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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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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育

蒼淩真是被周祈遠那目光刺到了,從前何時這麽看過他,即便是之前兩人毫不相幹的時候也會虛偽地向他笑一笑呢。

“殿下這是幹什麽來了,哥哥還沒醒呢。”宇文止這時候也已經沒有孩童語氣,他依著門冷眼看著周祈遠臉上血色一點點褪去。

周祈遠壓根沒給宇文止繼續趾高氣昂的機會上前抓了人肩膀拽了出去,宇文止那小身板一下飛出去好在有侍衛跳出來扶住了人。

“你敢動手?”宇文止也不示弱要去抓周祈遠領子。

“你還不夠格。”周祈遠直接抓了宇文止手腕擰到後背,那侍衛可不是吃素的一下拔刀劈過來。

蒼淩抓了外衣就跑到院裏,及時喝住:“反了天了你們!”

他出面雙方才停手,宇文止淚眼汪汪訴苦:“明明是他先動手的!哥哥你為什麽要我停手?”

蒼淩哪還有心情哄人及時選擇從源頭解決矛盾,他抓周祈遠跑到屋裏,“那是平南候的兒子你怎麽動的下去手?!”

蒼淩的言外之意便是宇文止因為周祈遠遠去當質子的事。

周祈遠冷冷道:“我不欠他的。”

一語點醒蒼淩,是啊那也是恒親王的事鬧得,周祈遠當時也是孩子,宇文止在北戎不好過周祈遠在南周就好過了?

意識到自己潛意識錯誤蒼淩火氣也消了,“抱歉,我剛剛就是起床氣。”

人大早醒來哪有頭腦清醒的。

聽到蒼淩說抱歉周祈遠心中郁悶去了一半,“不是你的錯,我跟他之前誰也不欠誰但也不可能重歸於好,我只是好奇他為什麽在你屋裏。”

蒼淩扶額道:“玩游戲輸了,這沒什麽。對了你過來什麽事。”

“何東莊已經查到替身身份,他給大理寺請了狀子,但剛才東宮有人來召他。”

蒼淩把外衣放下喝了口涼水,“東宮倒不至於滅他的口,狀子已經上到大理寺,陛下今天沒有上朝?”

周祈遠:“沒有,已經有三天沒有上朝,一切都由太子理政,沒有理由可以攔下何東莊。”

“你回大理寺先把覆審通知下去,越多人知道此事越好。”蒼淩匆匆洗了把臉就開始找官服,“我進宮面聖。”

“不妥。”周祈遠抓了官服,“你這兩日別出門,面聖也是我去,覆審通知韓步雲可以勝任。”

“怎麽?怕我被拘留啊,陛下還活著呢太子難道能封了宮?”蒼淩還是穿上了官服,見周祈遠一臉不情願,“即便真被拘了不還有你嗎,我信你。”

信不信什麽的都是哄人真實情況就是蒼淩必須親自進宮,周祈遠最終還是沒有阻攔,“一天,你回不來我去找你。”

蒼淩把官帽領了往外趕,勸道:“你可別單槍匹馬上來送人頭。”

馬車從府門這條街走出不久,駕車的修安疑道:“欸公子那不是龔指揮使嗎?他怎麽一個人在街上?”

蒼淩撩簾子看,人群中紅鷹衛的服飾相當顯眼,龔育緊握著刀柄小跑竄在人群中,“先招呼人。”

修安嗓門大一下把龔育叫喚住,等人靠近了蒼淩才下車。

“小侯爺!”

顯然龔育比蒼淩更著急,蒼淩扶他起身,“你不會找我呢吧?”

龔育嚴肅道:“您先別進宮,昨天夜裏陛下又病倒了,現在陛下還在殿中沒出來,太醫和那親信公公都沒有放出消息,今日是紅鷹衛換職等下官見到陛下再與您說,到時您再進宮也不遲。”

蒼淩:“陛下這病太突然了,我有些不放心。”

龔育:“沒什麽放不放心的,現在您沒有被召貿然面聖於禮法不符,還是等下官的消息吧。”

蒼淩的確沒有被召見,前段時間昭帝病倒當時只留蒼淩在寢殿已經讓眾多人口舌議論,他現在確實很不適合進宮,眼前有龔育這個線人一切變得有商量餘地。

蒼淩拱手:“那就勞煩指揮使了。”

龔育見蒼淩終於沒有執意要面聖松了口氣,道:“那下官先走了。”

*

龔育離開後蒼淩沒有即刻回府,馬車停在外邊他跟修安上了一家飯館簡單點了幾個包子當早飯墊肚子。

日頭一點點移過去,風吹的掛屋檐的燈花晃動,小二給他們這一桌送了碟瓜子,“二位是準備午飯也在這裏解決了?這兒可有全京城最勁道的烤鴨!今日買一架烤鴨送兩個小菜劃算得很呢。”

蒼淩:“兩碗牛肉面吧,下次來吃烤鴨。”

“得咧。”

牛肉面很快端上來,兩個人都沒有動筷,蒼淩多放了點辣椒和醋攪拌:“等吃完這碗面你就回府繼續守著,我去宮裏找公主。”

修安:“屬下隨公子一起吧。”

蒼淩:“不用,我不進宮面聖只是去公主那兒探探口風,真有什麽事你得攔住周祈遠去找四殿下幫忙。”

物盡其用,這時候蒼淩只能盡可能地爭取點人脈,最好的結果不過是被太子抓了。

兩人商量好後蒼淩孤身跑去宮,平日去紫菊宮的路那處小門關的嚴蒼淩只好掉頭去尋另一個大道,看到門口侍衛是禁軍打扮蒼淩就覺不對勁,幾個人看見是蒼淩像往常行禮打招呼,蒼淩就懷著不安的心踏進門。

走了一段路並沒有出現什麽讓他大驚失色的場面蒼淩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懷疑,人的第六感有時候精準到自己也懷疑,周邊安靜的只有他褲腿的摩挲聲,直到紅墻長廊盡頭出現密密麻麻的人影蒼淩有一種大難終於臨頭的松弛感,因為這宮墻之內本就不該如此安靜。

整齊的玄色軍裝如同黑幕荒野中藏身的蠻獸等待獵物自投羅網,蒼淩看清了每一個人的臉,在一眾面孔中還有稱得上熟悉的,周淮、陸硯書、馮陳玉、黃海衛。

“不枉小侯爺來得急,這好戲才沒有錯過。”周淮伸手晃了晃,禁軍齊齊往兩邊站開,沈悶的盾牌兵器聲配合響徹的踏腳轟得雙耳發麻。

前方障礙清理後蒼淩的視線穩穩落在那一抹孤寂的紅影上,蒼淩故作輕松的腳步在這一瞬如同綁了百斤的沙袋猛拖住了身體。

周淮看著地上已經被踢斷雙腿茍延殘喘的龔育很滿意地揚起嘴角道:“我此前問過小侯爺,到底是誰給這條狗扔了塊骨頭,今日想讓他明白亂吃東西是容易咬到鉤子的,小侯爺現在聽明白我的意思了?”

蒼淩握緊的拳頭手骨在響,他對上周淮居高臨下的目光厲聲道:“什麽狗不狗的我不知道,但我勸你們看清楚你們抓的人是誰?這裏是皇宮你們如此堂而皇之地調用禁軍安的什麽賊心?”

周淮仰天大笑平日的優雅蕩然無存,他手裏的皮條甩指地上的龔育,笑:“一條狗而已,我看不慣照樣提出去殺了……小侯爺難道還覺得現在能用什麽唬住我?”

話落前排一眾人提起手中的弓,風聲割裂箭如雨朝地上的人射去,蒼淩幾乎是同一時間擡腳奔去。

“他是天子親信!天子親信你們瘋了!”

即便蒼淩喊破嗓子制止眼前禁軍射箭的胳膊不曾放下,他沖不開人墻阻攔束縛,全身力氣洩在一聲聲阻止中。

“沒用的時和沒用的!”馮陳玉拼勁蠻力幾乎把人壓在地上才阻止蒼淩莽撞跑到箭雨中送死。

蒼淩臉貼著冰冷地磚就這麽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百箭穿心血肉橫飛,鮮紅的血頓時從全身窟窿噴湧而出濕了一地,他甚至能聽到龔育的呼吸在一點點漏失變淺,及時蒼淩千算萬算怎麽也沒算到殃及池魚出事的會是龔育。

龔育的身影終於不能由己向一邊倒去,周淮斜眼瞧著冷哼道:“罪臣龔育企圖趁陛下病重加害天子,靖北侯嫡子蒼淩私下與其會面涉嫌串通謀逆,幸好禁軍救駕及時才阻止了逆黨,龔育已經被本宮處置。”

周淮將手中的卷軸扔到地上。

看地上的人不再用力掙脫馮陳玉才稍稍松了手,有種勸告蒼淩:“你涉嫌需要暫時在東宮受審。”

蒼淩推開了馮陳玉顫顫巍巍起身用袖子將臉上淚痕囫圇擦了,慢慢地他拖著步子走到了龔育面前,蒼淩蹲下去想觸碰卻找不到落手的地。

“對不起。”

事到如今蒼淩不知道自己還能挽留什麽,說什麽都顯得覆水難收,他垂下去的手背輕輕地感受到一絲餘溫,蒼淩晃兒擡眼。

是龔育的手指碰到了自己,蒼淩傾身湊近,聽到輕嗡微弱的聲。

“…陛下遇難……太子拘…拘禁…”

蒼淩將手覆蓋上漸涼的手指,承諾道:“我會做到的。”

龔育終於不再繃緊神經靜靜望著天,此刻天空不再清澈。

也是這麽一個不太晴朗的日子裏密麻的草叢中野兔飛竄一只飛箭將其扼住喉嚨,馬上的人豪爽地笑著身邊的內侍將獵物收好,散發的血腥不幸引來餓狼,一眾人倉皇逃走只有一個青年人憑著蠻勁收住了野獸,自此之前那青年以為自己永遠只配做個除草的奴隸。

屍體被禁軍套繩拖走,馮陳玉將地上的卷軸撿來揣蒼淩懷裏,他轉身請命:“請太子殿下準許蒼淩由下官帶走拘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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