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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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
陸安羽剛轉過身，便被呆呆地站在他身後的紀揚嚇了一跳，他的心臟不由得緊縮了起來，卻假裝無事發生，“怎麽起來了？”
“你在瞞我什麽？”紀揚的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十分瘆人，他也能想到，這次集團出事，定是有人故意為之，可陸安羽為什麽不願意告訴他？
陸安羽猶豫著，內心在反覆掙紮。
“你查到了什麽，是吧？”紀揚仍舊不死心地逼問。
“陸安羽，我有知道的權利！”紀揚的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陸安羽越是不松口，他越是要知道。
陸安羽垂眸，最終還是開了口，“是李璟。”
天空突然激起了一道閃電，震響了整座天空，這股電流似乎也鉆進了紀揚的腦中，刺得他的神經嗡嗡作響，身子也不由得戰栗。
“你說什麽？！”
“集團此次危機，是出自李璟，我之所以不讓你知道，是……”陸安羽掛在嘴邊的話在看見紀揚搖搖晃晃的身子時停了下來，他伸手將紀揚扶穩，滿眼心疼。
他不想讓紀揚知道，是因為，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紀揚再也經不起更多的打擊了。
紀揚瞳孔驟然一縮，搖晃著腦袋，滿臉的驚慌無措，隨即便把陸安羽推到了一邊。
他踉踉蹌蹌地往後退，在陸安羽沒反應過來之前便奪門而出。
雨滴從天空跌落下來，雷電轟鳴。
陸安羽追出門外，可卻只能看見紀揚留下的車尾氣。
紀揚駕車飛馳在公路上，情緒如同暴風驟雨一般，幾乎無法控制。他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車窗，窗外籠罩的大雨仿佛對他的心靈投下了沈重的陰影。
他不是不信，而是不願信。
他怎麽也想不通，這到底是為什麽？
為什麽會是李璟？
他的心情像被一場大霧籠罩，惘然和悲傷交織在一起，讓他快要窒息。
這麽一個待人極好，在他困難的時候施於援手的人，最後卻有人告訴他，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場精心編織的謊言。
如今想來，自從出事那天起，李璟便再也沒有出現過，甚至在公司也沒見到他的半分影子，這些好似在證明，陸安羽說的是真的。
……
車子在雷雨交加的路上疾馳了許久，最終駛進了一個陷入了深夜沈寂的小區。
街道兩旁昏暗的路燈投射出慘淡的光芒，毫無生氣，猶如一個被遺忘的世界，只有微弱的燈光透過窗戶灑在寂靜的街頭，宛如鬼火在黑夜中閃爍。
這一切無不讓人心生莫名的不安和神秘。
他的步履漸落沈重，濕漉漉的腳印跟隨著他來到了半遮掩著的門前，似乎那扇門已經等待了他許久。
雨水已經將他的心臟澆透，他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門。
撲面而來的熟悉感讓他的心臟感覺到越來越冰冷。還是一如既往的昏暗光線，還是和集團的辦公室一模一樣的陳設，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麽辦公室的那只眼睛，他會感覺在會盯著他。
“比我料想的要遲了些許。”
紀揚握緊的雙拳在不停地發顫，雙眼似乎要淌出血來，他揪起了李璟的衣領，狠狠地將他摁到了墻上，“為什麽？！”
李璟嘴角揚起，展現出一抹陰郁狡黠的笑容，似乎在得意。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造成了什麽？！”
死亡診斷書上寫著，他父親早在很久之前，心臟功能便出現問題。他在超負荷的壓力下，受到了重大刺激，因此才引起了突發心梗。
如果不是因為他，這後面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低沈的笑聲從李璟口中傳出，在這幽暗可怖的空間內回蕩，他擡頭直視著紀揚憤恨的雙目，隨後笑聲頓了下來，“這正是我想要的。”
紀揚的瞳孔不由得震顫，眼前的李璟如今就像是在幽夜裏行走的鬼魂，他不僅沒有見過，更是沒有認識過，竟然能說出這樣的刺人心骨的話。
紀揚沒有猶豫，將他摔到了地上，狠辣的拳頭直接出手，緊接而來的便是李璟口中迸濺出來的鮮血。
“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無聲的笑意浮現在李璟的臉上，他似乎感覺不到一絲絲痛苦，也不作任何反抗，甚至沈浸在這種痛感之中，無比沈淪。
……
“回答我！”
紀揚聲聲的質問沒有得到半分回應，此時的李璟已然昏厥得死寂，他身子半靠在墻根，雙目近乎凝滯，但那臉上的笑意卻沒有改變半分。
“紀揚！”
身後傳來了慌亂匆忙的腳步聲，隨後一只手便攔下了他那想要再次揮下的拳頭。
沈舟幾乎是拼盡了全力將紀揚拉開，在看到倒在地上幾乎已經失去意識的李璟時，身子不由得發顫。
“你放開我！”
“紀揚，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沈舟害怕得近乎要哭出來，他攔不住紀揚，便沖到了李璟面前，用身體將他擋在了身後。
紀揚的拳頭幾乎要捏碎，指節因為剛剛的暴力在不停地往地板滴血。
他擡頭望著天花板，將眼淚倒流回眼眶，將下唇咬出了血，也沒能控制住情緒，隨後便把沈舟拽了起來摔到了一邊。
沈舟拼了命得往李璟身前擋，最後紀揚的那一記重拳還是剎了車。
“他害死了我爸媽！你能聽明白嗎！”
紀揚耗光了所有力氣，搖搖欲墜的身子倒向了身後，不過卻是跌進了陸安羽懷裏，但那眼中的憤恨是絲毫沒有變化半分。
沈舟不可思議地搖著頭，他轉過身捧著李璟的雙頰，慌亂無措地開口，“璟哥，你快點解釋，這都是誤會，對不對？”
“璟哥，你說話啊……”
沈舟在苦苦哀求著，滴滴淚水從臉頰滑落，眼神在祈求著李璟能夠開口否認。
這兩天，家裏人不願他去趟紀家的渾水，把他困在了家裏。陸安羽猜測紀揚會來找李璟，可李璟的住址除了他們，幾乎沒有知道，因此陸安羽找上了他。
他從家裏逃了出來，一路上，對於陸安羽說的字字句句，他都不願意去相信。
他所認識的李璟，對他是那麽溫柔，對任何人都那麽好，不可能會做這樣的事的啊！
可是，他為什麽不否認？！
沈舟快到著急得發瘋，他不停地搖晃著李璟的身子，可卻被李璟重重地推到了一邊。
“所有事情，都是我一個人造成的，沒有什麽好解釋的！”李璟淡然的情緒似乎有了些許變化，可是，他卻一直沒敢直視沈舟的雙目。
沈舟沒有理會身上的疼痛，回過身死死地抓著李璟的肩膀，逼著他正視他的雙眼，顫抖著搖著頭，將嘴唇咬得發白，“為什麽……”
滴滴淚珠從沈舟臉頰滑落，滴到了李璟的手背上。
那滴滴淚漬落入了李璟的眼中，在無人註意的片刻，他那淡漠的神色有了細微的動容，卻在沈舟發現之前又藏了起來，那無所畏懼的神色在此刻突然消失，心臟不由得收緊了些。
“我這樣的人，為了能和她好好活著，有多努力，你們能懂嗎？”
他淡淡地開口，語氣裏夾雜著無數哽咽，那雙眼眸裏如今只剩下無盡的死寂，面臨著深淵裏的黑暗，卻挪不動半分。
他自嘲地冷笑，“呵，也對，你們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又怎會懂？”
雷聲驟停，似乎在為他鋪著階梯。
“在我七歲以前，很難能夠吃飽穿暖，所以我的母親，時時刻刻都在工作，她很努力。”
“可是，努力又有什麽用。”
“我們還是住在一間破房子裏，那裏又陰又冷，一到晚上就能聽見各種蛇蟲鼠蟻的叫聲。”
“有時候，她去做多了一份工作，到了晚上，我就只能一個人睡。我在無數個日日夜夜裏哭醒，可只要一想到她終歸會回來，我就會忍受著恐懼逼著自己睡覺。”
“為了給我更好的生活，她拖著病重的身子工作，就這樣，一天，一天，又一天。”
“她給我上最好的學校，用最好的東西……可是就算是這樣，那鄉間的鴨子終歸不會變成天鵝！”
李璟臉色驟頓，一滴淚珠悄無聲息地從他左眼滑落，可他卻無聲地笑了起來，就像是一個瘋子，內心布滿傷痕的瘋子……
“為了能融入那些自視甚高的人群，我卑微到了地獄，別人把我看做塵埃，我都不在乎，不管是受多少屈辱，就算自尊被人踩在腳底摩擦，我都忍著。”
“可是最後，她一病不起，我每天看著她因為病痛在痛苦掙紮。她每天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對不起，然後希望我讓她去死！”
“我怎麽會讓她死，她是我活下去的希望，她怎麽能死。我拼命地工作，掙錢，給她治病。可是，不管我再怎麽努力，都遠遠不夠。”
“我求遍了所有人，可沒有一個人能夠拉我一把，所以我不得不去求那個拋妻棄子的父親！”
他歇斯底裏地低吼著，面如死灰，看不到眼裏的光芒，也許這就是他本來的面目，自身世界崩塌之後殘存的面目。
“好在，我能為他做事，我能為他做很多很多事，我做得很好，是他最大的助力。所以他給母親用最好的藥，最好的醫療設備，吊著她的最後一口氣，她有希望了。”
“可是，她原本能活下來的啊……”
他擡眼望向陸安羽和紀揚，那眼底的寒意幾乎要將他們刺穿。
“就是你們，是你們剝奪了她的生命！李氏集團沒了，他鋃鐺入獄，所以，我母親也沒了，你讓我怎麽原諒！你告訴我，我怎麽原諒！我活下去的希望被你們送上了絕路，我恨，我恨你們！所以我要報覆！”
他撕心裂肺地嘶吼著，淚眼婆娑，悲聲慢咽，心臟像是被刀絞般疼痛。
悲愴的哭泣響徹整片天空，無數震驚與惘然浮現在三人臉上。
原來，他竟是那傳聞中李氏集團接回來的私生子……
他是那短短一年便為李氏集團謀來巨大利益，並且從未露過面，在李氏集團垮臺之後便隨之消失的那位異才。
陸安羽的心臟不由得顫了顫，林亦辰沒有查到的那兩年的空白，對上了……
這麽一個以一己之力把身世瞞得滴水不漏的人，還能夠完全掩蓋自己的所有消息，那是一個比他想象裏還要恐怖的人……
“我只是想和她好好生活，有什麽錯，為什麽，就這樣，也不可以嗎？”嘶吼聲變成無聲的哭泣，可這種悲鳴似乎令他們振聾發聵。
他撐著墻邊站起身來，那被頭發半遮掩著的眼睛也沒能遮擋住他走向紀揚路線，他微微垂下了頭，幽瞳死死地盯著紀揚的雙目。
“憑什麽她死了，你們還能其樂融融！憑什麽你們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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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羽剛轉過身，便被呆呆地站在他身後的紀揚嚇了一跳，他的心臟不由得緊縮了起來，卻假裝無事發生，“怎麽起來了？”
“你在瞞我什麽？”紀揚的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十分瘆人，他也能想到，這次集團出事，定是有人故意為之，可陸安羽為什麽不願意告訴他？
陸安羽猶豫著，內心在反覆掙紮。
“你查到了什麽，是吧？”紀揚仍舊不死心地逼問。
“陸安羽，我有知道的權利！”紀揚的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陸安羽越是不松口，他越是要知道。
陸安羽垂眸，最終還是開了口，“是李璟。”
天空突然激起了一道閃電，震響了整座天空，這股電流似乎也鉆進了紀揚的腦中，刺得他的神經嗡嗡作響，身子也不由得戰栗。
“你說什麽？！”
“集團此次危機，是出自李璟，我之所以不讓你知道，是……”陸安羽掛在嘴邊的話在看見紀揚搖搖晃晃的身子時停了下來，他伸手將紀揚扶穩，滿眼心疼。
他不想讓紀揚知道，是因為，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紀揚再也經不起更多的打擊了。
紀揚瞳孔驟然一縮，搖晃著腦袋，滿臉的驚慌無措，隨即便把陸安羽推到了一邊。
他踉踉蹌蹌地往後退，在陸安羽沒反應過來之前便奪門而出。
雨滴從天空跌落下來，雷電轟鳴。
陸安羽追出門外，可卻只能看見紀揚留下的車尾氣。
紀揚駕車飛馳在公路上，情緒如同暴風驟雨一般，幾乎無法控制。他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車窗，窗外籠罩的大雨仿佛對他的心靈投下了沈重的陰影。
他不是不信，而是不願信。
他怎麽也想不通，這到底是為什麽？
為什麽會是李璟？
他的心情像被一場大霧籠罩，惘然和悲傷交織在一起，讓他快要窒息。
這麽一個待人極好，在他困難的時候施於援手的人，最後卻有人告訴他，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場精心編織的謊言。
如今想來，自從出事那天起，李璟便再也沒有出現過，甚至在公司也沒見到他的半分影子，這些好似在證明，陸安羽說的是真的。
……
車子在雷雨交加的路上疾馳了許久，最終駛進了一個陷入了深夜沈寂的小區。
街道兩旁昏暗的路燈投射出慘淡的光芒，毫無生氣，猶如一個被遺忘的世界，只有微弱的燈光透過窗戶灑在寂靜的街頭，宛如鬼火在黑夜中閃爍。
這一切無不讓人心生莫名的不安和神秘。
他的步履漸落沈重，濕漉漉的腳印跟隨著他來到了半遮掩著的門前，似乎那扇門已經等待了他許久。
雨水已經將他的心臟澆透，他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門。
撲面而來的熟悉感讓他的心臟感覺到越來越冰冷。還是一如既往的昏暗光線，還是和集團的辦公室一模一樣的陳設，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麽辦公室的那只眼睛，他會感覺在會盯著他。
“比我料想的要遲了些許。”
紀揚握緊的雙拳在不停地發顫，雙眼似乎要淌出血來，他揪起了李璟的衣領，狠狠地將他摁到了墻上，“為什麽？！”
李璟嘴角揚起，展現出一抹陰郁狡黠的笑容，似乎在得意。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造成了什麽？！”
死亡診斷書上寫著，他父親早在很久之前，心臟功能便出現問題。他在超負荷的壓力下，受到了重大刺激，因此才引起了突發心梗。
如果不是因為他，這後面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低沈的笑聲從李璟口中傳出，在這幽暗可怖的空間內回蕩，他擡頭直視著紀揚憤恨的雙目，隨後笑聲頓了下來，“這正是我想要的。”
紀揚的瞳孔不由得震顫，眼前的李璟如今就像是在幽夜裏行走的鬼魂，他不僅沒有見過，更是沒有認識過，竟然能說出這樣的刺人心骨的話。
紀揚沒有猶豫，將他摔到了地上，狠辣的拳頭直接出手，緊接而來的便是李璟口中迸濺出來的鮮血。
“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無聲的笑意浮現在李璟的臉上，他似乎感覺不到一絲絲痛苦，也不作任何反抗，甚至沈浸在這種痛感之中，無比沈淪。
……
“回答我！”
紀揚聲聲的質問沒有得到半分回應，此時的李璟已然昏厥得死寂，他身子半靠在墻根，雙目近乎凝滯，但那臉上的笑意卻沒有改變半分。
“紀揚！”
身後傳來了慌亂匆忙的腳步聲，隨後一只手便攔下了他那想要再次揮下的拳頭。
沈舟幾乎是拼盡了全力將紀揚拉開，在看到倒在地上幾乎已經失去意識的李璟時，身子不由得發顫。
“你放開我！”
“紀揚，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沈舟害怕得近乎要哭出來，他攔不住紀揚，便沖到了李璟面前，用身體將他擋在了身後。
紀揚的拳頭幾乎要捏碎，指節因為剛剛的暴力在不停地往地板滴血。
他擡頭望著天花板，將眼淚倒流回眼眶，將下唇咬出了血，也沒能控制住情緒，隨後便把沈舟拽了起來摔到了一邊。
沈舟拼了命得往李璟身前擋，最後紀揚的那一記重拳還是剎了車。
“他害死了我爸媽！你能聽明白嗎！”
紀揚耗光了所有力氣，搖搖欲墜的身子倒向了身後，不過卻是跌進了陸安羽懷裏，但那眼中的憤恨是絲毫沒有變化半分。
沈舟不可思議地搖著頭，他轉過身捧著李璟的雙頰，慌亂無措地開口，“璟哥，你快點解釋，這都是誤會，對不對？”
“璟哥，你說話啊……”
沈舟在苦苦哀求著，滴滴淚水從臉頰滑落，眼神在祈求著李璟能夠開口否認。
這兩天，家裏人不願他去趟紀家的渾水，把他困在了家裏。陸安羽猜測紀揚會來找李璟，可李璟的住址除了他們，幾乎沒有知道，因此陸安羽找上了他。
他從家裏逃了出來，一路上，對於陸安羽說的字字句句，他都不願意去相信。
他所認識的李璟，對他是那麽溫柔，對任何人都那麽好，不可能會做這樣的事的啊！
可是，他為什麽不否認？！
沈舟快到著急得發瘋，他不停地搖晃著李璟的身子，可卻被李璟重重地推到了一邊。
“所有事情，都是我一個人造成的，沒有什麽好解釋的！”李璟淡然的情緒似乎有了些許變化，可是，他卻一直沒敢直視沈舟的雙目。
沈舟沒有理會身上的疼痛，回過身死死地抓著李璟的肩膀，逼著他正視他的雙眼，顫抖著搖著頭，將嘴唇咬得發白，“為什麽……”
滴滴淚珠從沈舟臉頰滑落，滴到了李璟的手背上。
那滴滴淚漬落入了李璟的眼中，在無人註意的片刻，他那淡漠的神色有了細微的動容，卻在沈舟發現之前又藏了起來，那無所畏懼的神色在此刻突然消失，心臟不由得收緊了些。
“我這樣的人，為了能和她好好活著，有多努力，你們能懂嗎？”
他淡淡地開口，語氣裏夾雜著無數哽咽，那雙眼眸裏如今只剩下無盡的死寂，面臨著深淵裏的黑暗，卻挪不動半分。
他自嘲地冷笑，“呵，也對，你們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又怎會懂？”
雷聲驟停，似乎在為他鋪著階梯。
“在我七歲以前，很難能夠吃飽穿暖，所以我的母親，時時刻刻都在工作，她很努力。”
“可是，努力又有什麽用。”
“我們還是住在一間破房子裏，那裏又陰又冷，一到晚上就能聽見各種蛇蟲鼠蟻的叫聲。”
“有時候，她去做多了一份工作，到了晚上，我就只能一個人睡。我在無數個日日夜夜裏哭醒，可只要一想到她終歸會回來，我就會忍受著恐懼逼著自己睡覺。”
“為了給我更好的生活，她拖著病重的身子工作，就這樣，一天，一天，又一天。”
“她給我上最好的學校，用最好的東西……可是就算是這樣，那鄉間的鴨子終歸不會變成天鵝！”
李璟臉色驟頓，一滴淚珠悄無聲息地從他左眼滑落，可他卻無聲地笑了起來，就像是一個瘋子，內心布滿傷痕的瘋子……
“為了能融入那些自視甚高的人群，我卑微到了地獄，別人把我看做塵埃，我都不在乎，不管是受多少屈辱，就算自尊被人踩在腳底摩擦，我都忍著。”
“可是最後，她一病不起，我每天看著她因為病痛在痛苦掙紮。她每天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對不起，然後希望我讓她去死！”
“我怎麽會讓她死，她是我活下去的希望，她怎麽能死。我拼命地工作，掙錢，給她治病。可是，不管我再怎麽努力，都遠遠不夠。”
“我求遍了所有人，可沒有一個人能夠拉我一把，所以我不得不去求那個拋妻棄子的父親！”
他歇斯底裏地低吼著，面如死灰，看不到眼裏的光芒，也許這就是他本來的面目，自身世界崩塌之後殘存的面目。
“好在，我能為他做事，我能為他做很多很多事，我做得很好，是他最大的助力。所以他給母親用最好的藥，最好的醫療設備，吊著她的最後一口氣，她有希望了。”
“可是，她原本能活下來的啊……”
他擡眼望向陸安羽和紀揚，那眼底的寒意幾乎要將他們刺穿。
“就是你們，是你們剝奪了她的生命！李氏集團沒了，他鋃鐺入獄，所以，我母親也沒了，你讓我怎麽原諒！你告訴我，我怎麽原諒！我活下去的希望被你們送上了絕路，我恨，我恨你們！所以我要報覆！”
他撕心裂肺地嘶吼著，淚眼婆娑，悲聲慢咽，心臟像是被刀絞般疼痛。
悲愴的哭泣響徹整片天空，無數震驚與惘然浮現在三人臉上。
原來，他竟是那傳聞中李氏集團接回來的私生子……
他是那短短一年便為李氏集團謀來巨大利益，並且從未露過面，在李氏集團垮臺之後便隨之消失的那位異才。
陸安羽的心臟不由得顫了顫，林亦辰沒有查到的那兩年的空白，對上了……
這麽一個以一己之力把身世瞞得滴水不漏的人，還能夠完全掩蓋自己的所有消息，那是一個比他想象裏還要恐怖的人……
“我只是想和她好好生活，有什麽錯，為什麽，就這樣，也不可以嗎？”嘶吼聲變成無聲的哭泣，可這種悲鳴似乎令他們振聾發聵。
他撐著墻邊站起身來，那被頭發半遮掩著的眼睛也沒能遮擋住他走向紀揚路線，他微微垂下了頭，幽瞳死死地盯著紀揚的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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