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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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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妝

一曲琴音,如泣如訴,繞梁三日,婉轉柔情,激昂有力,低沈多情,若鶯語,又似幽泉下流,冷澀別有幽怨……

老實說,每一個詞形容一個人彈出來的琴音,但當這些人全部一起彈時,那個琴音真的很難說好聽。

阿初忍不住停下手,揉了揉耳朵,看到有不少人已停下撥琴的手,面面相覷地顧盼,古琴的夫子冷先生老神在在地端坐在最前方,仿佛對滿堂雜亂無章的琴音毫不在意。

終於,仗著底子深厚的幾個姑娘也放棄了,收手端坐。

“聽到了麽?”冷先生等她們都放棄了,才緩緩地站起來,“你們每個人都各有風格,也都擅秦,通音律,但同一首曲子你們一起彈卻依然雜亂無章,毫無配合。”

姑娘們紛紛低下頭,她們方才彈得並不是很差,細聽之下其實各有千秋,只是正如先生所言,她們都不想要做配合那個人。後期音韻已有些協調了,但妥協的人不服氣住了手,不妥協的人太堅持,反倒顯得更錯亂。

“阿寧,你宮音本是最準,卻老是為了配合別人跑了調。星兒,你羽音稍弱,為何還要刻意突出來?春華……你最穩,過了。臨安,你轉音習慣了頓手,自己獨奏沒問題,但一合便亂了拍……”冷先生緩步從前走到後,逐個挑出問題,說得姑娘們羞愧不已。

“你們的技藝,獨奏已無問題,這門課主要就是調整你們合奏的技巧。”順便壓壓她們的傲氣。冷先生優雅地撥了琴弦,與每個學生合奏一段,幾乎完全沒錯音,琴音或清脆,或婉轉,或靈動,或激昂,技藝之純屬讓人側目。

一課時的光陰慢慢過去,被打擊了幾番的姑娘們不約而同地聳了肩膀,交頭接耳地說著話。

臨安坐在阿初隔壁,莫名地嘆了口氣。阿初伸了個懶腰,偏頭向她,“先生不是給你調動作了麽?嘆什麽氣呢。”

“初寶,我去看表哥了。”臨安聳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道,“他臉色還是不好。我聽伯府的下人說,他最近都睡得很早,但夜裏老是睡不安寧,囈語不斷。”

阿初指尖輕動,琴弦驀地發出一聲頓響,“他跟蘇笙的婚期快到了,有蘇笙相伴,很快便會好起來的。”

咬了咬紅潤的唇,臨安輕眨著眼,猶豫地問道,“初寶……哎呀,我也不知道怎麽說,我是覺得表哥成親了好,有人照顧和心疼他,但是,笙笙這樣嫁,我覺得她好委屈……”

蘇笙是大學士府的千金貴女,嫁入公府都是夠資格的。如今因落水被逼著跟個伯府家二房沒什麽祖蔭的公子定親已經很委屈了,還這般倉促出嫁,活像沖喜般。臨安跟蘇笙關系也不錯,站她的角度,真的覺得又委屈又難過。

可是,裴慕文對她也是不錯的,這幾年她名聲不好,脾氣又不好,他一直陪著她,臨安又覺得裴慕文快點成親好。這樣一想,臨安又覺得對不起蘇笙。

阿初能理解臨安的糾結,只是她也理解蘇笙的想法,“婚禮不過是一個朝夕的事,最重要還是往後過日子。裴公子若心疼蘇笙,婚後對她好便是值了。”

對於裴慕文這種做法,阿初不認同,太自私了。指尖在琴上一敲,腦海中不自覺閃過那人燒著耳根低頭吻她的樣子,他眸中的炙熱讓她不敢直視,但卻始終沒有進一步。這份尊重與克制比起熱吻更讓她心動。

阿初見過一個男人愛人的樣子,才會那麽震驚蘇笙的決定。但愛人的方式因人而異,蘇笙自己選擇了這條路,她沒有權去阻攔她。也許,蘇笙的如水溫柔,能安撫好裴慕文那千瘡百孔的內心吧。

“別想太多了,就算裴公子對她不好,蘇家也能護著她。”低嫁最好的一點就是,娘家能給力。

“表哥才不會對她不好,他從來感恩的,我跟姝兒不過是幫過他幾次,他都能違背太子哥哥來幫助我們。我看他跟蘇笙一起時柔情似水的,那眼神我都害羞了。”經過春狩的事,臨安如今也能主動提起昔日了。

這樣啊……阿初若有所思地偏頭,“對了,裴公子幼時也是在漠北的吧,也許他跟顏姑娘曾相識。”

坐在前方的嚴春華剛抱起琴打算離開,聽到這話忽然回頭看向她們。

“誒……啊,我想起來了,那時候姝兒第一次去參宴時,表哥好像說過她跟之前不一樣之類的……可能真的以前見過面哦。不過因為那時候我跟表哥沒那麽熟,也就聽這麽一說。”臨安苦思了一會,才記起什麽般道。

裴慕文真的曾見過換魂前的顏姝兒?阿初心頭一個咯噔,黑眸微閃,覺察到嚴春華的視線,輕輕搖了搖頭。

“臨安,太子妃又準備設宴了,你去嗎?”坐在前面的陸子萍忽然回頭,打斷了她們。

臨安搖搖頭,“那天我要跟母妃去外祖家,不去了。”

“我也不太想去,但我娘非要我去……”她婚事未定,輔國公夫人自春日以來頻頻帶她赴宴,讓她好不煩躁。

“說起來,春日的時候,京中那麽多宴會,都沒見她設宴。反而春末起,太子妃就變了個樣似的。”段瑩瑩最近也被煩的不行,在她們面前說話也沒那麽多禁忌,“那眼角眉梢,嘖嘖,一樹梨花壓海棠啊。”

“說啥話呢你。”臨安捶了她一記,笑罵道。但她心底也是認同的,之前方氏端莊得有點怨婦的感覺,如今一副嬌羞海棠樣,反而是太子始終溫雅疏離。不過方氏對她還算不錯,現在有了寵愛也是好的。“當心我過兩天去東宮送禮時告你狀。”

段瑩瑩一副不怕的樣子,“告啊,我就說是臨安教我的。”

“好你個瑩瑩,汙蔑我?”臨安挑眉伸手要撓她,兩人利落地交起手來。

阿初兩人見怪不怪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順便給兩人些反饋。

“瑩瑩,左邊有破綻了。”

“哎呀,臨安,出拳啊,你等什麽呢?”

翌日,艷陽高掛,春末盛開的花還沒雕謝,夏日的繁花又爭先恐後地盛放,整個京城一片花團錦繡。

今日吉日,是蘇笙添妝的日子。阿初出門晚,到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過來送禮了。

走進蘇笙的院子,滿院都擺滿了打開的箱子,裏頭不乏色彩各異的上好錦緞,精致的瓷具器皿,金燦燦的鳳釵瓔珞,還有碧翠欲滴的翡翠等,華貴非常。

蘇笙婚事受了委屈,也為了讓這門親事更好看,蘇家在嫁妝上下了很多功夫,整整一百二十擡,光是地契也有一匣子,也足見蘇家愛女之心。

“阿初姐姐,你來了。”臉色紅潤的蘇笙看到阿初,眼神一亮,坐在梳妝臺邊向阿初伸手。

阿初笑著跟正由丫鬟引著去會客廳的女眷打了招呼,走到她身邊握著她的手,“笙笙,我來給你添妝了。”

蘇笙跟她同寢室一年,朝夕相處,感情也不錯,加上蘇笙與她一樣曾被卷入換魂這種詭異事情裏頭,阿初對她莫名地多了幾分親近。這次她出嫁,阿初特地為她準備了厚禮,其中就有江南最新款的龍鳳對釵。

“願你順心如意,百年好合。”阿初撫著蘇笙柔順的長發,衷心祝願。

“謝謝你,阿初姐姐。”蘇笙一雙眼亮晶晶的,原本的忐忑到了今天,都變成了期待,“慕文哥哥對我很好,真的。”

阿初嗔她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夠了啊,知道你們夫妻情深了,還整天慕文哥哥長慕文哥哥短的,是想要羨煞旁人嗎?”

“我想要姐姐知道,他很好,我也會好好的。”蘇笙知道阿初心疼她,替她委屈,所以特別想讓她知道裴慕文對她的好。

“傻瓜,我知不知道不重要,你自己知道就夠了。”阿初失笑,回握著蘇笙的手。

“姑娘,吉時到了,該梳洗出去謝客了。”星琴走入房內,看到蘇笙依然披散著發絲,笑著提醒道。今天是大齊嫁女前的添妝禮,也是女方出嫁前宴請親友的日子。賓客都陸續過來了,如今在會客廳用著喜餅,蘇笙要上大妝出去謝客。

阿初第一次給人添妝送嫁,好奇這些流程,便留在她房內陪著她,此刻興致勃勃地看著梳妝臺上排著的金釵和珠花,“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梳高髻。”

蘇笙年歲不大,如今才堪堪十六,一貫是半披著發梳著雙耳髻,別著各種可愛的珠花,清新可愛。如今要嫁人了,便要盤髻,用金釵等貴重的飾品以展露端莊成熟的一面。

陪著蘇笙看她逐漸上妝,清麗稚氣的五官在脂粉的襯托下變得明媚驚艷,眼角眉梢都染上柔情春意,顧盼間有著別樣的風情。烏發高挽,額心貼花,一身大紅色的曳地長禮服裙,整個人都變得穩重起來。

阿初感嘆著扶著她的肩,跟她一起看向銅鏡,“真美,裴公子可有福氣了。”

蘇笙聞言羞紅了臉,微微低下頭,露出一截白嫩纖細的脖子。隱入衣領處似有一抹淺淺的紅色印記,阿初有絲好奇地看了兩眼。蘇笙不期然看到她視線所向,驀地燒紅了臉,眼神慌亂,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身子。

柔嫩白皙的脖子隨著她的動作伸出一點,一抹眼熟的圖案晃入阿初視線。

阿初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扶在蘇笙箭頭的手指微微顫抖,眼底所有喜色褪得徹底,只剩下無法置信的震驚。

這,這是……

“阿初姐姐,你,你別看我嘛……”蘇笙羞得不敢擡頭,銅鏡中看到阿初仿佛很驚訝得樣子,更是忍不住掙開了她的手,飛快地把阿初送的龍鳳對釵插在發間,匆匆站了起來。“我,我們走吧。”

說罷,便拉著阿初準備去謝客了。

牽著的手驀地被拉住,握著她的手很大力,蘇笙有點生痛,卻只是疑惑地回頭,“阿初姐姐?”

眼前的姑娘一身紅衣,眼角眉梢都是喜意,對未來充滿期待,甚至她說起夫婿時,羞意也掩不住柔情。所有的話全堵在嗓子眼,阿初腦中不斷重疊著那個詭異的圖案與蘇笙的笑臉,黑眸翻滾著覆雜的情緒,最終在蘇笙信任的眼神中平覆。

笑著擡手整理了一下蘇笙發間搖搖欲墜的點翠珠花,阿初輕聲道,“別急,笙笙,一切都會好的。”

蘇笙無端地怔忪了一下,盈盈水潤的眸子隱約有一絲霧氣,喃喃地問,“真的嗎?”

“當然,你信我嗎?”阿初驀地露出燦笑,明眸堅定。

“信的,我信你。”蘇笙隨著她一起笑了,目光相觸,牽著手來到會客廳的垂花拱門前。

阿初拍拍她的手,鼓勵道,“去吧。”

蘇笙笑著盈盈福身,然後深呼吸一下,昂首走入廳中,迎接所有親朋好友的祝福。

臨安跟蘇笙說完話後,便笑著尋向阿初。只見那個纖細的身影靠在拱門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不去跟笙笙說話嗎?”臨安走過去,以肩碰了碰她的。

“不了,我方才跟她一起過來時說過話了。”阿初看著腳下光潔的地板,忽然擡頭道,“臨安,我想去東宮看一下,你有什麽好的辦法帶我過去嗎?”

臨安一楞,沒有問為什麽,反而很認真地想了想,“現在去嗎?”

這效率也太高了吧?阿初微楞,旋即點頭,“去!”

一個時辰後,阿初一身侍女的打扮,恭敬地站在了東宮的宜春殿內,低垂著頭聽臨安胡說八道。

“母妃先前聽太子哥哥想要這個孤本,一得了就催著我送來了,這下太子哥哥可得好好誇誇我。”明艷照人的姑娘在太子妃面前一點也不拘謹,說話間有幾分恰到好處的親昵。

選秀時安王妃對方氏多有讚譽,連帶的讓太後也滿意她,作為回報方氏對臨安也頗為關照,“安王妃有心了,殿下如今公務未回,等他回來看到了,定是十分驚喜。到時候,皇嫂便給我們臨安郡主討賞去。”

臨安擡著小下巴撒了一下嬌,方氏笑過一翻,才看向阿初捧著的托盤。身邊的女官很快取過遞上去,方氏翻了翻,“你去給太子帶個話,就說……”

說著,方氏臉紅了紅,“說我今日會下廚做些太子愛吃的小菜。”

女官面不改色地應下,往前面去了。未盡的話語讓臨安好奇地看了兩眼,方氏輕咳一下,很快便問起蘇笙的添妝禮。

姑嫂兩人又說了一會話,臨安便告辭了。

“怎樣,你……事辦完了嗎?”臨安雖然不知道阿初為了什麽進宮,但她信任阿初,知道她不會胡來。

阿初搖搖頭,咬了咬唇湊近她低聲道,“你說,最近太子妃有沒有什麽異常?”

“異常?”臨安不明所以,她對太子妃關註不多,不過……最近太子妃的行為確實有些不一樣,“就是比以前高調了些,好像跟太子哥哥的關系好了不少,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

“罷了,回去再說。”宮裏沒什麽秘密,阿初可不想在這裏留下什麽把柄。她方才跟瑪瑙一起在殿外跟幾個端茶遞水的太監站候著,聽了些私密的炫耀,說是最近太子都歇在宜春殿,一改往日生疏,幾乎夜夜叫水……直把阿初和瑪瑙兩個姑娘臊得臉紅耳赤的。

宮裏頭的人說話還真是……好不含蓄啊。阿初甩了甩頭,安分地跟在臨安身後。

兩人才出宜春殿,便看到內侍女官帶著一串人迎了過來。原來安王妃恰好進宮看望太後,聽聞臨安來了,便派人喚她過去跟祖母說說話。

臨安為難地看了一眼阿初,見她笑著點點頭,才清了清嗓音,“可我還有些事讓丫鬟去辦……這樣吧,歐陽女官,你帶我的人去門口那邊。我就跟著他們過去了。”

歐陽女官是東宮接待女眷的內侍,她奉命引她們出宮,連忙應下。臨安不好讓太後久等,便跟著女官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歐陽女官對這一切熟視無睹,笑著送了阿初一段路便遇到東宮管事,她為難地看了阿初一眼。她不笨,眼前的人肯定不是王府一般的丫鬟,臨安郡主明確托付的人她也不敢隨意怠慢。

過了拱門繞過前面花園的魚池不遠便是東宮門口,素秋就候在那裏,阿初便自請走出去了。歐陽女官看了眼,路上偶爾也見太監和宮女輕掃落葉,不怕人亂跑,路途確實也短,便就此告辭了。

東宮景致奢華低調,占地不大但格局很大氣,不過阿初心裏藏著事,沒有欣賞的心思,心裏頭不斷想著方才宜春殿裏頭的人。

沒有異常,甚至連氣色都比以前好了很多,像那些日子活得滋潤的女性。難道說……不是她?

忽然,前方傳來吵雜聲。阿初擡頭看去,明黃色錦袍的男子身後跟著數名護衛剛好經過拱門,

阿初心跳一跳,連忙上前混進一堆宮人中伏跪行禮。

沒聽到腳步聲,反而覺察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阿初暗叫不好。果然,不一會,眼前便出現一雙黑底金紋靴子。

“是你?”溫潤的嗓音從頭頂傳來,阿初見躲不過,只好暗暗對臨安說了句抱歉,怯怯地提起頭來。

“臣女見過殿下。”

一名護衛上前說了句話,太子眼中的疑惑便轉為好笑,“臨安那丫頭,又惹禍了。”

阿初眼尾掃了下,不遠處的瑪瑙臉色慌亂地跟護衛比劃著什麽,心下一定。

“臨安那丫頭,從前就愛跟別人打賭,贏了就讓人給她當一天丫鬟……孤以為自打輸給顏家那小姑娘後就戒掉這賭性,沒想到她又開始了?”太子想起臨安小時候慣用的把戲,不禁失笑,“起來吧,你是雲家的姑娘對吧。”

阿初後知後覺的站起來,忽然想起當她是顏姝兒的時候,臨安確實想要算計她當丫鬟,只是後來被她反壓了,順便惡整一番後便再也沒有這樣耍人了。只是她惡整人的事跡多了去,臨安這種不算什麽印象深刻的。

擠出一個笑容,阿初恭敬地重新彎身見禮,“是臣女不好,讓殿下見笑了。”

看著姑娘清澈乖巧的眼神,太子莞爾一笑,他跟顧思衡自幼相識,知道眼前的姑娘是顧思衡的心上人。只是他有點好奇,那個人怎麽會看中一個看起來乖軟,長相秀美卻並不很出眾的姑娘,難道真是罰抄書多了有印象?

“聽雲大人說過,你曾隨父在外多年?”因著顧思衡,太子也隨意多說了幾句。

阿初半闔的睫毛輕顫,輕聲回道,“是的。說起來,臣女曾在南城見過殿下。”

太子彎在身前的手一顫,哦了一聲,聲調莫名地低了幾分。

“殿下可能都不記得了,那年殿下為清剿海寇來南城,進城的時候臣女曾隨著家中護衛去城門歡迎殿下。不過當時年歲小,就是跳著也不夠高,只依稀看到殿下帶著頭冠,威風凜凜。”阿初笑著比劃了一下,她那時候不到十一歲,剛開始抽條。

眼中掠過一抹痛,太子呼吸一窒,怎麽會不記得?那一天,跟著他一起進入南城城門的,有一個笑容清艷,比日光耀眼的姑娘。他放在心尖尖上許久,期盼著與她攜手此生兩不疑的姑娘。

她應該肆意地策馬飛馳於這繁華的京城,可是,他讓她永遠地留在那個只有青瓦綠墻的南城了。心臟處忽然一陣銳痛,太子帶著深思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姑娘。

那種莫名的威迫感讓阿初身軀微顫,太子那瞬間的恍然她看得分明,卻不敢再窺探,“不過,臣女父親很快便調任漠北,臣女也隨著一起離開了,都無緣拜見殿下。”

漠北……太子依稀記得,那時候雲易不知為何得罪了當時的太守,結果被人使了手腳調去苦寒之地。那時候是因為什麽?他好像有點印象,依依有跟他說過什麽。

“殿下。”一名護衛靠近他說了句話,太子聽後面露驚訝,隨即莞爾一笑。

“有人來接你了。”太子意有所指地道,“既然如此,孤就不多留了,過些日子太子妃於東宮設宴,雲姑娘若是賞面便光明正大地過來吧。”

要不是他語氣中戲謔很明顯,阿初都要以為他在敲打她了。笑著應下,阿初目送他大步離去,瑪瑙去而覆返時見到太子,頓時嚇得魂不附體,連忙編了個理由蒙混過去。如今人一走,她飛快地小跑過來,“雲姑娘,你沒事吧?”

阿初搖搖頭,“沒,出去再說吧。”

兩人步下臺階,阿初擡眼望去,不遠處的池塘邊站著一個男子。

錦衣黑發,身形修長,他正低垂著眉眼看池中的錦鯉,神情專註。

覺察到她的目光,男子擡頭,面容清俊貴氣,過於淡漠的眉眼在看到她時漾開一抹笑意,緩了天生的清冷,整個人顯得溫潤如玉。

這一天下來所見所聞交雜在心頭,阿初眼前驀地朦朧,腳步不由自主地快了起來,裙擺飛揚間如倦鳥歸巢般撲入他懷中。

“顧淵,我能不能不嫁了?”

嬌軟帶著哽意的話音剛落,顧思衡雙眸一寒,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東宮裏頭,隱隱有一抹陰翳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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