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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狩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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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狩五

眾目睽睽之下,蹭了戎羌的鐵打藥後阿初向阿依娜請求去看看受了腿傷的陳芷韻,本著醫者仁德,阿依娜當場表示義不容辭,兩人過於光明正大看得一旁的納珊氣結。但這種毫無芥蒂的友好卻促進了大齊與戎羌的合作氣氛,也讓不少人看到戎羌聖女有一身好醫術。

臨安和舜華幫忙打點比賽的後續,阿初打著受了傷的名號施施然離開了圍場。

“可以了素秋,你家姑娘已經做到一鳴驚人了,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就茍著吧,太上進了會成為公敵的。”過猶不及這個道理阿初此刻恨不得掰開自家丫鬟的腦子塞進去,上進了兩天她手腳都不好了,風險太高了,她還是回去躺著吧。

素秋一臉羞愧地指了指前方,“姑娘,這個是不是也會成為公敵?”

阿初狐疑地擡眸,看到那道策馬而來的身影。紅棕色的駿馬奔騰而來,在馬上之人的操控下穩穩停在她面前。

片刻後,素秋不爽的踢了踢腳下的草,瞥了一眼角落那邊低頭吃草的駿馬,恰好馬極有靈性地甩了甩頭,似是不屑。

素秋氣結,“果然跟主人一樣討厭。”

馬的後面,一身深紫色窄袖圓領長袍的人身長如玉,墨發高束,點漆黑眸清冷深邃,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姑娘。

“你……這麽快就回來了?”阿初有點意外,受昨天逐鹿祥瑞的鼓舞,今日那些成年的男子幾乎都跟隨成安帝的隊伍進山打獵了。

“嗯……今年有人表現不錯。”顧思衡意有所指,眼神在確認她沒有受傷後才緩和了些。

方才他伴在成安帝和太子身邊,聽貴妃遣了內侍官來報馬球賽的情況,聽聞有人墜馬後他便一直心神不寧。無奈他的身份及伴駕的殊榮都不容許隨意離開,直到太子獵得了一頭雄鹿,大家自由活動後他才心不在焉地獵了些野雉交差後策馬歸來。親眼看到她安好,顧思衡紛亂的心才安穩下來。

“真的?不知道今天誰能一鳴驚人。”阿初想起方才馬球賽後聽人說起去年春狩有人獵得頭籌後今上龍心大悅直接賞了個不錯的差事。

顧思衡擡手撫上她的頰,拇指擦過她臉上沾到的泥汙,“何必看別人,初寶今日表現也是驚人。”

他回來時便接到她在馬球賽上表現出色的消息,聽著他人的讚譽他心中冉起一股自豪,仿佛一直珍視的蒙塵珍珠開始散發出異彩。

“才怪,顧淵,我今天看到好多出色的姑娘。”阿初的交友圈子多是同窗,她知道京中的數百姑娘裏頭有很多出類拔萃的,但今天才深刻了解這些姑娘除了琴棋書畫外還有不少技能。還好她從不自負,也沒什麽大目標,不然還真會受打擊。多活了那麽多年,一樣是從小被培養,她還是比不上這些真正的土著。

“不必妄自菲薄,於我心中,你便是最好的姑娘。”京中美人無數,他自幼便見過太多了,便是她這種小白兔長相卻擅長扮豬吃老虎的類型也有不少,但無人如她這般,讓他移不開目。雙眸堅定自信的剎那,她的光彩不遜於大齊的兩顆明珠。

阿初嫩白的雙頰染上緋紅,黑眸亮晶晶地笑了,“顧淵,你這叫濾鏡。真那麽喜歡我喜歡得不得了?”

顧思衡輕咳一下,眼神微晃,“哪有姑娘這般直白……”

糟糕,在那雙黑眸期待的註視下,他說不出訓斥的話。

耳根發燙,顧思衡從沒想過有一天要這般直白對自己心裏的姑娘坦陳情意,還是這種吵雜的場所。花前月下,琴音裊繞,這些美好的畫面都沒有的情況下,他如何說得出口?

“都說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麽……”喉結滑動,顧思衡聲音低啞地道。紅暈從耳根一直蔓延,從來沈穩的思緒紛亂無章,腦海只有她。

“可這句詞形容的那個女的很早就死了……”阿初略失望地睨他一眼,低頭看著自己下意識緊張得纏在一起的手指。

顧思衡一噎,那些紛亂都被她打散,難得的無語。瞧她還偷偷掀眸看過來,紅唇已然掩不住地彎起,顧思衡不禁擡手敲她一記,“戲耍我很開心?”

被看穿了,阿初也不心虛,笑嘻嘻地擡頭讓他揉方才被敲的額際,“超開心。”

她逗他的時候,這個從容溫潤的人會忍不住臉紅,那張冷白清俊的面容會煥發只有她看到的神采,讓人心動不已。她看著心喜。

看她眉眼飛揚的嬌蠻,顧思衡心生憐愛,從心底湧出一股沖動,想要擁她入懷。

“初寶。”

嚴春華焦急的嗓音從另一邊傳來,打破了兩人的對視。她性情沈穩,極少這般失態地叫喚,阿初有些擔憂,擡眸看了顧思衡一眼。

“去吧,明日我來尋你。”顧思衡指尖劃過她的額發,笑著點點頭。

阿初露了個笑容,走了兩步,忽然又折回來,驀地伸出手抓著他胸前的衣服,踮起腳湊上去親了親他的臉頰,“顧淵,我等你。”

顧思衡對她從不設防,那一瞬只是下意識地低頭,頰邊的柔嫩觸感傳來,瞳孔微微收縮。一陣滾燙從頰邊蔓延,直到她歡快地跑開,才忍不住擡手貼在頰邊,略懊惱地嗯了一聲。

阿初笑著如粉蝶般撲到嚴春華的身邊,打趣道,“何事讓我們小春花這般焦急呀。”

“你還笑,”嚴春華手指輕點她的額心,匆匆道,“我聽人說,陛下方才給阿染和七公主賜婚了。”

“什麽?”阿初驚得叫了起來,黑眸驀地圓睜,“賜婚?我表姐?”

在阿初聽過的事情當中,成安帝賜婚都不美滿,前有寧文梓於異鄉自盡,後有林暉至今跟老婆鬧別扭。如今聽說林染也被賜婚,阿初心尖一顫,不得不擔憂起來。

嚴春華也很意外,但她是派人確認後才急忙過來找她的,“阿染如今已經去行宮領旨了。”

她是以林家嫡女的身份被賜婚,所以賜婚的聖旨需要在定安侯府女眷所在的行宮頒發。

“等下,對象是誰?”阿初心下慌亂,抓著春華的手微涼。

“秦閣老的小兒子,秦天賜。”嚴春華眼帶同情地道。

是他?阿初楞了一下,方才緊繃的心一松,驀地笑了起來,之前所有的狐疑都有了答案,“原來……原來是這樣啊,哈哈哈,難怪了……”

難怪林染昨天聽到顧思衡獵了祥瑞後會失望,難怪昨天晚上秦天賜會跪在秦貴妃面前,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看著她撫掌大笑的樣子,嚴春華不由得擔憂地摸摸她額頭,“初寶,你別太擔心……”

“我擔心啥呀,這是她求仁得仁。”阿初笑著拍開她的手,拉著她上馬往定安候所住的行宮位置而去,順便把林染和秦天賜的事告訴他。

嚴春華也沒想到這樁婚事後竟有這些內情,她咋聽之下還以為是秦天賜故意跟六皇子作對才求娶的。不過這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破局之法,如今六皇子有了周側妃,林染的婚事雖暫時無虞但京中的人都在觀望,看六皇子與林家的發展再論。

林染要想風光地定親,賜婚真可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還能一舉打破六皇子與林家的僵局。一門兩道賜婚聖旨,於林家來說也是榮光。

“秦天賜是京中有名的紈絝,如今肯為了給她一個名分而拼搏,還如此出色地在一眾男兒中脫穎而出,可見是真的愛重於她。他有如此轉變,等成親後,秦家就算不把阿染供起來,也會重視這個兒媳的。”嚴春華把事情串聯後,感嘆浪子回頭竟也有這等周全的考量。

林染的婚事脫不去六皇子的陰霾,京中能跟六皇子及寧國公府杠上的人家不多,就算有不錯的人求娶,日後稍有不順家中也許還是會埋怨林染。但秦家不懼六皇子,秦天賜甚至跟六皇子和沈家早有舊怨,不存在這個隱患。

而且,是秦天賜求娶的,不是林染上趕著嫁。如今這門親事看起來是林染吃虧了,被迫嫁給浪蕩子,但秦天賜能為了她收心養性,若定安侯世子再扶持一把給他搏個前程,秦家還真不敢對林染不好。

阿初只知道林暉想要秦天賜給出成績表態能給林染一個安穩的未來,但經嚴春華分析,才懂這其中的厲害關系。“你說,我大哥若是能把這份謀算用在嫂子身上,他們也不會到現在還別扭著。”

林暉這人,對一個人好的時候是無微不至地為對方考量,但目前這個殊榮只有至親擁有。阿初由衷地希望王若慈能看到這個重點,成為林暉的至親。

嚴春華腳步一頓,眸底劃過一絲異樣,在阿初目光投過來前迅速地收拾心底的波動,笑著揶揄道,“現在看來阿染是無需擔心了,林世子應是自有打算。說來,也不知道我們初寶何時能定下來。”

黑眸輕瞇,阿初眸色清淺,“這個嘛……”

她忽然在想,去年中秋林暉把顧思衡叫出來,是有意還是巧合。

說笑中,行宮已到了,恰好宣旨的內侍太監完成任務笑著離開。舜華和臨安等交情好的姑娘也到了附近,阿初與嚴春華對望一眼,連忙走過去。

羞紅了臉的林染喜意難掩,見了她們更是羞澀不已,一時間小院落裏頭笑語不斷。

安撫完自家激動的親娘,林暉抱手環胸看了眼喜盈於色的林染,不滿地嗤了聲,別開臉。隨後,視線觸及那個文靜端莊的姑娘,林暉微楞,偏頭露出一抹淺笑。

“好久不見了,”林暉笑著比了比她的個子,“長高了不少,春華。”

“好久不見……林大哥。”嚴春華輕輕福身,眉眼微彎。

“染兒說你在書院很是出色,不愧是你。”林暉略想一下,笑容有一抹悠遠,“對了,聽聞你跟王家定了親?”

嚴春華垂目,似是羞澀。

“別擔心,我那大舅子人不錯。而且你三哥早跟我說了,將來若是他欺你,我絕對不站他那邊。”林暉想起嚴三公子得知妹妹親事後,當晚便抓著他喝酒,死活要他承諾將來妹子受了委屈必須要助上一份力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

“你別聽我三哥胡扯。”嚴春華羞得想要捂臉,自家三哥那不靠譜的樣子活像是撿來的,半分嚴家人的穩重都沒有。輕咳了一下,嚴春華才道,“還沒恭喜侯府多了一個好姑爺。”

林暉臉色一僵,瞬間收了笑容,看得嚴春華失笑。

“大哥,你不要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嘛。”阿初被林染扯著高興得轉了兩個圈才放過,走過來便看到臉色不虞的林暉。“這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嚴春華朝阿初點點頭,施禮辭別後走去林染那邊,留下兄妹兩人說話。

林暉睨了小表妹一眼,意有所指,“女大不中留,我能有什麽辦法?”

他對這個妹婿是一百個瞧不上,無奈親妹像是中了蠱似的非他不可,他也只能盡力替她鋪好路子。反正,林家如今也不能結太好的姻親。秦家是文官頂流不假,但嫡子秦天賜扶不起來,又有隱疾無法入朝為官,兩家結親倒也不會引來今上的猜疑。

親妹的事也就這樣了,林暉挑眉看向臉色紅潤的小表妹,“怎麽,顧淵那小子偷溜回來也沒把你拐走?”

阿初笑容可掬地仰頭望向他,看起來又無辜又乖巧,“我是那麽容易被拐走的人麽?”

林暉扯唇笑了笑,“別太自信,那小子慣於隱藏,但若他真想要的,沒有失手的。”

阿初大眼轉了轉,很自信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哥哥,你覺得他厲害還是我爹厲害?”

林暉一愕,旋即大笑出聲,自打賜婚後一直散不去的郁悶瞬間消失。

習慣性把這兩個丫頭扛肩上,都忘了姨父跟自家那個不管事的廢物老爹壓根兒不一樣。想到姨父的性子,林暉一掃郁色,大手毫不客氣地壓在阿初頭頂揉了又揉,輕松把她的反抗鎮壓,“總算沒白疼你一場。”

顧淵啊顧淵,不是做兄弟的不幫忙,人都給你送了,拿不下就不是兄弟的問題了。

想著好兄弟那讓人礙眼的從容不迫,林暉沒良心地咧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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