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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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府不愧是今上特意為親妹妹所打造的府邸，一花一木俱是精致，算得上是阿初人京以來到過的最豪華精美的家宅了。也許是因為主人是女子，很多細致的地方更符合時下權貴中奢華錦繡的審美，也不失貴氣典雅。
作為長公主的常客，林染母女是早就到了的。阿初母女被帶去主院的時候，林染已經跟長公主回過話，端坐在大劉氏身邊了。
劉氏帶著阿初上前行禮，淑寧長公主一見劉氏就笑了起來，“你這個狠心的，這些年都不回京見上一面，你阿姐想你又不舍得強要你回京，每次見我，都要念叨一番。”
話語裏是輕責，語氣卻是輕松的，讓劉氏懸著的心也落了地。多年不見，看著淑寧長公主依舊美艷的面容，她也笑著回道，“都是臣婦的錯，讓公主和阿姐都掛心了。”
“回來就好，”淑寧長公主問了幾句江南的生活，聽她把江南日子說得歡樂，也是有些感嘆。雲家是書香門第不假，但雲易父母安於教書，族人也沒幾個給力的，劉氏嫁入雲家後不但操持整個宗族的內事，還要打理雲易官場的交際，當年連她都以為劉氏會留在京中，誰知道她想都不想就隨雲易離京，還一走就十數年。
想起從前，淑寧長公主不禁笑著對大劉氏道，“昔年英娘總跟在你後頭轉，如今都當娘了，本宮怎麽還老是記著她還小呢。”
“公主您是太久沒見到她了，先前她上侯府來時，我霎時間都覺得納悶，明明還是個愛哭要我哄的小姑娘，怎麽一轉眼就帶著她的小姑娘來見我了呢。”大劉氏想起從前那個遇事就只會拉著她袖子哭的小姑娘，笑容有點惆悵。
歲月不饒人，明艷的女子在後宅熬成了心狠手辣的主母，單純的小姑娘也成了能獨當一面的母親了。
“你啊，總是操心這個操心那個，如今就放寬心吧。”淑寧長公主是一路看著大劉氏走過來，定安侯府這點事在京中不算什麽，她早已司空見慣。但大劉氏一直放不開，又拉不下身段去爭鬥，若不是那些人踩到了她的底線，她還不知道要熬多久。
淑寧長公主是瞧不慣之前定安侯的做法，但大劉氏性子驕傲，寧願自己幹熬也不肯讓人幫忙，讓淑寧長公主很是不好受。
“是啊，”大劉氏笑著指著劉氏身後的阿初，“別說這個了，來看看她家的小姑娘。”
阿初這時候才聽命上前，福身行禮。
“好俊的小姑娘。”淑寧長公主拉著阿初的手，笑容和善。
阿初此時才敢擡頭細看，眼前的女子明艷高貴，膚白雍容，眉眼隱有淩厲，但此刻卻柔和漾著善意，通身俱是養尊處優的莊重大氣，有著人間富貴花般的盛放之美。
這是阿初第一次見淑寧長公主，她小時候在侯府住過一段時日，但那時大劉氏很忙，阿初也怕自己還帶著現代人的格格不入，大部分時間都跟著林暉他們玩耍，從不去外祖家以外的地方。
然而，當眼前的美婦人眼神柔和地看著她時，她竟有種仿似相識的錯覺。這種熟悉感讓她有剎那的恍惚。
阿初的外表一直很有欺騙性，軟糯嬌柔，屬於老少通殺的無害長相，被那雙大眼純真得直楞楞地看著，淑寧長公主心都軟了，點了點她的鼻尖，“好孩子，怎麽還晃神了呢？”
“臣女……總覺得長公主您瞧著好熟悉哦，好像是在哪裏見過似的。”也許是長公主的眼神太溫柔，阿初難以抗拒地直白道。
淑寧長公主微楞，細細打量起眼前的少女，面容與劉氏有點相似，但那雙眼竟真有點眼熟，“這般望著，倒真是有幾分熟悉。”她轉頭看向端坐於一邊的紅衣少女，“舜華，你看是不是有幾分眼熟？”
少女眉目精致如畫，面容冷艷高貴，一身紅衣也壓不住她逼人的貴氣。黛眉下一雙漆黑的眼眸掠過諷意，少女懶懶地開口，“阿娘瞧著眼熟，可不就是跟雲夫人相似麽。女兒倒沒覺得眼熟，畢竟這位妹妹也是剛進京不久。”
清冷的嗓音漫不經心，卻讓在場的大劉氏母女和劉氏臉色都略變。林染微微擡頭，看了一眼笑容靦腆的阿初，垂目掩去眼底的擔憂。
阿初偏頭認真地看著少女，語調軟軟的，驀地朝少女一笑，“臣女應是沒見過郡主的，要是見過這般俊的姑娘，哪能不記得呢？”
舜華不曾料想她是這反應，微微一楞。少女的五官秀雅，微笑時顯得柔弱，燦笑之時眉目俱彎，靈氣十足，她竟有種被炫花了眼的錯覺。想說點啥，但對著那雙清澈的眼眸，諷刺話語硬是說不出口。
阿初見狀，笑得更從容了，禮儀姿態沒有一絲的錯亂，落落大方的反應無形中拉了不少好感。
各家一番見禮後，一堆中年美婦人轉移去了暖房，各家少女們被安排好的俏婢帶到公主府偌大的花園各處游玩。
長公主府的花園美輪美奐，更別提這次宴會的主題，各色芍藥花色澤艷麗，被精心養護的牡丹玉笑珠香，富麗堂皇，不負“花中之王”的美譽。
然而這等好風光卻被林染延綿不斷的嘮叨給破壞得淋漓盡致。
見禮時舜華郡主的態度有點奇怪，林染跟她也是有點交情的，她極少見舜華郡主會在長公主在場之時這般直白地讓人尷尬。但阿初表現也是很正常，並無奉承之意，也沒有過於怯懦。林染不解，但穩妥起見，她還是跟阿初細說了一下舜華郡主的為人。
姐妹兩人窩在為了景觀修建的假山之後納涼，小瀑布嘩啦啦的水流聲夾雜著一波波少女們的嬌聲軟語，頗為愜意。
“初寶，你該不會是想進書院吧……”林染忽然想起舜華郡主也會進書院，不由得問道。
“打住！”阿初受不了地舉手捂著她的唇，“我對進書院念書沒興趣，這個年紀我念什麽書呀？”別說她到了婚嫁年紀，就算是再小幾歲，她也對學習《女則》、《女戒》等毫無興趣。小時候劉氏也教過這些，但阿初也是邊聽邊在心裏吐槽，沒有一個接受過現代教育的女性會認同這些思想荼毒。
“我真的是覺得長公主很熟悉，仿佛哪裏見過似的。你沒這個感覺嗎？”阿初不死心地問道。
林染拍開她的手，沒好氣地道，“我打小就認識長公主，你說我熟悉不？”
“也是，”林染很小的時候就去長公主府玩耍了，阿初皺眉揉了揉額頭，“可我真的覺得我見過她，莫非是在江南見過？”
“長公主也就成安四年跟隨陛下南巡過，現在都成安十三年了，她南巡的時候，姨父還在南城當縣官沒調到江南呢。”林染想了想道，摸摸她的頭，“可能是你之前見過面容相似的人？”
阿初鼓著腮幫子想了半天，還是想不起一點線索，她只是覺得那張臉好像在哪裏見過。其實她看舜華也沒有那種第一眼的驚艷，當然也有可能是她曾見過的美人太多了，不容易被驚艷。
林染偏頭想了想，“不說這個，你別瞧不上長寧書院，裏面的課程堪比國子監，而且書院素來會邀請朝中有才學的官員來授課，這些人當中不乏上次科考出來的年輕官員，有的還沒婚配。更莫說如果能得閣老大學士等誇讚半句，也是了不得。”
所以說到底，還是增加婚配的籌碼。阿初早已經體驗過重本大學的紅利，自然也是明白的。只是她能考進重本，但對清北也沒那麽大的向往啊。
做人嘛，過得去就行。她都當過一次上進的人了，如今茍著順順利利過完貴婦人躺平的一生不好麽？
“如果進書院了，那可是能學到好多呢。而且畢業了，還可以通過考核留在書院理事，像是如今翰林院掌院的長媳，就是以前書院的學生，如今在書院當值呢。就連舜華郡主也……哦對了，你會不會是見過舜華郡主？小時候她倒是來過我們府裏，但我忘了你那時候在不在。”林染說著說著，想起舜華跟長公主相似的容貌，忽然道。
“好像……也有可能……”阿初只覺得頭隱隱作痛，越想記起越是一片空白，漸漸連剛才舜華郡主的臉都有點模糊了。
待了一會又分享了一些京中有趣的傳聞，外面的笑聲遠去，兩人才整整衣衫準備再度投入京圈的交流。
驀地，一道尖銳的少女嗓音傳來，兩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停住了腳步，各自找好死角位靠著，凝神聽了起來。
“……還戴個鳳凰展翅簪，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山野來的小雞也肖想鳳凰，哼，不自量力。”
“你怎麽能這樣說話？我自問沒得罪你，你又何苦咄咄逼人？”與強硬的女聲不同，反駁的嗓音細細尖尖的，仿佛受到很大打擊。
阿初姐妹兩人交換一個眼神，小心地墊腳探頭，發現假山前三個衣衫鮮艷的姑娘正在對峙。地勢墊建的關系，她們把整個場景都看得清楚。
“周燕燕，你一個區區一個六品小官之女，仗著姻親在那矯揉做作，真當別人都是瞎子嗎？”強硬的女聲鄙視的語氣一點都沒掩藏的意思，身穿粉色衣裳的高挑姑娘冷哼道，“安王世子就是瞎了眼，也看不上你這樣的賤人。”
“宋清如，”另一個紫色羅裙的姑娘急急地叫道，“你別太過分。”隨即放柔了聲調，安慰著在細細啜泣的人，“表姐，你別哭，我們都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蘇笙，我哪一句話有說錯？你這表姐可是司馬昭之心哪……怎麽，你是眼瞎看不出來嗎？”宋清如嗤笑著道。
“宋大姑娘這般說，不過是因為你心儀安王世子，但世子卻不喜你粗壯罷了。”忽然，一身嫩黃的周燕燕嗓音清晰地道。
“啪”的一聲，宋清如驀地踏前一步出手甩了周燕燕一個耳光，聲音之響讓阿初兩個差點叫出聲，“周燕燕你當誰都像你，逮著皇親國戚就往上湊嗎？我宋家姑娘從來尊貴，做不來這等上桿子貼臉的下作之事。”
周燕燕被這一巴掌扇得幾乎跌進蘇笙的懷裏，瑩白的小臉迅速紅了一邊，眼眶通紅，柔媚的大眼指控地看著對方，輕微啜泣的委屈極了。
“宋清如！”蘇笙氣的雙頰發紅，渾身顫抖，“宋家的禮教我算是見識到了，都說宋家跋扈，尤其女子，難怪快要雙十還……”
“你！”宋清如一把扯起蘇笙的衣襟。
“呵，宋大小姐好大的威風。”清脆的嗓音從一邊傳來，阿初機警地按著林染的頭藏好。只見一華服少女款步而來，紅唇一揚勾著諷刺的笑，精致的眉宇間有一抹矜嬌。
是她？阿初微愕。
“我以為是誰，原來是臨安郡主啊……”宋清如斂了怒氣，冷冷地道，“怎麽，郡主是要為這賤人出頭嗎？”
周燕燕怯怯懦懦地從蘇笙身後探出頭，臨安郡主明顯瞧不上她這種姿態，涼涼地道，“這種人死活與本郡主何幹？只是我大哥哥清風朗月般的人物，怎能被你們這種粗俗、做作、迂腐的人掛在嘴邊。”
厲害，精準地攻擊三個姑娘。阿初扒在假山邊，有點佩服。宋清如高挑豐滿，在嬌柔的周燕燕襯托下是有點壯，而蘇笙一身正氣，是有點像教導規矩的夫子。
“臨安，不要以為我不敢惹你。”宋清如最忌諱別人說她壯，當下怒了，“我是比不上心狠手辣的臨安郡主，連手帕交都下得了手往山崖下推。”
臨安嬌美的面容一暗，雙眸略過殺氣，手一揚，銀色的鞭子應聲而出，甩至宋清如面前打了個響。宋清如沒料到她一點情面都不顧，嚇得臉色發白後退一步，周燕燕更是雙腿一軟，死死地巴著蘇笙，差點把人給拉倒。
“臨安郡主，你瘋了嗎？這可是長公主的宴會！”蘇笙顫著音道。
“我剛沒聽清，宋大姑娘說了啥？”臨安寒著臉，倨傲地看著她們道。
林染擔心地望向阿初，卻見她搖搖頭。
沒想到這年頭京城的貴女這麽剛烈，為了男人可以甩鞭子擼袖子幹架，阿初眼界大開之餘也憂心萬一她們打起來該怎麽收場。
托她娘整理的京城女子手冊的福，她已經知道下面一個是親王之女，一個是本朝有名閣老之孫，一個是大學士嫡女。哪個都惹不起，要是被發現偷看，搞不好還會被當成公敵。
進出這裏的小路會經過她們附近，往另一邊倒是出院子，但路上有落葉樹枝很容易有聲響，看來偷偷溜走也不是很靠譜，風險有點高。
大眼轉了一圈，阿初拉著林染退後幾步，撿了塊石子往另一邊一扔。石子發出聲響，沒等那邊拉拉扯扯的姑娘們反應過來，阿初懊惱地道，“啊，我鞋子臟了……表姐，怎麽辦？”
林染迅速反應過來，提高了聲調，“哎呀，你怎麽這麽大意。這可是淑寧長公主的宴會，一舉一動都受矚目著呢。要是有什麽不得體的，壞了長公主的宴會，哪怕是留了個不好印象，那是不行的。”
阿初給她點了個讚，“那怎麽辦？阿娘說了今天的宴會容不得出錯呀。”
“素秋，來得正好，”林染張望一下，眼尖地看到跟著女婢尋她們而來的素秋，連忙揚手道，“快，扶你們姑娘去廂房那邊，給她換一下。”
素秋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自家姑娘整潔的藍色繡鞋，機警地道，“奴婢知道了，姑娘，來，這邊，小心腳下。”
阿初幾人刻意避著走，拐到了瀑布的另一邊，不著痕跡地回頭望去，只見那四個姑娘已經不在了。微微松口氣，瞬間被註視的感覺襲來，阿初擡眼。閣樓之上，一身紅衣的尊貴少女面無表情，高居臨下地看著小院中的一切。
臥槽……阿初暗罵了一聲，鎮定地回頭，拉著一無所知的林染快步離開。
“姑娘，奴婢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可長點心吶。”素秋雖然不知道自家姑娘經歷了什麽，但她懊惱不自然的神色讓她有點擔心。她家姑娘只有幹了蠢事才會有這種糾結的表情。
阿初無語地瞪了她一眼，嘆口氣，揮揮手讓她回去下人區等候。自己則慢慢地隨著領路的丫鬟往暖房去。
走過精巧的連廊，便看到長發高挽，裙角和袖口描金的美艷姑娘閑閑地甩著手中的銀鞭子。
“臨安郡主。”領路的丫鬟福身行了個禮。
臨安懶懶地擡目，輕嗤了聲，“多管閑事。”說罷，便轉身揚長而去。
丫鬟臉色有點尷尬，柔聲對阿初道，“這位是安王嫡女臨安郡主，素來得安王寵愛，氣性比較大，姑娘別在意。”
阿初靦腆地笑了笑，輕輕擺手。一路順利地來到暖房，阿初第一時間找到早一步回歸的林染及已經喝過了茶在討論今年牡丹的劉氏，柔順地坐在親娘身邊，決意今天都不單獨行動。
她是想把存在感降低，但奈何這些貴婦們的閑話家常也不是家長裏短這麽簡單。明明個個貌美如花，雍容端莊，並且言笑晏晏，但卻字字機鋒，句句暗語。
有人遞了個家有頑兒的話頭，一群女人就改為談論兒女經。阿初聽得心累，劉氏不好讓她一個未嫁姑娘聽這些，便打發她窩到一邊清凈吃點心了。
“雲大姑娘，”才坐下，笑意盈盈的粉衣姑娘便挽著一名綠衣姑娘坐到阿初附近，“早就聽阿蘭說過她的小表妹了，今日終於可以一見，果然是個可人的姑娘。”
阿初頓了頓，斂去眉宇間的不耐擡頭，認出綠衣女子正是她大舅舅家的長女，乖乖地喚道，“蘭表姐。這位是？”
劉芯蘭看著小表妹嫩白的臉蛋帶著一絲疑惑，軟糯的眼神純凈清澈，柔聲道，“初寶，這位是宋閣老的長孫女，宋清如宋大姑娘，與我自幼交好的。”
“宋家姐姐好。”阿初笑得可愛，真誠而坦蕩地看著對方。
宋清如挑眉，垂目看了眼阿初露在裙擺外的粉色繡鞋，笑了笑，意有所指，“不錯，很好。”
不知兩人打什麽啞謎的劉芯蘭拉著宋清如道，“初寶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清如你可要幫我好好照顧她。”
“你是阿蘭表妹，那我也叫你初寶可好？”宋清如撚起一塊糕點，放到阿初手中。
阿初笑著點點頭，從善如流地咬了口。糯嘰嘰的口感讓她笑瞇了眼。
不管宋清如目的是啥，上流階層的人最會粉飾太平，誰家沒幾個破事？只要沒被圍觀，那就全當做沒發生。而這場宴會裏，絕對沒人會提前剛才西院裏的小插曲。
她們不遠處，蘇笙正臉色如常地跟姐妹們談論最新的詞本，周燕燕也補了妝容，笑意盈盈地跟隨著，自然地融進談話中，絲毫不見異樣。
阿初眨著眼，暗暗感嘆這些貴族女子都不簡單。悠轉中，又碰上那挨著長公主與一眾貴婦敘舊的舜華郡主的視線。阿初揚了下眉，意氣一起，送了她一個燦爛的笑容，生生把對方的視線逼退。
莫名的勝利感冉生，阿初借著喝茶的動作掩去眼底的笑意。隨後又覺得自己好笑，怎麽說都是一個成熟的靈魂，還跟一個本地高中生互瞪。
“對了，阿蘭說你從小跟隨著令尊外放，到過幾處任地？”宋清如想起曾聽祖父說起過雲易，此人外放多年，哪怕被刻意打壓著也由從七品一路爬到正五品，花費不過僅僅五年，是個有實才的。如今定安侯府覆起，背靠著侯府，此人定然有更好前途。
阿初見她沒揪著之前的事，越發鎮定，索性拉著林染，挑些有趣的江南見聞來當做話題。她的外表本就是很容易得女性喜歡的軟萌，再加上林染的合作無間，幽默的措詞，獨特的講解，很快讓宋清如等人聽得入迷。南北的差異讓她們驚嘆連連，還吸引了幾個同樣到過江南的貴女湊過來交流。
一時間氣氛和樂融融，大劉氏收回目光，拍了拍劉氏的手，後者回了她一個淺笑。
就這樣，阿初的首次正式宴會，便在一片笑語與絢麗花兒中有驚無險地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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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府不愧是今上特意為親妹妹所打造的府邸，一花一木俱是精致，算得上是阿初人京以來到過的最豪華精美的家宅了。也許是因為主人是女子，很多細致的地方更符合時下權貴中奢華錦繡的審美，也不失貴氣典雅。
作為長公主的常客，林染母女是早就到了的。阿初母女被帶去主院的時候，林染已經跟長公主回過話，端坐在大劉氏身邊了。
劉氏帶著阿初上前行禮，淑寧長公主一見劉氏就笑了起來，“你這個狠心的，這些年都不回京見上一面，你阿姐想你又不舍得強要你回京，每次見我，都要念叨一番。”
話語裏是輕責，語氣卻是輕松的，讓劉氏懸著的心也落了地。多年不見，看著淑寧長公主依舊美艷的面容，她也笑著回道，“都是臣婦的錯，讓公主和阿姐都掛心了。”
“回來就好，”淑寧長公主問了幾句江南的生活，聽她把江南日子說得歡樂，也是有些感嘆。雲家是書香門第不假，但雲易父母安於教書，族人也沒幾個給力的，劉氏嫁入雲家後不但操持整個宗族的內事，還要打理雲易官場的交際，當年連她都以為劉氏會留在京中，誰知道她想都不想就隨雲易離京，還一走就十數年。
想起從前，淑寧長公主不禁笑著對大劉氏道，“昔年英娘總跟在你後頭轉，如今都當娘了，本宮怎麽還老是記著她還小呢。”
“公主您是太久沒見到她了，先前她上侯府來時，我霎時間都覺得納悶，明明還是個愛哭要我哄的小姑娘，怎麽一轉眼就帶著她的小姑娘來見我了呢。”大劉氏想起從前那個遇事就只會拉著她袖子哭的小姑娘，笑容有點惆悵。
歲月不饒人，明艷的女子在後宅熬成了心狠手辣的主母，單純的小姑娘也成了能獨當一面的母親了。
“你啊，總是操心這個操心那個，如今就放寬心吧。”淑寧長公主是一路看著大劉氏走過來，定安侯府這點事在京中不算什麽，她早已司空見慣。但大劉氏一直放不開，又拉不下身段去爭鬥，若不是那些人踩到了她的底線，她還不知道要熬多久。
淑寧長公主是瞧不慣之前定安侯的做法，但大劉氏性子驕傲，寧願自己幹熬也不肯讓人幫忙，讓淑寧長公主很是不好受。
“是啊，”大劉氏笑著指著劉氏身後的阿初，“別說這個了，來看看她家的小姑娘。”
阿初這時候才聽命上前，福身行禮。
“好俊的小姑娘。”淑寧長公主拉著阿初的手，笑容和善。
阿初此時才敢擡頭細看，眼前的女子明艷高貴，膚白雍容，眉眼隱有淩厲，但此刻卻柔和漾著善意，通身俱是養尊處優的莊重大氣，有著人間富貴花般的盛放之美。
這是阿初第一次見淑寧長公主，她小時候在侯府住過一段時日，但那時大劉氏很忙，阿初也怕自己還帶著現代人的格格不入，大部分時間都跟著林暉他們玩耍，從不去外祖家以外的地方。
然而，當眼前的美婦人眼神柔和地看著她時，她竟有種仿似相識的錯覺。這種熟悉感讓她有剎那的恍惚。
阿初的外表一直很有欺騙性，軟糯嬌柔，屬於老少通殺的無害長相，被那雙大眼純真得直楞楞地看著，淑寧長公主心都軟了，點了點她的鼻尖，“好孩子，怎麽還晃神了呢？”
“臣女……總覺得長公主您瞧著好熟悉哦，好像是在哪裏見過似的。”也許是長公主的眼神太溫柔，阿初難以抗拒地直白道。
淑寧長公主微楞，細細打量起眼前的少女，面容與劉氏有點相似，但那雙眼竟真有點眼熟，“這般望著，倒真是有幾分熟悉。”她轉頭看向端坐於一邊的紅衣少女，“舜華，你看是不是有幾分眼熟？”
少女眉目精致如畫，面容冷艷高貴，一身紅衣也壓不住她逼人的貴氣。黛眉下一雙漆黑的眼眸掠過諷意，少女懶懶地開口，“阿娘瞧著眼熟，可不就是跟雲夫人相似麽。女兒倒沒覺得眼熟，畢竟這位妹妹也是剛進京不久。”
清冷的嗓音漫不經心，卻讓在場的大劉氏母女和劉氏臉色都略變。林染微微擡頭，看了一眼笑容靦腆的阿初，垂目掩去眼底的擔憂。
阿初偏頭認真地看著少女，語調軟軟的，驀地朝少女一笑，“臣女應是沒見過郡主的，要是見過這般俊的姑娘，哪能不記得呢？”
舜華不曾料想她是這反應，微微一楞。少女的五官秀雅，微笑時顯得柔弱，燦笑之時眉目俱彎，靈氣十足，她竟有種被炫花了眼的錯覺。想說點啥，但對著那雙清澈的眼眸，諷刺話語硬是說不出口。
阿初見狀，笑得更從容了，禮儀姿態沒有一絲的錯亂，落落大方的反應無形中拉了不少好感。
各家一番見禮後，一堆中年美婦人轉移去了暖房，各家少女們被安排好的俏婢帶到公主府偌大的花園各處游玩。
長公主府的花園美輪美奐，更別提這次宴會的主題，各色芍藥花色澤艷麗，被精心養護的牡丹玉笑珠香，富麗堂皇，不負“花中之王”的美譽。
然而這等好風光卻被林染延綿不斷的嘮叨給破壞得淋漓盡致。
見禮時舜華郡主的態度有點奇怪，林染跟她也是有點交情的，她極少見舜華郡主會在長公主在場之時這般直白地讓人尷尬。但阿初表現也是很正常，並無奉承之意，也沒有過於怯懦。林染不解，但穩妥起見，她還是跟阿初細說了一下舜華郡主的為人。
姐妹兩人窩在為了景觀修建的假山之後納涼，小瀑布嘩啦啦的水流聲夾雜著一波波少女們的嬌聲軟語，頗為愜意。
“初寶，你該不會是想進書院吧……”林染忽然想起舜華郡主也會進書院，不由得問道。
“打住！”阿初受不了地舉手捂著她的唇，“我對進書院念書沒興趣，這個年紀我念什麽書呀？”別說她到了婚嫁年紀，就算是再小幾歲，她也對學習《女則》、《女戒》等毫無興趣。小時候劉氏也教過這些，但阿初也是邊聽邊在心裏吐槽，沒有一個接受過現代教育的女性會認同這些思想荼毒。
“我真的是覺得長公主很熟悉，仿佛哪裏見過似的。你沒這個感覺嗎？”阿初不死心地問道。
林染拍開她的手，沒好氣地道，“我打小就認識長公主，你說我熟悉不？”
“也是，”林染很小的時候就去長公主府玩耍了，阿初皺眉揉了揉額頭，“可我真的覺得我見過她，莫非是在江南見過？”
“長公主也就成安四年跟隨陛下南巡過，現在都成安十三年了，她南巡的時候，姨父還在南城當縣官沒調到江南呢。”林染想了想道，摸摸她的頭，“可能是你之前見過面容相似的人？”
阿初鼓著腮幫子想了半天，還是想不起一點線索，她只是覺得那張臉好像在哪裏見過。其實她看舜華也沒有那種第一眼的驚艷，當然也有可能是她曾見過的美人太多了，不容易被驚艷。
林染偏頭想了想，“不說這個，你別瞧不上長寧書院，裏面的課程堪比國子監，而且書院素來會邀請朝中有才學的官員來授課，這些人當中不乏上次科考出來的年輕官員，有的還沒婚配。更莫說如果能得閣老大學士等誇讚半句，也是了不得。”
所以說到底，還是增加婚配的籌碼。阿初早已經體驗過重本大學的紅利，自然也是明白的。只是她能考進重本，但對清北也沒那麽大的向往啊。
做人嘛，過得去就行。她都當過一次上進的人了，如今茍著順順利利過完貴婦人躺平的一生不好麽？
“如果進書院了，那可是能學到好多呢。而且畢業了，還可以通過考核留在書院理事，像是如今翰林院掌院的長媳，就是以前書院的學生，如今在書院當值呢。就連舜華郡主也……哦對了，你會不會是見過舜華郡主？小時候她倒是來過我們府裏，但我忘了你那時候在不在。”林染說著說著，想起舜華跟長公主相似的容貌，忽然道。
“好像……也有可能……”阿初只覺得頭隱隱作痛，越想記起越是一片空白，漸漸連剛才舜華郡主的臉都有點模糊了。
待了一會又分享了一些京中有趣的傳聞，外面的笑聲遠去，兩人才整整衣衫準備再度投入京圈的交流。
驀地，一道尖銳的少女嗓音傳來，兩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停住了腳步，各自找好死角位靠著，凝神聽了起來。
“……還戴個鳳凰展翅簪，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山野來的小雞也肖想鳳凰，哼，不自量力。”
“你怎麽能這樣說話？我自問沒得罪你，你又何苦咄咄逼人？”與強硬的女聲不同，反駁的嗓音細細尖尖的，仿佛受到很大打擊。
阿初姐妹兩人交換一個眼神，小心地墊腳探頭，發現假山前三個衣衫鮮艷的姑娘正在對峙。地勢墊建的關系，她們把整個場景都看得清楚。
“周燕燕，你一個區區一個六品小官之女，仗著姻親在那矯揉做作，真當別人都是瞎子嗎？”強硬的女聲鄙視的語氣一點都沒掩藏的意思，身穿粉色衣裳的高挑姑娘冷哼道，“安王世子就是瞎了眼，也看不上你這樣的賤人。”
“宋清如，”另一個紫色羅裙的姑娘急急地叫道，“你別太過分。”隨即放柔了聲調，安慰著在細細啜泣的人，“表姐，你別哭，我們都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蘇笙，我哪一句話有說錯？你這表姐可是司馬昭之心哪……怎麽，你是眼瞎看不出來嗎？”宋清如嗤笑著道。
“宋大姑娘這般說，不過是因為你心儀安王世子，但世子卻不喜你粗壯罷了。”忽然，一身嫩黃的周燕燕嗓音清晰地道。
“啪”的一聲，宋清如驀地踏前一步出手甩了周燕燕一個耳光，聲音之響讓阿初兩個差點叫出聲，“周燕燕你當誰都像你，逮著皇親國戚就往上湊嗎？我宋家姑娘從來尊貴，做不來這等上桿子貼臉的下作之事。”
周燕燕被這一巴掌扇得幾乎跌進蘇笙的懷裏，瑩白的小臉迅速紅了一邊，眼眶通紅，柔媚的大眼指控地看著對方，輕微啜泣的委屈極了。
“宋清如！”蘇笙氣的雙頰發紅，渾身顫抖，“宋家的禮教我算是見識到了，都說宋家跋扈，尤其女子，難怪快要雙十還……”
“你！”宋清如一把扯起蘇笙的衣襟。
“呵，宋大小姐好大的威風。”清脆的嗓音從一邊傳來，阿初機警地按著林染的頭藏好。只見一華服少女款步而來，紅唇一揚勾著諷刺的笑，精致的眉宇間有一抹矜嬌。
是她？阿初微愕。
“我以為是誰，原來是臨安郡主啊……”宋清如斂了怒氣，冷冷地道，“怎麽，郡主是要為這賤人出頭嗎？”
周燕燕怯怯懦懦地從蘇笙身後探出頭，臨安郡主明顯瞧不上她這種姿態，涼涼地道，“這種人死活與本郡主何幹？只是我大哥哥清風朗月般的人物，怎能被你們這種粗俗、做作、迂腐的人掛在嘴邊。”
厲害，精準地攻擊三個姑娘。阿初扒在假山邊，有點佩服。宋清如高挑豐滿，在嬌柔的周燕燕襯托下是有點壯，而蘇笙一身正氣，是有點像教導規矩的夫子。
“臨安，不要以為我不敢惹你。”宋清如最忌諱別人說她壯，當下怒了，“我是比不上心狠手辣的臨安郡主，連手帕交都下得了手往山崖下推。”
臨安嬌美的面容一暗，雙眸略過殺氣，手一揚，銀色的鞭子應聲而出，甩至宋清如面前打了個響。宋清如沒料到她一點情面都不顧，嚇得臉色發白後退一步，周燕燕更是雙腿一軟，死死地巴著蘇笙，差點把人給拉倒。
“臨安郡主，你瘋了嗎？這可是長公主的宴會！”蘇笙顫著音道。
“我剛沒聽清，宋大姑娘說了啥？”臨安寒著臉，倨傲地看著她們道。
林染擔心地望向阿初，卻見她搖搖頭。
沒想到這年頭京城的貴女這麽剛烈，為了男人可以甩鞭子擼袖子幹架，阿初眼界大開之餘也憂心萬一她們打起來該怎麽收場。
托她娘整理的京城女子手冊的福，她已經知道下面一個是親王之女，一個是本朝有名閣老之孫，一個是大學士嫡女。哪個都惹不起，要是被發現偷看，搞不好還會被當成公敵。
進出這裏的小路會經過她們附近，往另一邊倒是出院子，但路上有落葉樹枝很容易有聲響，看來偷偷溜走也不是很靠譜，風險有點高。
大眼轉了一圈，阿初拉著林染退後幾步，撿了塊石子往另一邊一扔。石子發出聲響，沒等那邊拉拉扯扯的姑娘們反應過來，阿初懊惱地道，“啊，我鞋子臟了……表姐，怎麽辦？”
林染迅速反應過來，提高了聲調，“哎呀，你怎麽這麽大意。這可是淑寧長公主的宴會，一舉一動都受矚目著呢。要是有什麽不得體的，壞了長公主的宴會，哪怕是留了個不好印象，那是不行的。”
阿初給她點了個讚，“那怎麽辦？阿娘說了今天的宴會容不得出錯呀。”
“素秋，來得正好，”林染張望一下，眼尖地看到跟著女婢尋她們而來的素秋，連忙揚手道，“快，扶你們姑娘去廂房那邊，給她換一下。”
素秋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自家姑娘整潔的藍色繡鞋，機警地道，“奴婢知道了，姑娘，來，這邊，小心腳下。”
阿初幾人刻意避著走，拐到了瀑布的另一邊，不著痕跡地回頭望去，只見那四個姑娘已經不在了。微微松口氣，瞬間被註視的感覺襲來，阿初擡眼。閣樓之上，一身紅衣的尊貴少女面無表情，高居臨下地看著小院中的一切。
臥槽……阿初暗罵了一聲，鎮定地回頭，拉著一無所知的林染快步離開。
“姑娘，奴婢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可長點心吶。”素秋雖然不知道自家姑娘經歷了什麽，但她懊惱不自然的神色讓她有點擔心。她家姑娘只有幹了蠢事才會有這種糾結的表情。
阿初無語地瞪了她一眼，嘆口氣，揮揮手讓她回去下人區等候。自己則慢慢地隨著領路的丫鬟往暖房去。
走過精巧的連廊，便看到長發高挽，裙角和袖口描金的美艷姑娘閑閑地甩著手中的銀鞭子。
“臨安郡主。”領路的丫鬟福身行了個禮。
臨安懶懶地擡目，輕嗤了聲，“多管閑事。”說罷，便轉身揚長而去。
丫鬟臉色有點尷尬，柔聲對阿初道，“這位是安王嫡女臨安郡主，素來得安王寵愛，氣性比較大，姑娘別在意。”
阿初靦腆地笑了笑，輕輕擺手。一路順利地來到暖房，阿初第一時間找到早一步回歸的林染及已經喝過了茶在討論今年牡丹的劉氏，柔順地坐在親娘身邊，決意今天都不單獨行動。
她是想把存在感降低，但奈何這些貴婦們的閑話家常也不是家長裏短這麽簡單。明明個個貌美如花，雍容端莊，並且言笑晏晏，但卻字字機鋒，句句暗語。
有人遞了個家有頑兒的話頭，一群女人就改為談論兒女經。阿初聽得心累，劉氏不好讓她一個未嫁姑娘聽這些，便打發她窩到一邊清凈吃點心了。
“雲大姑娘，”才坐下，笑意盈盈的粉衣姑娘便挽著一名綠衣姑娘坐到阿初附近，“早就聽阿蘭說過她的小表妹了，今日終於可以一見，果然是個可人的姑娘。”
阿初頓了頓，斂去眉宇間的不耐擡頭，認出綠衣女子正是她大舅舅家的長女，乖乖地喚道，“蘭表姐。這位是？”
劉芯蘭看著小表妹嫩白的臉蛋帶著一絲疑惑，軟糯的眼神純凈清澈，柔聲道，“初寶，這位是宋閣老的長孫女，宋清如宋大姑娘，與我自幼交好的。”
“宋家姐姐好。”阿初笑得可愛，真誠而坦蕩地看著對方。
宋清如挑眉，垂目看了眼阿初露在裙擺外的粉色繡鞋，笑了笑，意有所指，“不錯，很好。”
不知兩人打什麽啞謎的劉芯蘭拉著宋清如道，“初寶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清如你可要幫我好好照顧她。”
“你是阿蘭表妹，那我也叫你初寶可好？”宋清如撚起一塊糕點，放到阿初手中。
阿初笑著點點頭，從善如流地咬了口。糯嘰嘰的口感讓她笑瞇了眼。
不管宋清如目的是啥，上流階層的人最會粉飾太平，誰家沒幾個破事？只要沒被圍觀，那就全當做沒發生。而這場宴會裏，絕對沒人會提前剛才西院裏的小插曲。
她們不遠處，蘇笙正臉色如常地跟姐妹們談論最新的詞本，周燕燕也補了妝容，笑意盈盈地跟隨著，自然地融進談話中，絲毫不見異樣。
阿初眨著眼，暗暗感嘆這些貴族女子都不簡單。悠轉中，又碰上那挨著長公主與一眾貴婦敘舊的舜華郡主的視線。阿初揚了下眉，意氣一起，送了她一個燦爛的笑容，生生把對方的視線逼退。
莫名的勝利感冉生，阿初借著喝茶的動作掩去眼底的笑意。隨後又覺得自己好笑，怎麽說都是一個成熟的靈魂，還跟一個本地高中生互瞪。
“對了，阿蘭說你從小跟隨著令尊外放，到過幾處任地？”宋清如想起曾聽祖父說起過雲易，此人外放多年，哪怕被刻意打壓著也由從七品一路爬到正五品，花費不過僅僅五年，是個有實才的。如今定安侯府覆起，背靠著侯府，此人定然有更好前途。
阿初見她沒揪著之前的事，越發鎮定，索性拉著林染，挑些有趣的江南見聞來當做話題。她的外表本就是很容易得女性喜歡的軟萌，再加上林染的合作無間，幽默的措詞，獨特的講解，很快讓宋清如等人聽得入迷。南北的差異讓她們驚嘆連連，還吸引了幾個同樣到過江南的貴女湊過來交流。
一時間氣氛和樂融融，大劉氏收回目光，拍了拍劉氏的手，後者回了她一個淺笑。
就這樣，阿初的首次正式宴會，便在一片笑語與絢麗花兒中有驚無險地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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