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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老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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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老丈

亓官戍越來越不好掌控了,若不是當年他救了亓官戍和他阿娘,換來這些年他對自己的忠心耿耿,只怕這個小子早就反了天。

鄭峰瞇了瞇眼睛,看著亓官戍離開的背影心生計較。

亓官戍對此一無所知,就算他知道可能也不會在意,自從阿娘去世之後,他早就做好了隨時死去的準備。

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他娶妻生子, 心裏有了牽掛,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他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早晚躲不過一劫,在他的秘密運作下,他的妻子和兒女早就被保護了起來,若他有個萬一,他的心腹會帶著妻女離開長安,遠走他鄉。

他已經沒什麽好在乎的了。

亓官戍眼中眸光流轉,等回到偏廳的時候,他又變成了那個沈穩的亓寺正。

吵吵嚷嚷的大理寺偏廳在亓寺正的到來後,逐漸安靜下來。

沒辦法,此案雖然有不少高官盯著,可是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小案子,死的還是一個地痞賴子,若是因為戶部侍郎出面的緣故,鬧到禦前,這樣的案子還輪不到大理寺接手。

所以亓寺正出面也就夠了,連“小三司”都用不上。

這個時候的律法機構還是比較完善的,像是重大案子,會由大理寺卿、刑部尚書、禦史大夫組成“大三司”進行審理,以保證保證審案的公平性。

民間百姓所熟知的“三堂會審”,則是由大理寺寺直、刑部員外郎和禦史臺禦史組成的“小三司”,這樣的情況通常會出現在爭議很大的案子裏。

無論是大理寺還是竇尚書都不想把事情鬧大,曹家現在不知為何也消身匿跡了一般,戶部侍郎也不叫喚了,仿佛之前在朝堂上據理力爭的情況完全忘了似的,全然不提曹家一事。

請這些人過來,也不過是知會一聲,等亓官戍將案子梳理一遍之後,眾人覺得可以了,就會移交給刑部。

正如桑榆所料,亓官戍回來之後,簡單地說了一遍事情的經過,然後重點說了兇手自首的經過,強調大理寺會嚴懲兇手,還竇小郎君和曹伯勝一個清白。

話說的進退有度,不卑不亢。

說完還貼心地問了一句,“在做的各位有無想辯解的?”

桑榆當然有很多問題要問,旁的不說,但是曹伯勝死因就很迷惑,最起碼兇手只說了他殺了人,可還沒交代他兇器是何物?又是如何殺人的。

但是亓官戍似乎並不打算明說,只希望將此案快快了結。

作為死者一方的代表,曹家的管事不幹了,其中一個尖嘴猴腮的高個管事直言不諱道:“亓寺正,我家阿郎死的冤枉,您可不能三兩句話就揭過了,這兇手為何殺人?怎的殺人?總該給個說法?”

這句話簡直問道桑榆的心坎裏了,她在心裏默默地給高個管事記了正義的一筆。

亓官戍臉色不變,肅聲道:“董管事此言有理,那就將兇手帶上來,仔細問問。”

說罷,站在他身後的差役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拎上來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丈。

老丈“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麻木地磕著頭。

亓寺正淡淡道:“說一說,你是如何殺的曹伯勝?”

老丈聞言,擡頭看了一眼四周,渾濁的眼睛裏滿是紅絲,他的目光悠長而深遠,在差役和管事之間輪番停留。

不知道是不是桑榆的錯覺,老丈的眼光在她的身上似乎停頓了一下。

僅僅只是一剎那,桑榆還是感覺到了,但是她並沒有感覺到老丈對自己有什麽壞心思。

那董管事見老丈呆楞的厲害,想也不想地上去就是一腳,“老東西,叫你回話!”

老丈猛地被踢倒在地,他也不反抗,而是慢慢地跪坐起來,口中嗚嗚啊啊一陣,然後將事情的經過緩緩說來。

說起來,還是曹伯勝自找的,之前說過曹伯勝家中做點小生意,他生意頭腦不錯,做的是風生水起,這樣的人若是不作妖,那日子過的肯定沒差的。

偏偏他不知好歹,貪圖美色,先前娶過三個小娘子,也都無疾而終,之後便到處搜羅貌美的小娘子,但凡有些姿色的,他都要使計得到。

老丈家中就是一個受害者。

老丈家世代行醫,家中有一個不大的醫館,平日與曹伯勝也沒多少聯系,但壞就壞在他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兒,他的女兒不過十四歲,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

在這個家族本事“傳男不傳女”的時代,老丈頂著壓力,力排眾議,將一身的行醫本事傳給了唯一的女兒。

他的女兒也爭氣,小小年紀就有乃父之範,藥理醫學學的頭頭是道。

她對老丈又很孝順,父女兩個小日子過的很是舒服自在。

就在老丈覺得不枉此生的時候,曹伯勝來了,他看上了女孩,那時候他已經死了第二任妻子,老丈深知他不是良人,自然不願女兒嫁過去。

曹伯勝果斷出手,先是制造假藥冤案,逼迫老丈磕頭認罪,將女兒嫁過去了事。

老丈不願意讓女兒入苦海,便連夜尋好友幫忙,想帶著女兒逃離長安,可不曾想他回來的時候,只看見女兒破碎的衣裳和淩亂的醫館。

曹伯勝強了他的女兒。

他那久病纏身,拿命換下來的老婆子所生的女兒。

老丈心如刀割,抱著女兒哭的肝腸寸斷。

在這個視貞潔為性命的時代,女孩的一生已經毀了,小小年紀的她選擇了跳湖自殺,死在了那個冰冷的夜晚。

說到這裏,老丈擡起頭,用沙啞的聲音問:“他,不該死嗎?”

在場的人一片寂靜,空氣似乎都要停滯了下來,桑榆一直知道曹伯勝害人不淺,可是從來沒有直面過這樣的傷痛,老丈的話說的很淺很輕,甚至連怨懟都沒有,只有平靜地闡述和詢問。

在那短短的一刻鐘的話語中,傾盡了女孩一生的光陰。

“一派胡言!”

暴喝聲突然傳來,是那個兇狠的董管事,他上前一步,似乎還想踢老丈。

薛如英見狀,臉色微變,一手持刀,橫在董管事的面前,冷聲道:“大理寺公堂,休要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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