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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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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

陳澈再出現的時候, 是三天後,星期五早上。

那天剛好是學校黑板報評比大賽結果出來的日子,夏茉和陳澈的大作不出意外地拿下了第一名。

班主任楊柳很高興, 自掏腰包請客,說晚自習給他們點肯德基吃,讓夏茉先記錄一下大家想吃什麽。

早上跑完操, 夏茉的座位被同學們圍得水洩不通。

她拿著紙筆記錄各位的喜好, 嘴裏一直念叨著:“一個一個來,一個一個來。”

雲姝在旁邊幫她,把那些夏茉沒來得及記上的, 通通寫下來。

兩人忙的熱火朝天,教室前門忽然傳來游瀲驚慌的聲音:“陳澈!!你、你這是怎麽了?!”

大家聞聲, 轉身的轉身, 擡頭的擡頭, 紛紛朝門口看去, 偌大的教室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門口的少年撐著拐杖,左腳捆著厚厚的石膏,笨拙緩慢地走進教室,一瘸一拐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狼狽。

他略顯局促,沖游瀲笑了下, 說:“前幾天不小心被車撞了。”

聲音不高不低,教室裏的人卻全都聽見了。

“啊???”

“陳澈你被車撞了???”

“你這幾天沒來是出車禍了???”

“天啊!不要緊吧。”

大家不約而同地離開座位, 蜂擁而上, 關心起陳澈的身體狀態。首當其中的, 是最近總是來找夏茉的那幾個女孩兒。

看陳澈被團團圍住, 夏茉怕他這麽一直站著深灰吃不下,扯開嗓子喊了聲, 提醒大家:“欸欸欸!你們別圍著陳澈了,快讓他坐下吧。”

班長發言,總是頗有效果。

夏茉話音剛落,大家就整齊劃一地散開,給陳澈讓了條道出來。

陳澈不好意思地沖大家解釋,說他沒什麽大事,最後在游瀲的幫忙下,回了座位坐下。

他的拐杖被同學們拿到教室後排放下,還有人想過來關心他,但晚自習的預備鈴聲遽然響起,大家不得不回了座位。

夏茉:“你還好嗎?”

陳澈:“嗯,還好,只是骨折了。”

夏茉:“你是星期天晚上被撞的嗎?”

陳澈輕輕點頭:“那晚收攤的時候撞的,不過沒什麽大礙,養養就好了。”

夏茉恍然大悟地喃喃:“怪不得……我就說你怎麽沒回我消息。”

陳澈有些意外:“你給我發消息了?”

“嗯,發了好幾條。”她如實回答,“我以為你家裏出什麽事了,想問問看有沒有什麽我幫得上的。”

陳澈忽然有些愧疚:“手機摔壞了,我家裏沒電腦,所以沒能及時看到你消息。”

夏茉無所謂地笑笑:“沒事兒,你人沒事就好。”

陳澈抿抿唇,想起來一件事,伸手把抽屜裏的書包拽了出來。

扯開拉鏈,從裏面掏了一個小玩意出來,攤開掌心給她看:“這個還給你。”

夏茉側目看去,眼睛一瞬清亮:“啊!原來落在你那兒了。”

失而覆得太過驚喜,她興高采烈地把玉桂狗拿回來,結果又發現了不一樣:“咦?你幫我洗過了?”

陳澈訝異:“你怎麽知道?”

夏茉笑眼盈盈,語調輕快:“它看著比之前白很多啊!”

“那天掉地上了,我看沾了土,就擅作主張幫你洗了。”陳澈淡淡說著,又有些擔心,“你不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夏茉粲然一笑,搖搖頭,伸手把塞進桌兜的書包扯出來,將那個白白凈凈的玉桂狗重新掛了上去,又問,“你怎麽不多休息幾天再來學校?”

“功課落下太多了,怕跟不上。”陳澈把第一節英語課課本擺上桌。

“年級第一還有這種煩惱?”夏茉打趣他。

陳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夏茉想起來什麽,翻了翻堆疊在書桌上的課本,從裏面抽了一個筆記本出來,遞給他:“喏,這是這幾天各學科的筆記。我寫的比較簡潔,你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隨時問我。”

陳澈接過,沖她點頭:“好。”

陳澈的腿傷讓他只能在教室的區域內活動,好在班裏的同學對他頗為照顧,他自己平日裏也不是一下課就往外溜的性子,也算的上和之前沒什麽兩樣。

中午吃飯,他原本是準備去食堂的。

但人還沒扶著桌子起身,夏茉來了句:“你就別去食堂了,我和雲姝幫你打飯帶回來就好。”

“沒事,我可以自己去的。”陳澈並不想麻煩夏茉,畢竟他們在一樓,食堂那邊也只有三四個臺階,路還算好走。

“你就安心在教室待著,看我寫的筆記,覆習功課!”夏茉不容他拒絕,起身把後座的課桌往後搬開,側身從陳澈椅子背後走出去,問,“你想吃什麽?”

“都可以。”

“那我就按你平時的口味點了?”

“好。”

“走吧,雲姝。”夏茉挽起雲姝的胳膊,笑著揮手和他說了句拜拜,一會兒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

陳澈坐在位置上,默默收回追隨的目光,翻開她今早給他的筆記本。

扉頁上,畫著一個穿著一中校服的Q版小姑娘。

齊劉海,大眼睛,臉頰兩側鑲嵌著兩顆小小的梨渦,很顯然,是她的自畫像。

小人手裏舉著牌子,上面寫著一句:【夏茉牌筆記】

一頁頁翻開,他發現夏茉筆記做的簡略整潔,重點分明,有些地方還畫了思維導圖,看得出她在學習方面有一套專屬於自己的模式。

更有意思的是,夏茉在每一頁都畫了一些圖案。有花花草草,有小貓小狗,也有和扉頁一樣的Q版小人,看起來像是上課偶爾走神時,隨手塗鴉的。

哪怕寥寥幾筆,都十分的活靈活現,就和她本人一樣,鮮艷奪目。

看著她清麗的字跡和惟妙惟肖的圖畫,陳澈眼底一點點漾開笑意。

*

夏茉和雲姝到食堂的時候,池頌和寧遠洋已經打好飯,占了座在等他們。

夏茉平時有輕微的選擇性困難,吃飯前要思考很久才能選出來,但今天,她一進食堂就拉著雲姝去打了飯,端著餐盤在池頌和寧遠洋的對面入座,一句話都沒說,拿起筷子就往嘴裏送菜。

桌對面的寧遠洋被她這幅模樣嚇到:“哇靠,餓狼撲食啊!”

夏茉往嘴裏扒拉米飯,沒好氣地瞪他。

寧遠洋端起湯碗抿了口,又問:“你惹李姨生氣了?她今早沒給你做早餐?”

夏茉連說話都覺得耽誤時間,一邊吃一邊搖頭,還沖寧遠洋補了個3的手勢。

寧遠洋沒搞懂。

池頌擰開桌上的礦泉水瓶遞給夏茉,氣定神閑地替她解釋:“吃了,三個香菇青菜包。”

寧遠洋錯愕,看向夏茉:“那你怎麽跟餓了八百年一樣。”

夏茉沒說話,繼續狼吞虎咽著。

池頌察覺到異樣,放下筷子打量桌對面的人,沒忍住伸腿磕了磕她的鞋尖,提醒道:“慢點吃,不然對胃不好。”

“不行不行。”夏茉埋頭咬了口丸子,擡頭往食堂窗口看去,怕再晚就沒什麽好菜了,“我得抓緊吃完,去給陳澈打飯。”

池頌眉心擰動:“給他打飯?”

夏茉嗯了聲,來不及過多解釋。

一旁的雲姝用湯勺攪拌紫菜湯,不緊不慢地接過話茬:“陳澈腳骨折了,不方便出來,我和茉茉幫他帶飯回去。”

“骨折了?”寧遠洋嚼著肉塊,好奇,“他這幾天沒來學校是因為這個?怎麽弄的?”

雲姝:“出車禍了。”

寧遠洋:“我靠!”

雲姝:“不是很嚴重,就只是骨折了。”

“哦……”寧遠洋沈吟半晌,餘光瞟了眼身側的八風不動的池頌,重新看向雲姝和夏茉,“既然不嚴重,那幹嘛還要你幫忙打飯?你們教室在一樓,出來不是很方便?”

夏茉舉起池頌擰開的礦泉水,喝了口,說:“拄著拐杖,哪裏方便了?”

寧遠洋天真:“單腿蹦不行?”

夏茉無語,低低吐槽:“你怎麽不蹦一個?”

寧遠洋反唇相譏:“我又沒出車禍,我要是瘸了,別說上下樓了,我還能蹦著繞操場一圈呢!”

夏茉白眼飛上天:“行行行,你是運動健兒,你最厲害。等以後埋土裏了,你都能在墳裏蹦兩下。”

寧遠洋戰鬥力的血條徹底清空:“……”

他嚴重懷疑,夏茉最近絕對瞞著他們去上了專門鍛煉嘴上功夫的進修班,不然怎麽懟人懟的這麽絲滑?搞的他覺得自己唯二拿得出手的優勢,在她的面前都顯得像小兒科了。

寧遠洋委屈了。

放下筷子,嘴角向下一聳,他開始撒潑了:“頌頌,姝姝!”

“茉茉欺負我!”他夾著嗓子嚎叫,“你倆都不幫幫哥哥我嗎!”

池頌註意力壓根不在他這兒,一雙眼睛始終盯著桌對面,瘋狂往嘴裏扒飯的夏茉,眉心擰做一團。

寧遠洋等了又等,看池頌只顧得上老婆顧不上哥們,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夏茉身邊的雲姝——快,幫哥說兩句,說兩句,說兩句!不要和他們同流合汙!

雲姝對上寧遠洋可憐巴巴的目光,猛地打了個激靈。

她很少有這種感覺,就那種,難以下咽的感覺?

咳嗽了聲,雲姝輕聲開口:“寧遠洋……你這樣看著我……”她有點怕傷害他,頓了頓,但還是對他此刻的行為做出了評價,“有點惡心。”

寧遠洋黑臉:“……”

夏茉沒空在這兒和他們插科打諢,瞥了眼腕表時間,又擡眸看了食堂窗口,眉頭蹙了下,放下筷子:“你們先吃,我去給陳澈打飯,一會兒回來。”

她欲要起身,坐在對面,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池頌卻先她一步站了起來。

在座的大家茫然地朝他投去目光。

“坐下。”他低眸睨她,大手覆上她的肩膀不輕不重地摁了下,不容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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