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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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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戲

侯府周遭一片馬蹄踏過,惹得過路人伸長脖子瞧熱鬧。

出宮的馬車停靠在街邊,蒼淩扶蒼竹下地,為首馬上男子跳下迎面走來,向他們行禮:“陛下有旨,在蒼槐案子同黨沒揪出前命卑職護住宅子,若有失禮之處還請侯爺恕罪。”

蒼竹袖裏攏著的手握緊了些,道:“陛下願意把禁軍掉來守蒼某,總督又親自來還真是受寵若驚,此等疏密的安排哪來失禮一說。”

黃海衛年近四十,他將胡渣剃的很幹凈,讓人瞧著年輕。

黃海衛:“卑職只負責守府宅安危。”

他是在撇清關系,只負責守府宅不負責守人,意義明確在表明單純是守護並非囚禁。

禁軍將這條道零散圍著,府門前只有定時的值班人巡邏。

大門關上,修安大步跑來扶住蒼竹一邊手,他眼神躲避只原封不動將話說出:“老爺,二夫人和……屍體都被帶走,京兆伊的意思可以清理現場了,您看……”

蒼竹偏頭看向失火處,風一吹地上的血跡覆蓋上花白的雪花,十分沈寂。

“處理幹凈吧。”蒼竹沒有偏路,直徑走向大廳。

修安聽命離開,蒼淩打起十二分精神扶人進了屋,他二話不說跪下。

“父親……”

蒼竹呵了口氣,說:“今日若是我未必做的有你聰明。”

路上捋順發生的事故,蒼竹恍然明白蒼淩的心境,更明白蒼槐的選擇。

蒼淩道:“叔父總教導時和,做人要懂得變通,京城不是戰場可以爽快揮刀解決險境。”

蒼竹眼角下垂,嘴角掛著一抹苦,“你叔父陪你在京中度過這些年,他自是比我懂得取舍,他曾書信予我,說有他在我不必回京大可以在關南長弓挽刀戎馬一生,可我還是來了,即便沒有你皇家也有一百個借口讓我回京。兵權上交忍讓退步至此這京中仍容不下我蒼竹一家老小。”

蒼竹擡手握住蒼淩肩膀,他深邃的黑眸裏仿若生出火焰:“時和去選擇吧,我已年老可你卻年輕。這朝堂之上容不下中立的直臣,何不成就你心中的的一番天地!”

換做四年前蒼竹回京他斷然沒有這念想,只因他遠居邊境不懂京中人奪嫡權謀的彎彎繞繞,又礙於蒼淩說一不二非黑即白性子一直保持中立不敢輕易嘗試一步,若非今日蒼淩選擇與往日大為不同能一下明白蒼槐的舉動用意他也不會提出冒險想法。

蒼淩保持仰頭的姿勢,內心壓抑的悲憤轉瞬成了某一種動力。

他斂眸神色稍沈,外頭呼呼的大風停下,府兵排成人墻立在大門內側,宅子裏只有這一間是有明光。

“我選六皇子,周祈遠。”

*

隆冬清晨,八個漢子擡著一副空靈柩,宅院的丫鬟小廝通通跪在院中,寒風中蒼淩額頭孝帶飄揚。

靈柩放在靈堂內,一切從簡,只有火盆裏紙錢一圈一圈繞盡。

小風卷走紙錢翻宅落地,黃海衛彎腰撿起在手心擰緊,邊上小兵道:“這個要寫本上嗎?”

黃海衛擰眉:“這點小事你也寫?”

小兵見總督臉色不太友善立馬劃掉那一行字,笑道:“是小的蠢。那位就是蒼小侯爺?”

黃海衛目光順著小兵投過去,門口男子身形頎長,不得不承認京中女子對蒼淩的風評,‘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大概文人墨客都如他這般讓人遠遠瞧著就覺賞心悅目。

蒼淩一扯發帶末端,孝帶落在手心,他兩步向前黃海衛見狀跑了過來。

“小侯爺可是有事吩咐?”

“新歲在及我聽聞來京中運年貨的商隊今日卸貨,總督可陪我去一趟先定些年貨。”

黃海衛心說這侯爺也沒往日那邊直腸子不懂遷就他人,這不為避嫌親自叫他一同?

西門道地大人相對少,卸完貨商隊雇來的人手已開始揀貨,見禁軍裝扮的黃海衛一人麻溜跑來打招呼:“這位是黃總督吧?可是要訂貨?”

黃海衛側身介紹道:“是蒼小侯爺來,當然我也要些,先給小侯爺弄。”

那人機靈一下明白過來,從兜裏拿出單子遞給蒼淩道:“小侯爺先過目。”

蒼淩勾了主要的年貨,稱如廁隨人離開一會,黃海衛守在附近看看這裝貨揀貨現場,掃見一人背影敏捷摘了邊上人草帽遮掩。

那小廝打扮的人披著披風與一商頭進了對角小巷,黃海衛食指覆在唇上,這邊人乖乖閉嘴,他翻身上了屋頂趴在那兒。

因周圍熱鬧,那兩人又鬼鬼祟祟,黃海衛沒打草驚蛇回到原位把草帽還給那人問:“那黃衣服的是幹嘛的?”

小夥看清後道:“那一波黃衣服的都是管些有錢人家用的貨物,胭脂水粉為主要,還有動物皮毛、茶、古琴琵琶這類。”

“大人可訂好東西了?”蒼淩出來,黃海衛打發了小夥子轉過身道:“差不多了,小侯爺還有什麽吩咐?”

蒼淩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道:“不早了回去吧,多謝總督陪護。”

恢覆值班後黃海衛叫來親信,他吩咐道:“你輕功好,這幾日暗中盯緊林府還有茶裏的動靜。”

茶裏是京中最大的茶鋪,石頭一聽有活不用幹看著侯府樂道:“包俺身上!”

*

梅林院飄出久違的肉香,火炭架上烤著鹵雞,在屋門設了席位。

餘土把調好的醬料放入碗中,一人一個擺好。

“先生回來就是好,這幾天殿下都瘦成骨頭了。”

梅七已是不惑之年,留著山羊胡黑發淩亂,他本是江湖中人不拘小節,手落在膝蓋上,說:“打探情報是頭等事但你也犯不著過得如此窮酸,還給我寄銀子,你師傅我門派落寞朋友還是一堆過得比你富有。”

周祈遠給梅七倒上熱酒,“沒胃口吃什麽都一樣,師傅請。”

梅七一口悶下酒,“這次出門算是把先前情報網最重要的三個落點聯系通了,七星人死了太多人,現在這幾個落點也是勉強能把江湖大消息及時通報給我,若要截胡周瀟在定遠貪的銀子很難,永嘉靠著定遠又背靠大山是個天然藏金之地。”

“大皇子在外打點,周綸之在內牽制,又有秦家撐腰,顯然父皇知道了定遠貪汙案知道秦家牽扯其中也不敢妄動。”他加了塊炭,火星跳動,“如今靖北侯遇難,定遠貪汙案是內憂北戎私通可是外患,想要打秦家還得留到年後。”

梅七定期能收到周祈遠寄出的書信,知曉京中的所有動靜,他自己倒了杯酒道:“靖北侯絕對不會通敵,我信蒼槐也一樣,可蒼淩這小子可從來不說假話,他咬死蒼槐通敵是為什麽。”

餘土猜道:“蒼小侯爺是個直腸子,在京中這麽久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一根筋,興許蒼槐真通敵,今天京兆伊審楊家那幾個知情的人,跟北戎私下走商已經確鑿。”

“大義滅親是他能幹出來的事情。”周祈遠長呵一口氣道:“但這從不說假話的人說起假話來才是招招致命穩操勝券。”

梅七擦過胡須上的酒漬,說:“倘若這是靖北侯的局,他們又要咬誰?”他切雞留了烤的最焦那塊給周祈遠。

“宇文珩踹你一腳我買了些藥材,餘土給你家殿下敷好藥,冬天對傷勢最是不好,別落下病根。”

靖北侯案子審了有十天,呈上禦前的結局來回就是那幾句,楊家誓死不承認私通只是單純的走商,這案子遲遲不見進展,惹得大家都不快,這邊朝臣上奏信折催定遠案子,那邊北戎使團快到京城。

“蠢貨!那楊家人膽小怕死自然一口咬死自己沒有通敵!沒有證據不會自己造證據?再拖下去查出破綻太子定會搶了先機。”周綸之破口大罵,懷裏的小妾趕緊撫他胸口。

跪坐在地的林澈咬牙道:“屬下明白!請殿下放心,就算是殺了那楊家人逼供也絕對不會讓太子撿了便宜!”

周綸之哼了一聲又摸小妾細腰,心情好了不少,道:“蒼槐楊家人都一口咬死,那就造一個人證,楊家那麽多下人你救一個出來不好了?”

林澈:“屬下怕人證經不起拷打。”

周綸之道:“他郭頌不是以正直清貧出名嗎怎麽會拷打?”

林澈道:“是太子那邊人,不滿殿下近兩日屬下府內查出探子,最後咬舌自盡但臣猜是太子的人。”

周綸之吃著果子,又給小妾餵果子:“你尾巴藏好,若真造不出東西就想辦法殺那幾個楊家人,安上指印,只要扯一點關系到靖北侯上不愁父皇要收兵權,到時候再拉攏宇文珩還愁那東宮那廢物?”

林澈道:“明白。”

蒼淩一早出門去了趟大理寺,有禁軍跟隨其餘人各忙各的熱鬧都沒膽看,黃海衛守在門口。

進了卷宗處見是韓步雲值班,隔著書架對他行禮,蒼淩大概查看了整理的卷宗,沒有他在周祈遠的工作效率還是有的,卷宗都整理的完好,經過轉角鎖著的密室蒼淩駐足。

他將密室側邊木窗角上那馬虎沒處理幹凈的衣服布料殘角藏進腰帶裏,他不在這些天周祈遠果然動了手,這樣也好,省得他還得費心思給他進密室的機會。

修安拿上先前沒能捎上的東西,撞上來上班的周祈遠行了一禮,周祈遠讓路。

“拿上東西你先走,我還有話要問黃總——”蒼淩在吩咐修安轉頭就見立在進門書架側那裏的人。

蒼淩微微吃驚,也就一個月不見這人又長高了幾寸,已經可以與自己平視,他心裏不是滋味。

“殿下好。”他將打亂的書疊上在架子上擺好。

吧嗒一聲門被關上,周祈遠微笑回禮:“小侯爺好些日子不見,可見憔悴了。”

蒼淩:“有嗎?可能吧。”他整理架上的東西,窗戶斜著打進來的光被周祈遠靠近的動作擋住。

“小侯爺回來就去了卷宗處,可有收獲?”周祈遠冷颼颼問,蒼淩連殺人都見著了這回也不是那麽鎮不住腳。

“殿下整理的很好,下官也算是可以安心等年假了。”

周祈遠似是在問別的,再道:“除了卷宗沒別的吩咐?”

蒼淩心道古怪,莫不是又設了圈套等他進,現下腹背受敵他真要吐了,他依然語氣平和道:“莫非殿下有什麽事要與下官說?”

周祈遠眼底閃過一絲得意,他直接上手勾住蒼淩的腰帶輕輕一扯,蒼淩沒預料到這個動作人順勢往前走了寸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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