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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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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

翌日清晨, 夏茉跟著李秋蓮和夏青松去了高鐵站送池頌。

寧遠洋也去了,見到池頌的第一面就來了個飛撲抱,哭的稀裏嘩啦,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嚷嚷著警告池頌,去了黎城不可以交到比他關系還好的哥們, 他寧遠洋只能是唯一。

池頌頗為嫌棄的一個勁地把他往外推, 說什麽別把他衣服弄臟了。

寧遠洋不肯松開,直到池頌答應,他才放了他一馬。

家長們站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 紛紛安慰寧遠洋,沒事兒, 放假就回來了。

夏茉答應過池頌不哭, 所以一路強忍著, 生怕自己掉眼淚。只是下了車, 和他擁抱告別,再一次嗅到他身上的氣息時,水霧還是彌漫上了眼眶。

他察覺到,擁抱的力度也更緊。只是兩家父母都在,有些話實在說不了, 到最後只能說一句:“寒假見。”

“嗯,寒假見。”夏茉嗓音低啞, 微微有點哽咽, 緩緩松開了貼在他後背上的手。

目送著池頌走進站臺後, 在回程的路上, 夏茉望著窗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接下來的半年,他們一面都見不到了,心酸難忍,悄悄擡手抹掉了眼角呼之欲出的淚珠。

也是巧了,她正傷心,放在腿上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她低眸去看,是池頌發來的消息:【別哭哦,等我回來。】

夏茉瞬間破涕而笑,誰曾想多年的相處,他倆早已養出來心有靈犀了。

摁著鍵盤,她回了他一句:【我才沒哭!】

後來池頌怕她玩手機暈車,讓她到家再說,暫時結束了話題。

成長的第一課,是學會離別。

池頌走後的第二天,杭城一中也迎來了開學。

夏茉和往常一樣六點起床,只是洗漱完,和往常一樣邊打哈欠邊拖著步子走到客廳,拿起座機撥電話。

李秋蓮端著餐盤從廚房出來瞥見這一幕,一臉疑惑地問:“你幹嘛呢?”

夏茉不假思索答:“給池頌打電話,叫他吃飯啊。”

一旁正在啃饅頭的夏青松樂了,短促地笑了聲:“嗐,你這丫頭,睡懵了吧!”

夏茉拿著電話,反應了兩秒鐘,宕機的大腦重新啟動,意識到什麽,緩緩垂下眼簾,輕喃了聲:“哦,忘了,他去黎城了。”

放下電話,她走到餐桌邊,若無其事地拉開椅子坐下,開始吃飯。

只是身旁的座位空著,連帶著她心裏也空落落的。

那種感覺就像是好不容易拼完的拼圖不小心丟失了最正中的部位,掛起來遠看似乎無傷大雅,可卻越看越覺得別扭、難受。

所以早飯沒怎麽吃得下,夏茉就出門坐公車去了學校。

新學期高三,換了新的教學樓,學習任務也肉眼可見地加重。各科老師們都開始不停地強調這一年有多重要,課間十分鐘縮短成了五分鐘,所有和主科無關的課程也全部停掉。

教室後面的黑板上,班主任楊柳讓夏茉和陳澈一起畫了新的板報。

一顆向上生長,枝繁葉茂,綠意盎然的樹。

每個樹幹上貼著班裏同學們的便利簽,上面寫著各自的高考目標。

選擇走藝考方向的雲姝寫了北舞。

一直目標明確的陳澈寫了覆旦大學。

夏茉沒想好到底要考哪所學校,就只寫了兩個字——北京。

高三的生活沒有讓人喘息的時刻,所以她還沒來得及適應沒有池頌的生活,就先被學習的潮水推著向前。

因為學校作息時間不同,黎城又是要求所有高三生住校,池頌和夏茉只能晚上十點鐘短暫的聯系一下。

黎城嚴查手機,每天晚上池頌都把腦袋蒙在被子裏和夏茉打電話,又或者視頻。

有時十分鐘,有時二十分鐘,短暫地聊一下最近生活中的趣事,就要開始各自努力刷題。

後來池頌摸清楚宿管查寢的規律,也在宿舍混熟了,就沒再藏著掖著,直接把手機立在桌面上,一邊和夏茉視頻一邊寫作業。

不過因為怕打擾舍友學習,池頌多半不說話。只在寫累的時候,擡眸看看她,沖她扮個鬼臉。兩人相視一笑,又埋頭繼續認真寫題。

一個星期後的某天,池頌一如既往地開視頻學習,

結果去洗漱回來的舍友從他身後路過,好奇往他這邊瞥了眼,和手機鏡頭裏的對視了一眼。

夏茉燦爛一笑,沒多想,隨口打了聲招呼:“哈嘍呀!池頌的舍友你好!”

池頌舍友推推眼鏡,笑著湊過來,回應夏茉:“你好。”

隨後直起身,拍了拍池頌的肩膀,調侃了句:“池頌,你女朋友還挺漂亮的。”

聞言,池頌冷冷抽了下。

屏幕裏的夏茉卻立馬笑出聲,回了一句:“你也很帥!”

池頌咬了下後槽牙。

身後的舍友說了句謝謝,我要去寫作業了,拿著洗漱用品離開。

“池頌,你舍友剛誇我漂亮欸!”夏茉還笑得合不攏嘴,結果一擡眸,發現池頌臉色陰沈的有些嚇人。

她怔了下,收攏唇角,正要開口問他怎麽了,池頌猛地掛斷了視頻。

夏茉起初以為網絡不好,自己掉線了,隨後又給撥了過去,結果這哥不知道在幹嘛,立馬給她掛了。

她又又撥了一次。

他還是掛了。

夏茉不解,發了消息過去:【不打了嗎?】

哪想,池頌開始應陽怪氣了:【幹嘛?帥哥沒看夠?要不要我給你推個聯系方式?】

夏茉盯著他發過來的消息,沈吟了幾秒鐘,回過去一句:【不是吧……你這就醋上了?】

池頌那邊沒動靜了。

夏茉等了好一會兒,看到對話框裏跳出來一句醋意滿滿的:【你說,我和我舍友,誰帥?】

雖然隔著屏幕看不到表情,聽不見語氣。

但夏茉腦內已經有池頌黑著臉的模樣了。

她笑得不行,打趣他幼稚:【多大了,咱能別雄競不?】

池頌又問:【誰帥?】

夏茉不逗他了,立馬開哄:【你帥你帥你帥!】

發完又補了一句:【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他也是好哄,情緒立馬回歸正常,回撥了視頻通話過來。

只是這之後,夏茉發現池頌打視頻的時候再也沒把手機立起來過,都是讓她看他的下巴。雖然角度刁鉆,但不得不說,有的人就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好看,有時候夏茉刷題刷累了,擡頭看一眼,就覺得賞心悅目,神清氣爽,還能擼起袖子再刷一套。

這樣的日子持續性地進行著,夏茉漸漸習慣了從前時刻陪在身邊的池頌,變成一個能說會道,就是摸不著的電子寵物。

只是學習壓力越來越大,痛苦和疲累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倍。

盡管如此,誰都都沒敢有所懈怠。因為他們清楚的知道,現在的辛苦是在給他們的未來鋪路。

而那段時間,池頌原本一直空著的扣扣簽名掛上了這樣一句話——“無論風暴將我帶到什麽樣的岸邊,我都將以主人的身份上岸。”

半個月後,中秋,學校加課,池頌沒回來,夏茉也只放了一天的假。

一個月後,國慶,夏茉有了短暫休憩的機會,池頌卻被學校安排去參加數競訓練營,全封閉式的那種,整整七天,夏茉都沒聯系到他。

眼看著杭城的景色,從盎然的綠到枯萎的黃,又變成了肅殺的白。

分別的第四個月,冷空氣席卷起整座城市。十二月的杭城沒有像去年一樣迎來初雪,反而連著幾天下了雨,冷潮的天氣,濕漉漉的,灰蒙蒙的,讓人時刻都容易變得陰郁。

好在十二月底的平安夜,死氣沈沈的高三生活總算有了一抹鮮活色彩。

雖然學習緊張,但一年一度的送禮物環節在班裏還在進行著。

夏茉剛到學校,就看到自己的桌兜裏塞了不少包裝精美的蘋果、賀卡、巧克力。

她也給大家準備了,從書包裏掏出來不少昨夜親手包好的蘋果,放在了那些她想送的同學的桌子上。

回到座位時,剛好碰上游瀲過來。

他拿著一個包裝非常精美的禮盒,走到即將要準備去參加藝考的雲姝面前,一臉羞澀地將繼續遞給了她:“雲姝,這個給你,祝你藝考順利。”

雲姝接過來,同他道謝,把自己準備的賀卡當做回禮送給了游瀲。

游瀲連連道謝,臉頰已經紅透了,接過來立馬跑了。

夏茉被逗笑,游瀲的那些小心思,是真的一點兒都藏不住。

只是視線隨意一瞥,在雲姝隨手放在桌子上的禮盒落定時,忽然覺得那盒子看著有些眼熟,只是一時半會沒想起來在哪兒見過,又有些好奇,問雲姝:“雲姝,游瀲給你的禮物能給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了。”雲姝淺淺一笑,將禮盒拿給夏茉。

夏茉接過來仔細端詳外包裝,只聽雲姝在旁邊說:“這好像是wedgwood的水晶球。”

聞言,夏茉手指倏地一頓。

wedgwood的水晶球……

她看著包裝盒,思緒飄回到了去年的今天。

她和池頌一起去幫陳澈擺攤,回家的路上,他們在空蕩無人的街道嬉笑打鬧。

她問他,會不會下雪?

他極其篤定地說:“會下的。”

她疑惑他為什麽那麽肯定,他笑著讓她閉上雙眼,在她視野驟暗的那刻,拉起她的手腕,將一顆沈甸甸地,包含著白色聖誕樹和雪花的水晶球放進了她的掌心。

她驚喜又詫異,擡眸看他,只瞧少年的鼻尖被裹著飛雪的寒風吹的通紅,一雙眼睛清亮澄澈,洋洋得意地笑著,說:“看吧,我都說了,會下雪的。”

那今年呢?今年會下雪嗎?

窗外的冷雨淒淒,斜斜拍打著玻璃。

夏茉心緒低迷,捧著禮盒,眼眶逐漸濕潤。

這一刻,她突然好想好想池頌。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見他一面。

好想好想好想再和他看一場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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