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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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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心思

“表姑娘,我家姑娘正抄經呢,老爺特意囑咐,不讓人打擾她。”

林染瞪大了眼,指了指自己,“我都不行?”

銀冬為難地福了福身,“還請表姑娘別為難奴婢。”

她家姑娘這次是真的惹老爺生氣了,連安王一家上門致謝也被老爺以姑娘身子抱恙為由沒讓出去,銀冬就是再大膽也不敢讓表姑娘進去。

“好端端的抄什麽經啊,被罰了?”林染不放棄地想繞過她,卻又被素秋笑瞇瞇地攔住,頓時一噎,“素秋連你也……她是受傷了嗎?為什麽要禁足?”

林染畢竟是跟著雲家混了幾年的,抄經在雲家不是什麽表孝心的行為,這是對他家大姑娘指定的懲罰。她從林暉口中知道這兩天的事便急急使了人駕車要過來,無奈安王府上門,大劉氏沒讓她過來添亂,故而她一大早便趕過來了,卻沒想到想見的人卻被見不到。

“姑娘沒受傷,只是這兩天都得抄經呢。表姑娘您別急,過幾天世子大婚,便能見著了。”素秋知道林染跟阿初關系好,笑著扶過林染安撫道。“姑娘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她若是有什麽不願,早就向您求救了。”

那也是。

林染輕蹙眉頭,臉色有些為難,忍不住嘀咕道,“可我也有事想要跟她說……”

“要不,奴婢給表姑娘帶個口信?”銀冬小心地問道。

“那倒不用……”這事林染也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頓了頓,林染喪氣地搖搖頭,“算了,姨父親自罰了,她都自身難保。那我先……”

“表姐……”轉角探出一顆頭,大眼可憐兮兮地巴巴看著林染。

“諾寶?”林染丟下素秋兩人,快步走了過去,一手圈住小表弟的脖子把人拉往一邊,小聲地問道,“你……跟你姐說了沒?”

雲一諾心虛地搖搖頭,“沒,沒呢……”

這兩天家裏氣氛怪怪的,他不敢說,那晚飯後姐弟兩也沒機會說話。

“怎麽辦……”雲一諾小臉幾乎要皺成一團,“要不,我們去認個錯?”

林染臉色一變,恨恨地低聲道,“認什麽錯啊,我們有做什麽錯事嗎?”

“可是……”雲一諾眨眨黑眸,有點不知所措,“萬一……”

躊躇一下,林染勉強地道,“就當我們是錯了一下,但也是因為對方有錯在先啊。”

怎麽表姐的底氣好像不太足?

雲一諾扁著嘴,“要是……不罷休咋辦?”

小表弟的眼神讓林染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濟了,竟被懷疑了。

“怕什麽,”林染摟著小表弟的脖子,豪氣地揚揚頭,一掃方才的心虛,“有我呢。絕對沒事,不會露餡的。”

笑話,回京幾個月當了幾個月侯府閨秀,就忘了她在江南也是跟阿初一起混的嗎?林染明媚的眸子燃氣鬥志,清麗的面容也明亮了幾分。

猶帶嬰兒肥的小臉滿是擔憂,雲一諾不自覺地往自家親姐的院子看了眼,“我想姐姐了。”

她也想啊。阿初雖然看著嬌嬌弱弱,但鬼主意一大堆,闖禍了那張臉也很能平息長輩的怒火……

見不得小表弟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林染不好說實話,只能胡亂鼓勵道,“諾寶,你也是個男子漢啊,不要老黏著姐姐,將來你可是要成為她依靠的呢。想想大哥,他那樣才可以保護我們啊。”

雲一諾驀地僵住,今早姐姐沒有來一起用早膳,父親說了他才知道姐姐前兩天受了多大的驚怕,可是即使這樣,她依然為了自己不夠妥善的處理甘願受罰。

對比姐姐,他太沒有用了……明明是他自己貪玩走丟引來的禍事,可是他只想找姐姐幫忙……

他知道父親跟他說的這事也有借著姐姐的事教導他處事的用意,只是一想到還會遇到那人,他就想找姐姐要主意……這樣的他,怎麽能成為姐姐的依靠?

跟阿初如出一撤的黑眸閃過堅定,雲一諾擡頭對林染道,“表姐,我……我想自己去處理這事,要不……先別跟姐姐說。”

林染沒想到自己隨口的安慰竟會對小表弟的心靈造成這樣的打擊,楞了一下,不禁再次反省一下自己,好像她每次有難題也是下意識地想找阿初。

在江南跟小姑娘有矛盾,跟阿娘有爭吵,甚至自己討厭學琴都是找阿初幫忙……她好像,不像舜華和臨安這樣,能幫阿初什麽。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點過份,林染的臉色也白了一些。

“表姐?”雲一諾不明所以地看著她,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林染細眉輕蹙,內心主意一定,旋即挺起脊背,“沒事,別擔心,我們先把眼前的處理一下,等過幾天大哥哥大婚,我們再找時間跟她說一下。就幾天,沒事的,走吧。”

雲一諾點點頭,表姐弟兩牽著手往外走。

林染偏頭看了眼不過自己肩頭高的小子,忽然感嘆,“諾寶,你也開始長大了啊。”

素秋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對表姐弟的背影,沈吟了一下便搖搖頭,接過銀冬手上的甜湯轉身往院裏走。

廂房中的書案上,素色便服衣裙的阿初神情專註地運筆。

“姑娘,表姑娘走了。”素秋把甜湯輕放在書院一角,擡眼一看,娟秀端正的楷體構字嚴謹,字裏行間有別於平日的懶散,一眼能看出抄寫人的用心。

筆尖輕落,收筆。阿初把毛筆遞給素秋,認真檢查一遍後,才舒了口氣,“她有說是什麽事嗎?”

“沒,只說過兩天跟姑娘見面再說。不過,方才看到小公子跟她說了一會話。”素秋把毛筆放在筆架上,遞上濕帕給阿初凈手。

“那應該沒什麽急事吧。對了,府醫怎麽說?”阿初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把甜湯端起吃了兩口。入口甜而不膩,一嘗就知道是她娘親手做的,甜得她笑彎了眉眼。

“楊六的刀傷,已經敷藥了暫無大礙,楊七沒什麽外傷,就打了板子還起不來,府醫開了藥方。兩人都托我感謝姑娘。”素秋收拾一下書案,把抄好的經文放到一邊待墨幹了再卷起。

沈默半響,素秋還是忍不住輕聲道,“姑娘當時真不應該放任自己涉險,這麽多年都如此……當初要不是被那人看到你的臉,南城太守封家小姑娘怎麽會報覆你……”

“不是說好不提這些嗎?提起我頭就疼,再說,我要是當時沒去,怎麽能有這麽一個好素秋?”阿初不太想提及以前,更不希望素秋記起那些過去。噎下口中的甜湯,阿初笑了笑,“楊六他們也一樣,未到絕境我都不想要背負別人的命。”

如果有那麽一天,她能隨意地用別人的生命,替自己獲取一些時間或者先機……那麽她大概就真的成為這裏的人了吧。

阿初不知道自己將來會不會改變現在的想法,但在這仿如上天恩賜的禮物般的人生裏,她還是希望自己能保持本心,毫無負擔地度過這平順的一生。

素秋默默地看著姑娘在那左右扭動舒展腰背,無法認同卻也無法反駁她。

明明那麽柔弱,那腰肢仿佛再彎一點便能折斷,可是就是這樣纖細的人……在火光沖天的那座地牢裏頭穩穩地站在她面前,那雙連樸刀都拿不穩的手,一直牽著她走出那些慘烈的過去,走到有光的地方。

在素秋心裏,阿初是她的唯一,她人生這一條路是因阿初才願意繼續。

“便是到了絕境,我也要在你身邊,護著你才行。”輕飄飄的低喃隨風散於空氣中。

“什麽?”阿初扭了幾下瑜伽動作,沒聽到素秋說了什麽,回頭問道。

“奴婢想提醒你,過幾天世子大婚,你給世子夫人的見禮也該準備了。”素秋笑著上前,替自家姑娘揉著抄了整個上午經文的手臂。

“對哦,銀冬~我可愛的小銀冬……快給你家姑娘看看她的家底都有啥……”

長寧書院大門高懸的橫匾之下,一身錦緞華服的男子懶懶地哼了聲,隨意跳上比人高的石獅子邊坐下,時不時往書院裏頭瞟幾眼,像是在找什麽人般。

沒有阿初的書院日子一點趣味都沒有,這般想著的林染抱著書冊步出講堂,今天第三十八次嘆了口氣,看著講堂外直通大門的庭院發呆。游移的視線不經意掃過門口,林染瞬間全身一僵。

秋末的陽光依然耀眼,男子俊美絕倫的面容在光影中依然奪目,眼角眉梢都有股矜驕的精致,偏生懶散地翹著腿的姿態痞氣十足,嘴角咬著一根不知從哪來的草一晃一晃的,渾身散發一股不羈的紈絝流氣。

明明還算悅目的畫面,林染卻看得脊背發涼,連忙把書擋在面前,急急地往一邊小跑,慌得腳步都亂了。

“林妹妹?”悅耳的嗓音從身後忽然響起,嚇得林染一個驚懼回頭,入目的面容嬌美絕俗。

“秦,秦姐姐……”林染楞楞地望著她的臉,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什麽,僵直的脖子轉了轉,看向門外。

秦星兒順著她的視線而去,看到了門口那個坐沒坐相的人,自然地掩去眼底的局促,露出一個嫻雅的笑容,“舍弟忽然前來探望,我先過去了。”

舍弟……林染驀地倒抽一口氣。

她記起來了,秦星兒有個一胎同胞的弟弟,那個京中有名的浪蕩兒!

林染自厭地把臉埋進書冊,她怎麽就沒想到是他來尋仇?還以為是雲一諾在書院得罪了哪個權貴子弟,人家的兄長來滋事!她居然還想不到去查一下!還有那張臉,她居然沒認出來,她是瞎了嗎?

其實也不怪林染,因雲一諾決定自己處理,也沒讓林染幫忙查對方的底細。隔天她便回書院了,也就把這事放下了。而因為秦星兒跟她們交情一般,所以她只知道別人長得很美,至於具體多美她也沒認真看。

門口細語傳來,林染渾身一震,連忙小碎步跑進游廊,順著游廊往後院去了。走得慌亂,差點一頭撞上了閑散地丟著飛鏢的羅依彤。

“阿染,你怎麽了?”羅依彤剛被那些詩詞弄得頭暈腦脹,手中的飛鏢都被撞丟了。

林染搖搖頭,手忙腳亂地疊好自己的書,幫羅依彤撿起地上的飛鏢。驀地,腦中靈光一閃,她擡起頭,熱切地望著眼前英氣的姑娘。

“依彤,空否?”

書院大門,走在一起面容分外相似的姐弟兩人無視門房好奇的目光,看了眼彼此。

“秦天賜,你有沒有在聽?”秦星兒極力壓下懊惱,聲音輕顫著道。

秦天賜狐貍眼轉了轉,視線從門內的背影轉到自家美得空靈的親姐身上,扯了一抹笑,“要小爺聽的話,便把那些華麗詞兒去掉,有事直說。”

“你!”秦星兒氣窒,深呼吸一下,才能穩定地道,“你到底來幹什麽?還不帶人跟著,萬一有什麽事……”

“不過是路過而已,你緊張什麽?”秦天賜散漫地隨手丟掉方才還銜在嘴裏的草,不安分的眼珠子還往門內探索。

秦星兒狐疑地看了看,心裏閃過不好的念頭,“沒事便好,我警告你,這書院裏頭哪個都不是你能招惹的,你少把外頭那一套搬過來。”

“哪一套?”秦天賜忽然開懷一笑,看得人驚艷卻有種讓秦星兒心驚膽戰的邪氣。

弟弟那驚艷的外表與行為均在京中名聲不好,她早就知道了,這書院裏頭沒哪個姑娘被招惹還能善罷甘休的,她壓根不想他出現在這些人眼前。

“你到底想幹什麽?”

“不是說路過嗎?”秦天賜好不無辜地聳聳肩,“走了。”

“你!”秦星兒看他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不由得蹙了眉頭。她深知自己弟弟是什麽德行,絕不會浪費玩樂的功夫來看看她。不明的擔憂纏繞她心底,但一絲頭緒也無,只能叮囑道,“你腿傷還沒好全,別到處亂跑。還有,讓壽全等人跟著,別一個人亂竄……”

“小爺倒是想看看這京中有誰敢動我……再說,我這腿傷好不好有分別嗎?”秦天賜頭也不回地道,嗓音有一絲厭棄與不耐,“顧好你自己吧。”

看著男子的背影混進往來的人群中,秦星兒咬了咬紅唇,頓了半響,才慢慢地走向門房,朝門內的護衛福了福身,“能幫我送個口信到秦府嗎?”

要是她真信了那句路過,她便不是秦星兒了。

在街上繞著書院外墻走了兩圈的秦天賜又在小茶館喝了一口他覺得根本入不了口的茶,才慢條斯理地繞到書院後方。

“公子,這裏。”靠著墻蹲著的乞丐看到他,連忙站起來胡亂在身上的衣服擦了擦手,迎了上去。

“怎樣?”秦天賜皺著眉忍了他帶來的一身酸臭味,唰地打開折扇搖了搖,問道。

“小的都查清楚了,這是書院後頭寢樓的安排,你要找的那位姑娘便是住在這一邊……”乞丐諂媚地笑著攤開他畫的圖紙,裏頭赫然是書院寢樓的格局,“這一份可花了不少銀子和功夫,公子您看……”

“行了,要什麽自己去問長壽,”秦天賜懶得聽他的話,挑了挑眉,“等下給爺燒掉這圖。”

乞丐喜得眉開眼笑,連連點頭應是。

“那,白鷺書院那邊?”乞丐想起還有一個目標。

“那小子挺好玩的,先別動他。”秦天賜現在有更好玩的玩意。

“公子,那位可是定安侯府的嫡出姑娘,林世子極為疼愛的嫡親妹妹。”一直默默跟在後面的壽全提醒了一句。

“那又如何,這京中敢動爺的,還沒誰能全身而退……”那雙帶著怒火的美目不經意浮現腦海,秦天賜心口莫名一跳,頓覺血脈沸騰,笑容越發邪氣。

定安侯又如何?在這京城中,他還沒怕過誰……林染,給他等著!

壽全眼神平靜地看著自家公子撩起衣擺,輕躍翻過墻頭。

半個時辰後。

壽全眼神詫異地看著自家公子狼狽地趴在墻頭上,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楞著幹嘛,趕緊過來接著小爺!”秦天賜滿臉泛紅,又急又亂地招手,連聲叫道。

墻後,已有不少人聲,隱約喊著抓賊。

“他娘的,那班乞丐居然沒查到羅家的母老虎就住她隔壁!”好不容易跳下墻頭的秦天賜一個踉蹌,一頭砸進壽全懷裏,“輕點!”

壽全把人扶好,才發現他身後的錦袍上清晰地印著一只小巧的腳印,眼底閃過微異。他家公子雖然紈絝,但身手還沒差勁到被一個小姑娘傷到,而且這是第二回了吧。

“回銀子!告訴長壽,一個子兒都不許給!”秦天賜才不管他怎麽想,揉了揉還在痛的腰。

誰來告訴他,為何那個從江南回來的姑娘會比羅家那頭母老虎還要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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