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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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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周四的時候, 張政就接到了前妻蘇琳的電話。

當初二人離婚鬧得挺難看,有兩年彼此都沒有聯系。

自從張政提拔了副處,蘇琳突然開始頻繁聯系他,一開始都是打著看望孩子的旗號, 後來, 甚至頻繁出現在家裏,看望前公公婆婆。

張政不是不知道對方的意思, 只是, 他已經完全沒有了覆婚的心思。

電話裏, 蘇琳只說找他有事要談, 卻又並不說什麽事,約他周日上午去左岸咖啡廳。

張政推辭了兩句,在父母和孩子的助攻下, 最終還是答應了。

蘇琳來得很早, 張政進來的時候,她已經坐在了那裏。

還是一貫的職業裝打扮,一頭栗色波浪長發,妝容精致, 只是如今她已經不在一線工作, 調任去了市工會擔任副主席,工作清閑了許多, 也有了更多的時間打扮自己。

剛有壯壯的那一年, 兩人都處在事業上升期,誰也不肯為了家庭放棄自己的前途, 最後鬧到離婚的地步。

只是如今, 為什麽又願意放棄大好前程去了二線單位,張政就不得而知了。

今天天氣不好, 整間咖啡廳就他們一桌客人。

見張政過來,蘇琳立馬笑臉相迎,客氣地替他挪了凳子。

“你來了,喝點什麽?還是要美式嗎?你胃不好,就別加冰了。”

張政沒說話,客氣地點了點頭。

蘇琳回到自己座位,伸手招呼服務員。

張政坐得筆直,手指不停地劃著手機看著工作群裏的消息,如果不是蘇琳非要約他出來,今天上午,他本來要去單位處理一下堆積的文件。

“蘇琳,到底有什麽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蘇琳身體前傾,伸手作勢要隔著桌面去拿他的手機,“你就那麽忙啊,今天可是周末,別管工作了,我們好好聊聊天。”

張政躲了一下,手機並沒有給她拿走。

他也沒再看,很配合地熄屏放到了桌面上。

“現在能說了嗎?”

蘇琳莞爾一笑,帶著少女般的嬌羞。

“張政,是這樣的,上周末,我帶壯壯回去看姥姥姥爺,無意間聽到咱們兒子說的話,他說,他好希望媽媽能每天都陪著他。”

“還說,幼兒園上次有親子活動,小朋友們都是和爸爸媽媽一起做游戲,只有他是跟爺爺奶奶做游戲,他也好想爸爸媽媽一起陪著他參加親子活動啊。”

蘇琳語氣溫和,娓娓道來,說到動情處還恰到好處的哽咽了兩聲。

張政當然知道她的意思,只是沒有當面戳穿。

他輕輕地攪動著杯子裏的咖啡,略擡了擡眉毛,“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見對方表情始終淡淡的,雖然說不上多高興,至少沒有怒意,蘇琳憑借之前對張政的了解,大著膽子擡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男人的手背帶著溫熱的體溫,是蘇琳曾經無比熟悉的溫度和觸感,以前的她不知道珍惜,現在的她,卻無比珍視這短暫的觸碰。

“老公,當初分開,是我們彼此都太年輕,現在我已經成熟了很多,你也是,我們何不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呢?”

“也給我們的感情一個機會。”

蘇琳一邊說話,一邊用掌心輕輕摩挲男人的手背。

整個過程,張政始終微低著頭,不發一語。

“說完了嗎?”他突然開口,語氣冷淡。

蘇琳表情有一瞬的怔楞,“嗯,說完了。”

張政身體輕輕後仰,右手順勢脫離了她的掌心。“蘇琳女士,請你自重,我們已經離婚三年,老公這個稱呼,實在是不合適,讓別人聽見,對你我二人都不利。”

蘇琳面上泛著潮紅,眼神不自覺地環顧咖啡廳周圍,果然,右側窗口位置,不知何時又來了一對男女。

她幾乎是瞬間就把手抽了回來。

“再者,壯壯越來越大了,能夠聽進去道理,他想媽媽的時候,我可以把他送到你那裏去,至於你關於覆婚的提議,我不會再考慮。”

蘇琳臉上閃過一絲窘迫。

她剛才都那麽主動了,本以為一定會馬到成功,沒想到張政如此絕情,一點機會都不給。

但她必定也是事業型女強人,見慣了一些場面,面上很快恢覆淡定的神色。

“為什麽,張政,能給我一個理由嗎?”

男人還沒開口,放在手邊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

是單位的電話。

張政拿起手機下意識地起身,準備走到稍遠一些的地方接聽。

他剛一轉身,視線就被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所吸引,就連電話都忘了接通。

除了他們之外,偌大的咖啡廳裏只剩下另外一桌男女。

女孩她認識,正是他追求了很久的沈嘉月,而男生,卻不是那個高大的兒科醫生,是一個他沒見過的陌生男子。

從倆人不太自然的神色和尷尬而又禮貌的表情來看,張政斷定,他們應該是在相親。

霎時間,一股無名的怒意從心尖升起。

不是說有男朋友了嗎?為什麽還要出來相親?

下意識地,張政擡腿就準備走過去跟沈嘉月對峙。

但,轉念一想,自己是什麽身份,又是以什麽身份去跟人家對峙呢?

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嗎?

以張政的了解,沈嘉月不是這樣的人。

那麽,只剩下一個原因。

要麽,她已經跟秦岸分手,要麽,她跟秦岸之間根本就是假的,就是為了擺脫他張政而故意撒下的謊言。

沒來由的,後者占了上風。

思緒還沒有完全厘清,張政沖動之下已經來到了沈嘉月的面前。

碰巧的是,跟她坐在一起的男生正好離開去了衛生間,給了他機會。

“沈老師,又來相親啊?”

他口氣裏的情緒不明,外人聽上去,更像是在吃醋。

沈嘉月正低頭刷手機,視線餘光裏出現一個人影,還以為是何東回來了,臉上還得帶著笑容,待看清來人時,頓時僵在了原地。

怎麽會是張政?

而且——

什麽叫又來相親啊?

他怎麽知道我在相親?

沈嘉月一時間沒想好如何回覆,站起來的時候,腳步有些虛浮。

“壯壯爸爸,你怎麽在這裏,好巧。”

張政還被一股無名的憤怒控制著,不答反問,“沈老師,你來相親,秦岸知道嗎?”

沈嘉月無語:......

你未必管得也太寬了點。

她正打算解釋,奈何老天根本不給機會。

何東清朗的聲音由遠及近。

“沈老師,你朋友啊?”

沈嘉月果斷開口,“不是,是我班孩子家長,正好碰見了。”

何東看著對面的張政,白襯衫,黑西褲,一身體制內廳裏廳氣的打扮,眼神突然亮了幾分。

“您是張局?”

何東不確定地問了一句。

“你是?”

見對方沒有否認,何東連忙伸出雙手想要跟張政握手,“張局,您好,我是政府辦的小何,之前在政府常務會上聽過您的講話,真是受益匪淺。”

張政當然對下面的小幹部沒什麽印象,但也很配合的伸手虛握了一下。

“你好,我可能對你印象不太深。”

何東:“沒關系的張局,您工作那麽忙,每天見那麽多人,記不住我很正常。”

站在一旁頗為尷尬的沈嘉月:......

你倆還聊上了?

我應該在桌底,不應該在這裏!

她匆匆地把掛在椅背上的背包取下來挎在肩上,說了句:“你們聊,我就先走了。”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也來不及看一眼外面是否還在下大雨。

直到走出咖啡廳的玻璃門,沈嘉月才發現外面的雨還在下,只是已經小了很多,細密的雨簾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冒泡的水坑。

幸好是被張政碰見,不是被秦岸。

幸好。

這是沈嘉月直到坐到出租車上,腦海裏一直回蕩的一句話。

想起秦岸,一股酸澀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們好像已經有一周沒有聯系了。

回家後,果不其然,許秋心直接開門見山,問她今天的相親戰況如何。

沈嘉月按照跟何東約定好的說了。

“我對他印象挺好的,但是對方話很少,好像是沒看上我,我也不太確定。”

果不其然,晚上,介紹人王嬸給許秋心打來了電話。

男方那邊確實沒看上沈嘉月,一個是他想找個都在政府機關工作的公務員,再一個是覺得沈嘉月有點大了,比何東大一歲。

許秋心聽完默默嘆氣。

沈嘉月則是在心裏默默感激何東。

他找的這兩個理由一點破綻也沒有,徹底讓老媽相信了。

偷聽完老媽打電話的沈嘉月悄悄地關了房間的門,後背靠著門板,如釋重負。

短暫的放松後,一個更加嚴峻的問題繼續困擾著她。

這次相親的何東算是把老媽糊弄過去了,可是,後面還會有何西,何南,何北......

只要她一天不結婚,許秋心就會繼續幫她安排數不清的相親對象。

......

這種跟老媽鬥智鬥勇的日子,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沈嘉月自恃是一個心大的人,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很少因為什麽事困擾或者焦慮過。

但是這一次,沈嘉月卻失眠了。

一開始是完全睡不著,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一點睡意也沒有。

後半夜終於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地睡了兩個小時,卻不知道做了多少個夢。

先是夢見秦岸知道她去相親了,跟她對峙,接著張政又突然出現,拉著她非要帶她走。

掙紮中,何東又來了,手裏還拿著戶口本。

他還說,沈嘉月,我對你一見鐘情了,我現在就可以跟你去領證。

.....

都是什麽跟什麽呀......

沈嘉月睡醒的時候,是早晨六點,她不敢再繼續睡,怕再回到剛才那亂七八糟的夢境裏,索性起床去外面買了些早餐回來。

回到家的時候,老爸老媽都起床了,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早餐。

許秋心早就看到了沈嘉月臉上兩個大大的熊貓眼,知道她沒睡好。

許秋心幫她盛了一碗粥,安慰道:“月月,別灰心,這個何東我看條件也不太好,咱們後面再繼續見,肯定有更好的。”

沈嘉月木訥地點頭,“媽,我能不能不相親了,我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找一個我喜歡的人跟我共度一生,而不是一個各方面都適合結婚的人來湊合後半輩子。”

沈嘉月突然的發言整的許秋心一臉懵。

“什麽叫你自己努力找一個你喜歡的對象?你能找著嗎?你要是能找著的話,用的著我在這求爺爺告奶奶的給你相親嗎?我還盼著你去自己找呢。”

沈嘉月放下筷子,抓住了許秋心話語裏的漏洞。

“是不是只要我能找著我喜歡的人就行?”

許秋心難得心情不錯,沒有發飆,笑瞇瞇地跟沈嘉月說話。

“可是你找得著嗎,根本找不著,還不得靠你老媽?再說了,什麽叫喜歡,什麽叫愛,能當飯吃嗎?物質條件才是你後半生的保障,你啊,還是太年輕了。”

沈嘉月:“......”

她還是高興的太早了。

不想再聽老媽的高談闊論,沈嘉月離開了餐桌。

“哎,你不吃飯啦?”許秋心還在後面追著喊。

“不吃了,今天園裏有事,早點去。”

沈嘉月在門口正換鞋的時候,沈定國突然追了出來。

“月月,你幫我去你們幼兒園覆印兩張資料吧,昨天學校的會計給我打電話,說讓我補交點退休的資料。”

沈嘉月接過老爸遞過來的檔案袋,隨便瞅了一眼,裏面東西還真不少。

身份證,銀行卡,社保卡,戶口本......

沈嘉月推辭了一下,“爸,您自己出去找個覆印店覆印就行了啊,幹嘛讓我弄?”

沈定國壓低聲音:“外面的覆印店要兩塊錢一張,你辦公室就有覆印機,連一毛錢一張都不到,你以為我傻呀?”

沈嘉月沒辦法,只好接了過來。

中午的時候,孩子們都睡了,沈嘉月抽空拿著那一堆證件去了辦公室,每一種都覆印了兩份。

最後一個覆印的是戶口本。

看著他們一家三口的戶口頁,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戶口頁外面的塑料膜,昨天晚上那個奇怪的夢又開始浮現在腦海。

有了戶口本,就可以去領結婚證,領了結婚證,是不是代表一切就可以塵埃落定了?

她也可以解脫了。

......

“月月?月月?你怎麽了?”

沈嘉月陷入自己的思緒裏半天沒有出來,都沒聽見同事叫她。

“啊?沒事沒事,幫我爸印點東西。”

回過神來的沈嘉月,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心跳得出奇的快,身上也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人的思想總是這樣,一旦有了某個想法便再也揮之不去。

這一次,沈嘉月不想再坐以待斃,她想為了自己的幸福爭取一次,不想再次被老媽操控。

從小,一向強勢的許秋心女士就操控著她的一切。

小的時候,小到穿什麽衣服,吃什麽飯,大到報什麽興趣班,都是許秋心說了算。

後來,中學的文理分科,高考報志願,以及畢業後回家工作,全部都是按照她的意願來的。

沈嘉月一直想反抗,但是,念及她的哮喘,好幾次反抗的念頭都被她掐死在萌芽中。

所以才會造就如今的局面。

許秋心還想繼續操控她的相親對象,她的婚姻。

其實,對於秦岸的感覺,她一直都是模糊不清的,二人相處的時候,沈嘉月也會有某個心動的瞬間,但因為那個關於身高的執念,她一直不敢對秦岸動心。

雖然,她承認,秦岸真的很優秀。

只是,她現在不確定,對方之前提及的關於結婚的那個想法,還是否算數。

整個下午,沈嘉月都心不在焉的,總算熬到放學時間,她把孩子們都送走後把自己鎖在了辦公室。

不能再等了,今天就要問問清楚。

她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出手機,找到了跟秦岸的聊天界面。

他們倆已經好幾天沒有聯系,聊天記錄還停留在那句“我們結束戀愛搭子的關系吧。”

居然一個禮拜都不回覆,看來是真的氣得不行。

要問什麽呢?要怎麽問?

想想昨天見面,秦岸對自己那好像陌生人一般的眼神,沈嘉月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洩了一大半。

也許,他還在生氣吧?

如果信息發過去,他不理自己怎麽辦?

糾結了一會兒,沈嘉月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還是那句話,前怕狼後怕虎的不是她的性格。

人總要為自己的幸福爭取一次!

下定決心的沈嘉月雙手捧著手機,打字的手指都在顫抖。

單單調個輸入法就調了三次,一會兒誤點英文,一會兒又點了手寫。

斷斷續續地打完一句話,已經過去了快十分鐘。

沈嘉月:【秦岸,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請你如實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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