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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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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逃出緬北(17)

1

我必須搞清楚這一點。

所以,趁老阿姨氣呼呼要閃身入門的瞬間,我連忙用手把扒住了門框:“阿姨,請問這套房子是你家新買的嗎?那你認不認識……”

“不認識,不知道!”

我話還沒說完,老阿姨就十分不耐煩地操起塑料袋裏的萵筍指著我的鼻尖,扯著嗓子沖我一通嚷。

“我家房子什麽時候買的,關你什麽事?看我老年人好欺負是嗎?你走不走?走不走!不走我報警了!”

她說的是“我家房子”而不是“我租的房子”,還提到了“買”,可見我的猜測並不假。

也是,石林在這裏怎麽可能還住得下去呢?

這間房子,是我們婚後一直住著的,平時和周邊鄰居的關系也都不錯。我驀然消失了那麽久,難免會有人問上一兩句。

他與其漏洞百出地編一些借口掩飾,不如一勞永逸,把房子給賣了。

這樣一來,既避免了旁人的懷疑,也能消除掉我所有的痕跡,開始他自己全新的生活。

一箭雙雕,石林真是好算計!

許是老阿姨的聲音太大,驚動了對面的鄰居。

鄰居開門查看,一見是我,連忙湊過來,欣喜地說:“哎呀,你出院了?快讓我看看?喲,是瘦了不少!”

說著話,她又伸手按下老阿姨高舉萵筍的手,笑著打圓場:“老姐姐,你誤會啦、誤會啦!小趙以前就住我對門,大概是小石賣了房子給她治病,沒跟她通氣,她還不知道吧。”

治病?我?

所以,“生病”就是石林為我的消失和他的賣房行為找到的借口?

或許,石林考慮到的還不僅僅是如此。

將來的某一天,“生病”可能還將會成為我這個人,完完全全“消亡”在這個世界上的“最佳解釋”。

2

他可真是“聰明絕頂”啊!

以前做生意時,怎麽就沒把這股精明勁兒使出來呢?

可惜,他千算萬算,怎麽都沒算到,我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能活著從緬甸全須全影地回來。

不僅回來,我還得找他算賬,把該是我的東西,都一分不少地討回來!

“阿姨,”我還是想進房子裏看看,算是對這間房子和我與石林的關系,做一個徹底的告別,“情況您也知道了,我老公為了我,也是用心良苦。房子賣的時候,我不知情。現在,趁這個機會,您能讓我再看這房子最後一眼嗎?”

許是石林“賣房救妻”的“故事”太過動人,也可能是我的表情很是真誠,老阿姨在遲疑一秒之後,還是不情不願地側側身子,放我進去了。

我站在玄關,放眼望去,房內的一切都變了。

原本灰藍色的布藝沙發,換成了中式的紅木沙發。掛在背景墻上的巨幅結婚照,換成了一張手工繡品。連茶幾上的那只玻璃小熊也沒了。

這套房子,是我和石林一起布置的。從最初的毛坯房開始,一點一點地添磚加瓦。大到一張沙發,小到一只燈泡,都滿滿寄托了我們對新生活的期望。

可笑的是,房子還在,人卻變了。不過短短的時間,一切就都面目全非了。

沒有再看的必要了。我謝了那位老阿姨,看著房門緩緩合上,剛想按電梯走人,又被一直呆在旁邊看熱鬧的大姐叫住。

她湊到我身邊,繪聲繪色地講述起那段時間她所看到的一切。

她向我描述著中介如何蜂擁而至,而石林又是如何焦急賣房,如何跟來來往往看房的人,哭訴著他的“艱難”。

說到最後,她拍了拍我的手,語重心長道:“小石這孩子是真不錯!我看你的病現在也好了,往後可得對小石好一點。這段時間,他可真不容易。”

3

是啊,他的確蠻“不容易”的。

處心積慮地營造出那麽一副對“身患重病”的妻子不離不棄、用情至深的人設,誰見了不得狠狠稱讚一句?

所有人都同情他,所有人都說他是個重情重義、有擔當的好丈夫。

只有我知道,在他偽善的面具下,是怎樣一只披著人皮的惡狼!

不過也要感謝好事鄰居這番添油加醋的描述,倒讓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石林既然為了躲我,連次新的婚房都舍得降價賣,那我那套富麗花園的房子,還能保得住嗎?

這套房子他如何折騰我不管,左右不過是分割財產的小事,但富麗花園的房子可是我爸媽留給我的唯一念想,無論如何都不能出事!

掏出錢笑帶給我的手機,我憑借記憶,立刻給那間房子的老租客發了條信息。

“何先生,打擾了,我是趙思齊。想問下今年合同到期之後,你們還準備續租嗎?”

很快對方就回了一句:“我們已經搬了啊!怎麽,趙小姐你不知道嗎?上個月你先生主動來找的我們。”

搬走了?還是石林主動要求的?所以,他是打算把這套房子也給賣了?

看來,這段時間我在緬甸過著非人的生活,他在昆明也沒閑著。

搞這麽多的動作,他不就是想把我所有的財產,包括我父母的遺產,都通通攥在自己手心裏嗎?

他還真是貪婪狠絕到令人發指!

可是,這套房子,並不是他想賣就能賣的。房本上沒有他的名字,按理說正常他應該是賣不了的。

除非他能證明,我已經死了。

4

我放棄了直接殺過去富麗花園查看究竟的打算。

既然那套房子一時半刻還賣不掉,那我就不用太心急。

按照我的估計,他把婚房賣掉,總要有地方住的。但他父母家在郊區,來回並不方便,所以他很可能自己暫住在富麗花園。

既然如此,我貿然殺過去,很可能會和石林面對面撞上。而如若我還什麽準備都沒做好,很可能會打草驚蛇,功虧一簣。

這麽想著,我揚手招了輛出租車,準備先去找錢笑商量商量。

出租車一路平穩地前行著,我將頭半靠著車窗,盯著湛藍的天空出神。

昆明的天是遼闊無邊的,雲是白的。不像果敢。

果敢的天,是被防盜網切割了的,一塊塊排列整齊的方塊。那裏的雲是灰的,霧蒙蒙的,讓人看不真切的。就像石林。

回想認識這些年,我似乎從來沒有真正看清過這個曾經的枕邊人。

車子很快停在了錢笑小區的正門,她正在大門口翹首以盼等著我。

見我一下車,她立刻迎上來,著急地拉著我的手,上下打量著我,絮絮叨叨地詢問著。

“怎麽樣,沒事吧?石林沒欺負你吧?他要是敢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別跟以前似的……”

我一把抱住她的腰,眼眶一酸,心酸和委屈的眼淚不由自主地簌簌掉落。

說實話,從走出南傘口岸的那刻起,我就一直在封閉著自己,內心拒絕和任何人真心的交流。

人總有一種自我保護的意識,尤其是當長期處於緊張恐懼的環境之後,警覺、疏離、防備會成為一種本能。

可再頑強的偽裝,也抵不過真誠的關懷。錢笑戳到了我的軟肋,她讓我的盔甲不再堅硬。

5

“你怎麽啦?石林是不是又怎麽樣你了?沒事,你跟我說,我去揍他!”錢笑見我一哭,也著急了起來。

我吸了吸鼻子,搖搖頭。

直到進了門,情緒調整完畢之後,我才巨細靡遺地跟她講了這些日子發生在我身上的悲劇。

關於石林是怎樣將我賣掉的,關於莎莉是怎麽迫害我的,還有關於美詩詩和拉哥的。

我尤其仔細地將美詩詩和拉哥的處境挑重點說了一遍。

畢竟要想幫助他們,沒有那麽容易。他們現在是在境~外,而境~外的一切活動,方方面面都是涉及到外~交的。即便求助政~府~機~構去周旋,也不是立馬就能辦成的。

錢笑是個律師,人頭熟、路子廣,她一定比我更有辦法。

錢笑一路從震驚到沈默,最後是含著眼淚聽我把話說完的。

見我終於說完了,她立刻憤怒地破口大罵:“畜生!畜生!石林TMD還算個人嗎!不行,我現在就去找他!我要去告他!”

我輕輕按住她的手,讓她冷靜。

說實話,我也怒,也恨,也想立即將石林拖出來,狠狠在他胸膛上紮個幾刀。

可是,在果敢的這段經歷,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沖動和憤怒永遠不能解決問題。

只有冷靜下來,精心籌謀,再出其不意地出招,趁對方不備,快狠準地直打對方的七寸,才能讓他永無翻身之地。

錢笑當然明白我的意思。她猛灌一杯冷水後,終於漸漸地冷靜了下來,有條理地開始和我一條條分析。

“美詩詩和拉哥的事,恐怕不是一天兩天能辦成的,我們得先去備個案,求助一下有關部門再說。

而至於石林這個人渣……拐~賣你的事實因為發生在境~外,雖然暫時你手裏沒有證據,很難定他的罪,但也不是沒辦法懲治他。

你想想看,他最在意的是什麽?不就是錢嗎?

如果我有辦法,不僅讓他把那些好不容易吃進去的錢又給乖乖吐出來,還得連帶他的父母一起變得一無所有,你說他會不會得活活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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