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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宇終究是勸住了母親沒有上樓, 可樓上的殷宛音也沒多開心。

因為偷偷陪了蔣丞屹幾天,他一走,再面對殷正賢, 多少有點心虛。

殷宛音剝了個橘子, 學著蔣丞屹將橘絡摘除幹凈。齊敏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無意間看到她的樣子, 有點意外。

“你什麽時候學會這麽細心了?”

殷宛音剝橘子的時候想的都是蔣丞屹交待過她的話,說是他奶奶有個特別的愛好,每次吃橘子都要將橘絡摘除下來泡水喝, 因為橘絡潤肺祛痰還降火。

他自幼練得一手好技術,在兩人相處時便潛移默化的教會了殷宛音。

“聽同事說橘絡降火, 等下泡杯水您嘗嘗。”

齊敏心裏有所疑惑, 但當著殷正賢的面也沒問出口。

病房內難得的一家三口安靜時光終是被電視新聞報道打斷。

一場時尚雜志周年晚宴雲集了屾城當紅明星和上流圈子富商名媛。網絡、電視早早做了直播準備, 在紅毯盡頭搶奪領先位置,就是為了能拿到第一手采訪資源。

殷正賢原本對這些不怎麽感興趣, 但醫院電視可看的節目不多,也只有這個還能看得進去。

宴會廳外設立了紅毯采訪區,兩側擠滿了各家粉絲, 手幅和燈牌交相輝映。主持人按照順序留下當紅明星進行訪問,而一些淩駕於娛樂明星之上的名媛千金則直接進了會場。

會場布置盡顯奢華,更有雞尾酒、泳池派對等活動, 高級盛宴的花藝是一群匠人辛苦設計和執行落地。鏡頭一轉, 大批記者蜂擁而上, 是鮮少露面的姬文雲。

蔣家夫人少有在公眾面前出現的情況, 於是記者們紛紛上前將其圍住。

“有時間能聊兩句嗎蔣夫人?您好像很少出現在這樣的場合?”

“蔣夫人今天來是受晏家邀請嗎?”

“聽說蔣家在張羅著辦喜事, 是蔣公子嗎?您來這裏是想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兒媳人選嗎?”

姬文雲被身邊人簇擁著,得體的衣著和適時的微笑拉進了和記者之間的距離。雖然身邊有工作人員阻擋, 但她還是別有深意的回答了幾個問題。

“蔣家和晏家是幾代世交,晏崢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所以今天是替他捧個場。”

“蔣公子的個人感情有著落嗎?最近聽說他心有所屬。”

“他……一切隨緣。”

模棱兩可的回答加上最近的流言蜚語順勢勾起了大家的興趣。

“那蔣夫人心裏有合適的兒媳人選嗎?喜歡什麽樣的?”

“我們家其實對孩子的個人感情不做過多幹涉,但是……到時候再說吧。”

“……”

電視被齊敏關掉,病房霎時變得寂靜無聲。

殷宛音將摘下的橘絡放到水杯裏,剛剛按下飲水機的出水鍵,就聽殷正賢似是而非地說道:“這種世家子弟戀愛結婚從來就不是自己說了算的。”

殷宛音楞了神,熱水溢出,水滴濺到她皮膚上,當即紅了一塊。

“怎麽這麽不小心。”

齊敏走上前,拉開她的胳膊,將水杯放到一側。她看似隨意地動作,卻是用身體擋住了殷正賢的視線。

殷宛音側頭,對上齊敏的目光當即明白,她擋住殷正賢的視線是怕他起疑心,

她什麽都知道了。

……

趁著殷宛音出門的功夫,齊敏用手機搜索了一下蔣家的資料,神態坦然,卻也嘆了口氣。

護士敲門進來替殷正賢打上針,再離開後齊敏走上前替他蓋好被子。

生病後的殷正賢精力不濟,不再像之前那般細心。因為疾病折磨,他瘦了一大圈,手腕放於病床上,和白色床單形成鮮明對比。

齊敏坐在病床邊,想著剛剛查到的消息,趁著殷正賢昏昏欲睡之前,低聲問道:“音音的事,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她?”

原本已經閉上眼的殷正賢倏然睜開,兩三秒後扭過頭,目光中有顯而易見的意外,但幾秒鐘後又恢覆了平靜。

他扭過頭,睜眼看著天花板,久久沒有開口。

“之前你不是打算找個機會跟她說嘛,也是時候了。”齊敏沒擡頭看殷正賢,只是自顧自的說著。

“還是你覺得身體還能繼續撐著,不到關鍵時候不會告訴她?”

殷正賢眉頭一蹙,愁雲湧上。

“她早晚會知道的,她……”

“我不怕她知道,我是怕有一天我不在了,沒人能保護她。”

齊敏綿長的呼吸聲傳來,篤定地說道:“所以你想趁著自己還有能力保護她的時候盡全力保護她,如果沒這個能力了,就把她交給一個你認為可以繼續保護她的人身上?”

“是。”

殷正賢閉著眼,眉目嚴肅,卻不敢睜眼面對齊敏。

“可是你又怎麽能斷定誰是可以保護她的人?”

齊敏的話也不無道理,人有千面,能看到的也只是他好的一面。可這世間動蕩不安,經事之後,人總是會變的。

殷正賢動了下身體,頭微微一偏,側對著齊敏。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還是寄希望於她親生父母。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她的親生父母能保護好她,當年我們怎麽會在那樣的情況下撿到她。”

殷正賢情緒稍有激動,連說了一大段話氣息不斷在喘,“我不會阻止她去找自己的父母,但前提是我要先護她一生安穩,畢竟你我都不知道她出生在一個什麽樣的家庭,擁有的是一對怎樣的父母。”

齊敏自然讚同殷正賢的話,不想影響他休息,她將手搭在被上,往上拉,同時感慨道:“你們終究是有父女緣分的。”

-

兩天後,殷正賢病情穩定結束療程暫時回家休養。

因為他的病情穩定,殷宛音也要回屾城繼續自己的生活。但是走之前,她在明謙和的幫助下進行了一次全身檢查,也做了一直擔心的基因檢測。

最終的結果要半個月之後才出來,明謙和讓她放寬心,暫時不去想這些。

再回屾城,殷宛音直接回了臺裏。

《嘉賓》競聘已經接近尾聲,按照目前情況,殷宛音拿下主播位置不成問題。

久久沒回工作崗位,剛一進大樓,卻見平日裏素不相識的一些同事竟與她點頭問好。

殷宛音同樣的點頭示意,一路走回到工位已經不記得和多少人眼神交流過了。

“宛音回來了,你父親怎麽樣了?”

殷宛音一邊把包放下,一邊答道:“還挺好的。”

“那就好,上次你回來的著急,我們都沒時間問問你。”

殷宛音一笑,沒等再說話就被沖進來的麥斐斐拉走。

“快別聊了,臺長要見你。”

殷宛音甚是不解,“臺長為什麽要見我?是因為我最近請假太多了嗎?”

麥斐斐扭頭,見她衣服有些褶皺,順勢擡手替她整理好,“因為你那期節目反響特別好,更因為晏崢在咱們臺裏投放了半年的廣告,你現在是咱們臺裏的財神爺,臺長就等你回來給你上香了。”

……

坐在臺長辦公室裏,殷宛音還是受寵若驚多一些。

“是這樣的宛音,過段時間每年的傳媒行業峰會就要在屾城開幕了,這次節目播出之後市場的反響很強烈,大家一致同意由你代表臺裏去參加這一系列的活動。”

每年的峰會是行業規模最大、級別最高的一次活動,來的都是全國各地、各個傳媒行業的翹楚。以往每年臺裏甚至都拿不到這檔活動的邀請函,今年能參與其中想必是因為屾城是東道主的緣故。

“我知道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可是臺長,我資歷尚淺,讓我去臺裏其他前輩會不會……”

“這個你不用擔心。”臺長擺擺手,“這次活動除了以往的演講之外還有很多種形式,我們合理安排了其他人參加,但是最重要的為期一周的培訓項目,一定要是你參加。”

殷宛音松了一口氣,還好是讓她去培訓。

“您放心吧臺長,我會珍惜這次機會提升自己專業水平的。”

臺長心滿意足,“我就知道沒看錯你,這次機會難得,聽說隱退多年的鐘芙莉也會出席,臺裏讓你去一是要讓你去學習專業知識,二是讓你多結交一些人脈,《嘉賓》這檔節目,靠的是人脈關系,你早晚要面對這些。”

臺長意味深長的一段話讓殷宛音陷入沈思,出門後她說給了麥斐斐聽,對方激動地抓著她的胳膊,“這不就差挑明了說,《嘉賓》這檔節目給你了嗎,我就知道你能行。”

相比於她的激動,殷宛音卻格外冷靜。那段話的信息量的確很足,但她在意的只是那個鐘芙莉的名字。

她是曾經的天後,有一把清澈的好嗓子,極具辨識度的音色。這個名字她最早在學校聽教授無意見提起過,當時教授頗為惋惜的說道:“如果她不當演員或者歌星,當個節目主持人,必定也是站在全行金字塔尖的那個人。”

鐘芙莉這人對殷宛音來說是個已被遺忘的傳說,但最近一段時間聽到的次數逐漸多了起來,可每次聽到她總覺得心裏不太舒服。

或許,她和這個人八字不合。

-

殷宛音簡單捋順了一下自己下一階段的工作,拎著包走出單位,卻見張宇站在車前,面露難色地望著她,顯然有話要說。

今晚的屾城刮起陣陣冷風,車向前行駛,兩邊的樹向他們相反方向彎腰。

殷宛音的手機響了一聲,她看了一眼是蔣丞屹,詢問她晚上住哪邊?

“宛音,我今天來是有事要麻煩你。”

殷宛音正回著微信,剛剛告訴蔣丞屹要回尚湖國際。她將電話扣放在腿上,扭頭看著張宇,只是隨口問了一句,“什麽事?”

她語氣輕柔,上揚的音調經嗓音修飾倒顯俏皮。張宇不自覺握緊方向盤,導航聲音響起,他將車轉了個彎。

“宛音,我,我想和你說,我知道我錯了,我為了面子沒及時和家裏說清楚,害的我媽誤會了你。是,她是想去醫院去學校找你父母鬧,但是我都制止了。這次我和她真的得到教訓了,還請你男朋友能高擡貴手,放我媽媽一馬,她,她不敢了。”

張宇的一席話讓殷宛音怔楞住,腿上的手機連著響了兩聲,她沒來得及看,註意力全然都在張宇身上。

“你說你媽媽怎麽了?”

眼看車開到了小區門口,張宇將車停下,解開安全帶和殷宛音細細說了一遍。

“我,因為我家裏一直都知道我很喜歡你,所以那天見面之後你雖然拒絕了我,但是為了面子我沒敢說。本想拖幾天的,但是沒想到我媽媽要去醫院鬧,也沒想到被你男朋友看到了。”

殷宛音完全被蒙在鼓裏,即便是聽著張宇說這些話,她也覺得自己像是個局外人似的。

她將張宇的話串聯起來,好半晌,才恢覆理智,“我理解的,你沒有如實把我的話和家裏說,對嗎?”

張宇點頭,“對。”

殷宛音惱火,“你也太過分了,你不覺得你這麽做會給我帶來困擾了嗎?如果你沒攔住你媽媽呢?如果她上樓鬧了呢?我爸生病了在住院,如果影響到他身體健康你能負責嗎?”

張宇再次點頭,“知道,我知道,真的知道了。但是,但是我到底也把我媽攔住了,沒讓她上去鬧啊,所以你能不能和你男朋友說一聲,讓他高擡貴手,我保證沒有下次了。”

殷宛音一聲冷笑,“你還想有下次?”

“我說了我知道我做的不對,但是你男朋友也太霸道了,我父母的工作,我的工作,我們家親戚的工作他都插一腳進來,你這樣讓我很難做。”

“你難不難做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又沒有回應你什麽,是你活在你自己的世界裏。張宇,我希望你清楚,我認為你我之間僅僅是陌生人,你傷害我,那我是一定要還回去的,所以我不覺得我男朋友這麽做有什麽問題。至於站在你的立場上你覺得他做的不對,那是你自己的事,如果當初你不為了自己面子考慮不和家裏說實話,後面也不會有這麽多的事。”

張宇臉色由紅轉白,雙手攥成拳頭,“這個忙你就是不幫嗎?”

殷宛音斜睨他一眼,拉開車門,動作稍有停滯,回頭又和他說道:“我為什麽要幫你?搞笑。”

……

殷宛音從張宇車上下來徑直往小區裏走,一路上都在平覆自己的心情。

相比較於對他的厭惡,更讓殷宛音疑惑的是蔣丞屹怎麽沒把這件事告訴她。

身後有車連按了幾下車笛,殷宛音才從思緒中抽離過來,也才回了頭。

蔣丞屹從那輛低調的商務車上下來,走上前接過她手中的包。

“給你發微信怎麽沒回?”

殷宛音握著電話,倒是沒明說,“和同事聊兩句,沒註意。”

蔣丞屹牽起她的手,往自己車上走。

“明天我讓人來你這把房子收拾一下,這麽長時間沒住,晚上先去我那。”

殷宛音動作有點機械,心裏沒有抗拒,但也沒太順從。

原來蔣丞屹知道了自己和張宇相親的事,甚至用自己的人脈制衡著張宇母親的工作。

想必他剛剛也看到自己是從張宇車上下來的吧,可為什麽還裝作沒事人一樣。

蔣丞屹的車裏依舊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布置,但殷宛音用餘光打量他,卻覺得有點陌生。

-

時間一天天過去,殷宛音的生活表面上恢覆了以往的平靜,可實際卻是暗藏洶湧。距離基因檢測結果出來也更近了,她的一顆心懸而未落。本打算待事情了結,要和蔣丞屹徹夜長談一下,卻不想蔣家人先打破了這平衡。

早上播完新聞,臺裏的導播急匆匆趕到直播間,遞給下一檔節目主持人插播稿件。

殷宛音沒當回事,收拾了東西往外走,待回到工位,剛戴上耳機,就聽見頻率內的聲音響起。

“插播一條最新消息,國外知名酒店品牌山白集團今日宣布已收購蔣衡集團旗下JH酒店20%股份,同時將與蔣衡地產合作共同開發度假村項目。”

殷宛音手拿一支簽字筆,靠坐的姿勢,眉眼夾著疑惑。

JH酒店是蔣丞屹父親,蔣衡地產又是蔣丞屹的,兩家公司同時都和山白集團產生了聯系。

殷宛音放下筆,在電腦中搜索起“山白集團”,卻只是淺顯的一些基本信息,反而更讓人心生疑慮。

……

外界紛擾聲不斷,蔣家的氣氛也不是太好。

中式裝修的別墅客廳內,雕花座椅分別列於客廳兩側。沈香裊裊,與光相交,能分辨出七彩的顏色。

蔣勳坐在最左邊,看似沈著冷靜,但心裏免不住打鼓。對面的蔣丞屹,悠閑地剝著橘子,將橘絡堆放到一側後招呼傭人拿走泡水。

蔣勳壓著火,客廳沈默又寂靜的狀態沒存在多久,就見樓梯處傳來聲響。兩人扭頭,是許久未見的蔣經天走了下來,同時站起身。

蔣經天一頭花白的短發,臉上有歲月的痕跡,神態卻不似年老一般,精神矍鑠。即便是在家也穿著得體的正裝,是他對蔣家的尊重,也是給予自己的束縛。

蔣經天走到座位前將手掌向下壓,面前幾人便落了座。

“我不過是外出休養一段時間,家裏就鬧出這麽大的事。”他端起一早備好的公道杯,將茶湯分到品茗杯中,吹了下茶香氣,淺淺喝了一口,語氣卻陡然變得嚴肅,“父親沒個父親的樣子,兒子沒個兒子的樣子。”

蔣勳站起身,“對不起爸,我沒教育好泊於。”

蔣丞屹也隨之起身,“對不起爺爺,我和父親的事驚動您了。”

蔣勳瞪向蔣丞屹,意外他竟直白的把兩人矛盾說了出來。

“蔣泊於,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說什麽?”

蔣丞屹看都沒看蔣勳一眼,自顧自地說道:“山白集團是我私人產業,這次收購JH集團完全是我私人行為,接下來我會依托山白集團,以度假村為契機,進軍酒店業。”

蔣丞屹毫不掩飾自己做過的事,更不掩飾自己的目的。他膽敢把自己的布局說出口就代表這個局已經完成八成,剩下的兩成是水到渠成。

“你們父子倆多年一直相安無事,為什麽會到這一天。”蔣經天並未深究蔣丞屹的布局,卻是追究著問題的根本。

蔣勳認為蔣丞屹有錯在先,搶先開口,“為了個女人,一個毫無家世背景、極其普通的女人。”

“我蔣丞屹和誰在一起從不看她的家世背景,她有我蔣丞屹,就極不普通。”

“所以你現在要為了她和我徹底撕破臉是嗎?”

面對蔣勳的質問,蔣丞屹反倒冷笑,“是您先要和我撕破臉的,您忘了之前我怎麽說的?動她,我就動您手上的產業。”

“啪!”的一聲,蔣勳的巴掌落在蔣丞屹臉上,清脆一聲響,他的臉頰逐漸有手掌印浮現。

“好了!”

蔣經天厚重的聲音響起,蔣勳縱使生氣也不敢再動作。

蔣經天將茶杯放於一側,站起身,緩步走到父子倆面前。他細細打量著蔣丞屹的臉,後坦言,“你爸這巴掌打的還是輕。”

蔣丞屹微微低頭。

“家裏怎麽鬧都好,擺到臺面上來就是在丟蔣家的臉。你不要忘了你姓什麽,你流的是誰的血。”

蔣丞屹沒再開口,只靜靜聽著蔣經天訓話。

許是有人撐腰,蔣勳腰桿挺的更直,時不時補充兩句,火氣發洩的徹底。

不知何時,蔣經天已坐回自己位置上,蔣勳也罵的累了,喘了口氣。

“行了,該罵的也都罵了。”

見蔣經天發話,蔣勳趁機還想說什麽,卻聽他再次揚聲“手上的工作先放下,去祠堂待上三天,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的過錯。”

蔣經天冷言說出這話,完全堵住了蔣勳接下來要說的話。他本想借機讓蔣丞屹答應不再動他手上的產業,要適可而止,可現在卻再沒了開口的機會。

……

書房內,蔣丞屹坐在沙發上,對面的蔣經天翻看著山白集團的資料。

“你可以選擇很多種方式接手你父親手上的產業,但是偏偏選擇這麽一種當眾打他的臉,泊於,你腦子越來越靈活,心卻越來越狠了。”

蔣經天將文件合起又扔到桌上,臉上看不出情緒,整個人的狀態也和在樓下的時候截然相反。

“您和我都知道蔣衡集團要以守為攻才能在動蕩不安的局勢之中存活下來並且一直前進,山白集團就是推動整個蔣衡集團不斷向前的作用力,您一早就知道的。”

“我自然知道,否則當年你能這麽順利的創立山白集團?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養了這麽多年?”

蔣經天話鋒一轉,“我既然放手讓你去做,就相信你的判斷力和執行力。但是我今天要和你說的不是生意,實際是什麽,你心裏清楚。”

蔣丞屹自然是懂,他放下手握的茶杯,同時開口,“您想知道的,奶奶不是都告訴您了。”

“啪!”

蔣經天手掌猛拍桌面,“我看你真是放肆了。”

蔣丞屹不得不起身,走到書桌前站住,“對不起爺爺。”

“說,怎麽回事?”

蔣丞屹將殷宛音的事一五一十的交待,當然,省略了她父親生病的事。

蔣經天的確知道殷宛音的事,但是他更知道一些蔣丞屹都不知道的事。待他說完,沈默片刻。

“想必你急著出手也是因為最近外面的流言蜚語聽到了不少,他們為你的婚事操碎了心,不論出於什麽目的,終歸是你的父母。”

蔣經天苦口婆心的話讓蔣丞屹覺察不好。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不需要聯姻來鞏固自己的勢力,我也相信你和那姑娘之間的感情很深。”

“爺爺……”

蔣經天擡了下手,“今天之前,你父親找到了我,他和我說之所以反對你和她的事,不是因為她出身平凡,而是因為她對你不是一心。”

蔣丞屹遲疑了一下,看著蔣經天的反應大抵明白這句“不是一心”是什麽意思。他不想知道蔣勳為什麽會這麽說,但卻非常堅定地開口,“我完全相信音音的為人。”

“我也相信你看人看事的眼光,也對這些消息的真實性持懷疑態度。但是泊於,你完全被感情蒙蔽了雙眼,你在看她的時候根本就是沒有理智可言的。”

蔣丞屹只覺荒唐。

“我相信你奶奶問過你,到底會不會愛人。我現在也同樣問你這樣一句話,你會不會愛人?如果你父親說的是真的,那麽她值不值得你去愛?如果你父親說的是假的,那麽能讓你父親編造出這樣的謊言來中傷人家姑娘,你作為兒子,作為愛人,你要怎麽權衡利弊這個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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