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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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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京城的冬天已經很冷了,秋末幸存的黃葉隨風而落,搖搖晃晃地從窗外掠過。

梳著雙髻的小姑娘不過十一二歲光景,身量看著纖弱,粉雕玉琢的臉蛋顯得稚嫩,一雙黑眸撲閃撲閃的靈氣十足。

趴在矮案上,小姑娘懶懶地偏頭看另一邊坐姿筆挺的少年。

悄悄地豎起小手掌丈量了一下,對方直角般的坐姿讓她咂舌,再看看那張俊秀臉蛋上與年齡完全不符的漠然嚴肅,小姑娘嘆口氣。

“坐沒坐相,成何體統。”少年皺著眉頭,沈聲訓斥。“多看看別人,哪有你這般。”

話音剛落,室外便傳來一陣輕快的笑聲,一陣腳步聲由近而遠,小姑娘無辜地睜大了眼,抿唇忍下笑意。

“你看看你寫的是什麽東西,五歲幼童都寫得比你像樣。一點進步都沒有,你還滿不在乎,不好好反省!”少年皺眉,表情是與年齡不符的凝重,語氣不帶偏頗卻有一種書院老夫子的訓斥。

小姑娘看了眼被他丟過來的書稿,眼底掠過得瑟,覺得自己半個月能寫出這種字體真是太偉大了簡直就是個天才。對上少年強壓火氣的眼神,小姑娘指著書稿幹脆地道,“學生一點進步都沒有該反省的是老師才對吧嗎?”

少年聞言氣息一窒。好,好像有點道理。

“再說了,我又不科考,何須一手好字?能賣錢還是能換吃的,我能認字看書,明理尚德不就夠了?”小姑娘雙手抱胸,理直氣壯地道。

是,是這樣也沒錯……想起小姑娘之前字都認不了兩個的基礎,少年氣焰也弱了一點。

“與其老讓人抄書練字,還不如把該教的先教了呢。”她很好心地提建議。

手中的毛筆啪地被少年單手折斷,卻不能唬住小丫頭半分。這種說不過又打不得的憋屈感……好氣啊!少年好幾個深呼吸才忍下暴漲的脾氣。

“我會調整你學的內容,但字……”少年把斷毛筆丟一邊,隨手打開書冊。

“嗚哇,”還沒說完,就看到小姑娘驚喜地叫著撲到窗邊。

“你給我好好聽啊!”少年忍了一早上的怒氣爆發,修長的手直接蓋在小姑娘紮著雙髻的頭上,用力把她扭過來。

“你看,”脖子被掰得哢哢響的小姑娘毫不害怕地綻出燦爛的笑容,雙眼亮如繁星,“下雪了。我第一次看到雪哦~”

少年微楞,擡眼望去,不知何時外面已有細碎的雪花緩緩而落。

掌心下是柔軟的發絲,她的溫暖透過發絲傳到他的手,她的笑容耀眼得像是要點亮冬日的灰霾。

“走,打雪仗吧~”小姑娘躍躍欲試,一雙黑眸罕見地迸發勝負欲。

揪著兩撮發髻把人拎起,少年毫不留情,“先把《子貢尊師》給我抄十遍。”

才下初雪,哪來的雪仗可以打,沒見識的小丫頭。】

下了一夜的雪,整個長安都覆蓋著一層白茫茫,卻掩不去那些喜慶的紅艷。新的一年即將到來,所有人都在為迎接這個節日而準備,連平時吝嗇的大娘都豪爽地拿出銅板給孩子們買幾串冰糖葫蘆。

男子一身白色錦袍,刺繡著祥雲暗紋,高雅華貴。他面容俊美,眉目溫潤,哪怕此刻有些尷尬也依然舉止溫雅。

他的身後護著一名纖弱的女子,裙釵微亂的人緩緩擡起掛淚的小臉,鼻子和眼眶都紅通通,淚光盈盈,我見猶憐。

許是氣氛沈默太久,女子怯怯地扯了扯男子的衣袖,半眼心虛地看向眼前的少女。

少女穿著銀紫色翠紋百褶裙,外罩鑲兔毛的蓮青鬥篷,灰色兔毛堆在她的脖頸處,襯得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更加白皙柔嫩。她身姿挺拔,氣質清貴,眉眼玩味地看著眼前一雙男女。

“念念,我……”男子面容微赧,但一想到身後嬌弱的美人,便嘆了口氣,嗓音柔和,“文娘她父母早逝,已無其他依靠了,我與她自幼相識,不忍她顛沛才把人安置於此。她跟你不一樣,她只有我了……”

顧念看著眼前這個眉目溫和的男子,一時間恍惚。她是怎麽註意到這個人的?哦對了,是大家說他氣質像祖父。

那雙閃爍的眼裏頭只有猶豫不決與軟弱,怎能跟她祖父相比?

忽然輕笑一聲,顧念打斷了對方的解釋,輕聲道,“陳世子,你與這位姑娘之間的事,不必說與我知。我們不過因為姨母的關系才稱一句表哥,但終究男女有別,我不必知曉這些。”

男子微微錯愕,“念念……”

“顧念念,你還在那幹嘛呢?”

疏朗的嗓音驀地從樹上傳來,下一刻,少年高挑的身影從天而降,嚇得陳世子身後的美人輕呼。

少年身著紅衣,高高束起的黑發隨風飄逸,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眸看向眉目不動的清冷少女。她全然沒有被嚇到的樣子,少年沒趣地瞥了眼那對男女,輕嘖了聲,“沒見幾年,你瞎了麽?顧念念。”

聞言,顧念輕擡眸,“沒見幾年,你傻了麽?秦小將軍。”

她沒瞎,只是懶得認真去看這人而已。陳世子是她姨母夫家大伯的嫡子,陳家有意向她提親,雙方父母也不過在接觸中。她今日外出赴宴,偶然看到他與小美娘相會,本來這也沒什麽,是陳家求娶,不是顧家想嫁女。

只是,他們向她擺出一副被捉奸在場又受欺負的樣子,這就讓她很不爽了。她對陳世子沒什麽了解,此人風評還行,溫潤如玉,長相俊美,家世也不錯,父母性子也溫和,也算是不錯的婚配對象。但如今一遇,只覺得之前母親說的那些都言過其實。別說比不過她祖父,就連陳家那位老太君都比不上。

不願成為別人的談資,她爽快地施了個禮轉身就走。

“誒,我剛回來,你都不歡迎一下嗎?”少年受傷地咬了咬嘴邊的草,懶洋洋地道。

聞言,顧念回頭,倏爾一笑,“歡迎。”

眉眼略帶清冷的美人綻出笑顏,燦如春日驕陽,頓時明媚照人,看得在場的兩名男子心頭一跳。

說罷,少女的笑容飛快地收起,轉頭便在丫鬟的攙扶下毫不留戀地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少年楞了一下,驀地笑了,擡起手指抵在唇間輕輕一吹。清亮的哨聲響起,一匹黑亮的駿馬從巷角飛奔而至,少年翻身上馬追著馬車而去。

“世子……顧家姑娘是不是誤會了?”等人都走了,纖弱的女子糯糯地問道,眉宇間染著輕愁,“那可怎麽辦?都怪我……我不該來找你的……”

“沒事的,”陳世子有點忐忑,但看著美人垂淚,頓時心生不舍,“念念她溫柔大度,不會為難你的。再說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怎可棄你不顧?”

“世子……你真好。”女子抹去清淚,柔柔地靠在他懷中。

陳世子微微晃神,總覺得有些不安,好像他一直想要的東西忽然間與他無緣了。懷中一片如水的溫軟,他怔忪了半響,緩緩伸手摟著。

顧念回府後也不管跟來的人,徑直走向藏書樓。踏入樓內,她四處張望了一下,偏著頭想了想,便往門邊的樓梯走去。

這是一座兩層高的小樓,是她祖父成婚前為了祖母而特地興建的。書樓位於院落東側,占地不大,卻是整個顧府裏頭四季陽光最好的地方。

書樓的一樓是這些年顧家從各地收集而來的藏書,涉及衣食住行及歷史技術等各個領域,也有一些其他世家出借給她祖母的秘籍。這座書樓的藏書之豐富,連白鹿書院的聚文閣也不過如此了。

走過旋轉的樓梯,是極少有人能進入的二樓。二樓沒有太多的書冊,比起書樓更像是閨閣裏頭的書房。這裏頭收藏的,是顧念祖母的手稿。

二樓的窗邊放了一張長書案,還有一張布置得很舒適的長榻,上頭放著造型奇特的軟枕,看著便讓人生出癱軟在上頭的沖動。長榻後的墻上,掛了幾幅女子的畫像,一直順著走道延伸到露臺。

從少女的靈動,到婦人的嫵媚,氣質從稚嫩到溫婉,最後的畫像裏,高貴端莊的命婦宮裝,與身邊的俊秀男子相攜而立。這些畫像栩栩如生,把一個女子從花蕊到盛放的姿態都描繪得栩栩如生,筆法純熟精妙,一筆一劃都看得出作畫之人對畫中人的濃烈情意。畫中人不斷變化,唯有那雙黑眸依然靈動純凈,看得出作畫之人對她雙眸的喜愛。

顧念順著這些畫像,無端地停了腳步。

“他們都說,我最像祖母。”她忽然輕聲道。

顧念的祖母常笑說自己不過是個幸運的普通女子,沒有頂尖的才氣,也沒有名留青史的成就,但她卻是一名親友們只要提起她都會由衷地笑起來的女子,也是她最敬重的祖父此生唯一的最愛。

她幼齡隨父外放,從西北寒苦之地走到江南富庶之都,後進學於大齊最高等女子書院長寧書院,嫁入顧家後除了當宗婦,還就任了長寧書院的山長一職,一生致力於抄錄並匯編民間各地珍貴藏書和大齊女子教育。

她的一生如她曾說的般,宛若上天的賞賜,完美而順心。她與夫婿恩愛繾綣,兒女雙全,親朋摯友俱在,唯一的遺憾不過是幼時受傷導致壽元不長。

顧念從小就是祖父母親自教養,對他們有很深的感情。

“怎麽會?”紅衣少年輕巧地落在窗欞上,笑容在冬日暖陽下有點朦朧。精致的眉眼帶著颯爽的英氣,糅合了那過分漂亮的陰柔。他隨意支著下巴,炯然有神的雙眸望著眼前纖細的人。

“我聽我們家老太君說,姨祖母可不是一個肯吃虧的人,而且她挑人眼光極好。”

他家老太君對這位可是無限推崇,每每說起都眼神發亮的地步。

“是啊……”顧念視線從畫像移開,落在少年身上,“所以我覺得不像。”

就算全家人一致認為她長相跟祖母極像,她卻依然不信。祖母性子隨和,處事穩重,所有人都喜歡她。但她不是,她性子清冷,連朋友也不多。就連準備議親的侯府夫人,都曾說過她太過板正,少了幾分女兒家的嬌柔。侯府比不上顧家門第,但顧念的祖母跟侯府老夫人是多年至交,老夫人又是先皇親賜的郡主之尊,陳家才敢來議親。

“顧念念,你就是你,不用跟其他人比。”少年失笑地看著這個享譽京城的貴女露出挫敗的神色,有點不習慣這樣的她。

顧念是個驕傲的姑娘,是長安有名的明珠,她只適合昂首走在眾人的目光中。

“連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都能從我手中搶人,我比什麽呢?”顧念垂眸,嗓音柔和。

心底驟然刺痛,少年眸色轉暗,暗忖著方才不應追的太快,那兩人都不應太順利度過今日。

“你又不瞎,那種軟趴趴的男子哪裏配得上你?”少年撇撇唇,語氣有一抹不自覺的酸意。

“呵……”顧念自嘲般笑了笑,“陳世子是京中有名的翩翩公子,沒準別人還覺得我高攀呢,”

少年不爽地蹙眉,“誰敢說?”

他躍進窗欞,走進樓內,走向那個看起來落寞的身影。

顧念擡眸,認真地打量著四年不見的少年。

原本跟她差不多的少年已經高了快一個頭,有了武將的樣子,挺拔若松,寬肩窄腰的。那小時候總是被戲謔的漂亮眉眼在歲月輪轉中轉為男子的英氣,渾身的氣勢攝人。光是靠近,屬於他的氣息已強勢地侵占她周邊。

“不是說要在漠北守一輩子嗎?你回來做什麽?”顧念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忽然又不服輸般仰著頭冷淡地道。

少年摸了摸鼻子,四年前他跟她鬧翻,放下豪言要像老師一樣鎮守漠北……他早就後悔了,話出口的剎那便後悔了,只是她氣得發狠揚言絕交,他又拉不下臉面。家中祖父和舅公訓斥他性情不定,直接把他按在漠北不讓他半途而廢。沒想到一按就是四年……

他不是沒有怨言的,祖父當年也是紈絝翹楚,憑什麽訓他……只是舅公難得站在祖父那邊,他打不過罷了。就因為他們,他差點連老婆都跑了。

“你真的還要跟那姓陳的議親?”他不答反問。

“跟你無關,你少管。”她冷道。四年前的事她還沒跟他算清楚,如今這副質問的口吻是誰給他底氣?

“怎能無關?”少年急了,他才剛到京城,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安排。

“你不是說了我無理取鬧,以後我怎樣都不會管嗎?還是你貴人事忙,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當日他撂下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顧念咬著唇,別過頭。

少年摸摸鼻子,當年自己氣她不信任,怒極之下說了什麽他真的不記得了,只知道她氣極了他。低頭看著她白皙的面容,他低聲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回來做什麽?告訴你,我打算來搶親的。”

黑眸頓時微睜,顧念臉色一沈,“你要搶誰的親?”

“你的。”少年理所當然地道,眼神有明顯的詫異,仿佛她的問題十分奇怪。

顧念剛起的怒火頓時一滅,她又沒要嫁,他跟誰搶?

“瘋了嗎?”

“大概。”少年挑眉,微勾薄唇,“顧念念,我放不下你。在漠北我每天都要想一下你做過的蠢事才能安心,就連你抱著那條大狗哭得稀裏嘩啦的樣子我都記得……”

只有這樣,他才能安撫自己,顧念念那麽笨,不會感受到別人的追求,所以還是有機會的。

“閉嘴!”顧念惱得雙頰緋紅,黑眸似怨似嗔地瞪了他一眼。她就哭過那麽一次,他記來作甚?

“呵呵……”少年低聲悶笑,炙熱的氣息溫柔地拂在她額邊,“顧念念,對不起,讓你等了四年。”

“誰等你?沒聽見我準備議婚了嗎?”她家祖訓有言,女兒滿十八方可嫁人。她才沒有等誰,她只是如今剛滿十八而已。

“你跟誰議親,我都會搶。小爺倒要看看,這長安城誰敢跟我搶人。”少年揚眉,意氣風發的樣子耀眼明艷,無需打馬過街,誰不知道京城最意氣風華的公子非他莫屬?

她看著他那個熟悉的笑容,眼框驀地一紅。“混蛋……”

少年一頓,勉強收斂一下不小心外露的意氣,擡手輕拭她的眼角,“顧念念,老子這輩子就栽你手上,四年前你說不願,如今……你可願意?”

四年前走的那天,他騎在馬上,彎下脊背求親,她卻說不願。那時候她還氣著他,以為那不過是戲言。

“我祖父祖母說了,人沒到死的那天都沒資格說一生。”顧念輕嗤,“誰知道什麽時候又出來一個青樓花魁?”

“那日,我真的沒碰那個青樓女子。是他們算計我的……”提起四年前的蠢事,少年彎著身子,連飛揚的眉梢都下壓,顯得可憐兮兮的,宛如她養的那只大狗般企圖讓她憐惜。

顧念垂眸,她知道。

他離開沒多久,她長兄便出手了,壓著大弟和林家小世子那群紈絝子弟一字排開全跪在她面前認錯。那幾個混小子也沒料到自己一時惡作劇算計他去青樓會有這麽大的後果,全京城最頑劣的那群人就這樣跪在她面前低頭,直接讓她和長兄再次成為長安的傳說。

“你知道?那你還不理我?四年啊……”他低喃,氣不過以額頭碰了碰她的。

他一個人在漠北提心吊膽了四年,每次家書都在說誰家小子看上了她,那堆混蛋都想看他笑話,唬得他連睡覺都不安穩。歸來不得,信她也不收,他在漠北急得上火,她在京城混的風生水起。

“四年,要是我嫁人了你搶什麽?”額心被撞,不疼,他從來不舍得用力。哪怕從小吵到滿地火花,打小習武的他也不過是垮著那張好看的臉蛋生悶氣,從來不會對她動粗。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地道,堅定的語氣,眼神卻忍不住發虛。他祖父信誓旦旦地保證,顧家所有婚約都會搞掉,不然他怎麽肯困在漠北?

“我不喜歡你了怎麽辦?”這傻子真以為她行情不好嗎?

“那我們就先成親,你總會喜歡上……”不對,她意思是?少年驀地笑起來,漂亮明媚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顧念念,你喜歡我。”

拉慫的肩膀都挺了起來,少年伸手摟著她,把微弱掙紮的人按進懷中。

“也……就一點點吧。”他的氣息如陽光曬過的松木,直直撞入她的呼吸中,顧念莫名地紅了臉,放任那淺冽的香氣縈繞她身邊。

她口是心非的樣子看在他眼中可愛得不得了,這個別扭又驕傲的小姑娘終究肯為他低頭。

“可我卻不止一點點。”

少年收緊了手臂,她真切地意識到,那個跟她從小吵到大的男孩,已經成長為可以替她遮風擋雨的男人了。

“混蛋……”靠那麽近,抱那麽緊,她呼吸都不順暢了。

“顧念念,你啊……”少年看著她別扭的樣子,心都要化了。輕柔地捏著她的後頸,引得她難耐地擡頭,他笑著俯身吻她。

也就是他,就算看穿她的打算,也甘願踏入她的局。

什麽議親,什麽世子,不過是讓他低頭的把戲,因為她可以嫁給他了。

她要玩,他奉陪。

“走吧,顧念念。”

“去哪?”

“下雪了,我們去打雪仗。”

“好。”

四年前,秦小將軍上青樓玩耍氣怒了顧家大姑娘,姑娘憤怒之下放言絕交。秦家老祖宗氣得把孫子丟去漠北挨訓,誰料頑劣的小子被鎮北將軍看中親自調教,一走四年。今年末,秦小將軍一身紅衣回歸,翌日便向顧家提了親,求娶那個從小便帶著去打雪仗的小姑娘。

【念念,我們只想要你快樂無憂。】

那年,她因少年遠走哭得一塌糊塗,祖父撫著她的頭溫柔地道。

祖母曾說過,女子存活於世本就難,要想過得好必須先愛自己。

【念念,不論風月,你都應鐘情於己,方不負我們對你的拳拳愛意。】

可惜那時候她太小,不懂祖母的深意。只是一直在懷疑,明明她努力做一個優秀的貴女,為何還是不滿足?連笑容都不再燦爛。後來,她懂了,她不過是不夠愛自己而已。

因為她本身就不喜歡當一個循規蹈矩的貴女,從前只有他能氣得她丟下偽裝。他走後,她別扭地學習展示自己,雖然還不夠,但她開始理解為何他們都說她像祖母。

她的確像,只是她不夠勇敢而已。

她祖母那時候會摸著她的頭,笑著對她說,沒關系,人生隨時可以重新開始。愛你的人,總會為你而來。

顧念一直記得祖母的話,在她不在的年歲裏頭,慢慢地懂得祖母交給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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