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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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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畸變教派的據點內。

忙碌的邪教徒們,感覺到一陣寒意掃過他們的身軀。

坐在這處空洞的邊緣,得到允許開了一盞小夜燈,狼狽伏在地上,對著本子寫寫畫畫的梳葉,感到這陣寒意,猛地跳起來,沙啞喊道:“是指定死亡律令!”

他話音落,畸變教派據點祭壇上方,紮根在洞穴穹頂倒垂而下的蔥郁草木,突然無風自舞。

數秒的顫動後,綠葉花瓣紛紛揚揚落下。

等地上鋪了一層落葉花瓣,洞穴穹頂上倒垂而下的花草們已然顯出幾分萎靡不振,殘留的葉子末梢也發黃了。

“指定死亡律令?”之前與梳葉做交易的女聲輕柔道,“啊,是,我感覺到了,真是令人不適。除了受我主神恩庇佑的這處祭壇,周圍的孩子們一瞬間全部枯萎了,本來歸我們控制的地盤現在全都成了盲區。尖晶市的敲鐘霜鴉教會可沒有高級職業者坐鎮,為了殺死你這個叛逃的前主任,審判庭派了一隊儀式師出來啊。”

死亡律令,是敲鐘霜鴉教會的某些高級職業者,才能施展的一種即死法術,但掌握這種法術的高級職業者人數稀少,尖晶市並沒有這樣的人才。

畢竟,和那些建設在大墳墓邊的城市相比,尖晶市的亡靈襲擊事件算是很少了,敲鐘霜鴉教會人手緊缺,自然不會分配高級職業者過來。

一個矛盾雙生的神眷使徒,足以震懾整個尖晶市的邪教徒。

若非灰翠·多弗爾眼下必須留在審判庭看守“海螺”,今天畸變教派也不敢距離地鐵站這麽近的地方,開辟這個臨時據點。

既然不是敲鐘霜鴉教會的高級職業者,那就只有儀式師才能用儀式施展指定死亡律令了。

圍攻畸變教派據點前,先用指定死亡律令清理作為邪教徒耳目和兵源的花草樹木,也是審判庭慣用的戰術。

就女人所知,中等範圍的指定死亡律令,至少要六個儀式師一起舉行儀式,光是六人配合畫出那麽大的儀式陣,就需要半個多小時,這還得是這六個儀式師受過訓練,不會幹擾同伴的情況下。

但審判庭通常不會派那麽多儀式師走在一起出外勤。

幾個儀式師站在一起,不是給邪教徒當靶子打嗎?

顯然,這次梳葉的叛逃狠狠打了尖晶市審判庭的臉,為了殺死梳葉,阻止他們畸變教派,審判庭願意付出這個代價。

“真好啊,”女聲更加柔媚,她走到小夜燈的光照下,手指點在自己豐潤的紅唇上,對著梳葉笑道,“待會兒要找個時間去見見他們,說不定其中會有和你一樣的儀式師呢,梳葉前主任。”

梳葉僵在原地。

光中顯露出樣貌的女人並不是什麽嬌柔的身形,她長著雪白有黑色條紋的虎耳,以及同色的長長虎尾,甩動時幾乎能聽到破空聲。只以樹葉與草繩編織出的衣物堪堪遮住她的胸部和腰下,裸露出的光滑肌膚薄薄包裹著充滿力量感的肌肉。

總而言之,一拳能揍十個梳葉。

但她依然是極美的,她朝人微笑時,欲望如雨直接將人淋濕,理智不翼而飛,只剩下純粹的本能。

素櫨·本固,尖晶市畸變教派的教長。

她看起來年輕如少女,又醇熟如婦人,但梳葉知道,她已經六十七歲了。

尖晶市畸變教派裏有不少本固虎人,是她親自生育。

梳葉比任何人都知曉她的危險,他倒不至於沈醉於她的魅力中,但此刻仍然尷尬移開眼,好避開那鋒銳的美貌。

他咳嗽了好幾下,才道:“如今尖晶市的儀式師都很年輕,因此信仰堅定,你恐怕引誘不了他們。”

“這有什麽,”素櫨的笑容更大,她潔白的牙齒在光下發亮,“當年我們認識的時候,你也很年輕,同樣信仰堅定。”

老狐人不由發出“呵呵”的急促喘氣聲。

他實在不想再和這個女人說話,低下頭繼續在本子上計算。

同時梳葉的思緒分出一縷,回到素櫨提到的,“審判庭派出了一隊儀式師”這件事上。

儀式師的數量總是不夠的,先不提他的假死到底是怎麽暴露這個問題,既然他的假死暴露了,和他接觸多的儀式科下屬、同事、朋友,都要接受訊問和觀察,不然裏面若有他發展的下線,派出來到底是追捕他,還是和他裏通外合的?

而抽調非總所的分所儀式師……一層分所也就一兩個儀式師,他們做不到像總所的儀式師那樣,進行大型儀式的配合練習。

不應該,這個指定死亡律令儀式不應該出現。

老狐人腦中浮現一個人影。

“怎麽可能,”他喃喃,“指定死亡律令儀式的儀式陣,應該不能縮減了……”

真的不能縮減了嗎?

梳葉捫心自問,他知道林是怎樣一個天才。

那篇《中型儀式陣的小型化與超小型化》,梳葉多次閱讀過,論文對一部分中型儀式的儀式陣進行了整理,指出了這些儀式陣的相似處,論證了計算過程,詳細講述了儀式陣那些部位可以縮減,以及縮減後的影響。

最後,同縮減後的儀式陣搭配的材料、舉行儀式的人員、溝通柱神的禱詞,又該如何縮減,論文中同樣舉出多個例子。

儀式的大中小與超小,是如此分類——主持人數大於七的是大型儀式,主持人數小於七大於一的是中型儀式,主持人數只有一的,是小型儀式,最後,儀式陣小到人無法雙腳踏入,同時禱詞可以縮短到只有數個詞,甚至不用禱詞的,是超小型儀式。

按照這個分類,普通的指定死亡律令儀式正是一個中型儀式,而它也能通過增加主持儀式人員變為大型儀式。

雖然從梳葉對那篇論文的理解看,指定死亡律令並不在可縮減的範圍內,但林曾在任務裏用過同樣不在論文描述範圍內的儀式,這說明,不過半年,林的理論已經有了突破和更新。

“他的新論文早點交上來就好了,”梳葉有些懊悔,“應該安排給他空閑,提醒他去寫論文的。”

如果來的是他的話……

在本子上計算的梳葉停頓了片刻,翻到下一刻,重新寫下一組算式。

便在他打算集中註意,算出接下來要用的儀式陣時,一聲刺耳慘叫震得老狐人腦子一嗡,手中的筆差點松開掉下去。

他擡頭望去,片刻後毛發有些稀疏的灰白狐耳與狐尾都炸開。

微光視覺能看清的昏暗中,只見邪教徒拖上來十幾個不知道從哪裏抓來的平民,都是女性,有老有少,將她們丟在地上。

這些平民昏迷不醒,只有一個年紀很輕的,脫光了正面向上擺放在落葉中,一個邪教徒舉起側面有凹槽的匕首,直接捅入了她的腹部。

那是子宮的位置。

影影綽綽的人群包圍了上去,白毛長著黑色斑紋的虎人素櫨站在中央。

她吟誦道:“汙染這流動的純凈之血。”

慘叫的少女在劇痛中醒來,感覺腹部仿佛有一顆滾燙的心臟在跳動,鮮血自她身下蔓延開,她想要掙紮,卻已經失去了力氣。

素櫨微笑著,遙指插進她子宮的匕首,然後雙手張開向上舉起。

周圍的邪教徒同樣雙手張開向上舉起,那一根根舉起的手臂仿佛豎立的樹木組成森林。躺在落葉中,臉色迅速蒼白的少女無法忍耐地迸發出一聲更尖銳的叫聲,下一秒,插入她子宮的匕首竟向上拔高,拔高,高過邪教徒們林立的手臂,飛快地分出數不清的枝椏。

那把匕首竟然是木質的。

作為樹木屍體一部分的它本該死去了,此刻卻枯木逢春,枝椏上長出密密的新芽,抖動著舒展。

而它的根系沒有向下紮入大地中,反而自撐開後糜爛破碎的肉塊,伸展向附近同樣昏迷的肉體。

新的慘叫又響起。

梳葉收回眼神,他突然變得佝僂了,但他的筆依然落在了紙上。

到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回頭的路。

邪教徒們完全不會為這慘烈的一幕動容,倒不如說,他們的神色更狂熱了。在素櫨的帶領下,他們或高聲或低聲地吟誦,種出更多草木,大朵大朵鮮花吐露的馥郁清香混入彌漫開的血腥氣,竟然讓整個大廳的空氣變得香甜起來。

迅速生長,交錯的枝葉,很快遮擋住了這個洞穴的穹頂。

葉片窸窸窣窣,不知從何處而降的銀色光輝照亮葉片的邊緣。

一些邪教徒在這光輝下瘋狂舞動,一些邪教徒卻安靜下來。

素櫨高舉的手合攏,銀色月光落入她手中。

一枚指甲片大小,內面淡粉色,外面可見細密紋路黃白色,硬質的,泛著彩虹般光澤的,不規則的碎片,在這銀色月光中浮現。

素櫨瞪大了眼睛。

她激動到流淚,大喊道:“主人啊,感謝您的恩賜!”

另一邊,剛和靈飛歌、山踏匯合的林心中一凜。

他又聽到了海潮聲。

與之前在總所大會議廳外的走廊,在那扇小門前聽到的海潮聲比,這次響起的聲音十分微弱,十分遙遠。但林可以肯定,兩次回響在他耳畔的海潮聲,來自同一片海洋。

那片海床上遍布珊瑚與海葵,點綴數不清貝殼與海螺的海洋。

祂在呼喚我……

不,不是。

林突然認知到一個事實。

是我渴望得到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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