保護他的這件事。

而在他遭遇莫名襲擊後,那兩個審判官,還喊來了更多審判官保護他。

這到底……

……林!

洛安在心裏焦急地呼喚這個名字,有一萬個問題想問。

但面對後面來到的,據說是林同學,和林認識的審判官眼下,洛安卻不敢表現出自己的焦急,也不敢提問,哪怕發著抖,依舊努力向這些審判官展現笑容。

這個笑容讓返回的靈飛歌嘆氣。

“雖然我們沒有公布消息,但你可能聽說過,上禮拜的戒嚴,是因為兩位神明發生了沖突。”矮小的斯卡蘭鳥人向洛安解釋,“這場神戰中,你哥哥立下了很大的功勞,非常大。”

殺了一個神明投影,很多高級職業者都沒做到過,而林只是一名儀式師。

“如今林已經是畸變教派的眼中釘,肉中刺,”靈飛歌認真道,“這些邪神信徒不會忍耐,他們的報覆頃刻便會到達。”

但派遣魔人過來,代表畸變教派的報覆,是有傾向的。

導致這個傾向出現的人,是他們的審判長。

這種事不能和小孩說,靈飛歌跳過了這段,繼續道:“不只是你,這幾天你家所有人出門,都有審判官跟隨。是的,就像你想的那樣,你們麻煩大了。”

他的話十分直白,山踏沒想到靈飛歌會告訴洛安,一邊按住了洛安肩膀,給他支撐,一邊皺著眉不滿道:“隊長!”

卻不想,靈飛歌反而露出了笑容。

“好,不愧是林的弟弟。”

“哎?”

山踏低頭,發現剛才發著抖也努力朝他們微笑的小少年,竟慢慢地不再發抖了。

洛安姑且理解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是他無論如何也解決不了的事,也是他無法提供什麽幫助的事。這樣一來……

“林危險嗎?”鼠人少年問。

“布置在他身邊的力量才是最多的,”靈飛歌道,“只要他好好待在家裏——”

“家裏怎麽了?”

一個人插嘴進來道。

站在煙管貿易公司接待大廳裏的幾人安靜了幾秒。

幾秒後,他們整齊轉頭,看向說話的來者。

“林?!”

眼覆繃帶,穿著常服的黑發儀式師,提著箱子,懷抱密書,走進了接待大廳。

靈飛歌對他的出現十分愕然,跳起來道:“審判長怎麽允許你來的?”

這個疑問讓黑發儀式師對他挑眉。

林道:“我來接我家人,為什麽還要審判長允許?”

靈飛歌嘴角抽了抽,山踏突然低頭咳嗽,就連在旁邊沈默著的巖糖,鬥篷遮蓋的臉也擡起少許,似乎在觀察林這句話是不是認真說的。

洛安突然感覺氣氛有些怪。

在他察覺出什麽前,林上前將明顯受到了一番驚嚇的他按進懷中,同時勾起嘴角,對三個同事道:

“開玩笑,我過來,是審判長同意了的。

“甚至,洛安遭遇襲擊這件事,是審判長打電話,親口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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